在上個世紀轟轟烈烈的「軍轉民」的轉變中，成飛是走得很快的那一批企業。民品廠生產乾洗機、家具五金件、摩托車、千斤頂……這些產品非但在省內打下了不少市場，同時還遠銷國外。
但隨著幾次大的改制後，成飛逐漸走回了「正道」，專心搞起了本職業務。
遠芯和成飛的交集源自三年前，在炸館事件後，有諸多披著各種馬甲的單位和企業與遠芯的科研體系展開了合作，特別是在無人機和人工智慧領域合作尤為深厚。
成飛作為省城相關領域的扛把子，合作自然也必不可少，只是平日裡大家明面上沒有往來而已。
……
文曉倩聯繫了成飛沒多久，當對面得知蘇遠山要親自過去後，沒過一會，電話便打了回來，很爽快地把時間安排在了下午兩點。
然後上午，蘇遠山便在車間後面的封閉廠區「學」著開車——為了萬無一失，一位荷蘭小哥當場寫了個控制器，把電門限制了起來，結果跑起來肉得就跟拖拉機一樣，把蘇遠山氣得夠嗆。
但他也理解這幫人的心情——在不計成本的懟料下，前電機就不說了，來自西門子的後電機是一台功率445千瓦，最大扭矩的交流異步電機。如果不加控制，除了3.7秒的百米加速之外，也可以輕鬆地加速到300公里每小時……
大家都擔心自己一腳下去沒個輕鬆，真起飛那就完蛋了。
……
「臥槽！」
當文曉倩把劉翔接到車間後方時，蘇遠山正在慢悠悠地倒車。當看到divo的第一眼，他整個眼睛都努了出來。
「要不要來玩一玩？」
蘇遠山熟練的把車停到劉翔身旁，摁下快門鍵，然後車門便如同翅膀一樣向上展開。
「臥槽！」
劉翔再次重複著，他見在場的所有人都笑呵呵地看著自己，也不顧身份，三兩步便跳下台階，一下便撲到車身旁，輕輕摸了起來。
「你不要告訴我這是你們搞出來的。」
「不然呢？」蘇遠山呵呵地在他肩膀拍了一把：「純電動，理論計算百公里進3.5秒沒問題。實際估計要打個折扣，4秒以內吧。」
「臥槽！」劉翔再次口吐芬芳：「什麼時候搞出來的？能賣不？」
「以後再說——走，先說正事兒。」
「說個鏟鏟，先說車。」
——至始至終，劉翔都一直沒有回頭，此時已經鑽進了車裡，就如同鄉巴佬一般到處打量著，東摸摸西摸摸。
「……你要開讓孫總指導你一下嘛。不過現在加了控制器，跑不起來。」
「好。」
——於是，在孫曉川的指點下，劉翔還真只花了不到一分鐘便啟動了發動機，然後開著它慢如蝸牛一般在場地上轉悠了兩圈。
既然跑不起來，劉翔的興致也就少了大半，在意猶未盡地下車後，他總算跟著蘇遠山到了辦公室。然後DIVO也被工程師們重新拉回車間做檢測和充電。
……
「聽說這車有六百馬力？」
進到辦公室，劉翔依舊興致不減——在他看來，這超跑光是外形就值得買——拿遠芯流傳出來的話說就是「顏值」高。
顏值，容顏的評分值。
也不知道是哪個天才想出來的創意。
「說正事。」蘇遠山笑眯眯地看著對方。
「呃……我們有個初步的想法。」劉翔說著便撈出手機，點了幾下遞給蘇遠山，同時一邊嘟囔道：「手機方便是方便，但屏幕還是有點略小。」
「用戶的心聲，我們從來都會傾聽的。」蘇遠山微微一笑，心說你給我等著。
一邊說著，蘇遠山一邊望向劉翔的Yidoo4——這傢伙也沒落俗套，直接給手機貼了個矽膠套。
——Yidoo的雙面玻璃機身，除了給它帶來了顏值上的提升之外，自然也帶來了易碎的風險。於是如歷史上那樣，手機套和不妨礙操作的手機貼膜應運而生。而且因為其相對便宜，還迅速成為了最近一個月網絡購物的熱門產品。
這一切，蘇遠山都看在眼裡。如果不是衡量再三之後不是很信任如今的快遞，蘇遠山或許就要上線網上銷售了——雖然目前的民營物流系統的老大是小舅，蘇遠山依舊不敢輕易挑戰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不敢貿然地把價值五六千的商品在網站上架。
還是要等子彈飛一會。
劉翔的Yidoo4里是一份備忘錄。
「遊戲產業肯定是要振興的，除了你很早之前就說過的文化傳播之外，它在今後也是一個重要的產業鏈。根據棒國那邊的消息，他們已經把遊戲產業定為信息產業中的重要發展目標來扶持……而在國內，雖然還不至於反對，但支持確實優先，只列為了競技項目。」
劉翔一邊說著，一邊給自己倒了杯水：「所以我們有個想法，就是多方齊下。除了WCG之外，還要組織戰隊，組織聯賽，積極組織優秀遊戲出海。」
「嗯，然後呢？」
「就這些啊。」
蘇遠山抬頭，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對方：「不會吧老劉，你找我就說這？我靠，你是你們遊戲產業聯盟會長還是我是？」
「……你比我跟會當。」
「扯淡。」蘇遠山放下手機，想了想後斜睨著對方：「老實交代，到底有啥事，我不信你就為這點小事兒來找我。」
「臥槽，老大，這是創建行業啊！是小事麼？」劉翔頗有些抓狂：「樂觀的看，這個戰隊和聯賽制度除了可以增加遊戲行業的影響之外，還可以往直播方面走啊……你不是一直都說網際網路的網速會在五年內有個***麼？那網絡直播是不是可以搞搞了？」
蘇遠山一陣無語：「好吧好吧，不是小事。但這不是理所應當地發展的嗎……」
「這還差不多。」劉翔喝了口水，再抬起頭來時，臉上已經堆起了笑：「嘿嘿，那啥……山總，小山哥。幫個忙。」
「……我就說你不可能沒事巴巴地跑我這裡來。」蘇遠山呼了口氣，把手機丟給對方——如今國內的遊戲環境已經好了太多，除了主機遊戲已經成為可以隱約和霓國對抗的一方霸主之外，PC遊戲也在奮起直追，最起碼，有好幾個拿得出手的，在西方都享受一定市場和聲譽的遊戲。
這樣的狀況，比起蘇遠山的記憶，已經好了不知道多少……而且隨著中游，巨人，西山居，歡樂數碼，時空網，gamebar，newbook等遊戲開發商和運營商的興起，以及國內遊戲產業協會的成立，再加上能夠在網際網路上緊跟蘇遠山的思維，這幫人對遊戲的理解……其實已經比蘇遠山更專業了。
劉翔確實不太可能為了一份產業發展願景跑過來徵求蘇遠山的意見。
「幫忙找暴雪說一下，我想要拿下魔獸世界。」
蘇遠山一怔，馬上望向對方。
劉翔點頭：「山總，我對網遊還是有點心得的，魔獸世界必定大火。」
蘇遠山眉頭微皺，沉吟了幾秒後輕聲問道：「為什麼不自己去拿？有人和你搶嗎？」
「磊哥自從進入網遊市場之後……有點兇悍。去年拿下了傳奇，今年又拿下了奇蹟，賺得盆滿缽滿不說……現在又想拿下魔獸世界……」
「魔獸世界已經準備上線了嗎？」蘇遠山遲疑起來，他記得WOW的上線應該是兩年之後的事。
「嗯，據說明年上線，但今年已經召開了吹風會，同時打算招運營代理了。」劉翔說著苦笑起來：「你知道，我們這麼多年來好不容易搞了點市場，但國外網遊一來……瞬間就打沒了。」
「……」蘇遠山心說你知足吧，相比前世全部被泡菜占據，WOW出來又被老美收割，直到巨人殺回遊戲行業，推出免費模式的征途，這才把遊戲拉回國產……但那也是國內網遊擺爛的開端。
如今的國內，憑著「三把劍」在內地資本和專業人士的引導下，依靠著IP和強力的反外掛聯盟，愣是把原本歷史上應該淪陷的網遊市場拉成了個五五開。
而且幾大遊戲開發商，包括劉翔的中游國際自己的項目也都即將完工——明年春節，隨著同名電影的上映，中游國際也會推出國內第一個3D網遊《蜀山》。
所以劉翔說把市場給打沒了，那實在是誇張了一點。
「但和魔獸世界沒什麼關係吧……」遠芯作為newbook的大股東，自然是知道newbook最近一年的業績的——非但知道，而且還是蘇遠山首肯的讓newbook往遊戲產業方面發展。
而且在接連拿下傳奇和奇蹟，賺了盆滿缽滿之後，newbook也沒有閒著，而是直接火速創建了星火工作室，走向了遊戲自主開發的道路。
所以，對於蘇遠山而言，魔獸世界能夠繼續給newbook代理，讓newbook一邊回血一邊迅速擴張，最終成為「唯一」的門戶網站，確實是個好選擇。
「有關係，我們虧得有點多，需要回回血。」劉翔苦笑道：「而且我們的蜀山到底會怎麼樣，我也拿不準，如果虧了，那真就虧得長……」
「再說了，如果我和丁總搶，最後占便宜的還是暴雪。」
蘇遠山冷不丁地道：「其實我也有暴雪的股份。」
「……所以啊，山總，這事兒……」劉翔搓著手，眼巴巴地看著蘇遠山。
蘇遠山再次沉默。數秒後，他輕聲道：「其實丁師兄是個很好說話的人，為什麼你們兩個不私下交流呢？」
劉翔卻搖了搖頭：「牽扯到對產品和市場的判斷以及利益，再私下交流，也交流不出來個名堂。更何況，丁總既不是草堂會的成員，也僅僅只是象徵性地加入了遊戲產業協會，大家的交情其實並不深。」
蘇遠山緩緩呼氣。
他知道丁壘只是象徵性地進入遊戲產業協會的原因——丁壘作為遠芯執行董事會的成員，無論格局還是胸懷，都顯然要更高一些。雖然礙於發展，他介入了遊戲行業，但卻沒有想過要「領導」遊戲行業。
如果他在遊戲產業協會裡面太過高調和活躍，那憑著newbook的出身以及市值和影響，很容易就會喧賓奪主。
那可是曾經在網際網路泡沫時代幹掉過微軟，站在了世界第一市值巔峰的門戶網站。而且隨著網際網路的回暖，再加上進軍遊戲業務後的良好發展，newbook的股價已經重新回到了八百億美元。
「這樣，老劉。你知道……我不可能幫你說。」蘇遠山正色道：「這無關newbook是不是遠芯控股的企業，也無關你和我的關係——哪怕你們同樣是遠芯控股，我也不可能做出勸誰讓一步的事來。」
「不過我可以給個建議：如果你們都對魔獸世界，或者其他遊戲有共同的判斷，那麼不妨坐下來，聊聊感情，聊聊蛋糕，聊聊合作，看能不能採取聯合運營的方式，讓多方都得利不說，也讓多方共同承擔風險。」
說著蘇遠山頓了頓：「這個局我倒是可以幫你們組一下。」
劉翔沉默了許久後慢慢點頭，然後緩緩呼了口氣：「那就先聊一聊，其實山總……」
「嗯？」蘇遠山望向他。
「國內遊戲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劉翔自嘲的一笑：「其實我還是看得挺開，只要newbook願意認真搞遊戲，願意……走我們一直在走的路，堅持我們一直堅持的信念，那不管他拿下多少遊戲，怎麼發展都沒事。」
這句話雖然劉翔說得很含蓄，但蘇遠山還是聽懂了。
那意思就是，遊戲圈子裡，有人對newbook這種半路殺進來的、並且依靠趕上了代理網遊這個風頭賺得盆滿缽滿的「外行」有些不滿。
這也意味著，遊戲行業和平發展的愉快時光就要結束了。
「有競爭是好事，但要保證底線。」蘇遠山望著劉翔，極為認真：「還記得我們8年前，第一次在杜甫草堂聊的嗎？我們一致認為，人口是我們國家發展的最大優勢，特別是以提供服務性質為主的網際網路產業而言，更是如此。因為我們天然是整個世界最大的單一市場。」
「嗯。」
「所以，規矩一開始就要有。」說著蘇遠山沉默了幾秒。
「newbook不是你們的敵人，北歐和棒國那一幫小工作室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