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局是什麼？是對行業的影響，對後世的交代。」

  「遠芯是國內乃至世界範圍內的頭部科技企業，是上樑。不管下樑今後歪不歪，但起碼不能讓他們挨罵的時候推卸責任，說我們跟遠芯學的。」

  何薇輕輕嗯了一聲。

  「網際網路現在都才只是開始啊何薇……你是知道的，隨著手機的成本降低，人們的生活水平提高，它被普及繼而全面融入人們的生活是遲早的事。那時候，一件能引起人們興趣和關注的事，可以瞬間被推送到數億人的面前。」

  「我們是有這個能力的，甚至你都已經用過這個能力了。」

  何薇低下頭，再次嗯了一聲。

  蘇遠山笑了笑，慢慢道：「你應該聽過一句話，能力越大……」

  何薇輕聲接道：「責任越大。」

  「不完全對。或者說，我提供一種另外的解讀吧。」

  「啊？」何薇有點傻傻地看著蘇遠山。

  蘇遠山拉攏了椅子，坐到何薇面前。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句話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是出自漫威的蜘蛛俠。」

  「是……」何薇再次點頭。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後一句中的『責任』，包含了使用能力的責任，以及約束能力的責任。對不對？」

  何薇抿了抿嘴：「嗯。」

  蘇遠山慢慢笑了起來：「但你可曾見過，在現代西方敘事模型中，什麼時候約束過了？他們更多的是使用能力，而不是約束能力。」

  「但在我們東方華夏文明敘事模型下……能力越大，便越是要約束自己的能力。」

  「當對待能力的態度是鼓勵使用時，那麼這種約束的狀態就是發散的、是有被放縱和濫用的危險的。而如果對能力的態度是約束時，那麼這種約束的狀態就是收斂的，就算偶爾有『勿謂言之不預』，它也不會被放縱和濫用。」

  何薇沉默著，她極少聽到蘇遠山聊這些——這壓根不像是一個科學家和工程師會表現出來的思考……

  但她向來聰慧，也會舉一反三。

  她略一思索便道：「所以美片但凡有點超能力就想拯救世界，譬如這種俠那種俠。而我們這邊就《家有仙妻》過小日子？」

  蘇遠山點頭：「有點那意思。」

  頓了頓，他繼續道：「這句話，我們可以看成是西方文明的行為邏輯下所誕生的個人英雄主義的總結和宣言。或者說，這是西方文明的意識形態具象到個人英雄主義的表徵。」

  「好萊塢通過這句話背後的邏輯，加上西方敘事模型來為其文明的行為做合理性辯解。」

  何薇輕輕地呼了口氣：「世界警察。」

  「嗯。」

  何薇再次陷入沉默，片刻後她抬頭，仍有些疑惑：「可是山總，總是需要警察的吧？」

  蘇遠山微微一怔。

  片刻後，他慢慢笑了起來。

  「是，但需要的是人民警察。」

  「人民警察可不興拉著整個網際網路的人對一個普通人進行口誅筆伐，即使它既能滿足你的道德優越感，又能創造營銷業績。」

  何薇並著腿，低著頭，語氣乖巧得像個小學生：「山總……我真的知道錯了。」

  「嗯。要不要給你們放幾天假？」蘇遠山見她的眼窩都有點凹了，知道她這些天緊張加忙碌，確實累得夠嗆，微微笑道：「不然到時候我老同學打上門來說我虐待你，那我就只能躲了。」

  「啊？」何薇抬頭，有點傻眼。

  「啊什麼，你和老孫——我擦，叫起來怎麼這麼彆扭？」蘇遠山移開椅子，笑呵呵地看著她：「你和國橋的事，早就世人皆知了。」

  「……」何薇的臉馬上刷地就紅了：「哪有。」

  「嗯，其實你的嘴還是挺嚴的，但國橋的嘴……嗯，不怪他，要怪就怪我老婆太八卦。哈哈哈！」

  ——作為當年一起通過競賽進入電科的那批人，蘇遠山沒什麼空，但葉如黛還挺有時間也挺有興趣，大家彼此都有聯繫。

  蘇遠山得知何薇與孫國橋的事，也是通過在葉如黛之口才知道。

  何薇：「……」

  「去吧，跟段總申請一下，我給他打個招呼——什麼時候請我喝喜酒？」

  何薇大窘：「估計……明年。」

  「好，等你們喜帖。」

  ……

  目送何薇離開，蘇遠山轉動椅子，看了一眼自己的箴言。笑了笑後站起身來，抓起電話給秦為民打了過去。

  片刻後，他離開辦公室，朝著隔壁樓走去。

  ……

  「師兄，你這怎麼還沒點動靜？」

  蘇遠山一屁股坐到秦為民的辦公桌上，打趣道。

  ——月底就要分家搬走了，但一路走來，見到的所有人都不慌不忙，一如既往地和他打著招呼，忙著手裡的事兒。

  「你這是趕我走？」秦為民順手抓起一本書，做勢欲砸。

  「那我可不敢。」蘇遠山一偏頭，回到沙發坐下。

  秦為民也從辦公桌後走出，和他坐到了一起。

  師兄弟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突然同時一笑。

  「說實話，現在我都覺得不可思議，居然有朝一日會是我最早帶隊分出去。」秦為民拍著蘇遠山的背，長長地呼了口氣：「我一直以為是老高或者老陳他們。」

  「嗯……沒辦法，移動網際網路、智慧型手機的普及，是其他低功耗指令集和處理器最後一次追趕的機會，我們不能有半點的失誤。」

  秦為民慢慢點頭，慨然長嘆：「是啊，目前聽說老美那邊幾個大學準備聯合起來搞一個開源的risc架構……如果被他們抓住機會，咱們還真有點危險。」

  「所以，堅定合作夥伴的信念，抓緊一波智慧型手機市場擴大的東風，徹底把軟硬體生態完善和鞏固起來。」蘇遠山看著秦為民，心中想提醒點什麼，卻發現這麼多年來，自己這位師兄……也是前世自己的領路人，其實已經沒有什麼需要自己的提醒的了。

  畢竟秦為民自己本身就是大佬級的人物，哪怕是前世。只不過因為一腔熱血在國芯裡面耗費了太多心血，蹉跎了太多年華，最後也未能綻放讓世人矚目的光芒而已。

  而這一世的今天，無論是大小核思路，還是功耗控制，亦或者架構本身的方向，秦為民對YX架構的把握和理解都已經不亞於，甚至超過了蘇遠山。

  秦為民，再也不是十年前那個需要蘇遠山提醒的博士生了。

  「嗯，我理會得。」秦為民點頭，沉默片刻後輕聲道：「小山，我想退出執行董事會和科委會。」

  「啊？為什麼？」蘇遠山有點急眼：「兩個都退？」

  「你別急，聽我說。」秦為民微微一笑，拍了拍蘇遠山的肩膀：「我們分出去，是和EDA當初分出去的性質一樣的。」

  蘇遠山沉默幾秒後點頭。

  是的，EDA分出去，最大的意義還是獨立發展，通過超前的運營和推廣方式占領市場，繼而成為一把鋒利的匕首。

  RISC-YX，也是如此。

  如果非得給這些行為的最深意義賦一個代號，那最貼切的莫過於「藏鋒」。

  既然要分，那就要分乾淨。只要技術本身歸屬在國內，那其他一切都好說。

  如果秦為民依舊擔任遠芯的執行董事會成員以及科委會的成員，那……顯然是沒分乾淨的。

  「你曾經說過，要麼讓出利潤給華爾街，要麼讓出市場給老美企業，要麼在老美辦廠僱傭員工提供稅收——三樣你一樣都不干，老美憑啥把市場給你讓你賺錢讓你發展？你又不是它爹。」

  「除非你造襪子，造玩具，造聖誕節禮物……這些它喜歡，全給你都沒事。但這些有什麼用？隨便印點富蘭克林給你就行了，你還得感恩戴德。」

  蘇遠山抿著嘴，沉默點頭：「是。」

  「所以啊，小山……YX架構要真正成為壟斷世界的RISC架構，還是得接受老美的資本，還是得多僱傭老美的員工，還是得多和老美企業合作，拉著他們一起賺錢。」

  「嗯。」

  「我們不比德遠那種沒有可替代性的強，所以就只能先分乾淨，免得拖泥帶水讓人說閒話。」

  蘇遠山沉默：「嗯。」

  「反正到時候回來就是嘛。」秦為民拍了一把蘇遠山的肩膀，呵呵笑道：「對了，最近在考慮執行委員會的接替人選時，我想到個方案。」

  「嗯？」

  「我們目前在全球範圍內一共有十二個研發中心，國內算上HK有五個。北美兩個，東京一個，新加坡一個，倫敦一個，莫斯科一個，里昂一個。」

  「馬上十四個，柏林和多倫多的研發中心已經在籌備了。」

  「嗯，你看，雖然陳總這兩年一直在搞研發中心團隊交流，也收到了效果，但我覺得，國外的研發中心，和我們的疏離感還是很嚴重。」秦為民皺著眉，看著蘇遠山：「當然，這不是什麼習慣，風俗，種族的緣故。而是……」

  蘇遠山也馬上認真地看著秦為民。

  他也知道，這是個很讓人……有點無法言說的現狀。

  但一個研發中心就是一個獨立的山頭和單位，這基本上是既定的事實。因此陳靜當初在提出團隊交流的時候，也並沒有多想其他，最大的目的還是把國內的山頭主義給打破。

  畢竟，遠芯的根還是在國內。

  國內一個研發中心動輒就是上萬人，省城總部更是因為有企業部門總部在，總人數更是達到了四萬人之多。

  要是不把這些人打散再凝聚起來，那抱成各種小團體，怕不得比銅鑼灣（古惑仔）還熱鬧。

  但對位於國外的研發中心……這樣說吧，只要他們能誕生成果，完成研發任務，也就隨他們去了。

  聽秦為民的意思，他似乎有辦法？

  「而是與遠芯的距離太遠，這不是空間上的，還有理念和思想上的。對海外研發中心的員工而言，他們更多單純地認為自己就是個雇員而已，沒有對遠芯形成認同和歸屬。」

  「這是所有企業海外分部的通病吧？」蘇遠山皺起眉。

  「是，但不表示我們就放任自流啊……」秦為民微微一笑：「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放在歸屬感來說，其實主要還是看負責人的。」

  「師兄的意思是國內負責人和海外研發中心的負責人對調？」

  「這是一個法子，另外一個法子則是……讓負責人加入到遠芯整體的戰略和發展部署中來，獲得參與感和榮譽感。」

  「所以，執行委員會和科委會那些不涉及到極度機密的業務和技術性會議，是不是可以讓海外研發中心負責人也參與進來？」

  「並且對普通雇員而言，除了團隊交流和出差之外，是不是可以搞一下跨國的團隊活動……嗯，就跟聯誼春遊這種，而且，還可以給予表彰和獎勵，提升……」

  蘇遠山聽到最後，馬上便眨了眨眼。

  「師兄，你是不是看過《Team Building》這本書？」

  秦為民一怔：「啊？什麼玩意？」

  「Team Building，或者Team construction，翻譯過來就是團隊建設——增強團隊凝聚力，提高團隊能力……嗯……」

  蘇遠山心說這玩意現在哪怕在國外也是個新詞。

  「不錯，可以試試。」蘇遠山呵呵一笑：「多謝師兄提醒。」

  秦為民：「……這什麼書你看過？」

  「今年的新書，聽過，等會我推薦陳總看看。嗯……不錯，師兄你說得很好，不管海外研發中心的凝聚力如何，我們都要試一試，而且我們確實也需要更多的基因，才能保證擁有足夠的創造力。」

  秦為民含笑點頭，「嗯，總靠你一個人也不是個事嘛。」

  蘇遠山嘿嘿一笑：「我有個鏟鏟的創造力，我那是膽子大，運氣好。」

  ……

  作別秦為民，蘇遠山又了田耀明那邊，相比秦為民，田耀明這就明顯要緊張一些了——秦為民一走了之倒是乾脆，但由此產生的跨部門合作的割裂還得他來補簍子。是以見到蘇遠山立馬就跟見到親人一樣，表示麒麟團隊需要擴充人手。

  「招，馬上招。」蘇遠山笑眯眯地一口答應下來：「現在把NEWBEE實驗室，通訊和麒麟這些部門全算上，你們這邊一共有多少人？」

  「算上海外團隊，差不多能有一萬五左右吧。」

  「嗯……確實有點少，而且你們還需要專業的營銷售後團隊才行。」蘇遠山摸著下巴，想到後世高通就有將近四萬人——田耀明這邊通訊技術實驗室加麒麟，其實就已經是個完整的高通了。

  「臥槽，你想什麼？」田耀明立刻警覺起來：「你不會把我們也分出去吧？」

  「田師兄你想啥呢……」蘇遠山哭笑不得。

  田耀明馬上便嘿嘿一笑：「有點被你搞怕了，我還一直和老李商量今後一起退休呢，結果一眨眼，你自己大師兄就被你掃地出門了……」

  蘇遠山一陣無語：「田師兄，你知道我師兄分出去是為什麼。」

  說到這裡，田耀明也就不開玩笑，繼而嘆了口氣：「唉，其實大家私底下都在說，去年要不是914，估計我們就有的受了。」

  「嗯……所以我們要抓緊時間，趁著那邊在打仗的時機，我們趕緊搶占市場，拉攏豪紳，結成利益團體，到時候再想針對我們，那邊自己企業都會受不了，都要造反。」

  「是啊，不過不關我事，我安安心心地養老就行。」田耀明笑道：「你過來不是沒事幹溜達一圈吧？」

  「算溜達，但也主要看看你這邊有什麼困難。」

  「別的好說，就是缺人。而且射頻前端、收發、WiFi這幾個部門也缺。」

  「招，一邊招一邊挖，挖高通，挖聯發科，挖諾基亞，挖西門子……全世界挖！」

  「好！那你得跟陳總打個招呼。」

  「行。還有其他事沒？沒事我去NEWBEE那邊看一眼。」

  「去吧——是不是看指紋識別？」

  「嗯。」

  「那估計沒啥戲，小李子遇到困難了。」

  蘇遠山：「……」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前往了NewBee實驗室。

  正如田耀明所言，他今天確實是來「溜達」一圈的——也只有今天這種剛下飛機的第一天，才沒有那麼多事等著他，才有空在科技園走一走。

  在Yidoo4的設計立項的同時，也跟進立項了兩個項目。

  一個指紋識別，交給NewBEE負責，一個人工智慧語音助手，交給潘多拉負責。

  AI這方面，蘇遠山一點也不擔心。這麼多年過去，潘多拉早已是全球頂級的人工智慧實驗室，裡面的科學家來自五湖四海，是遠芯海外雇員以及國際交流活動最多的部門。調教一個AI那是真的綽綽有餘。

  但指紋識別……就有點難了。

  指紋識別其實已經不算什麼前沿科技，早在幾年前，就有筆記本電腦搞了指紋識別系統，然後微軟還屁顛屁顛地跟進了指紋密碼帳戶。雖然沒什麼卵用，但好歹算個應用場景。

  隨後也有兩家手機廠商打算搞，但都沒掀起什麼波瀾。

  只有今年，惠普估計也想學遠芯那樣引領科技，搭載了號稱防塵、防水、防油、潮濕，可以適應極端溫度的指紋識別傳感器，提供更精準的指紋掃描體驗……

  把一個CMIS熱矽傳感技術麼整得就跟天頂星科技一樣。

  而根據小道消息，霓國一幫企業，包括索尼在內，也在積極跟進。

  至於為什麼蘇遠山會知道……當然是因為YOS也需要跟進了。

  指紋識別要真正流行起來，和系統的支持是分不開的。

  ……

  「聽說遇到麻煩了？」

  蘇遠山樂呵呵沖給自己倒茶的李逸男笑道。

  「嗯，有點麻煩。」李逸男把水杯遞給蘇遠山，在他對面坐下：「一開始我們只是覺得無非就是把個打卡機傳感器縮小然後再自己搞一套圖形識別算法就齊活……結果深入之後，特別是設計中心那幫小子又不停提出要求之後，發現這事兒真有點煩。」

  「哦？設計中心的想法是什麼？」

  「他們的想法是把識別模塊集成在Home鍵上，然後……」李逸男說著便掏出手機給蘇遠山示範起來：「在按下Home鍵的同時，也立刻觸發指紋識別，進行解鎖。但注意，解鎖的時候，Home不能是按下的狀態，因為要考慮到APP應用的登陸，或者其他情況也需要進行解鎖。」

  「這就需要，在收到提示的時候，把手指往home鍵上輕輕一碰，就立刻解了。」

  李逸男聳了聳肩：「你說這幫孫子是不是折騰人？」

  蘇遠山哈哈大笑。

  同時「老懷安慰」。

  不錯，看來設計中心那幫人果然成長起來了——他們提出的指紋解鎖，正式蘋果當初的解鎖和應用方式。

  只不過，蘋果實現它的時候，是收購了當時指紋識別傳感器業界第一的AuthenTec，奧森科技，而且推出的時候也已經是13年了……

  遠芯之所以現在就搞指紋，一方面除了是設計中心那幫「孫子」腦洞大開折磨人之外，一方面，蘇遠山也覺得，或許可以讓指紋識別提前一點。

  因為歷史上，蘋果出現之前，是談不上「智能機」的。而功能機……就算用上再牛逼的指紋識別，都只是一個噱頭罷了。

  更何況，他們根本不牛逼，而且連路都沒走對。

  但現在，因為YOS的誕生，和Yidoo4的出現，讓手機指紋識別真正有了用武之地。

  「我不是說它難，這麼多年，咱們在遠芯，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李逸男搖搖頭，笑道：「就是有點複雜，麻煩。你說我真要下大力氣搞他嘛……又感覺殺雞用牛刀，你說我讓小團隊盯著嘛，一天到晚都說搞不定。這玩意又不是什麼核心技術……」

  蘇遠山再次大笑，不過這次，他一邊笑，一邊搖頭。

  「逸男，這你可就錯了。」

  「嗯？」

  「這玩意，現在來看，確實不算什麼核心零部件，必需品。但實際上……它卻真的是未來所必須的。」

  李逸男馬上皺起了眉，思索了起來，但片刻後，他還是搖頭：「不是很能理解。」

  「你一天熄滅點亮屏幕的次數有多少？」蘇遠山看著他的手機。

  「工作的時候不多，下班的時候……也就幾次吧，除了打電話。不過我電話也打得少，在辦公室就習慣用座機了。」

  「呃……」蘇遠山知道自己舉例對象錯了。而且現在手機也沒多少可以「玩」的。

  「那這樣說，當有一天，手機成為用戶每天不離身的工具，每天要熄滅屏幕十幾次，幾十次的時候……你覺得，每次輸入密碼煩不煩？」

  「可以取消密碼啊……」

  「……跟你說不清了還。」蘇遠山哭笑不得：「那取消密碼的話，手機丟了咋辦？」

  「買一個？」

  「裡面有重要文件呢？有重要照片呢？譬如你老婆的那啥照片，對吧……你也不設密碼給人看？」

  「我靠……我沒那個趣味。」李逸男話雖如此，但已經在慢慢點頭了。

  「嗯，確實，我的問題。我幾乎不怎麼用手機，所以很難體會到設計中心那幫人一天到晚抱著這個小玩意有什麼好玩的。如果……真如你所說，他們提出的指紋識別方案確實是最符合實際情況和用戶需求的。」

  蘇遠山呼了口氣。

  這傢伙居然會自我反省了，不錯。

  「那搞成重點項目？」

  「嗯，搞！越快越好。」

  蘇遠山一邊點頭，一邊掏出手機。

  來電顯示鄭振川。

  「鄭叔，忙完了？」

  就在李逸男的辦公室里，蘇遠山直接揭起了電話。

  「哈哈，要忙哪有忙得完的？你有空沒？」

  「鄭叔召喚，我肯定有空。」蘇遠山笑了起來：「不過您得先說啥事兒，讓我有點準備。」

  浸潤式光刻機的發布會已經過去了半個月，國內的榮耀就不說了，除了長篇累牘的各類報導之外，給林本堅和趙凱東和鄭振川這三人的帽子據說也已經準備好了——下一批工程院院士准跑不掉。

  這是國內第一次在光刻機領域實現對發達國家的趕超，據說消息傳到首都的時候，第一個來遠芯視察過的那位領導鼓掌大笑，親自把電話打到了鄭振川那邊以茲鼓勵。

  ——要知道，當時鄭振川給領導匯報的時候，說的是二十年內追上的。

  這才十年不到，就已經追上甚至趕超了。

  當然，其中固然有取巧的成分，但終究還是摘下了最高的桂冠。

  這樣的成就，再怎麼獎勵都不為過。

  因此這半個月來，蘇遠山除了和鄭振川通過一次電話之外，便再沒有打擾對方。

  他知道，鄭振川名譽加身，各種報告會不停，根本忙不過來。

  「哈哈，我們打算把SVGL買下來，你給點意見，然後看看能不能找點關係，讓併購更順利一點。」

  「嗯？」蘇遠山抬高了聲音，馬上站起身來。

  「SVGL不是被ASML收購了嗎？」

  「沒有啊……一年前是有那麼一說，但後來據說價錢沒談攏。」

  「……」

  蘇遠山深深地吸了口氣。

  「買，你現在在哪？」

  「不過小山……我先提醒你一下，這次併購，肯定是有條件的。」

  電話中，鄭振川輕輕吸了口氣：「對面有老美半導體聯盟的人來遞話……根據目前的簡單判斷，可能是需要我們做出某種承諾。所以這事還牽扯得深，我也還沒上面說，只是先找你來商量一下。」

  「好，我馬上回辦公室。」

  蘇遠山捏著電話，沖李逸男點了點頭，大步走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