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仿佛沒有聽到蘇遠山的話一般，繼續沉吟起來。片刻後才微微點頭。
「地沒問題。」
「不過……」
蘇遠山眨了眨眼，心中一股不妙的念頭升起。
果然，領導便斟酌著說出了下一句：「不過既然你都說了環境、能源、以及發展這個不可能三角是你提出的，那就麻煩你就這三者再詳細地做一個報告。」
說著領導盯著蘇遠山，正色道：「小蘇，你知道的，我們正處於繼續深化改革的考驗期。我們可以借鑑發達國家的經驗，但也要避免發達國家踩過的坑。不能先污染後治理，邊污染邊治理的呼聲已經說了十幾年，但現實中，有時候為了發展，也不得不選擇妥協。」
「現在從上到下，都在為這個事著急。如果真如你所說，能夠開闢新的賽道，那對於整個國民經濟的發展而言，無疑也是新的方向和路子。」
「現在上面很重視你們這種一線企業的意見，也尊重你們的發展模式。就是希望你們能夠多多給出經驗，給出解決方案，給出選擇，這才能讓咱們國家繼續邁著大步前進！」
聽著領導的肺腑之言，蘇遠山輕輕吸了口氣，也鄭重點頭：「既然您都這麼說，那我也不敢推辭了，我回去就準備。」
領導笑了起來：「你費心了。」
「不敢不敢。」蘇遠山接連擺手。
……
當然，接下這個差事，蘇遠山是滿心歡喜的。他和領導之間是純粹的君子之交，彼此知道各自的線在何方，是以聊起來特別愉悅。
於是接下來他便和領導就清潔能源在未來的機遇方面深入地聊了起來，蘇遠山認為，發達國家之所以著急忙忙地就環境問題大鳴大放之外，除了環境問題確實比較嚴峻，也容易達成共識，且可以獲得話語權，並阻止發展中國家發展，穩定世界格局……這些老生常談的陽謀之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目前，在清潔能源方面，西方發達國家的技術是處於絕對優勢的。
譬如風力發電，譬如太陽能光伏發電這些落地難度相對水電，核電而言更小，也更普及的新能源技術，目前就是西方在主導。
如果無法打破西方的技術壟斷，那麼當全球能源被捆綁和裹挾著向清潔能源轉移後，技術落後的國家，不得不把所有發展所帶來的收益交給技術壟斷方來獲得持續發展的機會。
這無異於飲鴆止渴。
還好的是，在清潔能源的終端領域，國內提前插了一腳。
由遠芯掀起的手機電池內卷開始，再到各種數碼產品的問世，如今的鋰電已經被市場所廣為接受，頗有提前終結鎳氫電池的意思。
如今的索芯，已經牢牢占據了全球百分之六十以上的鋰電出貨量，並在技術上也保持著起碼兩到三年的領先。
而肉眼可見的，隨著全電汽車新賽道的開啟，索芯的優勢將會進一步放大。
並且，也會給甚囂塵上的環境主題添磚加瓦。
到時候，就看西方會不會搬石砸腳了。
*
*
日曆迅速翻篇。
一個月後。
遠芯召開了農曆新年之前的最後一次執行董事會。
這次的會議，是由蘇遠山主持。
「歷史的任何一點改變，都是從細微之處開始的。」
蘇遠山用一句不知道哪裡的名言為自己做了開場，他看著眾人，不勝感慨。
新的燈塔BOSS已然上線，這才一個月，就直接否了《京都協議書》，同時也喊出了「如今我們面臨各種不同的威脅」的口號，增加了JF預算。
「現在進入全球化後，有句話是老M一感冒，世界就發燒……我們因為過去數年和老M的密切貿易，受到影響更是最直接的那一個。如今他們開始奉新單邊主義，喊出口號要技術回流……」
蘇遠山一邊說笑著，一邊搖頭：「這種敢與科技洪流大時代對著幹的勇氣，我真的是不佩服都不行吶。」
卡特就坐在他身邊，本來是很嚴肅的，聽了這句後實在沒忍住，低低地罵了一句娘。
眾人紛紛一笑，但或多或少還是帶了一些焦慮的情緒。
技術回流，就意味著科技企業的技術和專利授權將會變得困難起來。而單邊主義，則表示會加強貿易保護，提高本國產品的競爭力和市場占有率。
只要定下了這兩個目標，那所有的組合拳都可以打下來。
譬如針對部分產品發起反傾銷訴訟，抬高關稅。譬如祭出反壟斷大旗，直接罰款。又譬如祭出智慧財產權大棒，直接禁止產品進入市場……甚至如果嫌麻煩，直接找個由頭開打毛衣戰就行。
「不過他走他的陽關道，我們過我們的獨木橋。不管如何，大時代已經來臨，我們只要按部就班地沿著既定路線走就行了。」蘇遠山頓了頓，笑呵呵地道：「馬上就是春節，我先給大家拜個年。」
席小丁笑著問道：「你這年拜得會不會早了點？」
「還好吧，今年春節我要去HK，那邊暖一點。」蘇遠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好了，不廢話了，我們討論一下今年的產業安排。」
「去年，我們定下的大策略是搶占通訊領域的高地，這幾個月過去，成果不錯。Orange已經在歐洲市場全面開始布局3G網絡，雖然目前市場占有率總量並沒有獲得爆發性增長，但尤為寶貴的一點是，它在年輕人中帶動了一股用手機上網和聽歌的風氣。」
霍建寧聽了便矜持地一笑。
「再加上HK和棒國，我們目前就相當於有了三片試驗田。相信今年開始，NTT那邊也會看到3G網絡帶來的改變和收益，會加快部署的。」
「至於國內，聯通也會在今年開始進行集中部署……」
蘇遠山瞥了一眼手中的筆記，正準備介紹時，突然私人手機嗡嗡地響了起來。
他掏出手機，打算直接摁掉，卻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是萬永亮，想了想後，他直接摁下了接聽鍵。
「老萬，在開會呢。」
「剛才，南邊海上出事了。」
蘇遠山下意識便是一怔：「什麼事？」
「撞機了。」
蘇遠山愕然，隨即理解到了什麼叫歷史的偶然其實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