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一定得留下來才行。」李明柳插嘴道：「而且老張還建議，我們這邊搞IC設計的都去晶圓廠的基層實習一段時間，以便更好的理解晶片是如何誕生的，工程是怎麼實現的。我認為這個建議很好。」
「嗯……」蘇遠山點頭：「等到晶圓廠落地後，今後會安排的。」
作為經歷過後世的IC架構師，蘇遠山當然知道，在後世，類似於Intel，三星這種IDM（垂直整合製造）企業，其設計師一般都會晶圓廠實習經歷，這也是IDM企業的優勢之一。
事實上，IDM企業比蘋果，AMD，高通等Fabless有太多的優勢了。只不過不可能每個企業都是intel，三星……而且IDM企業因為過於整合，很容易導致全而不精從而失去競爭力——譬如霓國的一溜子企業。
但歸根到底，還是錢的事兒——只要有錢，IDM企業完全能活得很好，特別好，宇宙無敵的好。
「明天我去找老張好好聊聊，就算他不願意提前離職，也得想個辦法把他留在大陸。」
「嗯。」
……
第二天，蘇遠山和周小慧被陳建國接著直接前往科技園。
經過大半年的建設，晶圓廠的廠房已經不是初具雛形，而是粗具規模。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科技園這邊的一棟棟高樓也拔地而起，根據施工進度，據說最多還有半年，就能完成水電氣的安裝，可以直接投入辦公了。
為此，滬市政府還慫恿了蘇遠山好幾次，讓他把遠芯的總部搬到滬市來……就算總部不過來，那他過來也行。
蘇遠山一眼就看透了市長——哦不，已經正位書記——的小算盤，他很賴皮地直接拒絕掉了。
滬市這邊給晶圓廠的政策確實豐厚，而且幾乎免稅，但整體政策上還是比不過省城——地處盆地，又是大三線的中心，省城現在已經下了決心，把科技興省的理念貫徹成一條道走到黑。
而遠芯，就是省城實現這個宏偉藍圖的核心發動機。
就算蘇遠山想來滬市過花花世界，省城也不讓啊……
或許是知道蘇遠山的來歷，張汝金很早從廠房裡出來等候了，然後兩人讓秘書不要跟著，就這樣單獨在貫穿園區的中央大道散步走著。
「今天天氣還行，是個陰天。」張汝金呵呵笑道。
經過一個忙碌的夏天，張汝金的皮膚變得黝黑了不少，但人卻更有精神了——這種狀態，蘇遠山在父親身上也見到過——那是第二春的表現。
「是，可惜沒什麼風。」
「要風得去黃浦江邊。」張汝金望向遠處，又收回視線：「說起來除了來回坐車過橋看過一眼黃浦江之外，這都快一年了，還沒真正去江邊好好遊覽過。」
「張叔，還是要注意身體。」蘇遠山笑道：「您再這樣，我說不得就只好把您拖著出去休假了。」
張汝金一愣，便插著腰哈哈笑了起來。
自從晶圓廠這邊機器不斷入場，遠芯CPU事業部的人也時不時的會過來一起討論製程相關的事宜，因此張汝金知道當初蘇遠山逼著遠芯的「工作狂人」李明柳去休假的事跡。
「其實我還行，而且廠里確實走不開。」張汝金笑道：「他們都說我建廠高手，都以為我有什麼秘籍，你知道什麼秘籍嗎？」
「什麼秘籍？」
「哈哈，哪有什麼秘籍，無非就是盯著，少出錯。」張汝金說著就正色道：「搞加工工業，特別是搞精密加工工業，誰出錯少，誰就快。製程也是，雖然我不是主要研究製程，但道理是一樣的，誰運氣好，撞對了方法，誰就更快一些。」
蘇遠山便笑著點頭：「是的，所以……張叔，等新加坡那邊的師兄們回來之後，我們能搞定0.5微米嗎？」
張汝金便停了下來，很認真地思索了一陣後搖頭道：「難，新加坡那邊的製程是0.8微米的，要年底才會上線最新的製程工藝——而且我們這邊召回了幾百號人，那邊的上線時間還會更晚一些。」
蘇遠山盯著他，繼續問道：「那現在從政策上已經沒有了限制，可以從德儀那邊引進嗎？」
張汝金繼續沉默了幾秒後搖頭：「這個就不是我能判斷的了，需要你們和董事會高層進行溝通和交流。不過我要說一點，就是現在新型光刻機已經問世，下一個節點就應該是0.35，甚至更激進一點是0.25微米。」
蘇遠山慢慢點頭。
張汝金雖然說不能判斷，但從他提出製程的節點來看，他應該還是傾向於德儀能夠釋放0.5微米的製程工藝。
畢竟，這不是單純的購買，而是合作。
「我還得提醒一下……德儀的0.5微米工藝，投入了差不多兩億美元。」張汝金盯著蘇遠山道：「這個你需要考慮一下。」
「嗯，我明白。」
蘇遠山咬著唇，沉默良久後才輕聲道：「張叔，您覺得，我們讓德儀釋放0.5微米的工藝和您本人，大概需要什麼樣的代價？」
說著蘇遠山又補充了一句：「到時候，您是這邊晶圓廠的董事。」
張汝金微微一怔，很快他便明白了蘇遠山的打算。
「你的意思是，今後依舊由我來主持晶圓廠的工作？」
「是的，由您主持。」蘇遠山點頭，他盯著張汝金的眼睛，很坦白地道：「張叔，您比我更清楚，國內沒有一個人有您這樣的資歷能夠帶得起德遠半導體。」
「這個工廠，雖然是和德儀合作，德儀更是第二股東。但從本質上來說，它還是遠芯，或者說大陸第一家世界級的晶圓廠。」
張汝金便輕輕地呼了口氣。
作為晶圓廠的一手創立者，張汝金當然知道這座晶圓廠的規模和規格。
一旦順利投產，一旦產能上去，良率上去，它立馬將在規模上躋身為世界頂級的代工廠之一！
再加上遠芯的設計部門，它甚至可以立馬讓遠芯成為世界級的IDM企業！
這樣龐大的一個工廠，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夠搞的定，能夠帶的動的。
最起碼，國內沒有人。
而現在，看起來只有自己能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