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導師欺負了？還是試驗出問題了？還是成果被人搶了？」
蘇遠山望著李筱，只見她抱著雙臂，似乎有點冷，又有保護自己的意味。
李筱便瞪了他一眼。
蘇遠山馬上醒悟過來。
自己這些擔心怕是太多餘了——李筱是誰？李高亮的女兒。李高亮是誰？是成電成立的第一個學院，電子工程學院院長。
李筱這種典型的學二代，誰敢欺負她呀……她欺負別人差不多。
「果然理工男都是一個鬼樣。」
蘇遠山馬上就不樂意了：「喂，你也是學理科的。」
「我又不是男的。」李筱踢了一塊腳下的石子，腿抬得很高，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
蘇遠山想了想，試探問道：「那你到底咋了，失戀了？遇到小三了？」
「遇到賤人了，媽了個……」李筱憤慨不已：「遇到個腳踏兩隻船的賤人，差點搞得本姑娘成小三了。」
「……」
和李筱繼續並肩而行。
李筱身高一米六堪堪出頭，不算高，她遺傳了父母的優點，臉蛋很小，很好看，身材很嬌小。
並且她身高雖然不高，但腿卻不短。
再加上她的家庭出身，和P大的身份——她早就有院花之稱了——之所以不說校花，是因為P大還有幾個外語系……
不過就算在外語系的妹子面前，李筱的顏值也是能打的。
她這樣優秀的姑娘，確實不缺愛情。
但蘇遠山還是笑著搖了搖頭：「這才一個月不見啊……你就又談了次戀愛了。」
「……稀罕嗎？」李筱瞥了他一眼：「我單身快一年，好不容易見到個順眼點的，結果那小子是有女朋友的。」
「那是誰追的誰？」
「廢話，當然我是被追的。」
「既然才談一個月，怕是不需要安慰吧？」蘇遠山雙手插進兜里，慢慢前行，笑問道：「進展到哪一步了？」
「……」李筱停下，瞪著蘇遠山道：「你讓你關心這個？你不是應該關心我遇到賤人心情很不爽嗎？」
「我倒是見你有沒多不爽。」蘇遠山聳聳肩道。
「……」
「不過李筱，你這麼優秀一個女孩子，還是矜持一點嘛，不要被人三言兩語就給騙……走了。」蘇遠山想起李筱屬於典型的遭爛桃花的體質，搖了搖頭笑道。
李筱瞪了他一眼：「情不知所起……誰知道好人壞人？」
蘇遠山笑著搖搖頭：「誰說不知所起？欣賞一個人，始於容顏，敬於才華，合於性格，久於善良? 忠於人品。」
「咦？」李筱細細地品了一下? 驚訝道：「說得好像你很懂的樣子啊。」
「略懂。」蘇遠山大笑：「下次挑男朋友記得一定要擦亮眼睛。」
「那只能希望有生之年能遇到個好男人。」
……
前方人群開始在涼亭匯聚，幾個玩樂器的哥們一邊彈著吉他一邊學著唱《小芳》。周圍的人也有跟著起鬨的? 聊天的? 熱鬧無比。
李筱抱著肩膀嘖嘖讚嘆：「有點未名湖畔的感覺了。」
「科技園還很年輕，員工也很年輕? 有激情很好。」蘇遠山笑著道。
他一開始的設想就是把科技園這邊變成一個所有技術人員的樂土，在這裡? 他們可以毫無後顧之憂? 身心愉悅地工作和生活。
因此遠芯行政部門也經常舉行各種娛樂活動，就是要讓這些年輕人能夠保持激情和活力。
這時一個彈吉他的老兄見到了蘇遠山，立馬站起身喊道：「山總來了，來一首。」
蘇遠山認識此人? 是電科父親手下去年畢業的本科生? 叫周興文。
「不來。」
「來嘛，你在年會上唱得那麼好。」
李筱碰了碰蘇遠山，好奇地問道：「你們年會你唱了啥歌？」
蘇遠山笑著搖搖頭，重生後，因為記憶緣故? 他很少當眾唱歌——因為他實在擔心一不留神就哼出還沒現世的那些歌了。
後來因為陳靜喜歡聽歌，給了他幾盤磁帶? 他也就只是聽聽，然後順便哼一哼。而且因為一直忙碌? 他在留學的時候學的吉他功底也丟光了。
去年年會的時候，他拗不過眾人? 上台唱了首光輝歲月? 意外收穫了不少「粉絲」。
「去表演一首嘛? 安慰安慰我這個受騙的無知少女。」李筱歷來喜歡熱鬧，推著蘇遠山的背就往涼亭走。
眾人見狀紛紛讓道，周興文更是直接把吉他遞給蘇遠山：「會彈不？」
「他不會。」李筱替蘇遠山回答。
蘇遠山這下就不樂意了，抓著吉他道：「我怎麼就不會了？」
說完他順手彈了個53231323。
「你真會？」李筱瞪大眼，抓起他左手，在他指尖摸了摸，發現光滑無比後馬上道：「騙子。」
大家都笑了起來。
這裡的人最少也在遠芯呆過一年，他們當然知道蘇遠山這兩年忙得跟騾子一樣，哪有什麼時間學吉他。而且樂器這玩意，是真的三天不練就手生。
「看好了……」蘇遠山坐到長椅上，在經過最初的不適後，每個和弦倒也能按得准了。
就是手指頭有點疼。
這時外面傳來咿的一聲，緊接著便是曲慧驚喜的聲音：「小山，沒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你學吉他？」
曲慧擠進人群，見到李筱後，她先拍了拍李筱的肩，然後站到蘇遠山面前，插著腰，笑吟吟地看著他：「你這是準備彈唱？」
「……算了，我就隨便彈個分解好了。」蘇遠山放棄了找回技術，也不用變調夾，笑眯眯地看著兩人。「既然你們都說有生之年，就送你們有生之年吧。」
說著，蘇遠山開始分解和弦，隨著琴聲，他的聲音也輕輕響起。
「有生之年，願你沒有遺憾。」
「有生之年，願你笑容燦爛。」
「願你三冬暖，願你春不寒，願你勇敢，願你平安。」
「願你沒有苦難，活得簡單……」
「願你因為愛情遇到最想要的人。」
……
四周的聲音消失了。
只剩下蘇遠山如傾如述般的低唱。
李筱死死地盯著蘇遠山，她捂著嘴，滿眼的不可思議。
蘇遠山抬頭看了她一眼。
「願你歷經時間，仍是少年。」
……
「願你長路漫漫，得償所願。」
琴聲落下，蘇遠山望向眾人。
「送給大家，希望在遠芯，大家有生之年都能幸福。」
他把吉他還給周興文，趁著眾人發呆的時間走出涼亭，然後把掌聲和呼喊甩在身後。
當李筱追上他時，他已經走到了實驗室的樓下。
因為實驗室實在太緊張，蘇遠山要做實驗只有等到晚上才能排上——就這，也還有人和他搶……
好在新的設備馬上就要回來，屆時遠芯將擁有好幾個高規格的物理實驗室，除了可以滿足遠芯這邊的需求之外，還能滿足省城其他學校過來蹭。
「小山。等下！」
李筱幾乎是一路小跑過來的，她跑到蘇遠山面前站定，臉頰紅紅的地看著他。
「怎麼？」
「剛才那歌……是你寫的？」
「……我可以說是一個不願意透露身份的朋友寫的嗎？」蘇遠山看著她笑道。
「你覺得我像傻子嗎？」
「……好吧，別追究這個，沒有下次。」蘇遠山豎起手指：「不要問，這歌你們聽了就聽了。我也沒興趣再唱，我不是玩音樂的，也沒心思和時間去玩。」
「你！」李筱氣呼呼地瞪著他。
「呵呵。」蘇遠山搖搖頭：「筱姐啊，以後擦亮眼，我要做實驗去了——你要不要去玩會？」
「什麼實驗？」
「物理實驗。」
「不去！」
李筱見蘇遠山擺了擺手便自行上樓，她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呼了口氣後離開。
*
*
沒了李筱，蘇遠山倒也樂得清閒，他在實驗室呆到將近凌晨，這才收集整理完數據。
從春節的時候他就剝離出了石墨烯，但相關的試驗卻一直沒能完成。主要還是他是一個人做實驗……同時還要讓出實驗室給其他人。
他現在的進度卡在霍爾試驗上——他已經完成了石墨烯的電阻屬性測試，並在試驗筆記中記下了「偶爾」發現電阻改變的現象。接著，他便開始在單石墨烯上製作正兒八經的霍爾器件。
之所以要這麼「麻煩」，完全是因為他需要讓一切看起來合理。
但現在問題就在這，霍爾器件搞起來有點難，還需要用到電子束刻蝕——幸運的是，遠芯就有刻蝕機。
在前世，發現石墨烯+霍爾效應，便是石墨烯發現者獲得諾獎的理由。
但蘇遠山知道，石墨烯之所以能夠在發現霍爾效應的第二年便獲獎，最根本的，還是當初矽基材料已經預見到了瓶頸，使得各方面都開始重視起石墨烯這一新材料來。
而現在矽基材料雖然也有理論上的瓶頸，但現有的技術還不至於觸碰到上限。
蘇遠山想要靠這個獲獎，還真的需要大招……譬如魔角。
將雙層石墨烯施加微弱的電場，並冷卻至1.7開的低溫下，石墨烯便會成為絕緣體。而在同等條件下，只需要稍微調整電場，並旋轉雙層石墨烯的，使其在1.1度左右時，它便會奇蹟般的呈現出超導現象。
這個現象當時一發出便轟動了整個凝聚態物理界，可以不誇張地說，它為超導，凝聚態領域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也毫不為過。
特別是超導領域，在幾十年都沒有取得進步，被稱為進入了「至暗時刻」的時候。石墨烯不改變溫度，只依靠簡單的角度旋轉便從絕緣體變為超導體，這個發現無疑是照亮黑暗的曙光。
但現在，蘇遠山要搞定這個，還任重道遠。
他要等化學氣相沉澱技術成熟。
……
接下來李筱還真就呆在了化學實驗室里，一心想搞蘇遠山上次在P大的時候提出的鋰電池方案。
蘇遠山知道李筱還是有能力的，只不過她一個大三學生……要搞鋰電還是菜了點。只有等程鵬那邊結束課題過來主持。
很快，國慶來臨。
陳靜那邊代表了遠芯正式與滬市政府簽署了工業用地合同。看得出來，滬市那邊對這次給地還是很大方的，非但沒有講價，而且還全面配合遠芯的工程進度進行拆遷工作。
滬市的配合，讓陳靜都有些驚訝——遠芯在省城這邊的二期拿地陳靜是參與了的，省城這邊給地雖然痛快，但拆遷工作一直不怎麼給力。
蘇遠山只好告訴他，是因為效率。
但真正原因……是因為從80年代開始，那邊的領導，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都有機械機電背景！
而晶圓廠，晶片生產線，光刻機，是最精密的機械體系，沒有之一。
這也是為什麼後世，在滬市這真·寸土寸金的地方，能夠落戶國內最大的晶圓廠。
而既然滬市配合得愉快，陳靜也就暫時放棄了返回省城的念頭，開始迅速主持滬市科技園的建設，同時也方便兼顧著特區那邊的幾個工廠。
因為那幾個工廠最近特別有想法。
特區的工廠，算上眾芯的BP機生產基地，已經形成了一大片的工廠區。這讓以王銳為首的「廠長」們看到了某個異常讓人心動的可能——那就是，把整個工廠區聯合起來，形成一片巨型的工業園區。
如果按照縱橫比，這片工業園區的面積將會達到駭人聽聞的四千畝。
當王銳把這個想法拋出來時，蘇遠山差點沒把舌頭咬掉。
這尼瑪是要建國麼？
雖然四千畝比起滬市的2250畝只多了一倍，但滬市的2250畝可是用來搞晶圓廠，同時還設計到未來幾十年的人才吸引——這也是滬市為什麼答應的原因之一。
在遠芯和滬市的共同規劃下，滬市的遠芯科技園將會是一個廣納世界人才的大型生活、工作、生產於一體的頂級社區。
並且滬市的領導還有野望——希望藉助遠芯引進最先進的晶圓廠後，發動群聚效應，吸引所有的IC設計企業落戶滬市，並最終把滬市變成真正的中「芯」之地。
不然光靠建廠就拿2250畝，想都別想……
但工業園搞四千畝就過分了。
畢竟那是勞動密集型企業。
只不過，蘇遠山倒是挺支持。
因為特區的地，只會越來越貴，越來越難拿……
而特區的工廠，必定會成為本時空得富土康。
現在地拿到就是賺到，所以他就答應王銳他們做出規劃，讓他們找特區政府去要，有眉目再說下文，沒眉目就不要打擾。
十月下旬，今年的世界計算機分銷商大會將會再次在拉斯維加斯召開。
這一次，蘇遠山準備親自前往。
如果不出預料，這大概也是他有生之年，最後一次親自參加這邊的展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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