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母親（7000字加更）

  跟葉莉西亞聊完她的去留之後沒多久，裴德思首腦的消息就接了進來。

  女艦長的船長室，有通訊裝置的接口，顧航可以在這裡，直接看到裝置器上生成的星區首腦的虛擬景象。

  形象並不穩定，帶著閃爍的波紋，但能夠做到與隔著無數光年之外的飛翼星，進行實時通訊，這已經是不折不扣的黑科技了。

  這需要藉助特殊的靈能裝置，以及巡洋艦級別才能配置的高級沉思者陣列、以及高級導航員，才能夠做到。

  在顧航的視線中，他看到的是一個神態沉著，帶著無框圓形眼鏡，頭髮與短鬍鬚打理得一絲不苟，顯得頗為斯文的中年男子。一身簡練的西裝顯得他並不奢華，但掛著多枚勳章，表現出了他尊貴的身份。

  哪怕隔著無數光年的距離，傳來時帶有一些雜音，但他開口說話時，仍舊能把聲音中的溫和、磁性、魅力，傳達給聽到的人。

  「晚上好，現在是飛翼星的夜晚，你們那裡是什麼時候？無論如何，我要祝賀你們，為帝國又爭取到了一場勝利，這是你們的榮耀，請允許我代表帝國星區政府，向伱們表達感謝。」

  首腦先生的開場白，搭配上他說話時的聲音，很有感染力。

  顧航微微頷首：「感謝首腦先生。」

  葉莉西亞沒有說話，而是讓到了旁邊。

  她這個動作，也就擺明了，這次談話，是顧航要找裴德思的。

  裴德思也懂，他含笑面對顧航，說道：「顧航，上次見面還是你趕去赴任之前。我是對你抱有無限期待，但儘管如此，我還是沒能想到你竟然能夠做得如此之好。」

  這就是客套話了。

  所謂如此之好，指的就是整個星球目前還只收復了一座城市是吧？

  當然，裴德思什麼段位的人？他不會讓自己話顯得是在瞎扯。只聽他繼續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現在對怒梟星的統治秩序重建到什麼地步了，但是我卻能夠看到一支比星界軍主力也不差的、強有力的行星部隊；我能看到連星際戰士都在為你效力；我知道你在行星上掌控的有限土地，卻迸發出了無限生機。」

  「老實說，我在得知你到達星球地表的時候，選擇一切重頭開始，慢慢奪取政權控制，選擇徹底重塑從幾十年前怒梟星一代總督建立起來的聯盟秩序的時候，我是很不看好你的。但現在，事實似乎證明，你是對的，至少目前走在正確的道路上。或許，過去那些總督，就是缺乏了如同你一般的魄力和行動力。你讓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帝皇的榮光灑滿怒梟星大地的希望。」

  「每一個星區內的總督，都得看看你的事跡，我不是在開玩笑。那些人，有著崇高的身份，統治著億萬的民眾，但他們從未遇到過跟你一樣艱難困苦的局面。如果讓他們到你相同的位置上，他們一定沒有你做得好。」

  這一番話聽下來，顧航不得不承認，裴德思首腦真是個厲害的人物。

  堂堂一位星區首腦，星區證券的最高領袖，面對自己這個目前為止還只能算是『小人物』的傢伙，卻能夠做到拉下臉來，一頓狂吹。

  什麼怒梟星的八個總督沒一個比得上你、全都要向你看齊；帝皇的榮光都是因為你，才重新籠罩在怒梟星的大地……

  可偏偏配合上他那醇厚的聲音，配合上他誠懇的態度，愣就是也不讓人反感。

  吹捧是一方面，關鍵還是帶有實例的吹捧，那可真的能撓到人心中的癢處。

  要不是顧航的抗性夠高，還真的讓他給吹暈了。

  不過，他仍舊錶現出了一副略有自得、但同時又對裴德思首腦感激涕零的模樣，說道：「我能有今天，都多虧了首腦先生的賞識。這番恩典，我此生不會忘懷。不過，我們在怒梟星的事業進行到如今的地步，有些危機也在凸顯。黑鳥重工對總督的命令並不遵從，甚至在我抵達星球之後都始終沒有主動與我聯繫過，有叛亂的風險；星球內部，出現了大量的變異怪物，極度困擾了星球的產糧區；更別說，如今有綠皮獸人的威脅，鐵齒氏族在吃了大虧之後，以那些褻瀆異形的性子，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無數的風險籠罩著怒梟星，這裡迫切的需要一支星界軍的力量，幫助我鎮壓行星。」

  也不算編。

  根據顧航的情報，黑鳥重工盤踞在大陸的西邊，在西漠更往西的地方，確實不鳥他。這家企業後面還有法徹斯家族的影子，這是裴德思的敵人，把他們打成叛亂分子來對待，一點心理障礙都沒有。

  變異怪物是切實存在的，青谷地區在遭災。

  綠皮威脅也是實在的，十二艘戰艦都來了，那威脅可不得非常可怕？

  要駐軍，理所應當！

  聽完顧航的話，裴德思微微皺眉，有些為難的嘆了口氣：「我完全理解你現在碰到的困難，只是，星界軍的調動很困難，不是我能夠決定的。我一定會努力為你爭取，但還請你堅持一段時間，務必要等到支援。」

  話說得漂亮，可什麼切實承諾都沒有，無非就是拖。

  作為星區首腦的他，確實沒有調動星界軍的權力，但是他肯定有辦法，無非就是不想付出那個代價而已。

  帝國海軍給你派了一艘船在軌道上，再給你派幾十、上百萬的星界軍主力軍團，那要不要再給一筆重建物資？

  這行星總督乾脆我去當好了。

  可顧航卻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首腦先生。

  他順勢就提出了之前的構想，即由怒梟星的帝國稅出錢，組建一支新的星界軍部隊，駐守在怒梟星。

  冠冕堂皇的說法當然是我乃帝國忠臣，感懷於時局之艱難，首腦大人之煩惱，星區面臨之威脅，慷慨激昂，願意出人出力。帝國收稅再去建軍，中間難免有損耗；派遣額外的部隊過來，又難以抽調。那就不如乾脆怒梟星的稅務直接轉化成建軍成本，首腦承諾的第一期優惠稅收也別優惠了，直接給我。一千萬稅幣，我給你拉出來一支星界軍部隊，保證能通過軍務部、稅務部審查的那種。

  而隱晦間，顧航著重強調了三個點：其一，這支星界軍的指揮官，要他定；其二，這支新的星界軍的駐地，得是怒梟星；其三，這支星界軍的長期任務，應該是確保怒梟星的安全，包括鎮壓叛亂、平定變種怪物、抵禦外形異形。

  裴德思沉吟片刻，表示這個方案原則上支持，但是難點很多。

  首先就是沒錢，其次顧航要求的三個點很難辦，尤其是第三點。

  第一點還好，指揮官派誰不是派？

  第二點，星界軍雖說轉戰星海，但動不動幾十上百萬人的，吃喝拉撒睡，總要有個相對固定的駐地，落到怒梟星不是不行。

  可第三點是最難的，要保證軍務部不會隨便把這支軍團給調走，不是簡單的事情。一般正常的星界軍部隊，一有戰事，說調就調的，這是軍務部直接統管的，理論上誰也阻止不了。

  當然，實際上是有辦法的。強調區域威脅、強調鎮守作用、在軍務部有需要的時候從其他地方能找到替補的隊伍……

  但這需要付出不少的政治成本，裴德思不太樂意干。

  顧航當然沒有那麼容易放棄。

  唇槍舌劍、討價還價，這些都是最基礎的。

  到後面，顧航隱隱提出了兩個點：

  我可以放棄這個計劃，但缺乏足夠的彈壓力量後，我就得去跟黑鳥重工，以及他們背後的法徹斯家族好好談談了，正好我們顧氏還在跟他們修復關係呢。換個角度想，他們要怒梟星，我現在是怒梟星總督，又是顧氏人，我幫他們解決這個問題，當個不管事兒的傀儡總督也沒啥不好，總比完蛋了強。

  或者，我也可以不搞七搞八，之前那場海戰具體是什麼情況，我就按照實情跟軍務部說。什麼鐵齒氏族的先鋒艦隊、什麼大舉入侵在前期被挫敗，沒有的事兒，就是偶然的一群海盜，本來五重奏號還打算跑路呢，我強壓著打的這一仗。

  聽到後面那個意思，本來坐在旁邊，看著一老一小兩個男人你來我往的，吃瓜吃的津津有味的葉莉西亞，一下傻眼了。

  怎麼還有我的事兒呢？

  好你個顧航，剛才還口口聲聲說什麼捨不得我，現在就挖坑？

  呸！渣男！

  她對顧航怒目而視，卻見顧航朝她眨了眨眼。

  氣得她牙痒痒，要不是當著裴德思首腦的面，她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

  咬牙切齒間，她不得不開口說話，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意思：戰況是已經確定的事實，這個沒得討論。

  開玩笑呢，老娘馬上就是一顆冉冉升起的將星了，能有這種污點？

  裴德思必須要考慮葉莉西亞的態度，或者說必須要考慮她身後的福法納家族。鐵三角裡面的顧氏，已經不穩了，福法納再不穩，他這個首腦可真就風雨飄搖了。

  他再度跟顧航談了起來，基本算是答應了這件事，只是很多細節上，還需要更進一步的聊一聊。

  後續三個月內，星區政府會陸續撥款總計250萬稅幣；再加上在顧航上任總督兩年期滿的時候，應繳的250萬稅幣，這些全都要投入到軍隊建設之中。到時候，軍務部和稅務部會同時到怒梟星上檢查。他那支新軍，從各方面加起來，能不能達到五百萬稅幣的價值。

  而另外五百萬稅幣，還是要等兩年後，作為星區代繳的帝國稅，幫怒梟星交上去。

  之所以不現在全給顧航，那是顯然是因為不想給。多在手裡拿兩年是兩年，星區政府也不寬裕。

  對於最後聊出來的這個方案，顧航也基本能接受。

  一年半之後要交的稅省了，只要等軍務部和稅務部下來，檢視一下軍隊，人數是不是夠，裝備是不是夠，達沒達到500萬稅幣的價值，就好了。

  而額外的，三個月後的時間，顧航手裡就能拿到額外250萬稅幣。

  這可是非常大的一筆現錢！

  有了這筆錢，現在裝在美麗少女號肚子裡的貨，他可以買上很多了。

  之前沒錢的時候，他只是訂購了很少的一部分東西，而且等交易的時候，顧航還得考慮清楚要拿什麼東西付款。

  現在，不太用擔心了。

  兩百五十萬稅幣，能買不少東西。

  到此為止，顧航這才算是初步拿到了這場戰爭屬於自己的那部分利益。

  不算多，至少比起葉莉西亞，比起王家蓉來說，不算多。

  但顧航還算是滿意，人家有船人家賺大的，他沒船能賺這麼多，可以了。

  用四千多名士兵的生命，換到五百萬稅幣，哪怕這五百萬稅幣都有附加代價的，那也是大賺。

  這麼說雖然有些冷血，但事實就是，四千多名士兵的生命而已，五百萬稅幣一年的利息都不止這麼一點。

  現在，顧航已經可以考慮，自己要從美麗少女號上面買些什麼；也可以開始考慮，自己帳面上那四千六百多點恩賜，要怎麼花才最有效果。

  ……

  無數光年之外的飛翼星。

  這裡是個花園世界，是星區的行政中心，是影響力擴展到周邊多個星區的商業貿易中心，擁有發達的生產力。雖然整體產能比不上某些鑄造世界、巢都世界，但卻能夠保證攏共差不多四十億人口都能夠獲得優渥的平均生活質量和生活環境。

  帝國的下限是很低的，大部分人口都處於艱難困苦的生活之中。鑄造世界裡那些被切除了腦葉或者沒切除但也差不多的奴工就是生產線上的活體機器；巢都世界動不動一個星球幾百億上千億人口擁擠在一起，人就像是豬玀一樣，當做資源被養大；農業世界中的農奴們，在星際時代過著古老中世紀的農民的生活；死亡世界、廢土世界中，人們更是掙扎在生與死邊緣；堡壘世界中的人們，祖祖輩輩帶上他們自己，從出生到死亡都在面對戰爭……

  但同樣，上限也挺高的。文明世界裡的人可以打著領帶朝九晚五，下班了去喝杯咖啡，去酒吧放縱下；花園世界裡的人們，在發達的科技、極高的資源配給下，可以過著近乎於無憂無慮的生活……這兩個世界，通常也是帝國的行政星球、商貿核心之類的地位，附帶的製造業產能，意義不是那麼大。

  飛翼星就是後者這種，它甚至在近五百年的時間，沒有直接遭受過戰火了。

  天馬宮，是飛翼星上最重要的功能建築群，這裡像是傳說中的天堂。

  潔白的大理石，構建了這裡幾乎所有的建築。建築內有精於設計的大師，規劃好了或寬或窄、或急或緩的水系，遠遠看上去和諧而又充滿活力；綠植點綴在建築各處，搭配上各色的花卉，繽彩紛呈；濃烈的燈光，在夜晚也將整個天馬宮照射得猶如白晝，而且比白晝更加精彩。

  宮殿的最高處，就是裴德思的辦公室。

  此刻，他剛剛掛斷了與顧航之間的星際通話，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凝視著整座天馬宮。

  一個略帶醉意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你為什麼要答應那個顧家小子？他們顧家都已經跟他做切割了，自己老媽都一毛不拔，你還往上湊什麼？就不怕這會兒的投入，全都白給了嗎？」

  說話的人，是個跟他長得挺像，但要消瘦一些，氣質更輕佻更瀟灑的男人。

  他是飛翼星總督，瓦加·裴德思，又被叫做小裴德思，是洛昂·裴德思的弟弟。二人並稱裴德思兄弟，一人當飛翼星的總督，一人當天馬星區的首腦，掌控著整個星區的最高權力。

  洛昂·裴德思對弟弟說道：「我們花什麼了？250萬稅幣？那本來就是要上交給帝國稅務部的，只不過是提早一年給他而已。」

  小裴德思依舊疑惑：「但他要是完不成帝國稅收，他新建的軍隊通不過驗收，額外的差值還是得我們補。」

  「那才多少錢。」

  「總是我飛翼星給你出這筆。」小裴德思嘟囔著，又灌了一口酒，然後正色道：「你是不是還存著想要拉顧氏入局的想法？我勸你還是承認這一招失敗了吧。據我所知，王家蓉那個小姑娘去怒梟星，是自作主張，王綺沒有答應的，她在知道之後還發了火。那個女人，你不是第一天見識，說不管兒子，她是真的會一點不管，我們還是要想想別的法子。」

  「唉……」裴德思嘆了口氣，「你說的我也知道，我也沒再指望了。不過，切割得乾淨也未嘗不好，顧航本來就對他母親心有怨氣，正因如此才會輕易被我說動，進入到怒梟星去。而現在，有了親生母親都與他切割得乾淨的事情之後，他與王綺的母子關係會破裂得更厲害，他也只能依靠我。」

  「你看，他在有想法之後，第一個聯繫的也是我這個引路人、提攜者，絲毫跟他母親交流的意思都沒有。怒梟星，總是需要有個總督的，既然他現在干出了一點樣子了，那就不如多給一點信心，或許有新的收穫呢？該付的成本都已經付出去了，不在乎再付不多的一點點東西。他們打贏的這一仗，確實很有用。萬一，這小子真做成了呢？到時候他只能依靠我，而我將有一位顧家人全心全意的效力。」

  聽到這裡，小裴德思沉默了一下，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很有意思的事情一樣，笑了起來：「要是那樣，還挺好玩的。我還真有點期待，想看到王綺那個女人的兒子，跪下親吻你的靴子的樣子。到時候她在旁邊看到了，又會是什麼心情呢？」

  裴德思有些無奈，他轉過身來，盯著弟弟，一言不發。

  過了好一會兒，小裴德思才終於攤攤手：「好了好了，我只是開個玩笑，我知道，現在不是惹那個女人的時候，我不會再自找麻煩了。」

  說完之後，他又補充道：「至少最近不會。」

  裴德思也無奈了，他搖了搖頭，沒再對弟弟說什麼。

  ……

  同樣在飛翼星，另一處。

  這是一個莊園，是顧氏家族的產業，如今王綺住在這裡。

  比不得天馬宮那麼雍容華貴宛如天堂，但也別有一番風趣。

  此刻，女主人王綺，正在閱讀一封來信：

  「母親，見信安好。」

  「當初負氣離去，我是想闖出一片天的。」

  「如今，距我離家，已有半載；幸得天助，略有成果。」

  「星戰之事，想必您已聽聞。我雖無堅船利炮，卻也憑藉這半年在怒梟星上之所為，帶出了一支可靠的軍隊，力克獸人督軍，逆轉戰局，奠定勝果。」

  「半年間，我雖還未徹底掌控星球，卻切實統治了百萬人，建立了十萬軍團。在我治下，各項產業蓬勃待發，欣欣向榮；我建立之制度，亦讓附著於我的百萬民眾，衣食無憂，勞有所得。」

  「開創事業至今，我未受家中半分支持，但一年半後的首次稅收，卻也無憂；想必三年半後，完整交稅，亦無問題，怒梟星會逐漸變為一個正常的帝國世界，我將坐穩天馬星區第九總督的位置。」

  「但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我曾與一位部下說果，我會把怒梟星打造得如同鑄造世界一般高產；又如同花園世界一般美好。這是我的目標，如今也仍舊堅定，不知母親您信否？」

  「或許目標還很遙遠，或許母親您仍覺得這只是無能、蠢笨的兒子痴心妄想。但我確信，我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我不是如您所想的那般，可以像我父親那樣，當一個優秀的接班人；我更不願只是安於家族之富貴。所幸，半年前的一時衝動，讓我如今已有獨屬於我的事業，與顧氏沒有瓜葛。」

  「您或許會覺得，我向您說這些，是為了炫耀，是為了答覆上一次見面後您對我說的那些話，我也不會否認。」

  「但我更想說，這半年來我經歷了許多，想法發生了很大變化。我會開始審視前半生的碌碌無為和荒唐胡鬧。那些怨天尤人，本質上出自於我的無能與愚蠢。臨別之時，您的評價是對的。」

  「事到如今，我已經認清：接受任命，來到怒梟星當總督，對家族有惡劣的影響，對您這麼多年辛苦的維持祖父、父親留下來的家業，也是重大打擊，更是將自己陷入到了救則需付出巨大代價，不救則丟掉性命的境地。」

  「但我之幸運，就在於一個錯誤的決定，卻讓我開闢出了一條更正確的道路。」

  「母親，我不會尋求您的原諒，我在走我自己的路，這不是錯誤，無需原諒。但我已經放下無妄的怨懟，會更平靜的看待過去的種種往事。」

  「您的評價，對過去的我，是正確的。但對現在的我，未來的我，是否正確，那就請您在無數光年外看著。」

  「試看，我到底能不能如我所願一般的，成就一場遠超先祖的事業。」

  「到時候，望母親您能再給評價，隨時恭聽。」

  「——怒梟星總督，顧航，您的兒子。」

  ……

  這封信並不算很長，也沒有講什麼具體的事情，但王綺仍舊看了很久。

  字裡行間，她能看到前半段，一個年輕人在洋洋得意的向母親炫耀自己的成績，說你之前的『無能、蠢笨』的評價，才是愚蠢的。

  但中段，她卻又看到了一個變得沉穩，安定的成年人，他在承認錯誤，但背卻挺得筆直。他在表達對過去的反思，承認是自己思考不周，做出了錯誤的決定，但卻也慶幸運氣好。

  能夠認識到錯誤，能夠在反思中有所收穫，這就已經夠好了，已經是王綺過去最高的期待。

  可到了結尾，她卻又看到了變化。她仿佛看見了一個神采飛揚的創業者，在向她訴說遠大的理想，然後瀟灑的轉身離去，按照心中的道路，堅定的走了下去。

  王綺完全沒有想到，顧航會寫出這樣一封信。

  知子莫如母，以她對兒子的了解，大概率顧航到死也不會寫什麼信的；

  寫了，那也大約會說什麼『我死了你開心了吧』、『如你所願，以後再也沒有一個蠢笨、無能的兒子給你丟臉了』之類的話。

  很小的概率，兒子可能在死亡的恐懼面前，痛哭流涕的來一封信認錯，求老媽救他。

  雖然，不管怎麼樣，王綺最終都會想辦法救的。那是她的親兒子，她唯一的血脈，她怎麼可能真的不管？

  但卻改變不了心中的失望，未來或許會把他給軟禁起來，找個媳婦，讓他們趕緊生個孫子出來。

  大號練廢了，想辦法練個小號去，到時候直接孫子繼承家業，顧航一邊玩去吧。

  她真打算這麼做的，甚至兒媳婦都已經在物色了，要找個基因好的。

  可這一封信，卻讓她切切實實的改變了想法。

  看完信，王綺心中的欣慰，幾乎都遏制不住的表現在了臉上，凝成了一道淺淺的笑容。

  但除了欣慰之外，她的心情也是很複雜的。

  在陰謀詭計裡面浸淫久了，她本能的就會懷疑，這封信到底是不是顧航自己親手所寫？或者說，表達的到底是不是顧航的真心所想？

  有沒有可能，是裴德思那個老狐狸，又出了什麼怪招，找了個高人，忽悠了她的兒子，教他寫了這麼一封信，來騙、來偷襲自己這個老婦人？利用母子情感，蒙蔽她的判斷？

  但這個可能性不高，因為隨信而來的，還有王家蓉的一封信。侄女在信中，講述了她表哥的變化很大，稱在怒梟星的這半年經歷，讓他變得不一樣了。並且，這封信是她看著表哥寫出來的，無人教授。

  可哪怕真是什麼計謀，王綺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會中計。

  哪兒有母親，看到兒子成長了，而不感到欣慰的呢？

  ————

  這章七千三百字，頂三章半的量了。

  俺不短。

  加更不為別的，這段感覺一口氣寫下來會好一點。

  也許有書友會覺得沒意思，但我感覺很重要。最近兩天的內容，沒打仗，但應該不算平吧？

  主要是在寫，1.顧航爭取戰爭成果，2.交代星際背景，主角背景，這些是早就在大綱里的，但是之前的故事沒涉及星際就沒提過，現在得提了。3.情感的交代。

  希望大家能喜歡。

  明天開始，主角會回去種田，著手統一星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