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下次一定
顧航能夠確認，前身對母親最大的怨恨，就在那一巴掌之後。
記憶，王琦女士大口喘著氣，在打完了他之後，對他無比失望的說道：「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兒子？無能、蠢笨、什麼都不懂。如果只是這樣，我也能保你一世富貴。可你偏偏還有與你的能力不相匹配的野心，你真的不如你父親的萬分之一，你太讓我失望了。」
這番話，狠狠的扎進了他的心裡。
母親看不起自己。
這讓他憤怒又怨恨，以至於帶著個貼身隨從，就獨自上任了。
但他也不是來送死的——至少在前身的想法里是這樣。
按照顧航前身的概念，正常情況下，他確實就是那個拯救怒梟星於水火中的人。
前面死了很多個總督沒錯，而且一旦完不成帝國稅收，顧氏核心子弟的身份也保不住他的命，這是帝國的根本規則。
但他是不怕的。
前面幾個總督都是些什麼臭魚爛蝦？
而我，顧航，可是天命驕子！
星區首腦從自身的政治利益出發，決心要把怒梟星建設起來；福法納全力支持，海軍方面直接撥調了一艘巡洋艦來怒梟星駐守，武力上不用太擔心。再加上顧氏家族的財力，這事兒還有辦不成的道理嗎？
老娘不支持？
不支持就不支持，顧氏家族又不是王綺說了算，還有那麼多叔叔伯伯呢。
什麼叫天馬星區鐵三角啊！
更何況，任命函已經下來了，在帝國中央，他已經是註冊在案的行星總督了，這事情，已經沒有反悔的餘地。
他也不可能在挨了母親那一巴掌反悔。在顧航翻看記憶的時候，很清楚的能夠感覺到，前身有一個念頭：真要到死了，那也就隨了母親的念，如此廢物的兒子死了，想必你會很開心吧。
再往後的事情，就顧航就很清楚了：他穿越而來，代替了正在上任途中的前身。
而在他乘坐星艦，自飛翼星到怒梟星這差不多一個月的航程，外加在地表上發展打拼至今也有五六個月了，總共半年的時間，顧氏家族就真的狠了心，一毛錢沒給。
就是這麼個事情了。
而此刻，顧航自己在腦海里復盤整件事，很明顯的感覺到，前身被坑了。
他親媽罵的那幾句，還真沒啥大問題。
主要是顧航對此沒什麼實感，罵了就罵了。反正罵的不是我……哦，罵的原來就是我，那沒事了。
前身自己的問題很大，他能往深里看出來一層，但看得不夠多。
他看到了這事情背後有裴德思從自身政治利益出發的謀劃，看到了三家合力很強，能夠解決問題，但是卻太過於盲目了。
為啥裴德思貴為星區首腦，要直接從他這個相對來看是個小人物的身上入手？
按照顧航的判斷，那很有可能就是裴德思壓根兒沒能搞定顧氏。三家合力這件事情，很可能一開始就只存在於前身的臆想里。
裴德思拉顧航前身這個傻小子入局，反而是為了順帶把他身後的顧氏家族給拖下水。核心子弟當上了總督，帝國任命函都下來了，生米煮成熟飯，你們總不會真就一毛錢不出吧？
尤其是王綺夫人，這可是唯一的兒子，並且由於她作為未亡人的身份相當之尷尬，丈夫亡故數十年了，她與顧氏家族的聯繫就靠這個姓顧的兒子了。按理講，她是絕不能接受兒子做總督失敗後死亡的。就不說親情問題，死了顧航，她跟顧氏家族就真的沒有任何血緣上的聯繫了，還怎麼直接掌控顧氏商行的一個分支勢力？
分家？顧氏的其他人可不會允許，裡面少不了一場腥風血雨。
可沒想到，顧氏家族也好，王綺本人也罷，還真的就狠了心，一點支援都沒有，導致裴德思不僅拉顧氏家族下水的謀劃落空，並且讓雙方產生了巨大的矛盾——這一點是顧航自己分析出來的，沒有情報支持。
不過，往根源一點想，其實顧航並不明白：按理講應該是裴德思的堅定支持者的顧氏，為啥拋棄掉了所謂『鐵三角』的立場，不支持裴德思對怒梟星進行重建？
在這件事情上，顧航缺乏足夠的信息，沒法分析。
不過，聽表妹的意思，她可能知道些什麼。
想了下，顧航決定打直球。
他說道：「在到了怒梟星的這些日子裡，我做出了一些成果，閒暇之餘，也反思了一下整件事情的始末。我知道我隱隱犯了錯，不該來這裡，不過我始終沒明白，為什麼你們……哦，是我們顧氏，不支持裴德思首腦，重建怒梟星呢？」
顧航說完之後，王家蓉頗為驚訝的看著自家表哥。
按照她對表哥的了解，剛剛自己的話多半兒情況下都是白費口舌，甚至會招來反感。她只不過是在中間這個身份，讓她不得不這麼說上、勸上一句。
但表哥的反應里，卻好像並沒有表現出反感，甚至在誠懇的聽著。
這可跟他印象里的表哥感覺並不一樣。
當然，王家蓉對此是高興的。
她看到了解決姑媽與表哥之間問題的一點希望。
如果能夠彌合二人之間的關係，那不僅是私人親屬關係上做了一件好事，更重要的是，姑媽這支勢力在顧氏家族內最大的問題，就是名義問題。
表哥才是這支家族勢力最天然執掌人，姑媽掌握這支力量，合法性的來源一是亡夫，其次就是顧航。
可問題就是，畢竟是亡夫，死的時間越久，這種從家族中扯出來的分支勢力的合法性就越弱；而顧航這個兒子，跟她關係不太好且不說，還接了個大概率要死的任務……
但如果，兩者通力合作，這個問題就可以很大程度上被解決。
於是，王家蓉談話的態度也變得更加認真了起來。
她仔細的思考了一下，說道：「背後的事情，我了解的其實也沒有那麼清楚，我只能跟你說說我的理解。」
「第一點，這是個虧本生意，或者說，投資周期太長了，看到回報太慢了。我們做行商的，不是重資產的行業。雖說飛船的價格很高，但是自己全資買的情況也很少，多數情況是集合資本、合股購買。而且，就算是全資購買的，一艘星艦買到之後馬上就能夠投入運作、產生收益，一些年後就能回本。」
「可一顆廢土星球的重建，需要投入的資本何其龐大，比一艘大型星艦還高得多。而且需要很多年、很持續的投入，產生收益不知道是多少年後。大量的資金、資源，砸在這一顆星球上，會對家族造成非常沉重的負擔，甚至會影響正常運轉。更何況，在高投入、長周期的背後，還包含著高風險，怒梟星搞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搞好，誰知道這次能不能搞好？」
「高投入、高風險、長周期……這幾個特點加起來，就讓家族一點都不想正常投入。」
「如果真的如同裴德思先生所說的那樣，是天馬鐵三角合力一起做的話，有另外兩家分擔成本也就算了，但事實並非如此。福法納家族出了一艘巡洋艦，那是鼓動帝國海軍作為一個任務出動的，他們本身沒有出一分錢，且巡洋艦最多也就在怒梟星呆兩年。」
「裴德思首腦，出了一份行星總督任命函，以及政治上的支持。按理說，這個任命函的價值非常非常高，相當於獲得了一整顆星球，但可惜，這份任命函是怒梟星的，一個誰去當總督誰死的地方。」
「他們付出了這些，卻要顧氏支付幾乎全部的重建星球的成本。」
「不管別人會怎麼衡量這三樣東西之間的價值差異，至少，顧氏內部對此是不滿意的，覺得完全不對等。」
聽完這些，顧航頗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
確實，說好三家合力，你們兩家就出那麼點東西，卻要我來當冤大頭。換了顧航是家族老大，也不樂意答應。
王家蓉頓了頓，繼續說出了第二個緣由：
「而且，顧氏最近在與法徹斯家族修復關係。他們是天馬星區真正的地頭蛇，星區八大世界裡，有三個的總督，姓法徹斯。他們與裴德思先生有矛盾，過去與我們的關係也不好，但最近有所緩和。要做生意，法徹斯家族的三個行星是不能放棄的。」
「但他們在怒梟星上有重大的利益，你到了這顆星球也有一段時間了，不知道有沒有聽說過黑鳥重工？這個在怒梟星上的企業，本質上就是法徹斯家族掌控的。在怒梟星被收復成為帝國世界之前，這裡是無需收稅的『無人星球』，法徹斯家族有意持續保持這種狀態，他們藉由黑鳥重工在星球上的一切所作所為都無需受到管束，更不用交稅。」
「甚至，有理由懷疑，他們把不少自家三個星球的產出，安在了黑鳥重工上，以怒梟星的特殊性來避稅。當然，這一點純粹是猜測，沒有證據，否則裴德思首腦早就用這一點打死他們了。」
「收復怒梟星，是裴德思首腦向法徹斯家族動手的一個動作，是他們之間政治鬥爭的一處戰場。在顧氏與法徹斯家族修復關係的關鍵點，你來這裡，就直接打斷了這個過程，讓過去家族很長時間的努力毀於一旦，雙方的關係會再度落入冰點。」
顧航再度點頭，表示明白了。
「大概就是這兩方面了。」王家蓉說道，「所以我說，這次表哥你做的事情，不只是姑媽很生氣，你們顧家上下，其實都挺惱火的。你跑來上任了，姑媽那裡受到的壓力更大。她不是真的一點不想幫你，她也沒有辦法，不然家族內部很難交代。而且……我不是來了嗎？」
「謝謝。」顧航輕輕點頭，「你來的很關鍵。不過，是我母親讓你來的嗎？或者她點頭了這件事嗎？」
「呃……那倒是沒有，我自己來的。」王家蓉臉色有點尷尬，但她馬上就找補了起來，「不過，姑媽肯定是默許了的，不然她早就聯繫我，不讓我過來了。」
「呵，默許。」顧航的臉上保持了一個禮貌的微笑，沒有再更多的嘲諷了。
王家蓉嘆了口氣，就知道想彌合這對母子關係沒那麼簡單，自己過去也嘗試那麼多年了，一直沒見效，更別說現在他們二人之間還有更大的矛盾了。
我這個當表妹/侄女的可太難了。
「反正，表哥你要不跟姑姑找個時間聯繫一下吧。實時通訊的成本比較高，我這裡沒條件，但五重奏號上應該有辦法，提前預約一下，然後……」
「算了算了。」顧航連忙打斷，「打住，就這樣吧，我最近也不知道該和她說些什麼好。」
「總不能就這樣耗著吧？」
「下次一定。」
……
在表妹遺憾的目光下，他結束了對話。
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忙。
他麾下的部隊，在應對跳幫到五重奏號上的綠皮時，可謂傷亡慘重。
帶上星艦的一共才兩萬人而已，死傷四千餘，超過20%的傷亡比例了。
顧航作為統帥，怎麼也得下去慰問下將士們。
這也是收攏人心的一種方式，證明總督大人心裡還是有同志們的。
反正，在星艦上閒著也是閒著。
另外，他還去看望了下里佐。
這也是應該的，人家星際戰士給他賣了很多次命了。
不死鳥的牧師長，狀況還算是不錯。獸人督軍那三斧頭砸下來不好受，但畢竟沒真的一斧頭砍在他的要害部位，肩膀一斧、胸甲一斧，讓他受創嚴重，但畢竟隔著動力甲，減少了傷害。就是他那套甲，恐怕是沒得修復了。
顧航也安慰了一下老牧師。
「這次，那支我邀請來的商隊，帶著一些新的動力甲，是我專門請人幫忙購置的。你好好休養，不用擔心沒動力甲穿，回頭有全新的給你用！」
說完，顧航還扭頭對瑪廷斯說道：「戰團長，你也有份，購置的特別商品里，不僅有普通的動力甲可以用於戰團未來發展成員，還有一套終結者動力甲，是專門給你準備的，用於答謝戰團這段時間以來的幫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