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理想與不原諒

  顧航的演講，在『總督萬歲』的山呼海嘯之中結束了。

  他最後那一段話，說是畫餅也可以，但在這種場合說出來，那更加是一種明明白白的政治承諾，並且也確確實實的讓人們感受到未來可期。

  外城的居民們，期待著總督能夠將他所說的這一切承諾，都在未來落實。再聯想到這段時間以來，聽命於奧賽娜小姐的辦事員們、以及那些紅帽子們的宣傳，他們開始相信這一切都不會太遙遠。

  希望之火，第一次在這片土地上熊熊燃起。

  而就算是哪內城的那些居民們，也難免心有觸動。

  別的不提，至少總督大人這番演講，似乎表明了一點：他不是二代總督那樣只會橫徵暴斂的人，他們似乎不用擔心為了交稅，人們要在工廠之中暗無天日的工作下去；不知道多少人會被當做稅收，送上帝國的運輸飛船，飛往星空中不知何處的他鄉，永生不得返回，了無音訊。

  如果是這樣的話，支持一下這位新總督，好像也不是不行。

  嗯……人的底線就是這麼一點點被突破的。

  狠狠的給一巴掌，然後只要有點甜頭，好像情況就不是不能接受的。

  ……

  這場公審大會、公開處刑、閱兵式兼授銜授勳儀式，是不是一場表演？

  那當然是的。

  可誰又能夠否認，宣傳這種東西，在政治之中的重要性。

  內城人在這件事情上，挨了觀看老熟人們被公開處決的這一巴掌，然後稍稍餵了點棗吃。被蘭伯特折騰好些天，弄出來的恐怖氛圍，應該會在這件事情之後，稍微有所緩解了。

  而外城的居民們，則純粹吃了顆甜棗。

  用不著給一巴掌，他們過去挨過的毒打可太多了。

  士氣大振的民眾們，開始真正憧憬起總督大人所宣告的那些東西，憧憬起未來會有的美好生活的，就連幹活都變得更有力氣了。

  只不過，宣傳歸宣傳，但那些東西，要落實，卻並非只是用大喇叭廣播出去就行了的。

  事情，是要一件一件做的。

  學校怎麼建？老師從哪兒來？資源怎麼調配？醫院也是一樣的道理。

  所謂的福利政策，跟顧航之前構想的四十五個職級掛鉤，但每個職級具體的福利情況、物資配給是什麼樣的？目前復興城的資源足夠支撐多久？不夠的資源又從哪裡來？如何保障後續的生產能跟得上？

  更別說，產出是不能都被吃掉的。帝國稅是兩年後的事情，但卻要從現在就開始準備了。

  這一樁一樁的具體事務，用不著全都廣泛的宣傳出去，甚至其中很多的手段，是不能說的。

  在授銜授勳儀式之後，顧航就召開了一個內部的會議。

  這場會議，才是真正的乾貨和關鍵。

  這麼一場會，足足開了兩天的時間。

  ……

  當蘭伯特離開會議室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清晨了。

  清晨的陽光不算酷烈，卻也依舊照得蘭伯特雙眼有些不適。

  過去兩天，他過得暗無天日，字面意義上的。

  吃住都在會議室里，昨天更是開了一個通宵的會。

  總督大人倒是時刻能夠保持著神采奕奕的模樣，可他蘭伯特是個凡人，頂不住這麼熬。

  此刻，他是真的很疲累。

  但卻也抑制不住的興奮。

  在這兩天的會議之中，相當重要的一部分就是人員任命。如今的他，是最高法律委員會的負責人，是聯盟最高大法官。他接下來的重要工作，就是按照這兩天的會議之中，總督大人傳達的精神，來制定法律。

  為此，他需要建立起立法會來做立法工作；建立執行會，來做司法工作。另外，他還需要建立紀律會，來對政府官員、企業工廠管理者，進行監督、審計。

  在新聯盟政府建立的伊始，就已經有對腐敗、對制度僵化的警惕了。他需要將這部分工作狠狠的抓起來。

  這倒也符合他在之前那段時間做的工作。

  立法、司法、監督審計……眾多權力集於一身，換而言之，他這位聯盟最高大法官，某種意義上與政府首腦——聯盟總理是同品級的職位。而現在，聯盟政府總理，還是總督大人親自在擔當的。

  這幾乎意味著，他已經是新聯盟中官位最高的了。

  霍奇森家族在總督身上早早做的投資，此刻得到了回報。

  儘管，如此重大的權力，集中在他一個人的身上，定然是一件不可能長久的事情，只是暫時無人可用時的權宜之計。畢竟，在劃分職位的時候，這些都預留了坑位的，想必未來會有人替代上來。

  但那又如何？

  他蘭伯特負責這項工作，那未來上來的這些人，本質不都是他的老部下？哪怕他未來不在這塊兒工作了，他在這裡也會留有巨大的影響力。

  然而，高官厚祿絕不是他現在興奮的原因。

  與他個人而言，這些東西，值得拿全家老小性命去換嗎？

  如果給他選，他一百次都不會選的。

  但他爺爺選了，而他到出事的時候，才反應過來。

  他剛剛決定要來到總督營地，來幫助總督的時候，他知道，他的決定代表著霍奇森家族的態度被擺在明面上。但當時的他，心中想的最惡劣的結果，也無非是他的爺爺會在復興城，承擔很大的壓力，家族會被打壓。

  可那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都會在總督成功之後，把失去的都拿回來。

  他沒想過，聯盟的議會長，會死在聯盟的首府。

  但老霍奇森，可能早就想到了，只是沒有跟他說。

  這是為了他嗎？

  這是為了霍奇森家族嗎？

  蘭伯特覺得不是的。

  如果是為了這些，他們不必要做到這一步。現在還有什麼霍奇森家族可言？人都死絕了，就活了個他而已。

  那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想起了他在離開復興城，來到總督身邊之前，與爺爺的那一段談話。

  「整個星球在期待著復興，越早越好。我願意為此先做出貢獻，而不是繼續默默等待。做時代的推動者，遠比坐等時代變更再慌慌張張的上車要有意義得多。」

  這句話，葬送了一個復興城的政治家族，卻也因此成為了導火索，讓總督更早的，成為了復興城的主人。

  無論這個過程中間有多少曲折，現在也已經成為了既定事實了。

  為什麼說，只有總督才能拯救世界？

  這個問題，不如轉換成帝國到底給怒梟星帶來了什麼？

  歷史可鑑。

  帝國賦稅確實是沉重的壓迫，但在戰爭之後、回歸帝國之前的百年時光里，怒梟星的情況難道好嗎？

  很糟糕，甚至比二代總督時期還要糟糕。

  一代總督建立聯盟的時候，怒梟星上的總人口，可能也就兩千多萬人；經過了他的十七年統治之後，這個數量上升到了將近五千萬，翻倍了。人口出生率大大增加，人口死亡率大幅度降低、大量隱匿人口因為社會發展而重新出現。

  只不過在最近十二年間，又跌到了不足四千萬。

  回歸帝國，確實帶來了沉重的賦稅。但除此之外，並非沒有好處的。

  重建世界，那帝國是會撥發財政補貼的，由星區政府代發下來。

  這筆援助，在一代總督的手中，帶來了十七年怒梟星的大發展，堪稱是星球復興的發動機。

  沒有這些，一代總督拿頭建立聯盟，整合各地勢力？

  而除了重建援助之外，回歸帝國還有一項最為重要的好處：星際貿易。

  回歸帝國、擁有自己的總督之後，帝國商隊會將怒梟星作為貿易的一站。大量怒梟星本身沒有條件生產的東西，會隨著星際貿易到來而獲取。

  這兩項，是回歸帝國後最大的好處。

  怒梟星是真的發展不起來嗎？

  不是的。

  雖然難，但是擁有帝國援助、加入到星際貿易航線中，怒梟星本應蓬勃發展。

  他們需要的，是一個靠譜的總督。

  既不能像是前三代那麼無能，一落地就被控制住，政令不出辦公室；又不能像是二代總督那樣，只會用暴力和恐懼統治世界，絲毫不顧發展，竭澤而漁，那早晚要玩崩；甚至也不能像是一代總督，或許能力足夠，卻過於仁慈，沒有統治者的威嚴。

  聯盟這樣鬆散的政體，使得各地勢力有相當強的獨立性，根本做不到聚集整個星球的力量，來集中搞發展，合理應對帝國稅收。這是一代總督留下來的禍根。

  這是蘭伯特自己思考的結果。

  他在賭，顧航到底是不是一個符合這些要求的總督。

  至少到目前為止，他覺得自己賭對了。

  既然如此，拯救整個世界，好像就不是虛妄之事。

  而這，也正是他和老霍奇森，甘願為之付出一切的原因。

  ……

  離開會議室之後，蘭伯特並沒有馬上去做總督交代給他的立法工作，而是去到了聯盟監獄，見了個人。

  前聯盟議員，布拉福德。

  這位，並沒有出現在先前的處決名單上。

  正常而言，他是要死的。他屁股上沾染的髒事兒，可比不少被判了死刑、被處決的人要多很多。

  但他沒死。

  按說法，那是因為他有重大立功表現。

  這主要體現在，布拉福德指控了相當多的人的罪行，並提供了罪證。

  當然了……

  「你知道的。」蘭伯特對著囚牢內的布拉福德說道，「當一個所謂的污點證人，贖不清你的罪，我們其實也用不著你提的那些指控、那點證據。」

  布拉福德現在的精神面貌還算可以，他點了點頭：「我明白的。」

  「現在，伱真正第一次立功的時候到了。」蘭伯特說道，「奧賽娜部長有事交給你來辦。」

  「是糧食問題吧。」

  「是的，你很聰明。」蘭伯特說道，「現在，奧賽娜女士是唯一上任的部長，兼管財務、民政、生產和商務。這些職責未來肯定會拆開，商務部長這個職位，我想你一定是有興趣的。只不過，這個位置的競爭很大，而且你有著先天的劣勢。」

  布拉福德仔細的聽著。

  並且，他有些訝異於蘭伯特的態度。

  蘭伯特卻沒管這些，只是繼續說道：「你若真想要躋身到新政府的體制內，第一炮要打響，要真正體現出你自己的價值來，解決糧食問題是個很好的切入點。」

  「我明白的，謝謝。」

  蘭伯特伸出手，阻止了感謝：「一會兒有人放你出去，帶你去見奧賽娜部長，好好做事吧。」

  言罷，他轉身便準備離開。

  「等等。」布拉福德把他叫住了。

  蘭伯特停住了腳步，卻沒回頭。

  「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蘭伯特知道，布拉福德的道歉是對於他們霍奇森家族的。他擺了擺手，背對布拉福德說道：「你不要有什麼誤會，你的道歉我聽到了，但我永遠不會原諒你。你能保住命的唯一理由，是你對總督大人還有用。你最好能夠一直保證這個理由存在，不然，無論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會讓你付出你該付的代價。」

  ……

  重見天日的布拉福德，心情很好。

  雖然，臨被放出來之前，還讓蘭伯特口頭威脅了一番，但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或者說，蘭伯特的這種態度，才是理所應當的。

  哪怕自己不是主謀，那也是害死霍奇森家族的主要幫凶，兩人算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捫心自問，換了自己在同樣的位置上，怕是拼著受到總督的責罰，也要把仇人弄死。

  實際上，把自己交到蘭伯特的手上，總督大人的意思恐怕本來就是要把這件事的決定權交給蘭伯特自己。如果蘭伯特真想要他的命，總督可能連一句責怪都不會說。

  不管蘭伯特為什麼不這麼做，他至少現在是活了下來。

  甚至，還有了繼續往上爬的機會。

  商務部長啊……如果鎮獲得了這個職位，那他的身份地位，恐怕也不會比以前差了。

  他的心中充滿了動力，在見到奧賽娜之後，也確確實實的拿出了真本事。

  ————

  4k二合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