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遲暮帝王
第86章 遲暮帝王
霍去病聞言也默默放下了茶肆，他之前也聽說宮裡有大動作，看來徐曄這傢伙就是為此而來的。
「連當今徐氏的掌舵人都親自拜訪了，會是什麼呢。」
他的胃口被吊了起來，看樣子事情很棘手啊。
「兩位儘管說出來便是。」霍去病淡淡道。
徐楚看了一眼堂兄的眼神，又正了正神，道：「你應該也知道宮裡在清查巫蠱，本來這也沒什麼，可總有一些奸妄企圖蒙蔽聖聽。」
「你的意思是，此事與太子有關？」
霍去病下意識的說道，他早就有這個猜測了，劉屈氂江充的小動作朝臣大多看在眼裡，只有劉徹這個當事人一直不知道。
皇帝得到消息的渠道只能是通過臣子和內侍，如今這兩人可謂就是死死掐住了命門。
「不錯，那江充阻攔了甘泉殿的情報進出，太子已經被逼上了絕路，甚至有了造反的念頭。」
徐楚點點頭，果然還是聰明人好說話，不需要多費口舌，一點就透。
霍去病若有所思：「你們的意思是想讓我去甘泉殿面見陛下？」
「唉，我大哥那邊你又不是不清楚，還有什麼其他選擇嗎？」徐楚無奈搖了搖頭，此時整個皇宮都被重兵封鎖把手，也只有大將軍可以越過去了。
其實這件事可解，只要見到皇帝就行了，可問題就是劉徹性格素來多疑，又下了封鎖的死命令，強行闖進去可能會把自己搭進去。
畢竟聖旨可是寫著，不准任何人進宮，如果能越過禁軍，代表了什麼就不言而喻了。
「我雖是當朝大將軍，但也不能抗旨不遵吧。」
霍去病有些猶豫，他確實能跨過禁軍封鎖，但這樣做的話就可能引起皇帝猜忌，外戚身份本就敏感。
之前那些努力可就通通白費了。
徐楚看著他，鄭重道：「去病，你應該知道目前的性格，若是太子有失，你我還可能獨善其嗎？霍家或許不會被追究，可衛家呢？」
「一單罪名坐實，滿門抄斬是跑不了了，你忍心衛將軍斷了香火嗎。」
果然，此話一出，霍去病眼中那抹猶豫頓時就煙消雲散了：「也罷，我賭上一把。」
沒錯，他是有軟肋的，就是舅舅衛青留下的衛家，若是保不住恐怕死都不會瞑目。
目前只能賭，賭陛下沒有多疑到這副樣子，大漢還需要一位能征善戰的大將軍，之前李廣利李廣等人的大敗已經證明了青黃不接的現實。
匈奴人奪回了漠北大片土地，畜養牲畜，元氣恢復了大半，再次擁有了控弦之士十五萬有餘，對於邊疆郡縣形成威懾之勢，小規模的襲擾更是無比頻繁。
因此，劉徹才愈發重視霍去病徐南這種有才的武將，輕易不會下殺手，至少在找到平替之前。
徐曄起身，鞠了一躬：「曄就在此替太子謝過大將軍仗義執言了。」
「不敢不敢，分內之事罷了。」
霍去病也起身攙扶，一位當朝丞相的折腰他還是經受不起的。
………
甘泉殿。
面容呈老態，猶如垂暮蒼龍般的劉徹躺在榻上，神情有一些空虛，似乎無時無刻不在憂慮著些什麼。
他有氣無力的抬起手，看著上面的老人斑，眼神越來越絕望，隨後憤怒的爬了起來。
「生老病死…生老病死……真的無法避免嗎，朕心有不甘吶。」
劉徹閉上眼睛，胸腔中的怒火無處施展，終究是泄了出去，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但面對壽命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也是毫無辦法。他這一生，剷除外戚，掌握朝政，扶持衛霍，遠征匈奴，南征百越，踏碎百濟，又通西域，創太學，興儒法，分刺史，將大漢的威望推向鼎盛，放眼歷史足以稱得上一句千古一帝。
可在歲月面前又有什麼辦法呢？只能是帶著無盡的榮光化為一片枯骨。
「陛下，該服丹了。」宦官戰戰兢兢的走了進來，手中還端著一爐新練出的丹藥。
他小心的走到床榻前，將丹藥舉起，低著頭，無比的恐懼。
這些天陛下性格極其暴躁，已經有不知多少宮女太監被杖斃了，以至於送丹成為了危險活，稍不注意就會丟掉性命。
劉徹扶著被褥，拖著虛弱的身軀一點一點的向外挪去，但因為疾病，年老體衰的緣故，始終都無法碰到盤沿。
好似一位快要餓死，正在央求施捨的老者。
哐當！
「該死的畜牲，連你也是來嘲笑朕的嗎！」
劉徹惱羞成怒，一把打翻了玉盤，丹藥撒了一地。
宦官見狀，險些嚇尿了出來，跪在地上瘋狂磕著頭：「仆該死，仆該死，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嘎吱。
無數腳步聲傳來，外面的侍衛聽到動靜紛紛進入殿中，手持武器，看著那名宦官面露凶光。
劉徹披頭散髮，大聲吼道：「拖出去，即刻杖斃！」
「是！」
侍衛將還在求饒的宦官拖了出去。
不久，又有幾名宦官宮女走了進來，撿起地上的丹藥。
因為剛才的前車之鑑，他們就想要直接送到皇帝嘴裡。
「放下，朕可不是那種行將就木的廢物！」劉徹操著沙啞的聲音吼道，他最討厭別人拿他當一名老人。
死亡是他最不想面對，卻又最無可奈何的事情。
「是，仆等告退。」幾人顫慄著放到床榻邊，然後逃也似的離開了寢殿。
偌大的房間此時只剩下了一人。
劉徹望著那些尚有餘溫的丹藥，眼神麻木。
這東西真的能讓人延年益壽嗎，秦皇嬴政可沒少吃這些，可卻反而暴斃沙丘，導致國家滅亡。
或許自己只是圖一個心理安慰罷了。
「哈哈哈…帝王，布衣，有什麼區別呢，最終的歸宿都是那座冰冷的棺材，無非就是檀木與破木的區別罷了。」
劉徹自嘲的大笑了幾聲，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鐵血帝王哪還有英雄氣概，更像是一句喪失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他笑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拿起了玉盤中的丹藥，還是將其吞服乾淨。
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即使明知不可能，也依然想最後再試一試。
雖然最終並沒有絲毫用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