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王莽辭官

  「你說的有理，這樣確實是一種破局的辦法，賭注雖然大，但回報卻是更大的。」

  王逢沉默許久，認可了這個辦法，目前來說，想要最大限度保留家族只能這麼做，要不然和徐家丁家傅家死磕恐怕很難獲勝。

  現在早就不是兄長王鳳當年時代了，皇帝不再信任王家，甚至是極其猜忌！這無疑大大增加了難度。

  法理其實一直很重要，按照王莽路線走下去，憑藉外戚身份攝政，挾天子以令諸侯！什麼徐家王家根本不在話下。

  「所以我們應該怎麼做，巨君你是家主，叔父不會倚老賣老，我聽你的，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

  王逢十分讚許的看著侄子，果然，這個兄長精挑細選出來的繼承人果然沒那麼簡單！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有更大圖謀。

  靠著儒家來掌權，曾經確實沒有這麼做過的，徐曄勉強算一個，但當時他是儒法兩家的魁首。

  史無前例，權力最大的太學令，記得康帝任命太子時，也需要走太學這個程序，畢竟品德嘛，君主首先要品德出眾。

  雖說就是個流程吧，相當於歐洲教會給查理大帝上尊號，鍍個金而已，其實儲君還是皇帝所掌握。

  事關國本，怎麼可能交給別人？如果有一天，皇帝連太子都不能自己決定，那只能說這個國家快完了。

  皇帝也是傀儡皇帝，太學成為不了歐洲教廷元老院就是因為所面對的政治環境不同。

  歐洲用的是分封制，權力比較分散，需要用這個形式才能掌握國家，而大漢不同，郡縣制已經完全推行了下去，嬴政到劉徹數代人，已經真正完成了大一統，皇帝成為了獨裁者。

  這也是必須的，歷史證明，中央集權是大趨勢，所以太學只能是充當一個吉祥物，有了他們支持，統治國家更順，畢竟擁有大量治國人才，目前代替世家壟斷了教育。

  但即使太學不支持，也沒啥用，你有幾個兵啊？就敢和朝廷對著幹，當年歐洲羅馬教廷可是自己真有十字軍的。

  所以嚴格來說，太學就是東漢世家大族的地位，支持最好，不支持也能湊合。

  李年昭能逼迫厲帝退位，主要是因為王鳳這個大軍頭持中立態度，不想趟渾水，掌握一支御林軍的徐博也不想管。

  所以才逼宮成功，但凡雙方不顧及名聲影響，強行出兵鎮壓，李年昭也沒辦法。

  「靜觀其變，時機成熟我會辭官，您也趁機功成身退即可。」

  王莽慢慢說道，現在還沒有到關鍵時刻，不能讓皇帝起疑心，否則若是劉欣立下遺詔，定好一個成年儲君，那他可沒戲了。

  必須是來不及立儲，由太皇太后主持局面，這樣才有可乘之機。

  雖說劉欣身體差，但他不願意承認，不願意承認自己會英年早逝這個事實所以才一直拖著，就算徐華屢次進諫。

  ………

  此後情況也是如所料般糟糕，徐華在朝中不斷彈劾王氏黨羽，丁明則在旁邊幫腔，導致不斷有人被罷官。

  王家的政治影響力也不斷降低。

  長樂宮，傅太后寢宮

  這一天，被拔擢為右將軍的傅喜以及大司馬驃騎將軍丁明都被傳喚到了這裡。

  跟著宮女走進殿內，兩位高官紛紛作揖：

  「臣見過太后。」

  臉上掛著魚尾紋，年齡頗大的傅太后揮了揮手：「兩位不必多禮。」

  丁明沒有繼續客套，而是開門見山：「敢問太后找臣是有何要事商議嗎？看樣子陛下並不知情啊。」

  他發現，那些看守的衛兵明顯沒有得到命令，還是換防後才被引進來的。

  雖然是大司馬，但依舊不能隨便進入皇宮，自從宣帝中期以來，宮裡帶把的就只能是皇帝一個人，其他宦官必須淨身！

  太監這個詞還沒有正式出現，不過公公已經有偶爾這麼叫的了，預計還要過個幾十年才會徹底普及，成為泛指宦官的稱呼。

  「當然有事，不過這件事與國家無關，而是關乎了你的前途，你的生死存亡。」

  傅太后意味深長道，她已經將自己的堂弟傅喜默認為自己人了，所以用的是「你」這個稱呼。

  「臣的前途？太后說笑了。」丁明笑了笑，皇帝已經成年，太后就不得干政了，只要把皇帝哄好了，還怕升不了官嗎？

  並非誰都是呂太后的，那個連太師徐貞都要退避三舍都存在！權傾朝野，呂家成為了一家獨大的豪族。

  「我沒有說笑，王莽，這個人與你有關係嗎？」

  傅太后笑呵呵道，而丁明的表情立馬變了，他現在唯一的政敵就是王莽。

  只要扳倒了此人，自己就是朝中二號人物了！僅次於景侯徐華，等在把這個人擊敗，那自己便能成為下一個王鳳！丁家就是下一個王家！

  興盛數十年，如果語氣好，未嘗不能復刻徐家的繁榮。

  雖說很難了，今時不同往日，徐家光靠一個徐貞做不到這個位置，他的貢獻甚至不是最大的，徐恭對家族的影響力其實才是最大，最徹底的。

  他的一系列舉措，讓徐家一舉成為了最強家族，在朝堂擁有著超然的地位，完成了一個華麗飛躍。

  再加上後面的徐曄徐南兩人穩定，才讓徐家能一直仰臥起坐。

  「太后這是何意？」

  「我能讓那王莽辭官，你就是權力最大的外戚了。」傅太后語出驚人。

  丁明有些難以置信，連徐華都搞不掉這個苟延殘喘的王莽，怎麼，你一個區區後宮的太后能做到？

  難道不知道他身後是太皇太后王政君嗎，你不過是恭王的母親而已，法統差著一個檔次，比趙飛燕強，但也僅此而已了。

  「你不信？我們可以拭目以待。」傅太后的語氣相當自信，主要她已經說服了王太皇太后，由她來勸王莽辭官。

  這樣就是十拿九穩的。

  「敢問太后想要什麼？」丁明收斂了一下自己驚訝的表情，沉聲道。

  凡事都有代價，這位傅太后和自己非親非故，甚至還是競爭關係，怎麼可能這麼好心，幫他除掉政敵，太不切實際了。

  至於真實性他已經沒什麼懷疑了，堂堂當今陛下的祖母，有必要騙他嗎？沒有好處。

  「你覺得我想要什麼，就是什麼。」傅太后那雙混濁的眸子死死盯著他。

  「……臣知道了。」丁明恍然大悟，無法就是也想效仿宣太后呂太后嘛，想在朝中做一番事業。

  不是不行，他的靠山是自己妹妹，皇帝的母親，而傅太后是皇帝的祖母，兩者還是有點利益關聯的。

  而且這位太后最希望的其實是成為太皇太后！

  沒錯，傅太后想要的是太皇太后，和王政君一樣的地位！很多朝臣都是不同意的，之前短暫當過大司馬的師丹就是因為反對，被劉欣給搞了下去。

  「如果真的有這一天，臣願尊您為太皇太后。」

  丁明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幫她正明，雖然這符合劉欣的意思，但也必須有足夠權力才行，要不然還是會因為反對者太多而不了了之，之前王家就是頭號反對勢力。

  畢竟，王家的政治資本是王政君。

  「……丁驃騎看著便是。」

  「且慢，太后這不合規矩，很不合規矩。」

  這個傅太后的堂弟居然看不下去了，傅喜這個人和丁明等人不同，相當正直，其實也反對自己的堂姐成為太皇太后。

  因為這不符合禮法，當太后是因為她是皇帝的母親，可當太皇太后憑什麼呢？又不是厲帝劉驁的母親。

  雖然說這個皇帝的評價不怎麼樣，但終究是皇帝，該有的尊敬不能少，這樣不就是平白無故給先帝加了個娘嗎，於情於理都不應該。

  更何況，傅太后這麼執著是為了什麼誰都知道，無非是想效仿呂太后，她也知道自己這個孫子身體不好。

  等皇帝死後，憑藉太皇太后的身份代替王政君攝政，那不就是下一個呂雉嗎！

  雖說她沒考慮自己能不能活到那時候。

  傅太后皺了皺眉，相當不悅：「稚游你這是什麼意思？想清楚自己的身份。」

  稚游是傅喜的字。

  「臣一直記得大漢臣子的身份！記得太師徐貞和聖師徐恭的告誡！」

  「這件事我不會支持，姐姐好自為之便是。」傅喜沒有多說什麼，放下一句話，便拂袖離去。

  他不會和姦臣同流合污！如此之事斷斷不能做。

  丁明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臉上掛著戲謔的表情。

  「太后的家族情況挺複雜嘛，這傅將軍也是正直過頭了，不過也好，很多時候或許都是能救命的。」

  傅太后強顏歡笑：「無妨，無妨，小事一樁。」

  她是萬萬沒想到這個自己扶持上去的堂弟玩這麼一出，直接跳反了，他就不怕被罷官嗎？

  失去了外戚身份，還怎麼在朝堂中立足啊。

  「臣先行告退，或許有時候臣子還要更加可信。」

  丁明其實喜聞樂見，這樣一來，傅太后就是自己的政治資源了，畢竟自己家的人不行，就只能倚仗親家的人了。

  也並不影響他們合作。

  半月後。

  太皇太后王政君召見了侄子王莽。

  按照之前的權衡利弊，她勸說王莽退出朝堂紛爭，暫退鋒芒，沒有皇帝支持，肯定坐不穩大司馬的位置。

  經過厲帝改制，大司馬變成了整個大漢最複雜的官職，首先他脫離了加銜，成為了獨立的官職，代替太尉成為了真正的三公之一，且位列三公之首，頭號輔政大臣，法理上，正式凌駕於丞相之上。

  本質是厲帝為了限制丞相的權力，扶王鳳上去，最終也是很有效果。

  但令一方面，大司馬權勢太大，只獨立了一段時間，劉驁就開始認識到自己的皇權已經開始被掣肘。

  於是立馬做出限制，那就是大司馬並不常設，平時依然是以加銜存在，點綴在重號將軍前面，並且設立好幾個相互監督。

  雖然沒什麼用，一直以來，大司馬都只有王鳳一個，王根繼承後也維持著獨立。

  可是，王莽開始就不同了，這個位置得到了限制。

  目前正職大司馬依舊只有王莽一個，但加大司馬的重號將軍還有兩個，就是衛將軍董賢和驃騎將軍丁明，實際上相當於副職，共同分割這份權力。

  而王莽在被姑母勸告後也是很爽快，稍加猶豫就選擇了答應，承諾在朝會上立即提出辭官請求。

  回到自己的宅子專心孝敬母親和兄嫂，不再過問朝政。

  對此王政君也是相當滿意的，她還沒有意識到侄子有篡位自立的野心，所以依舊偏袒家族。

  就害怕王家貪圖一時的權勢而誤了大事，導致被徐丁傅三家趕盡殺絕，徹底沒了東山再起的機會，只要活著，那就有希望。

  而且，王家一旦消失，徐家丁家之間必定開始窩裡鬥，還是那句話，蛋糕就那麼大，你吃了，我就沒得吃。

  只能爭鬥到底才行，要不然就會被逐漸壓縮份額，最終只能放下盤子，灰溜溜的離開餐桌。

  ………

  未央宮。

  五日一次的朝會如期開始，眾臣紛紛湧進了議事大殿內，朝皇帝鞠一躬後便坐下。

  在大漢，士大夫的地位還是很高的，還不是皇帝的家奴。

  臣子的地位一直循序漸進的降低，從坐著議事到站立，又從站立變成了跪著。

  越來越低，限制皇帝的事務越來越少，集權的程度越來越高。

  「諸位可有事要說。」

  劉欣一臉的輕鬆，他這些日子非常高興，因為自己收權進度有了革命性進展。

  王家已經漸漸退出了核心層，有點話語權的只有王莽，王逢上個月剛剛告老還鄉，讓出了自己的位置，王立前車之鑑面前，選擇了認慫。

  現在重臣基本上清一色都是自己扶持起來的，朝中的話語權也回來了。

  不再是只能使喚的動地方。

  「陛下臣有事要說。」

  王莽站起身來，出列。

  他沒有放到最後說，打算早點解脫，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好留戀的，這次放手並不是撿不起來。

  「王司馬請說。」劉欣戲謔的說道，他還是喜歡王家桀驁不馴的樣子。

  「臣想辭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