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來三斤後悔藥
宋永安還不清楚因為一起兩年前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的案子,自己已經再度進入到社會局的眼中。
對於這次搜集儀器廠保密項目資料這個任務,他是雙管齊下,一邊是讓余新梅勾引那個能接觸到整體項目的研究員。
另一邊他去年年底就通過一個熟人,跟儀器廠的一個車間主任搭上了關係。
他買那好煙好酒也是為了送給這個車間主任。
當然啦,他送這些的說辭,是想從這個車間主任手中拿到一個招工指標。
他接近這個車間主任的真實目的,是為了拿到他辦公室鑰匙的印模,從而配出鑰匙。
這個車間主任的辦公室里並沒有什麼他需要的東西,但是,那個保密項目組的廢棄資料,就在這間辦公室隔壁的房間裡存放著。
這間辦公室和隔壁的房間本就是一個大套間,中間是有一道門的。
據宋永安套出來的信息是,那道門並沒有封,只是用柜子擋住了。
而他的打算就是通過這邊辦公室進入到那邊房間,從廢棄資料中找出一些資料上交上去。
他當然看不懂那些資料上的內容,但這並不妨礙他找那些內容多的拍下來。
當然,這是實在沒辦法下的退路。
走這一步就是為了防止余新梅那邊失敗。
今天晚上他已經拿到那把鑰匙的印模,回去自己慢慢將鑰匙配出來後,就可以行動了。
只要行動成功,這樣自己也就有了退路,余新梅那邊能成功最好,即便失敗也不用擔心了。
蹬著自行車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心情有些愉悅。
但就在這時,李言誠的樣貌忽然又出現在他腦海中,這讓宋永安的情緒瞬間又低落了下去。
他現在是無比後悔白天去找這個年輕人給腿扎針。
腿現在看上去是好了,可心病卻來了,這比他腿疼的時候還難受。
腿疼最起碼還能吃止疼藥緩解一下,可心病該怎麼緩解?
找女人緩解嗎?
去找余新梅?
當這個念頭在他心中冒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忍不住了,可剛準備調轉車頭呢,猛然間又想起來這女人白天跟他講過,今晚要在醫院值夜班。
好吧!剛萌生的那股邪火瞬間就被一盆冰水給澆滅了。
得,還是老老實實的回家吧。
宋永安十分無奈的砸吧砸吧嘴,又繼續朝著家的方向蹬去。
邪火是被撲滅了,可李言誠的樣貌還不停的會出現在他的腦海中,尤其是那雙又黑又亮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哪怕只是用想的,他現在都會感覺到一陣陣的心悸。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可他正是虧心事做太多了,所以才會有這個反應。
能不能想個什麼辦法彌補一下呢?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被他立刻給否定了。
不能做,多做多錯,也許人家現在並沒有沒懷疑他什麼,甚至壓根就已經把他忘了。
可他如果再敢去人家面前晃悠一次,那保證會被記得清清的。
所以,堅決不能再在此人面前露面了。
還得再提醒一下余新梅,讓她也不能在她那個老同學面前出現了。
他知道這女人的毛病,自從被他拖下水後,已經是徹底放飛自我,一點矜持都沒了,尤其喜歡個子高大,看著又強壯的男人。
今天白天雖然給她叮囑過,但保不齊這女人哪個筋沒搭對,主動過去勾引,說不定就會把禍事惹上身。
他現在最後悔的還是,今天不應該在李言誠面前說什麼和余新梅是表親關係。
別人也許不好查,可人家在什麼單位,想查誰的資料比普通老百姓吃頓肉都來的簡單。
唉……
不管怎麼著,還是先再警告一下那個女人吧,這下是不回去都不行了。
隨即就調轉車頭,又朝著儀器廠方向騎了過去。
……
三月二十九日,星期六,李學毅「死」後第三天。
上午九點多,李言誠跟老許一起來到局裡,在和鍾副局長商量了大半天后,於當天下午五點鐘,在保衛處審訊室見到了洪定國。
自從三月初因為任芸芸下毒事件,以及之前二處接連兩起內鬼事件,洪定國的處長職務已經都被免去了。
他現在就在局裡坐冷板凳,沒有一個具體的工作,甚至都不屬於任何一個科室,每天早上上班就在保衛處的小會議室里,下班就回家。
李學毅的事情他當然也聽說了,這在局裡並不是秘密,具體細節肯定不了解。
二十六號,也就是李學毅出事兒那天,他一直在保衛處的小會議室里呆著,哪兒也沒去,可以為他作證的人很多。
這也就是說,即便他身上現在還有疑點,但最起碼李學毅的「死」,跟他沒有直接關係。
老許將再次審訊那幾個人後得來的口供跟局裡匯報了以後,經過沈局和鍾局討論後決定,在洪定國身上來一次李言誠的特殊審訊方法。
想看看能不能從他這裡得到更多的東西。
對於洪定國來說,他現在的日子比剛開始隔離審訊那幾天還要難受。
那幾天被隔離審訊,他最起碼還知道原因,可現在這算什麼?
他也清楚,局裡領導現在肯定顧不上他,單單一個李學毅就夠領導們頭大了。
所以這幾天他愈發的低調,白天在單位基本都不出小會議室門,連廁所都是能不去都不去。
今天眼看著就要下班,明天可以在家休息一天,忽然又被保衛處的人要求到審訊室來。
當他走進審訊室,看到鍾局和一處許處長都在時,他就知道,這是要對自己進行審訊了,而審訊內容很可能跟李學毅有關。
只是讓他有些疑惑的是,為什麼一處那個年輕大夫也在。
「鍾局好,許處長好,李大夫你好。」
之前的隔離審查也好,後來的無可事事也罷,洪定國並沒有什麼牴觸情緒,他就在這個單位上班,當然知道程序,他現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事情快點結束。
「坐吧定國。」鍾局抬手指著對面的椅子說到。
這個椅子並不是那種特製的能將人死死固定住的椅子。
鍾局認為沒必要。
「謝謝鍾局。」
「定國,你應該能猜到我們請你過來的目的吧?」
「大概能猜到,應該是關於李學毅的事情。」
「沒錯。」鍾局點點頭,起身繞過桌子走到洪定國面前,給他發了一根煙,又劃著名火柴幫著點上。
「伱跟李學毅解放前就在一起共事過,對他應該是比較了解的吧?」
「鍾局,如果說是按照整個京市來說的話,那我們確實算是在一起共事,但如果按照我們當時的小組劃分,我和他並不是一個小組的。
我們當時分了很多小組,每個組從事的工作都不同,具體的分工我不能詳說,除非有上邊的命令。」
「有」
鍾局轉身從剛才他坐的那張桌子上放著的本子裡,取出了一張信紙遞給了洪定國。
「這是王老手書的一份批准函,方老也簽字了,你不需要講太多,只說說你和你知道的李學毅所從事的一些工作就行。」
王老和方老就是那天晚上在局裡開會的那兩位老同志。
分管工作很多,也是社會局的頂頭上司。
那天晚上開完會之後李言誠特意跟蘇孝同打聽了一下方老。
因為當時這位老同志看他的目光很奇怪,不像是上級看下級,反倒是像長輩看晚輩似的。
他很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位老同志。
後來蘇孝同跟他一解釋他才搞明白,感情了,這位老同志是羅揚他爹的把兄弟,同時也是羅揚的乾爹。
他把羅揚那個病治好,這位老爺子也知道,所以才會那樣看他。
而羅家這次能被弄到那個廠去,沒遭太大的罪,也正是這位老爺子在後邊出力的結果。
否則,羅家這次肯定是全員去農村的結果。
洪定國解放前所從事的工作非常複雜,不是隨便誰都能打聽的,沒有命令,他也不會跟任何人講,但現在有了這份批覆就不一樣了。
看著上邊王老和方老的簽字,以及一個叫杜庶的簽名。
看到這個簽名,洪定國笑了笑:「鍾局,你們連杜科長都找了啊。」
杜庶就是那個因傷從社會局退出,現在在石山高井熱電廠保衛科當科長的那位同志。
「你們那個時期的老同志不多了,能找的我儘量都要找一找。」
洪定國他們當時的所從事的工作特別危險,能活到現如今的確實不多。
鍾局的這番話讓洪定國沉默了,他定定的看著那份批覆函愣了一會兒,才接過鋼筆在上邊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連筆帶批覆函一起遞了回去。
「想問什麼就問吧,只要還能記住的,我一定會如實講出來。」
「定國,你和李學毅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四六年冬天。」
「你怎麼會記得這麼清?」
「因為我是四六年夏天才被上級從津市調過來,來京市前,我一直在津市租界工作,過來後先是熟悉了一段時間京市的環境,然後接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跟李學毅的合作。」
聽到洪定國說自己以前在津市工作過,鍾局眯了眯眼睛。
如果不是這次這個案件的牽扯太廣,過去的那段隱秘,即便是他,目前也無權打聽。
說到自己曾經在津市租借工作,洪定國貌似無意的掃了眼李言誠。
「你和李學毅合作的第一個任務是什麼?」
「從他那裡取了一份資料,清除一個那邊專門干髒活的人。」
「那個人是不是代號叫石頭。」
洪定國一臉詫異的看著鍾局:「您連這個都知道?杜庶講的嗎?不對,他不應該知道這個,他當時只是負責為我善後,並不知道我的目標究竟是誰。」
「你不用猜了。」鍾局擺擺手說道:「是一處抓的那些人中有人交代出來的。」
「他們竟然也知道?呵呵,我還以為自己做的夠隱秘呢,那他們為什麼不抓我們?呃……不好意思鍾局,您繼續問。」
「定國,你一共清除了幾個石頭?」
「兩個」
洪定國回答的非常乾脆:「清除的第二個石頭距離第一個相隔了兩年,我當時接到任務以後還覺得納悶呢,怎麼這個代號還傳承嗎?不過……」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抬起左手抽了口煙,眉頭緊鎖。
「不過什麼?」
「是這樣的鐘局,我對這兩個石頭之所以記憶這麼深刻,是因為這兩個人的狀態跟任務上描述的相差頗大。」
「你說的相差頗大是什麼意思?」
「根據任務講的來看,代號為石頭的人應該是那邊專門干髒活的,但一個連槍都沒摸過的人,我還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幹髒活的。」
「你怎麼知道他們沒摸過槍?」
「看手啊。」洪定國伸出了自己的手:「您手上應該也有吧,虎口,食指,這裡應該都有老繭,您在部隊的時候應該還用過長槍,那肩頭這裡應該也有繭子,我這裡也有。
可我清理的那兩個人,左右手和肩頭任何繭子都沒有,一看就是不經常摸槍的。」
看著洪定國伸出來的手,鍾局點點頭繼續問道:「這兩個任務都是李學毅給你提供的對方資料嗎?」
「第一個是我親手從他那裡取的,第二個我不知道是不是他,那個資料是在一定約定好的固定地方取到的。」
「你知道李學毅以前是幹什麼的嗎?」
「這個我不清楚。」
「那黑蜂這個代號你聽過沒?蜜蜂的蜂。」
「黑蜂?」
這次洪定國思索的時間更長了。
見他正在思考,鍾局沒打擾,轉身給老許和李言誠一人丟了一根煙過去,然後走到桌前,彎下腰輕聲問道:「你們根據他剛才說的那些內容,看看咱們設計好的問題還需要調整不。」
為了把握好時間,同時最大限度的將想要搞清楚的問題一次問完,今天白天他們在一起把打算問的問題都整理了出來。
等洪定國這個問題回答完之後,就打算給他上李言誠的特殊方法啊。
「我跟言誠剛才已經調整了幾個問題。」老許將記錄問題的本子轉了個過,讓鍾局過目。
鍾局看了後點點頭:「行……」
「鍾局,我沒聽過這個名字,實在是想不起來。」
恰在此時,一直在思考的洪定國也開口了,鍾局丟下手中的本子就轉過了身。
「定國,不是我不相信你講的這些,現在案子進行到了這一步,牽連甚廣,上邊也急於讓咱們拿出一個最終結果來,下面的同志們也在等……」
「鍾局,您說的這些我都懂,您就直說,需要我怎麼配合,只要對案子有幫助,我願意無條件配合。」
不等鍾局把話講完,洪定國就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他也想讓這個案子趕緊結束,不想再這樣不清不楚的下去。
「好,以前的吐真水你應該知道吧?」見他這樣說,鍾局也不再猶豫。
「吐真水?」洪定國微微一怔,將目光放到了李言誠的身上。
「李大夫還會配那個吐真水嗎?」
老許出現在審訊室里他能想的通,這個案子本就是一處的,可一個大夫出現在這裡就很奇怪了,但如果是會配那種吐真水的話,那就又很正常了。
「不,他不會配吐真水,但他有一種方法比吐真水還要好用的多,不過……」
鍾局剛準備給講清楚副作用呢,忽然就停了下來,一臉奇怪之色的看著洪定國問道:「你不知道李大夫會一種特殊的審訊方法?」
「特殊的審訊方法?」
洪定國一臉茫然的搖搖頭:「我不知道啊,我只見過李大夫一次,就是那次陳光耀中毒的時候,他不是一處的專職大夫嗎?」
看著他那不似作偽的神色,別說鍾局,就連李言誠和老許都有些疑惑了。
如果洪定國真的不知道李言誠會那種特殊審訊方法的話,那他就完全可以從之前畫的圈裡剔除出去,這樣一來,他的嫌疑基本都可以洗清。
「是這樣的定國,李大夫會的那種方法比吐真水的效果要好的多,但有個副作用,那就是被審訊的人之後會有半個月的虛弱,差不多就是躺床上完全沒法動那種。」
「沒關係,我也希望快點結束這個案子。」洪定國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同時也將目光放到了李言誠身上。
他的目光挺奇怪的,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味道。
不止是李言誠看出來了,鍾局和老許同樣也看出來了。
「定國,你想說什麼?」
「哦,鍾局,上次見李大夫的時候因為陳光耀的事情我也沒仔細看,今天再看到李大夫,我就是覺得……覺得他有些眼熟,好像以前在哪裡見過似的。」
說到這兒洪定國皺了皺眉頭:「李大夫,您是津市人嗎?」
「我不知道,我從小是孤兒,被我爺爺收養長大的,打我記事起就一直在這裡。」
「你爺爺是不是四五年收養的你?」
嗯?
「洪定國同志,你是不是想說我是津市程家人?」
「你知道自己的身世?」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姓李,我爺爺叫李元和,其他的我不感興趣。」
「可是……」
「好啦!」鍾局抬手拍了一下洪定國的肩膀:「李言誠同志姓李,沒有其他姓,他從小到大的檔案做過詳細的調查,經得起任何審查。
定國,你準備好沒,現在就開始。」
「哦,我準備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