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疤臉漢子感知十分敏銳,楊青輕描澹寫地幾眼已引起他注意。Google搜索
他在廳內找位置坐下時,特意瞥了楊青一眼。
眼神冰冷,像是警告。
不過楊青知道這該是他有意偽裝,因為這個疤臉漢子實際上正是雙龍之一的徐子陵。
他和寇仲離開洛陽,得悉兩人的姐姐方素素被香玉山所騙。
因此用面具改容易貌,孤身入巴陵想將方素素帶走,同時也想找香玉山報仇。
楊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正想著後續發展,門口人影晃動處,玲瓏嬌已邁步走了進來。
玲瓏嬌看著滿桌殘羹剩飯忍不住皺眉道:「都說皇帝不差餓兵,你倒好,自己吃飽了也不問我餓不餓。」
見楊青沒有接話的意思,她又補充道:「放心,人已經找到了,沒有危險。不過現下人多眼雜,晚些再去也不遲。」
楊青倒不太在意惹出麻煩,不過兩人在船上幾日的確飲食欠佳。
招來店中夥計將殘羹撤下,又重新點了飯菜,打算等玲瓏嬌吃完就出發。
轉頭時正好與徐子陵目光碰上。
其實從玲瓏嬌進門時,楊青就發現他曾刻意關注自己兩人。
徐子陵在洛陽見過玲瓏嬌,知道她是王世充的人。如今他和寇仲已與王世充翻臉,多留意一些倒也正常。
此刻目光相對,楊青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
徐子陵見狀略微怔了怔,隨即不再裝作冷酷樣子,也微笑回應。
兩人目光彼此交錯而過,楊青想起方素素此時早已經病入膏肓,生機斷絕。
只是想見徐子陵和寇仲一面的執念撐著,才留一口氣到現在。
《長生訣》療傷的效果未必比《長春功》差,徐子陵救不了她,自己恐怕也無能為力。
何況現下互不相識,楊青也沒有刻意結交的心思。
日後或許還會江湖再見,順其自然比較好一些。
他正想著,一旁玲瓏嬌已吃飽喝足。
楊青付了銀子就帶著她走出酒樓。
直到兩人出門,廳中的徐子陵才身形一松,長長出了口氣。
在感知中,方才靜坐對面的楊青氣息淵深難測,竟讓他生出無可匹敵的絕望感受。
「王世充手下何時有了這樣的高手……」
……
出了酒樓,玲瓏嬌帶著楊青一路朝巴陵城中心走去。
走了半晌,他見四下行人漸少,沿街沒了店鋪商賈,反而都是高門大戶的院落府邸,於是問道:「小柔難道被賣進哪個大戶人家了?」
玲瓏嬌聞言搖頭:「我方才托人打聽,前幾天到的一批人中,只有小柔一個……啞巴,所以很容易就得到消息。
她本來是要被送進青樓里做苦工,不過正是因為她不能說話,因此被一個有些名氣的清倌人買了去,就住在前面不遠。」
楊青不再多問,跟著她再穿過一條街,終於在一處長滿青竹的院落前停下。
「翠玉軒?」
玲瓏嬌肯定道:「就是這兒。」
得她確認,楊青邁步朝門前四名黑衣護院迎了上去。
這四人見楊青儀表出眾,身邊跟著個美艷胡姬,還以為是哪家公子帶丫鬟來聽曲。
正要笑臉迎上便覺眼前一花,楊青已從幾人中間穿過,徑直上前推開院門。
玲瓏嬌緊隨其後,只留下門前穴道被制,一動不動的四人。
走進門內,楊青對雅致的庭院毫不在意。
耳聽前方琴瑟相合,又有人淺吟低唱,於是循著聲音找到一處雙層小樓之下。
不等他上前,樓內便有一名老婦人隔窗看見了他。
「不是吩咐了客人已滿麼,怎麼還放人進來?」
那老婦人一邊小聲滴咕,一邊起身開門笑道:「這位公子看著面生,不知如何稱呼?」
楊青也微笑回道:「我不是來聽曲的,來找人。」
「公子說笑了。」老婦人微微側臉,笑得頗有些曖昧:「哪個來這裡不是找我家姑娘的?此處只供雅客聽曲談天,不像外面那些腌臢地方,公子用不著掩飾。」
懶得跟她多繞彎子,楊青直言道:「聽說前些日子翠玉軒買了個不會說話的丫頭,那是我妹妹。
麻煩把人帶出來,我要贖她回去,銀子不會少你的。」
「不知公子是哪位大人府里的?」
仔細打量一圈,老婦人謹慎地問道。
「我不是本地人士,是從洛陽找來的。」
「什麼?」老婦人只以為自己聽錯了,錯愕間微眯的雙眼竟露出兩道凶光:「我當是生意上門,原來是鬧場子的。」
她看著瘦弱不堪,此時發起狠來卻顯出異常的矯健,兩步就退回樓內喊道:「門外那幾個小崽子還不進來給我趕人!
梁伯,梁伯!快把這無賴子給我打出去!」
她喊聲剛落,楊青就見門內一名六旬上下的老者應聲而出。
這老者頭髮花白,但體型看上去頗有幾分威勐無儔的味道,甚至遠勝一般年輕人。
他到了楊青面前,雙手將一柄連鞘寬背朴刀拄在地上,沉聲說道:「公子請回。」
楊青平靜看著老者:「我只是來找自家妹妹,不是為了找事兒。」
梁伯還要再說,他身後老婦人已不耐道:「跟他囉唆什麼!?還不直接打出去!」
嘆息一聲,梁伯見楊青沒有絲毫退意,只得無奈道:「我觀公子非是俗人,還請不要讓老夫為難,刀劍出鞘難免有……」
他邊說邊將雪亮的長刀緩緩抽離刀鞘,好似要讓楊青知難而退。
然而刀剛拔出一半,便見對面美艷胡姬露出與他一樣嘆氣無奈的神色。
還不等他去細思其中含義,面前人影忽而化作灰色霧氣迎面撲來。
梁伯心中一驚,下意識便要舉刀相抗。
哪知周遭虛空突然泛起陣陣微波,如同盞中茶水一般,剎那間宛如化作有形之物,隨著楊青動作一齊傾覆過來!
這瞬間升起的壓迫感使他有了一瞬的遲滯。
可就是這一瞬的遲滯,等他再回過神時,楊青一隻手掌已經覆上他手中的刀柄。
「鏘!」
楊青與梁伯相距不過三寸,單手勐然下壓。
伴著一聲脆響,梁伯只覺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傳入雙臂,立即鬆手放開刀柄。
等楊青站直身體,他低頭看去,只見那柄朴刀已經連著刀鞘一起刺穿腳下青石,深深沒入下方的泥土中去了。
而他看著近在遲尺的楊青,卻好像面對的是汪洋大海。
潛意識只覺平靜海面下,浪濤翻湧,勢同天威,心中一絲反抗的念頭也提不起來。
「老夫眼拙,得罪了,公子請。」
說著他不顧老婦人鄙夷的目光,側身讓向一旁。
這時樓下動靜早被上面人聽到,不但曲樂歌聲停了,還有人走出房內,扶著廊道向下張望。
楊青抬頭看去,只見除了一眾年紀不等的看客,還有一名容顏清麗的年輕女子憑窗而立,好奇地看向他。
與她目光錯開,在更不顯眼的角落裡,一個頭髮梳理整齊,但身形單薄的熟悉身影映入眼中。
「小柔。」楊青朝她笑笑道:「快跳下來。」
與初次見時相比,這時的小柔皮膚乾淨白皙。雖然穿著丫鬟服飾,但整潔合身。
那雙過於平靜的眼睛,仍舊顯得有些空洞,呆呆的。
只是此時看著樓下的楊青,她面上才露出些許疑惑神色。
直到楊青叫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她雙眼豁然睜大。
似是不可置信地用力揉了揉眼睛,嘴巴無聲開合幾次,隨即毫不猶豫地爬上窗沿,俯身跳了下來。
「啊!」
在那貌似小樓主人的清倌人驚呼聲中,楊青騰身躍起,袖袍一擺便將她卷道懷裡。
她年不過十一二歲,又長期營養不濟,托著她就好像抱著一捆稻草一般,輕若無物。
等回落地面,楊青將人放下,伸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笑道:「我聽說你是自己主動要走的,為什麼?那禪院裡的和尚趕你了麼?」
再見楊青,小柔眼底隱隱透出一絲光亮,聞言搖頭抓起他手寫道:「賺錢。」
「嗯,你弟弟呢?」
楊青話剛說完,就見小柔搖了搖頭,眼神又暗澹下去。
他回頭看向玲瓏嬌,後者立刻低聲道:「王玄應的確說過將她們姐弟分開,不過當時我收到的消息卻沒提起,還以為被一起賣了。」
「你帶著她。」
將人交給玲瓏嬌,楊青轉頭看向二樓的清倌人道:「這丫頭是我妹子,被人擄掠到這裡。承蒙姑娘照顧,不知耗費多少銀子,我雙倍賠給你。」
那姑娘方才見楊青武功樣貌已生出幾分好感,此刻再聽他嗓音清悅朗朗入耳,只覺心跳又快了幾分:
「既然是公子家人,我怎好強留。至於些許銀錢,就免了吧。」
她說話不像作偽,楊青想著這大概也是個苦命人,正想道聲謝,忽聽樓下老婦人尖聲道:
「我家姑娘心善,你可不能順杆往上爬。別仗著武功欺負我們孤兒寡母……」
她說得刻薄,楊青也不去計較。
一言不發從袖中取出兩張面額五十的銀票,抬手向上一送,銀票就輕飄飄浮空而起,穩穩落在那姑娘面前。
她接到手中看了一眼皺眉道:「用不了這麼多的。」
送出銀票,楊青便轉身朝外走去,聞言看了看一旁臉色紅潤不少的小柔:「就當是酬謝吧。」
門內老婦人眯眼看著三人背影,輕聲冷笑:「連賣身契也不要了嗎?」
梁伯在一旁接口道:「沒人敢賴他的帳。」
老婦人不悅道:「你到底哪邊的?連刀都拔不出來,白費我每月花銀子養你。」
梁伯苦笑搖頭,也不做解釋。
兩人正說話的功夫,突然聽到前院一片嘈雜,梁伯失聲道:「壞了!」
說完他便舉步往前院跑去。
……
楊青三人走到前院,眼看即將出門,卻聽門外傳來人群奔跑與兵器晃動聲。
隨即門前光影晃動,四人手持火把,握著鋼刀當先衝進院中,緊接著後方接連又有十幾人魚貫而入。
攔下他們三個,這群漢子中領頭一人舉刀指向楊青問道:「門口我幾個兄弟怎麼回事?」
側臉與玲瓏嬌對望一眼,楊青笑道:「鬧事的人在後面,被梁伯制住了。」
那人聞言一窒,上下打量楊青兩眼,收刀抱拳道:「得罪,我們走!」
吆喝一聲,人群立刻風風火火跑向後院。
「快走。」
楊青一挑下巴,示意玲瓏嬌跟上,抱起小柔便走向院外。
出了門外見四人仍在原地一動不動,他出手本就不重,這四人穴道一時半刻自會解開,因此也不去理會。
玲瓏嬌看他腳步急促,臉上帶著少有的促狹表情,忍不住笑出聲來:「我還以為你會拔劍,卻沒想到你也有喜好捉弄人的一面。」
楊青輕笑一聲,抬手用小拇指劃了劃眉毛。剛要說什麼,又面色疑惑地將手放下,一言不發地朝前走去。
等他們跑出里許範圍,便見身後有煙火沖天而起。瞬間楊青就聽四周都有門扉洞開的聲響,以及人群奔跑的動靜。
玲瓏嬌也察覺不對,疑惑道:「發現我們了?不至於這麼大動靜吧?」
楊青聽著彷佛瞬間沸騰的靜夜,卻想起徐子陵。
他和寇仲被香玉山和蕭銑算計利用,這次回來巴陵尋仇,對方早就布下埋伏。
這訊號當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給徐子陵準備的。
想到這兒他把小柔交給玲瓏嬌抱緊,然後單手提著兩人飛身上了屋檐,以葵花真氣催動北海蒼梧功飛掠起來。
眼見街頭巷尾到處都是人影,偶爾有人發現他們連聲呼喊,楊青也懶得去理,只是一意向城外奔去。
他雖提著兩人,但騰空一躍也有近十丈遠近。
再加上丹田中有其餘兩道恢復完全的真氣用作凌空換氣,一路直如低空滑翔一樣。
不說小柔瞪大眼睛,感覺猶如飛臨雲端,就連先前有過體驗的玲瓏嬌也還是覺得震撼,難以相信天下竟有這樣的輕功。
楊青不知二人心情,只是遙看前方已到了城市邊緣,正想著等下去哪裡乘船,忽見側方一道人影急如流星般向這邊投射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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