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三教從來道為首
「阿彌陀佛,索南見過蓮花大士,見過諸位大德。」
老僧剛剛出現,便衝著蓮台先行了一個佛禮,而後才轉向周邊。
「見過第二薩迦。」蓮台右側,一老一幼同時回禮。
雖然年齡不同,身高體型也大有不同,但兩人的動作卻好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一樣。
語氣平靜,周身也散發著祥和之氣。
但高台之上,所有人都是本能的覺得脊背發涼。
密宗和顯宗同屬佛門,也是傳承於世尊釋迦摩尼。
按常理應該是同源同宗。
但實際上,兩者之間天差地別。
顯宗傳入中原後,受中原文化影響,在教義,在理念上,早就有了極大的改變。
只一點,中土佛門修丹田真氣,而密宗則主修三脈七輪。
這只是修煉之上的差異。
另外一點,密宗一直傳承於域外,和中原格格不入。
他們所修的種種法門,是迥異於中原佛門的,很多甚至可以用詭異來形容。
就好像眼前的根惇朱巴,和格樂巴桑。
在格魯派所在的藏地,兩人被尊稱為答尼賴,和般若禪,也就是活佛。
每次圓寂後都會化身為靈童,轉世重來。
而且兩者每一代都是一老一幼,老者故去,也只有另一人可以找到化身靈童。
種種事跡可以說是詭異至極。
對那些普通人和信徒來說,這自然是神跡中的神跡?
可在場中的修行人看來,自然不是如此。
以了空等人的實力,當然看不透兩人的虛實。
但看到兩人身側的佛光,幾人卻是本能的升起一股心悸。
不過在心驚之餘,幾人也是長鬆了一口氣,尤其是了空,臉色都好看了幾分。
格魯派和薩迦派出現的都是祖師級人物。
不過薩迦五祖中,除了還未真正成為祖級人物,授予薩迦稱號的八思巴外,其餘四祖中,出現的是這位第二薩迦索南。
這是薩迦祖師的弟子,薩迦第二代祖師。
格魯派的兩人也是同樣。
當然,兩派出現的三人同樣可怕。
但派出真正始祖,和二代祖師,其中的含義絕對是不一樣的。
這很有可能代表著某種信號。
而且空中幾人雖然互相行禮,但彼此之間的交流都帶著淡淡的疏離。
從這一點也能看出很多東西。
當然了,這本來就不讓人奇怪。
就像大隋,少林和禪院明爭暗鬥,其他宗門暗地裡的小動作也是多如牛毛。
信仰教派之爭,可從來不局限於顯密,在顯宗內部同樣如此。
顯宗這樣,密宗自然也不會例外。
寧瑪派,格魯派,薩迦派,隨便挑出兩者,彼此間都曾有過激烈的爭鬥。
了空張了張嘴,作為禪院方丈,也是主人公的他,想開口說些什麼。
可最終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他也不是傻子,當然清楚,面對密宗的這四位人物,根本就沒有他開口的資格。
就好像感受到了空的尷尬一般。
淨念禪院的銅殿上空,突然出現一道波紋。
一位閉目垂首,白眉垂過肩膀的老僧緩緩浮現。
也瞬間吸引了場中所有人的注意。
而最先給出反應的就是了空,只見他激動的彎下身軀,恭敬的呼了一句:「祖師。」
此言一出,瞬間引起一片譁然。
淨念禪院的祖師,能讓了空如此激動,又能和空中幾人遙遙相對的。
想來只有一個,淨念禪院的開派祖師天僧。
這可是一位相當傳奇的人物,開創淨念禪院,代師收徒,收靜齋祖師地尼為師妹。
可以說,從某種意義上程度上,禪院靜齋這兩個大派,都算是出自天僧之手。
而且最重要的,江湖有傳言,天僧和少林祖師,也就是禪宗祖師達摩,也有某種關係。
沒有人想到,這位禪院古老的祖師,同樣沒有逝去,而且在此時出現。
當然了,此時驚訝的大多都是那些小門小派出身,亦或是沒有掛靠寺廟的獨行僧。
像高台之上的幾人,就沒有一個露出驚訝表情。
尤其是道信,深深的看了天空中的老僧一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而後默默的行了一禮。
天僧也是緩緩的睜開雙眼,輕輕的掃了道信一眼。
「幾位合力而來,所為何事?論經?論武?」
抬起眸光,直視前方的四人,說出的話可謂硬氣之極。
話音一落,全場都是一片安靜。
論經,論武。
兩個選項,兩種態度,可謂一目了然。
但是所有人都清楚。
宗教之間,尤其是禪密之間。
又哪有單純的論經。
歷史上的爭鬥,說是論經,但最後又有哪一次不是大打出手。
加上論經的前綴,不過是加一個粉飾罷了。
「論經也罷,論武也罷,還是把你身邊的人先叫出來吧,你天僧一個,不夠。」
一道淡漠的聲音響起。
並不是來自那蓮台之上,也是此次發起人的蓮花聖。
而是第二薩迦索南。
當然,這也並不奇怪。
密宗四支,理念行事各有不同。
其中薩迦派崇尚政教合一,是屬於和國家聯合最為緊密的。
就像如今的蒙元,薩迦派可是派出了兩位傑出弟子,八思巴和金輪,其餘的普通弟子更是數不勝數。
另外一點,在時間的變遷中,薩迦派也提出了一種福特的理論,顯密合一。
所以密教各派中,薩迦派是屬於相對激進,也是對中原地盤最為熱切的一派。
隨著話音落下。
在天僧身邊,也緩緩出現了一道身影,那是一道臉龐在迷霧中的女尼。
女子,尼姑打扮,又是出現在天僧身邊,其身份再明顯不過了。
當然了,以慈航靜齋和淨念禪院的關係,地尼出現在這裡,並不奇怪。
「呵呵,地尼竟會破死關而出,莫非你多年的死關已有收穫。」身如幼童的答尼賴根惇朱巴。
而另一邊的第二薩迦則輕輕補了一句:「單單你二人,依舊不夠。」
語氣依舊平淡,但聲音中帶著的一絲絲不屑,非常明顯。
天僧掛於肩膀之上的兩道白眉輕輕揚起,卻並未說話。
倒是身旁帶著一層薄霧的地尼平靜開口:「密宗四教,已有三派出現,不知剩下的噶舉派何在?」
此話一出。
第二薩迦不自覺的便是瞥了格魯派兩人一眼。
一直古井無波的般若禪格樂巴桑也是緩緩的抬起了頭,看向了地尼。
密宗四教,可以說經過了多年的紛爭,才形成了如今各有地盤的格局。
這長久的爭鬥中,可以說互有勝負。
當然這是值得眼前的三派,而四派中的另一派黃教噶舉派,卻是過得最為悽慘的一派。
被逼的差點傳承覆滅。
而當初對噶舉派動手最狠,最主動的就是格魯派。
甚至此時兩人所修的轉世活佛法門,最初就是噶舉派創出的,至於怎麼到了格魯派手中,自然不用多說。
此時場中的都是佛門大派,對這段秘聞,自然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在當年的爭鬥中,噶舉派的祖師都已經隕落在了格魯派手中。
如今當然不可能出現在此處。
地尼提到此事,明顯就是在當眾揭格魯派的傷疤。
「轟。」
老僧格樂巴桑並沒有什麼劇烈的反應,但一旁的格惇朱巴身上卻是閃過了一道浩瀚的氣息。
一道佛影一閃而逝。
第二薩迦瞬間轉過頭,蓮台之上的蓮花聖也是抬起了眼眸。
「阿彌陀佛。」
一支枯瘦的手突然探出,阻止了格敦的氣息進一步爆發,正是老僧格樂巴桑。
「阿彌陀佛,我師兄弟二人並不是為爭鬥而來。」
「老衲靈覺閃動,是受機緣牽引而來,原本不知所以,見到諸位才終於瞭然。」
聽到此話,所有人都是露出了不解之色。
而老僧則是探出枯瘦的手指,探向了場中的某個方向。
「天定師徒,這就是老衲之緣,不知禪院諸位可否行個方便,若願意,老衲和師弟立刻離開,格魯派日後也絕不會再介入大隋佛土之爭。」
「呦呦呦,動手了,這是要動手了。」
淨念禪院不遠處的虛空中,幾道人影憑空而立。
距離如此之近,遠處的禪院附近的和尚卻沒有一個發現他們。
因為一道道獨特的波動,一直籠罩在四周。
懸浮於空,最引人注目的是三道身影,每一道都好像和虛空融為一體一般。
而開口的則是三人之外的一人。
這四人正是之前和高長生在一起出現的那四個道士。
開口的是樓觀道岐輝。
從實力而言,岐輝無疑是比不上另外三人的。
但他畢竟是樓觀道掌教,大隋道門領袖,算是主人翁。
因此和幾人在一起,倒也並不算突兀。
而此時,他們正在圍觀禪院之上,眾僧的交鋒。
場中的幾人來自天南海北,都是道門之中的激進派。
聚集在這裡的目的,自然不用多說。
但幾人哪一個不是真正的老狐狸。
佛門兩道明顯就要出現衝突,這個時候,他們當然不會跳出去。
岐輝開口的時候,正是那根惇巴桑身上爆發氣息之時。
「這是阿彌陀佛?」看著根惇巴桑身後隱隱露出的佛身。
岐輝輕輕挑眉。
「佛陀顯化,橫有三世,豎有三世,傳聞都是由釋迦牟尼所化,這格魯派供奉和修習的正是那阿彌陀佛之身,只是這氣息似乎有些不對勁。」麒麟真人輕鬆開口。
岐輝看了麒麟真人一眼,釋迦三分,讓他不由自主想到了對方所在道德宗傳承的一氣化三清之法,那可是讓所有道門都饞的流口水的法門。
「應該是那轉世之法的影響,代代轉世,靈慧覺醒,還能繼承前世修為,世間哪有那般完美的法門。」林靈素冷哼道:「簡簡單單一句話,就無法控制無名之火,可沒有一點老古董的樣子,想來是神與靈上受到了影響。」
「轉世?不過是我道家玩剩的把戲,像那……」麒麟真人開口,不過說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麼,又生生的將後半段話咽了回去。
而就在此時,那老僧格樂巴桑突然制止了根惇朱巴,並且說出了那番話。
岐輝第一時間便是露出了驚訝之情。
「沒什麼好奇怪的。」麒麟真人開口笑道。
「顯密兩宗爭鬥紛紛,彼此不容,但全面開戰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從格魯和薩迦派出的人就可以看出。」
「蓮花聖輩分確實高,但只是寧瑪派祖師,可不是密宗魁首。」
「淨念禪院是因為所求太過明顯,被少林架到了那個位置,不得不成為炮灰,但格魯和薩迦可不傻。」
「反正已經現身,也算是給了蓮花聖面子,若禪院同意,既可以白得一個傑出弟子,又可以保存實力,可謂再完美不過了。」
「至於什麼緣分,什麼天定,那些禿驢的嘴,懂得都懂。」
就在幾人交流的時候。
禪院之中,一行人也是分成了兩波,同時看向了兩個方向。
一方看向了禪院這個主人公,也是如今玄奘名義上的宗門。
另一方則看向了蓮台方向。
格樂巴桑直接討要玄奘,也就是禪院宣稱的佛子,他們當然想看看禪院會給出什麼回應。
而格樂巴桑如此不加掩飾的說出離開的話,對於發起人蓮花聖,毫無疑問是屬於直接打臉。
但讓眾人失望的是,蓮台之前蓮花聖並沒有出現任何表情變化,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倒是天僧,直接冷哼出聲:
「怎麼,莫非是你那所謂的轉世又到了時間,把弟子交給你,讓你去那奪舍之事嗎?」
「竟敢把主意打到我禪院佛子身上,妄想。」
「嘩~~」
話音落下,場中瞬間陷入一片譁然。
轉世?奪舍?
這流傳藏地,被譽為聖法的活佛傳承,竟然是奪舍之法,若是傳出去,足以驚掉無數人的眼球。
「好一個天僧,倒真是強硬至極啊,不愧是禪院之祖,達摩同門。」虛空中,岐輝放聲而笑。
但說完之後,岐輝臉上的笑容卻是迅速收了起來。
「這可是直接掀開他們的底褲了,這兩人竟然還能忍得住。」岐輝面帶異色。
「呵,奪舍也好,轉生也罷,不過是門面而已。」林靈素冷笑道:「格魯門下,那些藏地之人早就已被度化,哪怕他們明著宣揚,就是奪舍,也不會有任何影響,反而會有無數狂熱信徒,上趕著自願成為載體。」
「這麼說……」岐輝喃喃開口。
不過他還沒說完,一道冰冷的聲音便接上了下半句。
「這麼說,他們是打不起來了,那貧道便不客氣了。」
此話一出,場中幾人,包括林靈素和麒麟真人在內,都是同時一愣。
而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道轟鳴之聲便是直接炸響。
伴隨著一道恐怖的裂縫,恍如天傾一樣,直接指向了淨念禪院。
就連林靈素和麒麟真人這兩位頂尖高手都沒有反應過來,那最後到來的素衣道士,已經消失在了他們面前。
沒有招呼,沒有廢話,直接便是展開了攻擊。
岐輝直接愣在了原地,大張著嘴巴,說不出一句話。
場中的幾人,每一個都是視佛如仇之人。
像麒麟真人在北莽,林靈素當年在大宋,行事那都是酷烈無比。
可看著眼前之景,岐輝腦海只本能的跳出一句話,一山還有一山高。
「此人到底是什麼來歷?如此修為,如此性格,為何從未聽說?」林靈素第一個開口,眼中浮現好奇之色。
岐輝本能的搖了搖頭,他真的沒有絲毫印象。
「看其出手有雷法的痕跡。」麒麟真人輕聲開口。
但道門之中,會雷法的宗門可是有不少,單單一個雷法,很明顯是看不出對方來歷的。
麒麟真人當然清楚,而是繼續開口:「周身氣息顯化,似乎帶著符籙派的氣息。」
說完便轉頭看向了林靈素。
林靈素當然也知道對方的意思:「三山符籙,正一龍虎和大宋牽扯極深,可不會……」
說完瞟了麒麟真人一眼,意思很明顯,他們可不會像你一樣,一邊當著北莽的國師,一邊接受敵人高長生的邀請,作為最出名的道門一支,他們就算要站邊押寶,也會委婉很多。
「至於上清和靈寶,也不太像。」林靈素又搖了搖頭。
一時間,三人都是露出了疑惑之色。
也就是這時,一道閃耀天穹的光華橫空划過。
「這是劍道!」
幾人同時驚呼。
「雷法,劍道,當真是好酷烈的法門。」林靈素讚嘆一聲。
而後便是轉頭看向了麒麟真人,一旁的岐輝也是同樣。
道門之中並不乏除魔劍道,但要說其中最出名的人。
麒麟真人當然感受到了兩人的目光:
「不,並不是呂祖傳人。」
「呂純陽雖在離陽立下門派武當,哦,如今已改名真武。」
「但在門派之內,留下的只是真武法門,並不是其最強的金丹法和純陽劍道。」
說完抬頭看向了林靈素:
「對呂祖的情況,道友應該比很多人都清楚,當年縱橫離陽的確實是呂純陽,但也並非是呂純陽。」
林靈素點了點頭:
「妄自猜測,只是徒勞。」
「雖不知來歷,但這位道友已經先行一步,退隱多年,再入塵世。」
「吾林靈素,可不想被人比下去。」
「道與佛,不兩立。」
話音緩緩落下,浩瀚的氣息也從林靈素身上噴薄而出。
「哈哈哈,好,三教從來道為首,焉能平坐共齊名。」
「同往!」
麒麟真人仰天大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