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揚起帥旗,告訴北莽本帥來了

  第113章 揚起帥旗,告訴北莽本帥來了

  「咚~~~」

  一桿銀色鐵拐重重砸落,拐尖直直的刺入地面,激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哼,好個猖狂的小子,不打一聲招呼的兵進嶺南也就罷了,現在竟敢直接將軍令發到我們營中。」

  「他高長生真的把自己當成此地主宰了不成?竟妄想指揮我們宋閥!」

  低沉的聲音傳出,可以清晰的聽出其中飽含的怒火。

  這裡不是他處,正是邊境處宋閥駐紮的軍營。

  此時大帳內只有兩個人,說話的是一個白面銀須的中年男子。

  不是旁人,正是嶺南宋閥的三號人物,宋缺的本家族弟,銀須宋魯。

  嶺南宋閥傳承多年,算得上源遠流長,不過能有今日的威名,主要還是出了一個遠超前人的天刀宋缺。

  當然,宋閥偌大的威名,確實主要依靠宋缺支撐,但若僅僅只有一個人,也不可能維持住這般龐大的家業。

  事實上,宋閥內部除了最強的宋缺之外,也有不少實力強大的傑出人物。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宋缺的兩位同族弟弟,也是宋閥的二三號人物,地劍宋智,銀須宋魯。

  此時帶著怒意開口的就是這位宋閥三當家。

  「大兄,那高長生都已經欺到我們頭上來了,若不給他個教訓,我宋閥日後如何在江湖立足?」宋魯怒氣洶湧,話語也是帶著金屬般的鏗鏘之音。

  宋閥如今的三位領頭人,各有各的性格。

  領頭的宋缺不用多說,兵法武學,樣貌才華,樣樣都是出色無比,甚至在很多江湖人看來,這就是一個近乎完美的人。

  至於銀須宋魯,以臉上獨特的銀色鬍鬚為名,樣貌頗為老派,所有兵器也是以沉穩為主的鐵拐。

  但實際上,他的脾氣卻恰好相反,是三兄弟中最為火爆的。

  如今高長生連本人都未現,只派了一個令兵,就大搖大擺的將命令直接送到了宋缺手上。

  如此做法,宋魯如何能不怒。

  「你想如何?」

  相比於宋魯的憤怒,宋缺倒是一臉平靜,只輕輕的開口問了一句。

  不過開口之時,宋缺連頭都沒抬,眼睛一直注視著手中的軍令,仿佛要把每個字都記在心中一般。

  「哼,他高長生雖然帶兵而來,但嶺南一地,我們才是地頭蛇,若沒有我宋閥配合,他可沒那麼容易掌控嶺南。」

  「到時候嶺南生亂,我就不信他真的敢出兵鎮壓,就算真的動兵,我宋閥也未見得就怕了他。」

  「當然了,或許沒必要鬧的這麼大,但至少也該給他一個教訓。」

  宋缺沒有回應,只是若有所思的放下手中的軍令,而後緩緩起身,走到了帳前。

  「大兄,下令吧!」宋魯邁步跟上,目光帶火的開口。

  「傳我命令,全軍拔營,進兵五十里。」

  平淡的聲音緩緩傳出。

  但聽到的宋魯卻差點將眼珠子都直接瞪了出來。

  「進,進兵?向哪裡進兵?」

  這一瞬間,他甚至覺得是不是這位大兄太過惱怒,把命令說錯了,他想說的其實是向後退兵。

  宋缺並沒有理會宋魯的震驚,只是繼續補充道:

  「讓三軍嚴守陣型,另外多派斥候,盯緊北莽軍隊的動向。」

  這一下,宋魯算是完全明白對方的意思了。

  但明白不代表能夠理解接受:「大兄,你真的準備聽從那小子的命令,你怎麼能……」

  「去傳令吧……」

  宋缺冷喝一聲,旁邊的宋魯瞬間收回了滿肚子的話語。

  他雖然是宋閥三號人物,但整個宋閥從始至終的靈魂都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宋家之內沒有人能,也沒有人敢反抗對方的命令。

  「等等,另外傳信智弟,讓他將師道的功課再加一倍。」

  「高長生年不過二十,已經是手握雄兵,名揚天下,反觀師道,比對方年長四五歲,劍法沒出什麼名堂,兵法韜略更是一塌糊塗,簡直可笑。」

  「我知道了,這就去給二兄傳信。」宋魯搖了搖頭。

  宋缺以刀法聞名,但他的兒子並未選擇刀道,而是修行的劍法。

  這倒也沒什麼奇怪,畢竟宋閥老祖宋悲風本就是劍客出身,在宋缺之前,宋閥主修的也是劍法。

  只不過出了宋缺這麼一個繼往開來的天刀,才導致如今宋閥弟子越來越多的選擇了練刀。

  而宋閥之中的幾個主事人,只有地劍宋智選擇了劍道,所以宋師道一直都是由對方教導。

  當然了,以宋缺的實力,哪怕不修劍道,指點一個宋師道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但那小子見了宋缺,就和一隻見了貓的老鼠沒什麼區別,別說練劍了,連劍柄都不一定拿的穩。

  想到這裡,宋魯也是再次搖頭。

  他雖然因為高長生的做法惱怒無比,但心裡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出色。

  這等人物都是蓋代的天驕,絕不是用年齡亦或是常理可以理解的。

  若宋缺以後都拿這高長生去和宋師道比較,那這位侄子的生活恐怕就不會那麼愉快了。

  當然了,雖然在心裡為侄子默哀了一遍,但宋魯可沒有一點說情的想法。

  畢竟在他看來,這也不是什麼壞事,或許宋師道這輩子不可能比得上高長生。

  但作為宋閥主事人之一,他也希望宋閥的下一輩越出色越好。

  看著宋魯離去的背影,宋缺幽幽的一嘆。

  他當然理解宋魯的憤怒,事實上他心裡也未嘗不怒。

  若只是孤身一人,他絕對不會如此。

  高長生確實以雷霆之勢,橫掃了兩位大宗師,但他宋缺的手中之刀,什麼時候畏懼過對手。

  只不過,他這把天刀,身上還背負著整個宋家,那就註定他無法自由。

  宋魯所說辦法當然簡單。

  當年他領兵也確實連戰連勝,並未輸給隋軍。

  但只有坐在指揮位置的他,才知道當年有多麼兇險,不僅用出了宋家所有的關係和人脈,宋缺自己也是孤注一擲,完全是不成則亡的局面。

  事實上,當初最後關頭,大隋的高熲楊素兩人,已經是準備動身往嶺南而來了。

  只不過一來,離陽那邊突然插了一槓子,二來,當時南陳剛滅,正是江山穩固,立國凝運的關鍵時刻,楊堅也不想為了宋閥這塊彈丸之地,大動干戈,引發變故。

  這種種的形勢迭加之下,才讓宋缺賭贏了那一局。

  但如今不一樣了,大隋雖有亂象,但依舊還處在巔峰,而且如今正值大勝之後。

  宋閥如敢動兵,大隋絕不會再像當初那樣。

  而且前些年,宋缺把大女兒嫁到巴蜀的解家堡,正是為了引為臂助,拓寬嶺南的戰略縱深,靜等時局變化。

  但高長生提兵南下,不僅是鎮住了嶺南一地,同時還掌控了巴蜀所在的劍南,原本就還不嚴密的聯繫,幾乎是瞬間被切斷。

  如此情況,宋缺實在看不到宋閥有任何的勝算。

  「大勢滾滾而來,實非人力可以阻止啊!」

  宋缺輕輕自語。

  「宋缺,清惠聽說,齊國公給伱下達了軍令?」一道清麗的聲音響起。

  數百米外,正在和部下交代命令的宋魯不自覺的就是冷哼了一聲。

  他還有宋智宋缺,從小就是一起長大的,對自家大哥和這位慈航靜齋的齋主之間的事,自然再清楚不過。

  對方多年未現,現在突然進入嶺南,再結合之前江湖上傳來的消息,對方打的什麼心思,宋魯怎會不知。

  雖然他也希望宋缺能夠教訓一下高長生,但不代表他願意看到自己的大兄被別人當刀使。

  「宋缺,看你營內的情況,你是準備拔營出兵了?」

  梵清惠眼中閃過異色,心裡有些摸不准對方的真實想法。

  按理說高長生如此做法,對方不可能這般平靜,可現在宋缺看上去竟是準備遵從對方的命令。

  「不錯。」

  宋缺點頭,而後抬起眼眸,還沒等梵清惠詢問,就再度開口:

  「清惠的來意,宋缺明白。」

  「宋缺你誤會了,我……」梵清惠急聲開口。

  但又被宋缺打斷。

  「我會去見高長生的,不過不是現在。」

  說完此話後,宋缺就沒再此發聲。

  梵清惠愣愣的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宋缺,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也就在宋缺開口的瞬間。

  距離軍營千里之外,宋家山城的某座密室中。

  一塊四方四正的石頭,正在嗡嗡作響。

  巨石之上,一行行的排列著一個個鐵畫銀鉤般的字體。

  如果有人湊近一看,就能發現,那是一個個人名,而每一個都是江湖中有數的高手。

  其中位於在最上方的,赫然是高長生三字。

  那一筆一划,刀削斧鑿般的刻痕中,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一絲絲凌厲的刀意。

  「大帥,宋缺動了。」

  人還未至,李副將帶著欣喜的聲音便已經傳入營中。

  給宋缺的軍令是李副將親自派令兵送出,也自然清楚其中的內容。

  雖然沒有什麼頤指氣使的言論,但正是那平淡如常,平鋪直敘的話語,反而更帶著一種漠視。

  而宋缺是何人?哪怕是李副將這等不混江湖的軍中將領,也知道天刀的名號。

  在此之前,李副將根本沒想到,宋缺竟然會真的接受命令,率軍南進。

  「意料之中的事。」

  高長生語氣平淡,沒有絲毫意外。

  宋缺雖然是一把絕世之刀,但身上畢竟還有枷鎖。

  眼下的他,連對梵清惠的情思,都未見得斬去,更不用那極致的家族牽絆。

  除非有一天,對方能真的斬去這一切枷鎖,做到真正的太上忘情,舍刀之外,再無他物。

  那樣的宋缺才能真正化作一把刀,毫無顧忌的隨意出手。

  但顯然如今的宋缺還遠遠做不到那一步,而以目前宋閥的實力,面對滾滾而來的壓力,根本沒有什麼反抗能力。

  若不想真的毀滅,就只有兩條路,要麼遵令,要麼乾脆倒向他國。

  但很顯然,宋缺最後還是選擇了前者。

  嶺南周邊的國家確實不少,但北莽作為異族,宋缺顯然是不會選擇的。

  而剩下的離陽和大宋,很明顯也同樣不是什麼好選擇。

  這麼多年,宋閥和近在咫尺的離陽,並不是沒有過互動,但最後也僅僅只是止步於這樣的互動。

  以宋缺的眼光,自然可以看出離陽國內的亂象。

  宋閥就算倒向離陽,甚至舉族搬入離陽,也無非是給那趙惇加一個制約北涼的手段而已,結局絕不會太好。

  「可惜了。」

  高長生吐出一口氣後,又輕語了一聲。

  對面的李副將頓時露出驚異之色。

  可惜?大帥是在可惜宋缺的選擇,莫非這位大帥心中真正的想法,是希望宋缺反抗,然後可以順理成章的收拾宋閥。

  若換做旁人,李副將絕不會這麼想,但對於高長生,他還真不能確定,至少在他眼中,這位大帥是絕對敢這麼操作,也是真的下得了手的。

  高長生沒有作出解釋。

  宋缺無論怎麼選擇,他都不會在意,就算對方舉兵反抗,他也有反制的手段,並且可以輕鬆鎮壓。

  當然了,他也並不是真的像李副將想的那樣,想借這個機會解決宋閥。

  畢竟他發出命令的時候,就已經有七八成的把握對方會接受。

  他此時遺憾的只是另一件事。

  也就是之前突然起興,準備帶輕騎南下,去宋缺營地一觀的原因。

  大隋所謂的四大門閥,雖然都在朝堂效力,但實際上大多是屬於武道家族,在江湖上威名更甚,幾個家族也都不算是正統的兵道家族。

  但實際上其中又有一定的區別,其中宇文家,一直以來就是武道家族,家族冰玄勁名震江湖。

  這實際上也是世界的差異,畢竟這個世界,宇文化及的父親是如今的宇文閥主宇文傷,並不是真實歷史上的那位宇文述。

  而另外的三家就不一樣了,獨孤家族和李家,都是當年的西魏八柱之後,都有著自身傳承,按理說不應該如此。

  不過李淵祖父李虎雖位列八柱,但實際上統兵能力只是平平,算不得什麼名將,他的兵道傳承也算不得多麼出色。

  而獨孤閥自獨孤信之後,遭遇大亂,家中傳承大多遺失,再加上後來貴為皇親,也就索性放棄了兵道。

  另外還有重要的一點,當年的西魏八柱,八個家族,綿延數朝,共同構成一個龐大的勢力集團。

  從西魏,北周,再到大隋,每一個朝代背後都有他們的影子。

  所以楊堅建立大隋後,才將功勳卓著的九老同時立為上柱國,目的無非是扶持新興家族,以大隋新九柱,壓制原本的八柱集團。

  這才是李閥等家族,慢慢放棄兵道,轉修江湖武道的原因。

  不過從李世民的表現來看,李家內部也並不是沒有保留一些戰陣法門,只不過應該缺少氣血修煉之法,並且相比於其他兵道家族,不成體系罷了。

  而相比於以上三家,宋閥是最為特殊的。

  他的始祖宋悲風那就是純粹的武夫出生,所會的也是單純的武道修煉之法。

  所以從明面上看,宋閥才是幾家中,最純粹的江湖家族。

  但實際上卻並非如此,當年宋缺能夠率軍十盪十決,打的隋軍連連後退。

  僅從這點就可以看出端倪,宋閥內部必然有著兵道傳承。

  事實上,宋家老祖宋悲風確實是一個單純的劍客,但他下嶺南隱居之前,卻一直擔任著另一人的護衛。

  淝水之戰,一戰破前秦的儒帥謝玄。

  當年謝安謝玄兩叔侄在世時,宋悲風一直都是謝家的護衛。

  直至兩人去世之後,才南下歸隱,開創了宋氏家族。

  從當年宋缺的領兵風格,就可以看出,宋悲風隱居時,應該是帶出了謝家的兵法傳承。

  甚至很可能還有那支驚世北府兵的訓練之法。

  高長生之前的行為,正是心中起了興致,想要看看當年那位玄帥遺留下的戰陣。

  只不過沒想到中途遇到了張三丰和徐福,只能暫時打消這個念頭。

  至於北府兵,宋缺手上或許有著相關法門,但高長生並不認為對方已經訓出。

  首先無論是當年還是現在,朝廷從來沒有收到過消息,畢竟大隋那遍布全國的內外候衛,可不是擺設。

  另外一點,宋閥勢力雖說也算龐大,但畢竟只占據一隅,而且這些年朝廷從未放鬆警惕。

  僅憑手中的力量,要訓練出當初謝玄那樣的強兵,著實太過困難了。

  想到這裡,高長生也是搖了搖頭。

  宋缺已經率兵出發,他也不可能那般無聊的特地追上去,只為了看一眼對方的戰陣。

  更何況,高長生自己也不是無事可做。

  「既然宋缺已經出發,我們也該動了!」

  「宋閥這麼識相,本帥也不能真的把他們當成炮灰。」

  輕笑一聲後,高長生緩緩從座位上站起。

  「傳本帥令,前軍出動,兵進錦東!」

  「是,末將遵令。」

  「去吧!」

  高長生揮了揮手,聲音平淡有力:

  「將本帥的帥旗打出去,大大方方的告訴錦東,告訴慕容寶鼎,也告訴北莽,我高長生來了!」

  「並且已入北莽,本帥要看看,慕容寶鼎會如何應對。」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