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定策

  第48章 定策

  何為天下奇才呢?

  素王、洛文公都是已經漸漸要被神話的人,最近的一位是洛宣公,一手挽天傾,直到現在還在傳頌。

  史書中所記載的聖王賢臣又是何等人呢?

  洛文公那樣的經天緯地之人,洛宣公那樣能挽狂瀾於既倒的大賢,存在於故事之中,沒有人見過。

  但現在,齊國人見到了。

  「仲相之能,宛如天上皓月,我等連群星也稱不上啊。」這是齊國的卿大夫的一致稱讚。

  「見到相國之能,始知素王所言,上古先賢,通天人之變,不是虛言。」

  五年來,這種讚譽充斥在齊國的每一個角落之中,臨淄城中便是一個稚兒,也知道管仲之能。

  一切緣由便得益於此時齊國國內的繁華。

  五年前管仲相齊,他在齊國之內展開了一系列的變法改革,短短數年之間,齊國就被他治理的國富民強。

  三年之前的一場小敗,連一絲的波瀾都沒興起,

  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府庫充盈,天下大治。

  過去都以為是書上的話,當它出現在現實之中時,對所有人的震撼是無以言表的。

  齊國宮中,又是一年稅賦上表,呂小白望著那些不斷增長的數字,忍不住暢快的笑著。

  「阿仲,孤這一生,生我者父母,養我者舅父,成我者是你啊。」

  管仲敬陪次席,笑道:「國君是上天眷顧的人。

  能夠有現在的成就,和臣沒有關係。

  正相反,臣能獲得一點聲名,是因為您的信任罷了。」

  管仲一向如此,呂小白早已習慣,問道:「阿仲,五年前你初掌國政之時,曾經說過尊王攘夷,現在是時候了嗎?」

  聽到呂小白問政,管仲端坐起來,正色道:「國君,攘夷已是時候,尊王還差點火候。」

  管仲這話倒是讓呂小白糊塗了,問道:「尊王攘夷竟然不是同時嗎?

  難道要我齊國一人攘夷?天下夷狄洶洶,哪裡是齊國能剿滅的?」

  呂小白一向樂觀,但也沒覺得齊國能強到這番地步。

  秦國和西戎廝殺了將近百年,現在還沒分出勝負,楚國從熊頓時就是強國,現在還在和南蠻鬥法。

  這些蠻夷若是那麼弱,齊國歷代先君早就剿滅了,哪裡還能留到他這個時候。

  管仲搖頭笑道:「國君莫急,臣這就為您道來。

  自素王作《王道》起,這諸夏之中,就只有一種威望最是服人,那就是攘夷。

  洛國為何在諸侯之中這麼有威望呢?

  難道是因為周王室的信任嗎?諸侯與王室之間尚且離心離德,又怎麼會因為王室而對洛國欽服呢?

  真正的原因是,洛國每每尊王之後,就會集結諸夏列國之力,幫助弱小的諸侯國,這才為他們贏得了崇高的威望。

  洛國很在乎諸侯的攘夷成果!

  熊頓僭越稱王,都能因為攘除南蠻有功,而被洛文公放過,這是極其重要的。

  楚國兩百年來都被視作蠻夷,難道僅僅嫁了一個王后就能列入諸夏了嗎?

  悼太子即位倒也罷了,但最終成為天子的是僖王。

  楚國現在能被認可,是因為百年前,洛公子宴入仕楚國。

  歷代洛侯從不看血統尊貴,只看兩條,一是尊王敬禮,二是攘夷之功。

  您想要稱霸諸夏列國,就要得到洛侯的認可。

  想要洛侯認可,就要有攘除夷狄的大功。

  而且現在齊國在列國之間的威勢還不夠,很多諸侯還在以呂無咎時期的眼光看待齊國。

  五年變法,千乘之國,需要一場輝煌的勝利,來向整個諸夏世界宣告齊國的強大。」

  洛國的存在,讓諸夏這個名詞隨著周禮的發展,更早的刻進了諸侯的基因之中。

  經過三百年的發展,一個統一的諸夏文化圈已經出現。

  各國之間的外交禮節都要知會,各國之間發生的各種大事都會向其他諸侯國通報。

  甚至就連史書,都會出現外國史官記錄本國的歷史。

  國君如果因為史官記錄自己的缺點就要殺掉史官,那麼就會有其他國家的史官記錄,這就是相互之間的身份認同。

  齊國的稱霸,就是讓這個圈子的所有諸侯認可他是帶頭大哥,有實力有聲望,能為眾人平事。

  呂小白明白了,振奮道:「阿仲所言,孤懂了。

  現在整個諸夏列國都困頓於夷狄的侵擾。

  若是齊國能夠在與夷狄的戰爭中取得上風,就能讓諸國知曉現在齊國的強大。

  這樣再邀請諸國會盟定然是無往而不利,舅父就能名正言順的為孤的稱霸加冕。」

  以王道之名,行霸道之實,這就是管仲為齊國所選擇的道路,也是洛休所期望看到的。

  「萊夷!

  屬實可恨,自先祖建國之時,萊夷便侵擾不休,三百年來戰爭不斷。

  一百年前乘邦周虛弱,夥同其他夷狄侵入中原,這樣不服王化的蠻夷,如果孤國力強大,還不能剿滅他們,想必是沒有稱霸的天命了!」

  君臣兩人定下了對萊夷的戰爭計劃,整個齊國立刻就動了起來,被管仲劃分為專門征戰的鄉邑,開始抽調兵員。

  這些國人平時就一直組織訓練,戰鬥力相比以前那種臨時徵召的農民兵和奴隸兵,戰鬥力不知道強到了哪裡。

  而且齊國人口眾多,兵力也是極多。

  齊國是大國,按照周禮,能夠擁有三軍,也就是三萬七千五百人,實際上很多國家的軍隊數字都非常虛。

  齊國的軍隊自然是遠遠超過了這個數字,不過現在王室衰微,夷狄眾多,各國普遍都遠遠超過了規制。

  齊國這一次出征的正規軍帶了整整十萬,這些人之中的精兵當然沒有那麼多,像是洛國敢戰士那種完全脫產的精銳也就是幾千人而已。

  但其他九萬絕對不是以前那種一觸即潰的軍隊,這些人也都是經過軍事訓練的兵員,這就是管仲改革之中的兵民合一之策。

  十萬大軍出征所需要的海量糧草,即使以齊國如今的豪富,也需要調集一段時間。

  至於戰車更是不用多說,齊國現在是千乘之國,但同樣是千乘之國,也有區別。

  比如說齊國就是數千輛戰車,而像宋國就真的只有一千輛戰車,若是打仗的時候壞了,恐怕連備用的都沒有。

  因為這是齊國在諸夏列國之前亮相的第一戰,所以管仲很是謹慎,方方面面的考慮,光是前期準備就花費了整整三個月。

  面對十萬以上的大軍調動,只有蠢貨才會在數天之內就率領著大軍出征,那不叫打仗,那叫送死。

  上一次安寧大夫輸給曲國之後,自覺羞愧,便不再親自領兵,而是改為押運糧草。

  這一次齊國之中率領大軍的叫做張其,是管仲親自挑選的齊國大司馬,管仲作為相國隨軍而行。

  張其出身自燕國公族,是隨著希宜榮升齊國夫人之後,按照慣例追隨而來的燕國貴族。

  這些年也算是深得呂小白的信任。

  他勇武過人,又有謀略,管仲很看重他,這一次征討萊夷,特意點了他作為將軍。

  臨淄城外,呂小白親自送別管仲和張其,三人各自端著一杯酒。

  「張卿,齊國十萬兒郎便交予你手,等伱得勝歸來,孤必有賞。」

  張其端著酒道:「國君,臣本來只是燕國之中一個閒散的公族罷了,隨著夫人來到齊國之中渾噩度日。

  沒想到能夠得到您的信重,只是立下少許微不足道的功勞,就能統領大軍。

  我知道這都是您對夫人的寵愛和對仲相的信任,惠及到了臣的身上。

  素王說,受到了別人恩惠卻不報答,是不足以作為人的。

  現在終於有機會能夠到戰場上報答您的恩情。

  臣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是死後不能到天上面見昊天與素王,也一定要為您拿下萊夷國。

  國君,請受臣一拜!」

  說著竟然直接哽咽著單膝跪在呂小白面前。

  這個時代即使是單膝下跪的禮儀也是非常的重的,呂小白連忙將張其扶起,動情道:「好,張卿,孤在臨淄城中等著你和相國的好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