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父子話險惡
周老爹下工歸來,隔著門帘大聲吆喝,「他娘,隔壁牟老么家怎麼進新人啦?」
進門後才發現週遊也在家,「游兒回來了。」
娘上前接過他手裡的物事,順手拍打他身上的塵土。
周老爹八卦興致正濃,眉飛色舞談論自己的見聞。
「嘿,我路過牟老么家門口,看到坐著個俊俏的小娘子,那長相別提多俏了。」
「大戶人家的閨秀也不過如此呀!」
「一準兒是從宿城逃難來的,非富即貴,平常人家養不出這般顏色。」
聽著聽著,週遊和娘對視兩眼,不能這麼巧吧!
該不會是被週遊趕走後的女子,轉身進了牟老么的家門?
「周圍鄰居都在圍觀,說是活了大半輩子,沒見過這麼出色的美人兒。」
周老爹說著說著,發現冷場了,兒子和老妻神情有些不對。
「怎麼了?」
「他爹,是這回事兒……」
週遊娘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講出。
周老爹點燃一袋煙,聽著聽著眉頭皺起來,「游兒做得對,來歷不明的女人,不能收留。」
他說出一樁當年的舊事。
四十年前,周老爹沒進城,跟著週遊祖父在城外到處攬活。
當時就曾聽過一樁轟動遠近的血案,一夥賊匪騙開財主的院門,將錢財洗劫一空,全家老少也被殺了個精光,半個活口也沒留。
事情的起源,就是財主的兒子貪圖美色,收留一個外地女子。
那個外地女子,是賊匪頭子的壓寨夫人,在打家劫舍的行話里稱作『香餌'。
就是這個女子趁夜開門,放賊匪闖入大院,屠殺了財主全家。
「不光是劫道的,連騙子也有類似手段,派漂亮女子潛入目標家中,將上下情況摸透了,然後挑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窩端。」
周老爹在商行做事,不缺走南闖北的消息來源,所以見識非同一般。
他現在回想起來,牟老么家的女人美得實在不像話。
絕色婦人,按照常理來講,只有顯貴官人才有資格享用,哪有可能流落民間讓人撿漏?
「太嚇人啦!」
週遊娘聽得害怕,手指頭都捏白了,一想又不對。
「咱們都是平民老百姓,又不是太有錢,誰會覬覦咱們這塊的人家?」
「婦人家,就是沒見識。」
周老爹糾正道,「那幫宿城流民,窮得連塊破布片子都搶,為了幾頓飽飯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他告訴週遊,「商行的車隊,這個月已經被搶了9次了,都是那幫流民乾的。」
週遊問道,「老爹你剛升職,有沒有受影響。」
「不會,不至於,我好歹是個夥計頭頭,手底下管著十幾號人。」
周老爹說到這個就瑟起來,從懷裡掏出繡花的錢袋,啪嗒扔在桌上。
錢袋上的繡花手藝精湛,出自週遊娘之手。
打從週遊記憶開始,這錢袋就一直是乾癟的,從未有過鼓脹的情況。
然而這次與以往大不相同。
錢袋撞擊實木桌面,傳來銀錢的清脆碰響,幾顆大塊銀子從袋口滾落出來。
燈光下,銀子的色彩熠熠生輝。
「游兒,爹有錢了,你隨便拿去花。」
這一刻,周老爹格外的揚眉吐氣,眉毛仿佛插了翅膀起飛。
「他爹,你哪來這些錢?」
週遊娘有些擔心,好不容易升職了,別為了幾個錢把工作也丟了。
商行對上下其手的貪墨行為處罰嚴厲,動輒打成死狗扔出門。
「都是乾淨的收入,伱怕什麼?」
周老爹慢條斯理解釋起來。
原來,商行裡面,只要做到小頭目就有許多隱性福利。
比如說家裡的家具物事,都是內部採購的成本價,和白送沒什麼區別。
但這種福利,僅限於中高層,若他還是個小小夥計,想也別想。
銀錢收入方面,工錢雖然有漲幅,但漲得不多。
關鍵在於,夥計頭頭可以有資格,在商行車隊押送的貨物中捎帶些『東西』。
「每支商隊中,通常會預留幾輛給商行員工,用來送家書、特產什麼的。」
「別吃驚,這也是內部福利。」
這份福利同樣僅限於中高層。
這年頭,城外到處都是山賊、水匪,導致貨運成本極為昂貴。
商行花費重金打通的商路,流淌著實實在在的財富,每一份運力都能兌換成真金白銀。
不會有人單純托商隊運送家書,太浪費資源了。
所以,商行內部的,領導層聯合起來,瓜分了那幾輛貨車的運力,用的是入股方式。
「我是夥計頭頭,額度是一百五十斤貨物。」
從本地採買一百五十斤緊俏貨,運送到另一個城池發售,利潤少的三四成,遇上行情暴漲,幾倍乃至十倍的回報都有可能。
賺錢的速度太驚人了,難怪商隊的高層都看上不那點工錢。
這個月週遊爹的收入,比過去一整年的工錢加起來還多。
週遊爹說得滿臉通紅,驕傲指著週遊,「我能有今天,多虧了游兒。」
「要不是他和少東家結識了,我老周還是個不值錢的小夥計。」
他抓起錢袋塞給週遊,「游兒,練武是個無底洞,你拿去花,別省,爹再去給你掙。」
「爹你在外應酬,不用花錢嗎?」
週遊可是知道,商行裡面人情往來都要花錢打點空口白牙只會得罪人。
「差點忘了。」
周老爹訕訕打開錢袋,將大塊銀子撥出給週遊,剩下的銅錢和碎銀留給自己。
爹和兒子分錢,差不多一九開的比例。
週遊收下銀子,差不多70、80兩的樣子。
本來還想給家裡留些錢,結果老爹收入不低,自己反過來還要拿他的錢。
「對了,爹娘,我買了兩個護身符,你們必須貼身帶好。」
辟邪丹,裝在一顆鏤空的銅球里,用銀鏈子做成吊墜。
週遊爹娘一人一副,到手時還埋怨,「又亂花錢,亂花錢,有這閒錢,自己多買些好吃的。」
週遊盯著他們戴上辟邪丹,鄭重叮囑,「求符的時候,大師說了,戴上就不能摘下來。」
周老爹擺擺手,「記著了,我洗澡也不摘。」
「說得像你一年洗幾回澡似的。」娘嗔怪道。
「我那是給家裡省水、省炭。」
周老爹堅持嘴硬,家裡充滿了其樂融融的氣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