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叛軍 巫凶 北玄亂
宿城的廢墟上……
無數背影如枯樹聳立，分布各方角落，腳下踩著焦土、凹坑和瓦礫。
人數何止成千上萬，卻寂靜無聲，沒有一個發出聲音或開口說話的。
此情此景，不像是人間的地域，仿佛是九幽鬼冥降臨世間。
淡淡迷霧籠罩這些身影，靠近了看，可以依稀辨認其真實面貌。
如果莊鐵或包鐵峰在此，就會吃驚發現，原本許多『已死』的宿城武者，都位列其中，神情肅穆朝著某個方向朝拜什麼。
嗯，其中還有幾人甚至是『陸志剛』的同門，雁行拳的高手。
整齊劃一的面孔朝向，一直往前延伸到宿城僅存的半截城牆。
「當日兩大宗師交戰，殺得天昏地暗，餘波蔓延至此，千年古城毀於一旦。」
「爾等都是劫餘之人，受我庇護方能活命，應當感恩。」
「這年頭，最大的禍害不是疫病饑荒，也不是虛魅野獸，非天災，而是人禍。」
「你們恃武逞強，欺壓軟弱，遇到更強大的宗師，轉眼間淪為螻蟻。」
「這世道的秩序錯了，應當改一改，我鯤鵬子甘做先鋒，帶著你們殺出一片天地。」
「從今往後，爾等不必再受束縛！」
半截城牆上，鯤鵬子盤腿而坐，散發和鬍鬚被風吹得凌亂不堪。
但他的聲音清晰傳播在所有背影的耳邊。
「殺，殺，殺，殺，殺！」
一個人開始重複，千百人開始重複，這個口號如浪潮席捲廢墟。
鯤鵬子望著這支大軍，露出滿意笑容，隨即身軀陡然一震。
這時候，恰是週遊觸動令師兄體內禁制，原地自焚化作火炬的時刻。
他抹了抹眼角，露出幾分傷心，哀嘆道，「我的好徒兒，你是替為師而死的。」
「放心去吧，摩雲子、公良城，我一個也不放過。」
「還有祁家的女娃娃，你不是喜歡麼，為師也送她下去為你殉葬。」
他說完後目光露出很絕，抬手往下一揮，身下騰起灰色透明的紋路，升騰到頭頂高空，勾勒出一個巨型的篆文。
這枚篆文的力量在虛空中穿行傳播，從宿城廢墟出發朝著北方而去。
宿城往北而去，人跡稀疏，荒涼的大地上曾坐落不少城池，規模小的還不及宿城、公良城的一半，但規模大的，甚至可以和府城美。
但在漫長歲月中，這些城池由於各種原因覆滅，甚至連廢墟都被塵土掩埋了。
這裡生機斷絕，草木調零，沒有野獸，沒有人跡，天地一片蒼茫，萬古寂寥！
對這片荒蕪的地界，有個統一的稱呼……北境。
對於居住在三城中居民來說，北境就是世界的盡頭，很難想像北境之外還有什麼。
人不能越過北境，但篆文的力量無視空間和地形的阻礙，順利穿梭而過。
篆文的最終目的地，是灰暗天空籠罩下、一片聳立的黑山峰群。
高低錯落、粗細各異的一座座山峰黑如墨汁，聚攏在這片土地上成為霸主。
除此以外，周圍不見半點平地、流水！
一隻手掌接過篆文的信息，緩緩收回黑山群中。
「開始了！」
這是一個身穿獸皮群的壯漢，站在古老祭壇上，身周是跪拜一地的人群。
無論是壯漢還是跪拜都人群，衣著服侍甚至能追溯到上古時代，仿佛從壁畫走下來。
「鼎革換世，天地輪轉，武者的時代已走到盡頭，輪到我們上場了。」
獸皮壯漢雙手合攏，神情虔誠，「天人九鼎開啟的力量，原本應該是巫，而非武。」
「卑鄙的元初武聖曲解鼎文，竊取屬於我巫者的力量，埋下反噬的隱患。」
「我族遷徙到這極境之外的苦地，隱忍至今，終於等到出頭之日。」
「先鋒已殺入邊界，傳我命令，全族出動，移碑、遷徙、奪取土地。」
命令傳出後，千百座黑山沸騰了，蜂擁人群從山洞、地坑鑽出，咆哮著揮舞武器。
族內的青壯年皮膚紋刻著各種圖案，如藤蔓、如羽毛，與體內血管紋理相結合，血氣翻湧間散發強大的力量，遍地都是氣血、武師的層次。
甚至還有強武級別的氣息，散布在人群各方，擔任首領的位置。
最孱弱的婦人孩童，肢體間都有勁力在流轉，輕鬆抬起數百斤的皮卷和肉乾。
蒼老的神婆巫漢吹奏古老樂器，驅趕豢養的獸群、蟲群，形成地上黑雲般的景象。
惡劣環境中的野獸、奇蟲，普遍兇惡強悍，咬合力驚人，低頭叼起石塊當零嘴，嘎吱嘎吱咀嚼得粉碎，吞吐間毒氣蔓延。
伴隨著這片人海的，還有肉眼灘見的微蟲、病氣等等，一旦進入北境內，勢必會席捲八方，造成連綿無盡的瘟疫病害。
雖然世人都已忘記這個族群，但研究上古歷史的文人學者還記得。
元初武聖披荊斬棘，開啟新時代的前夕，曾有一支族群自號為『巫』，族中強者名為大巫，大巫中的王者名為巫王。
元初武聖連斬十大巫王，徹底打垮巫族的力量，將其驅趕到邊境外的窮山惡水。
武者與巫族的交戰，更多體現在對力量的分歧，對天人九鼎的理解和分析上。
巫族的力量同樣是鍛鍊肉身壯大，但區別在於，巫族崇拜祖靈，視為力量的來源。
反觀武者，雖然也祭拜祖先，卻並不盲目崇拜，認為力量來源自身。
二者同樣鑽研天人九鼎，分歧越來越大，武者堅持文字承載力量，但巫族卻偏向於圖形，甚至演變出盛極一時的圖騰文化。
到了最後，分歧已經演變成生死之斗，才有了武聖放逐巫族的歷史大事件。
如今，元初武聖早已作古，世間最後一位武聖也離去多年。
巫族卻在境外苦地繁衍掙扎，延續至今，開始反攻倒算了。
從天空往下俯瞰，黑山中浩浩蕩蕩匯出的人群，如同無數溪流合併，流向的方向儼然是···宿城、公良城和府城所在的方位。
這片三城共存區域，拱衛北境邊界，在天下劃分的五十州中，被劃為北玄州。
巫族重出世間，殺向的第一個目標，北玄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