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鄉、縣的駐軍,你覺得好得到哪裡去?」
他一邊說一邊嘆氣,就好似楚國已經病入膏肓,行將滅亡,「就是朕的禁軍八千,一大半酒囊飯袋,天天混日子的混帳!」
「這些人裁了不就好了?」
陳安世繼續問道。
「就是這批廢物裁不了!」
楚闊算是將他在京城的苦水全部給陳安世說了一通。
他雖然什麼事情都門清,可……
這些事情層層交織,相互綁在一起,牽一髮而動全身。
這些混吃混喝的,大半是門閥子弟,若是不給他們位置,門閥若是聯合起來造反,現在這批讀書人組成的軍隊又能強到哪裡去?
「我算是看明白了。」
「皇上,你把這一切歸罪到讀書人身上,這是不對的。」
陳安世反過來教訓楚闊。
就好像他是一個幾千歲的老頭,在給楚闊指點迷津。
「給你講個故事吧,在很遠的地方,有一個叫做清的國家,那邊的人看似生活不錯,其實裡面已經腐朽透了,貪官污吏成群……」
「結果有一天外敵打進來,他們幾萬人都對付不了一支五千人的軍隊。」
陳安世開口道,「有人將這一切都怪罪到武器上。」
「難道不應該怪罪到武器上麼?」
「外敵都有火槍,他們拿著刀劍如何抵抗?」
楚闊不解道。
「事實是,他們有一樣的武器,還是打不過,這不是武器的問題。」
陳安世解釋道,「後來清有了水師,那些船和外敵的船幾乎沒有區別,而且還有更厚的護甲,甚至還有外敵比較懼怕的炮。」
「這下應該打過了吧?」
楚闊問道。
「沒有,輸了。」
「因為,那些炮沒有炮彈,錢都在貪官污吏手裡。」
陳安世搖頭道,「有些事當斷則斷。」
「可……」
楚闊十分糾結,他明白陳安世的意思。
哪怕陳安世真的訓練出一支連洋人都不怕的火槍隊,自己的朝廷若是腐朽不堪,也沒法贏。
但最讓楚闊無法忍受的是,他只能看著這楚國一天天腐朽下去,卻什麼都做不了。
相比在京城生氣,倒還真不如在這兒跟陳安世談心。
至少自己還能獲得一些處理事情的辦法。
「皇上,你要知道,君舟民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你靠的從來不是這般貪官污吏。」
陳安世開口道,「你靠的,永遠是楚國的百姓!」
這句話點醒了楚闊。
「如果朕給你時間,你能夠打造一支殺的北魏士兵片甲不留的神軍嗎?」
他的眼睛裡有一絲光亮。
「一個月能抵抗北魏,給我三個月,能把北魏趕出去。」
陳安世回答道,「若是皇上把寶壓在我頭上,我會盡全力。」
他說的事情,確實很有誘惑力。
通過一次危機,直接將朝中腐敗的利益鏈條全部清乾淨……甚至還能重新建立一套更有活力的朝廷……
但楚闊不敢賭這一場。
並不是他對陳安世沒有信心,而是他不能輸。
這是一場只能贏不能輸的「博弈」。
一旦輸了,那就是國破家亡,楚國不復存在。
「這件事朕要跟胡丞相商量。」
楚闊微微點頭,「軍隊你儘管去訓練,朕之後會派人給你一個名譽教頭的稱號。」
「皇上,即便不靠我,還有大把的百姓。」
「貪官污吏,若是無能管他什麼門閥世家?」
陳安世開口道,「既然他們能用各種名頭把自己的子弟扶上來,那你也可以用各種名頭把他們給踢下去!」
「在下,是陳家的人,說白了,也是門閥世家。」
「得罪了皇家的人還不是得散盡家財,來到這小小蘇州城?」
他又給楚闊提了一種思路。
「你給朕一些時間,朕要八百萬兩,這些錢會直接通過胡丞相送到北方的軍營去。」
楚闊點頭道,「至少再多拖一段時間。」
「八百萬兩……」
「皇上你太看得起我了。」
陳安世笑道,「蘇州知府有四千萬兩,咱們五大家族,應該加起來也就兩千萬兩。」
「不如問太子要。」
他緩緩開口,「若是你開不了這個口,我去借。」
「那就有勞你了。」
楚闊點頭道,「朕儘可能撐到五月,無論北魏打不打進來,一定要把貪官污吏的問題給解決掉。」
「皇上,我再送你一個東西。」
陳安世開口道,「報紙,這個東西只要識字,就能夠傳播。」
「若是京城百姓,甚至是一些別的地方的百姓都能知道皇上的意思,那麼,這些所謂門閥世家便不足為據。」
他補充道。
「要做一頁就很困難吧?」
「若是印刷得找一塊大的模板或者石板來做啊。」
楚闊雖然點頭,可還是很疑惑。
「之後你跟我去一趟蘇正那兒,我有獨特的印刷辦法。」
陳安世這麼一說,楚闊頓時有了不少底氣。
「好了,朕跟你說了太多不開心的事情。」
「若是之後順利,你也不需要這麼操心了。」
楚闊說著緩緩起身,他這一身普通富商的衣服,無人看得出他是楚國的皇帝。
「操心什麼?」
「這就是隨口一說。」
陳安世笑道,「我又不是什麼朝中大員,說的話就當一笑,我也沒什麼責任。」
楚闊也跟著笑起來。
隨後他們到了酒肆邊上跟楚龍會合。
殷若婉看到陳安世回來,立刻黏了上去。
「皇上還有什麼想要逛的,太子殿下可以帶。」
「草民家裡還有些事,得回去了。」
陳安世說著就帶著殷若婉離開。
「皇上,此人到底如何?」
「臣妾倒是聽兒子說了不少他的好話。」
皇后雖然對陳安世的飯菜讚不絕口,可對於其他的方面還是很懷疑的。
「他是個厲害的人。」
「朕都被他點醒了。」
楚闊輕鬆地笑了笑,「不過唯一的缺點就是不想做官。」
這麼說著,皇帝一家在酒肆露天的位置上說著笑著。
皇后也感覺到了十分愜意。
自從楚闊當上皇帝,她感覺自己這個丈夫就沒有一天是輕鬆的。
每天都愁眉苦臉面對奏摺甚至連跟她聊天的時間都沒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