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陳宣心情很愉悅,今晚因顏玉書而得到很多好處,因此並不在意這冰冷的命令之聲。
他鬆手站起,從徹底清醒的顏玉書背上起來,道:「你且放心,今晚之事,我不會往外說。」
「……」
顏玉書站起身,先是背對陳宣理好衣衫,然後面色平靜,冷冷盯住陳宣。
這眼眸中流動著一種似空靈若涼薄的神色,好似她已對塵世萬物感到極度的厭倦,一切都不在意了……
兩次。
自己足足在他面前沖了兩次!
這就算了,關鍵是這個名叫陳宣的男人,竟對自己無動於衷,甚至第二次,他還全神貫注練起戲法來了?
她這般沒吸引力了?外面喜歡她的男人,多到一座城池都裝不下!
顏玉書不知如何面對這悲慘的遭遇,更無法用言語形容自己此刻複雜的心情。
同時,她心中感到一種極度震驚,因為就在自己沖的天昏地暗之時,陳宣竟真練成戲法了,並且還是兩種,這種天賦,簡直駭人聽聞。
更令顏玉書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對方曾經使用白炁痛毆她,這就意味著對方至少掌握了三種不同仙炁。
山海十二炁,相生相剋,難以兼容,這是常識。
世間練炁士,大多只專修一種仙炁,只有極少數天才,才有餘力去嘗試修煉雙炁。
但這第二炁,亦只是輔助,因為需要耗費雙倍的時間與精力,極難有成就。
而陳宣就在她面前,在短短小半個時辰中,直接練出第二炁,和難度再翻一倍的第三炁,這種恐怖的練炁速度,令顏玉書也感到一絲驚艷。
「你……」
顏玉書張了張嘴,似乎要說些什麼,頓了一下,轉過頭,喃喃道:「我已清醒,六欲天要消失了。」
陳宣循著她的視線看去,只見高天之上。
「隆隆……」
四道巍峨的天王身影,再一次緩緩抬升,彎曲身軀幾乎徹底站直,遠離蓮花台。
「咔嚓……」
突然,空中響起一陣巨物斷裂的摩擦聲,一道龐大身影的胳膊莫名斷裂,亂石飛空,碎屑如雨,轟然墜入黑色大湖中,掀起驚天駭浪,沖向蓮花台。
「轟!」
驚濤拍岸,地面搖顫。
陳宣站的很穩,他凝視天空那些一片死氣,褪色嚴重的事物,心中隱隱有種明悟,大致猜測出這情形蘊含的意義。
顏玉書將和尚的修為當做食物吃掉,而這座六欲天,同樣將她當成了美味的點心……
「我每運用一次六欲天之力,便要沉淪欲界一次,最終,我會成為六欲天的一部分。」
顏玉書隨口解釋了一番,然後盯著陳宣,語氣平靜道:「今晚,我承你的情,有沒有我能幫忙的地方?」
她是一個敢孤身橫穿數座大城池,曾將懸空寺耍的團團轉的靈秀女子,內心強大。此刻恢復正常,理智而清醒的迅速接受已發生的事情。
對方沒有趁虛而入,甚至還幫了她大忙。
顏玉書雖然因為這些旖旎的經歷,恨不得找個地縫,把自己藏起來,但是,她卻不可能因此,便對陳宣產生過多惡意。
「嗯,幫忙麼……」
陳宣挑了下眉尖,心中突然隱隱生出一個極為罪惡冒犯的瘋狂念頭。
要不、合作?
旋即,這頗有可行性的想法,立刻被壓下,他搖頭,淡淡道:
「萍水相逢,各持所需而已,我們有緣再見吧。」
「……」
顏玉書抿著嫣紅嘴唇,深深的凝視他一眼,心中悄然松下一口氣。
她鍾靈毓秀,心中自然也生出與陳宣相似的念頭。
「但美色如狼似虎,最是消磨英雄氣。」
顏玉書能看出陳宣心如磐石,不會輕易動搖,但她也深知自己的身體,對年輕氣盛的男子有多麼大的誘惑力:
「他能忍一次,能忍兩次,我不信他能一直忍下去……」
幸好,對方品性直內方外,走的是堂堂正路,沒有趁機提出那個過分要求。
畢竟,她年紀尚小,尚不欲為了練炁大道,而放棄自身一切……
……
……
凌晨。
懸空寺駐地,狹窄陰暗的小屋中。
陳宣從沉睡中睜開雙眼,喚出一道青光湛湛的仙炁,旋即,青炁翻湧一下,赤紅的火光湧出,赤炁照亮整個黑暗的小室。
「我要踏足第二次羽化了。」
他喃喃自語,心中生出一種明悟,神魂之軀練成兩門戲法,青炁與赤炁之力,正在映照現世身軀。
「呼!」
他體內,青炁與赤炁的力量正在交替流轉,一股股生命力旺盛的青鹿之力,和一道道沸騰熾烈的火鳥之氣,正在迅速反哺、蘊養身軀。
陳宣體表流淌青赤二色光輝,氣血迅速積攢、蓄力,不斷衝擊身體八千斤的極限。
於此同時,白日寶茶湯積聚在體內的能量,在此刻匯聚合流,加入戰場,雖然並不多,但也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助力。
「要突破身軀極限,開始蛻變了。」
陳宣身體正在極速發燙,巨量的白霧透體而出,雲遮霧繞,氤氳整間寒冷的小室。
「錚!」
一根金白色的細線,泛著金屬光澤,從五臟六腑生出,帶著雜質與濁氣刺破毛孔而出,在霧氣中舞動,改善苦弱的舊軀。
「嘩!」
緊接著,一根青色細線從體內出來,晶瑩如青玉,在空中舞動著,第三根火焰般的赤色細線緊隨其後,破體而出,隨後,一根接一根神光燦燦的仙炁細線,紛紛離體而出,在空中交織糾纏。
成百上千根仙炁細線,在空中編織出一件光彩耀目的羽化仙衣。
某一刻。
一件完美無瑕,以白、青、赤三色為主,其餘九色為輔的羽化仙衣,自空中緩緩落下,遮住陳宣比例分明,強健有力的身軀。
水到渠成。
「呼……」
陳宣心思空明,猶如將要羽化升仙一般,陷入沉眠之中。
身軀,正在進行一場脫胎換骨的極致升華。
……
……
黑暗無邊無際,不知過了多久。
陳宣被一些細微的聲音驚醒,眼皮輕輕跳動一下。
這在天地間最幽暗,萬物俱寂的黎明前時刻,緊閉的木門被推開了。
有兩種不同的腳步聲,躡手躡腳的走進來。
「師兄,我白日看得真真切切,這人寫的那些篆文,必然說法,煮寶茶湯的老師傅都說了,一定出自某種古代經文中。」
是一個年輕僧人的聲音。
陳宣分辨出來,正是那個挨了空聞和尚一腳,事後用深表歉意的滲人眼神,盯了他一下午,當時他就覺得古怪。
但這些苦行僧臉上表情僵硬,做事全無章法,各個如同瘋子一般,因此他當時心中雖察覺異樣,卻並未當場發作。
「師弟,這人今夜二次羽化了!」另一個僧人小聲說道。
「怕什麼?這裡有一半的師兄弟,都是二次羽化者,你不也是麼!」年輕僧人冷笑道。
「但我們做了這事,就得逃出懸空寺……」
「當然得逃!你看看這寺里的和尚,還有幾個像是正常人……」
年輕僧人怨恨的道,朝床邊摸了過來,開始動作小心翻動陳宣的行囊。
「嘶!有根簪子,這材質……好東西!」
「……」
「當然,我也這麼覺得。」
黑暗中,一隻隱隱發光的手掌伸出,將年輕僧人手中的簪子輕輕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