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佛魔
佛光！
一縷佛光驟然自西方靈山浮現，其中蘊含著莫測威嚴，與如來佛祖隱隱有幾分相似，卻是少了些許慈悲。
正在大雷音寺中聽聞佛祖講法的一眾僧侶，見狀都是心中一驚，下意識的朝著如來佛祖看去！
「阿彌陀佛！」
觀音一襲白衣，手托淨瓶，眼見得佛光升天，不禁吃驚道：「是燃燈佛祖，他老人家怎麼會出世？」
佛門三世佛之名三界皆知，每一尊都是三界中最為強橫的存在，否則佛門又豈能割據一方，讓玉帝無可奈何？
未來佛彌勒，現在佛如來且不去說他，單說這過去佛燃燈佛祖，曾經執掌佛門，亦是威壓三界的存在，絲毫不比當今的如來佛祖弱。
只不過，他修的是小乘佛教，講渡己，而如來乃是大乘佛教講渡人，教義分歧之下，靈山眾僧紛紛歸附如來，燃燈從此便在大雪山靈鷲峰上閉關修行，少有和佛門其他之人聯繫。
只見那道佛光沖霄而起，登臨九重天，直去了天庭的方向。
如來面上無喜無悲，眼見得燃燈的佛光登臨天界，卻是微微一笑，道：「眾僧不必分心，古佛他老人家靜極思動，此番想來是前去兜率天宮尋老君坐而論道。」
這燃燈與老君交情不淺，每過千年時間就會出佛門來兜率宮論道，這是三界諸多大能都知曉的事情。
殿內群僧都隨之安靜下來，然而只有極少數佛祖菩薩面上仍是愁眉不展。
他們清楚的知道，十來年前，燃燈古佛便已然前往兜率天宮一次，彼時還提前與如來通報，隨後才離開，可並不是如眼下這般急切。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
「嗯？」
兜率宮中，正自閉關的莫離，陡然覺得一股莫測氣息籠罩而來，本能的睜開了雙眸，朝著外邊望去。
只見得兜率宮外面，多了一尊老佛站在門口，面容乾瘦，身後有智慧圓覺的佛光環繞。
正是佛門三世佛里的過去佛，燃燈！
那老佛察覺了莫離的目光，微微施了半禮，隨即便衝著被大陣封鎖的兜率宮喝道：「老僧前來拜見太上老君，還望老君賜見。」
燃燈古佛，他來做什麼？
莫離心中念頭轉圜，不過隨即將其壓下。
不管對方來做什麼，當務之急，乃是修煉，只待出關與玉帝一戰。
他緩緩合上雙眸，陷入到了最深沉的悟道之境中。
兜率宮所在，早都被仙霧徹底籠罩，絲毫看不清內里的情形。
不過燃燈古佛並不急切，而是站在原地靜靜等候，沒有任何要闖的意思。
他也根本不敢闖。
莫要看他的道行已然是天仙巔峰，然而面對這一座開啟了兩儀微塵大陣的兜率宮，三界之中，誰也不敢擅入！
昔年，妖皇踏入金仙之境，意圖將兜率宮納入麾下，隻身一人邁入了兜率宮中，卻被這兩儀微塵大陣困住，若不是老君最後放他出來，只怕這位妖皇，便要硬生生的困死在這兩儀微塵大陣之中！
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任何一位大能敢擅闖兜率宮。
燃燈古佛自認遠遠比不上妖皇，甚至是，他都比不過玉帝如來等人。
在被如來擊敗後，他早已然沒了爭道之心，此來兜率宮，不過是為了一絲執念而已。
好在，這種等候並沒有持續太久，不過十來息的功夫，仙霧瀰漫之中，出現了一扇門戶。
他邁步走了進去，沒有去丹房，而是熟門熟路的朝著朱陵丹台而去。
行不多時，便到了地方，老君果然早已經在那朱陵丹台上候著了。
對方的身前，還放著一座棋盤，見他上來，似笑非笑的問道：「前些日子不是剛剛論道完，今日還想來尋老道下棋嗎？」
「阿彌陀佛。」
燃燈行了一禮，含笑道：「今日此來，非論道，非下棋，只有一問想與老君您說。」
「坐坐坐，有什麼事待會再說，且先與老道下一盤棋。」
老君吩咐道：「金角銀角，將老道藏在茶室的菩提古茶泡一壺，請古佛享用。」
「是，老爺。」兩名童子應了一聲，隨即下去準備。
燃燈面上浮現一抹笑意，道：「如此，老僧便卻之不恭了。」
那菩提古茶採摘自菩提樹上，這一顆先天靈根，擁有助人悟道修行的神奇功效，尤其是世尊如來在菩提樹下證道之後，這菩提樹便被奉為佛門聖樹。
不過，隨著時間流逝，三界變遷，菩提樹早便不適應世間的環境，已然枯死，如今還存世的先天靈根，只有那一株生長在太陰星上的月桂了。
如這等菩提古茶，只有如老君這等從遠古活到現在的古老存在，方才有存貨。
泡茶，下棋。
金角與銀角便侍奉在左右。
黑白兩子交織廝殺，隱隱間仿佛是一尊大佛與一名道人彼此交手，隨著兩人的不斷落子，棋盤之上，殺氣愈發旺盛，真如一方戰場，其中蘊含著無盡的毀滅之力！
兩名童子根本不敢看棋盤一眼，眼觀鼻，鼻觀心，靜靜等候。
這一等，便又是十餘日。
期間，下棋的兩人沒有一句的交流，彼此之間不斷落子，終於，隨著最後一枚白子落下，老君卻是含笑道：「看來是老道技高一籌，承讓承讓。」
「道兄，老僧死了。」燃燈笑眯眯的說道。
金角銀角兩人一聽，只覺得奇怪的很，輸了便是輸了，怎麼是死了？
誰料老君卻是道：「你早就死了！」
燃燈一笑，道：「道兄覺得如何？」
「不如何，你們自己的事情，休要煩老道。」
老君擺擺手，有些不耐的道：「老道只想守著兜率宮煉丹，沒什麼興趣管你們的事情。」
「那就再好不過了！」
燃燈微微一笑，施了半禮：「那我便回了！」
老君搖搖頭，不置可否。
燃燈也不多說，騰起蓮台，出了兜率宮，下了三十三重天。
只是，他並沒有迴轉西方，而是徑直朝著冥界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燃燈突然停下了蓮台。
呼呼~~~
一陣陰風卷過，只見得一縷黑氣自陰風中溢出，化作一尊身披黑袍，身形高大，長髮披肩的中年人，不是無天又是誰？！
那中年人神情冷漠，一身黑袍好似黑洞一般，吸收著所有光線，他靜靜站在那裡，仿佛天地之間一切邪惡污穢的集合體一般。
魔祖，無天！
陣陣陰風之中，無天與燃燈平靜對視。
出乎旁人的預料，這一佛一魔之間的會面，氣氛竟然很是平靜，竟然沒有劍拔弩張。
片刻之後，燃燈微微一嘆：「你決定了嗎？」
「當我出現在這裡見您，就已然沒法回頭了。」
無天神色平靜，淡淡說道。
「可是，你來早了。」
燃燈古佛神色中隱隱帶著幾分不忍，道：「再晚一千五百年，天地氣運所鍾，屆時……」
「我說過，已然沒法回頭了，我也等不了那個時刻。」
無天眸光幽深，滿是堅定與瘋狂，此刻出世，他已然賭上了一切。
沒錯，站在這裡的不再是黑蓮化身，而是無天的真身。
一千五百年，他已然等不得了。
近些年來，或者說，自莫離出世之後，三界局勢變幻的太快太快了。
鯤鵬這等曠世老妖，竟然會死在莫離的手中，而玉帝，竟然藉助封神之機，凝聚氣運，果位之強，堪比金仙！
不過這等藉助果位的金仙之力，他也無懼，可是，上一次他與莫離的交手，是真的感覺到了害怕和緊迫。
才多少年啊，那個天仙初期的莫離，竟然能夠與自己抗衡了，那一枚黑蓮，可是滅世黑蓮的真身，足以發揮出他的全部力量！
而現如今，那莫離還在兜率宮閉關，意圖再做突破，無天覺得自己等不得了。
萬一，對方真的突破成功，屆時道行再增，只怕，自己已然不是他的對手了。
因為莫離帶來的壓力，無天在這些年中已然做好了一切準備，提前出世。
他首先要做的，卻是來見燃燈。
燃燈再度嘆了口氣，道：「提前一千多年出世，你的法力雖然強橫，卻也難以鎮壓天道，成就此界至尊！不過，如來定然不會與你正面交鋒，能否對付玉帝，對付的了其他人，便看你自己的手段了。」
三界之中，陰陽平衡，既然有神佛，自然便有妖魔。
神佛高高在上，然而天道運轉，萬事萬物，都非永恆不變。
一千五百年後，天道氣運鍾情魔道，彼時魔漲道消，無天便可無敵三界三十三年的歲月，倘若他在那段時日裡，藉助氣運一舉突破至金仙，壓服天道，神佛便會永不翻身。
但他已經不能等候那個時刻了。
「您之前去見過太上老君了？他，怎麼說？」
無天神色之中帶著一絲莫名之意，開口問道。
「老君無為，自然不會說什麼。」
燃燈垂下眼帘，說道。
「如此，我心便安了。您放心，我若得靈山氣運，無人是我敵手，必然證道，您不用擔心！」
無天微微一躬身，面色有些複雜的看著燃燈。
此界有先天神魔，道行莫測，不過隨著上古時代的終結，諸多大能離去，如今活下來的並不多，而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則是其中最特殊的兩位，他們與此世天道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縱然是金仙都要小心對待。
不過，封神結束，只要不覆滅天庭，元始天尊便不會出手，而得了老君這一句話後，無天大可放手施為。
燃燈微微點頭，枯瘦的臉上露出一絲慈悲，道：「老僧成道久遠，本該於過去莊嚴千劫入滅，追尋大道之果！卻不想，因為見小乘佛法與大乘佛法之辯而生出一絲妄念，不該，不該！」
正如之前他與老君說自己死了，老君回之「你早死了」一般。
燃燈本該在千劫之前消弭在世界，他留於世間千劫，不過是因為他升起的一絲妄念罷了。
他並不服如來，所以才有了前往兜率宮一行，他是為了助無天。
「您說的，我並不覺得對！」
無天微微搖頭，道：「苦海難渡，渡已便已難如登天，談何渡人？大乘佛教不過是巧言令色而已，當年小僧被驅除出佛門，便已然有所領悟。小僧如今久居冥界，開天闢地以來十四億年中，一切生靈之煞氣盡被小僧吸納，如今正該小僧覆滅大乘佛教，以正天地視聽。」
教義之爭，最是殘酷，現在的無天，正是當初被驅除出佛門的緊那羅，若非燃燈古佛，他早不存人世。
無天的神情越加冷漠，身體中無盡氤氳魔氣沸騰，閃現出一道道至純魔光，將燃燈籠罩在內：
「小僧出世，正是小乘佛法與大乘佛法之爭的延續，天地之間，只能有一個道！」
「成魔者，超脫三界，逍遙自在，您護道有功，當做一個萬魔之祖！」
無盡魔光籠罩之中，燃燈無悲無喜，雙手合十微微一嘆：「善哉，善哉！老僧盼你能勝。」
話音落下，他周身綻放無盡佛光，身軀卻是緩緩消散，只在無盡的魔氣之中留存了一枚金黃色的舍利子滴溜溜的打轉。
那是燃燈的道果，亦是小乘佛法最高的造詣。
昔年，緊那羅棄佛成魔，方有今日的無天，然而缺失了當初的佛，如今的無天終究是不完整的，只有補全了這一部分，他方能真正的踏入那一步。
嗡嗡嗡~~~~
籠罩天際的魔光緩緩凝合，將燃燈那枚舍利子籠罩在內，漸漸的，不分彼此。
佛光，就是魔光，最終，合而為一！
呼呼~~~
陣陣陰風吹過，世間卻已經沒有了燃燈古佛的蹤影，只有一襲黑袍的無天面色平靜的坐在一朵黑蓮之上。
他的面色平靜，心中也沒有一絲波動，沒有燃燈寂滅的傷感，也沒有法力大增的快感。
只有平靜，幽深如夜色一般的平靜。
「如來，本座來了，你準備好了嗎！」
他的眸光掃向西方，那裡，無盡佛光照耀天穹，正是西天大雷音寺。
嗡嗡……
無天的身形一動，消散在穹天之上，而一縷縷的魔氣，已然自冥界升起，緩緩蔓延向凡間，好似要將三界六道全數籠罩一般。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