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天牢
曹正淳一襲大紅宮袍，滿是威嚴的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的臉色並不好看。
誰被打上門來都不會臉色好。
而且，打上門的，偏偏是個他對付不了的人。
他望著場中央，入目的卻是一抹青影，那是年輕人穿的一襲青衫。
那年輕人側臉輪廓分明，氣質英武，兩道斜飛入鬢的劍眉下，眸子好似點漆，黑白分明，目光明亮溫潤，眺望著前方，面上帶著一抹溫和笑意，讓人看著極是舒服。
在他身周，則是數十名各執兵刃的東廠高手，以大檔頭鐵爪飛鷹領頭，皆是面目兇惡，渾身煞氣，死死的將這年輕人包圍在中間。
然而，這些人都在顫抖，隱隱間似乎連兵刃都握不穩當了。
瞧著，似乎是年輕人一人便將他們所有人都包圍了一樣。
曹正淳的臉色更黑，這群不中用的東西，只會欺弱怕硬！
「都讓開！」
曹正淳一聲冷喝，道：「莫公子上門拜訪，爾等好生無禮，還不讓開！」
一眾東廠高手如蒙大赦，齊齊應是，刀劍入鞘，如避蛇蠍一般，俱都縮到了曹正淳身後，瞧著倒似是要曹正淳護住他們一般。
「一群沒眼力的東西！」
曹正淳教訓了一句，卻是換上了一副笑臉，沖莫離道：「莫少俠再次光臨，實是讓我東廠蓬蓽生輝。」
能從一個小太監爬到高位的，都不簡單。
喜怒不形於色是最基礎的，在宮中，有時候貴人將你打了，你還得笑臉相迎。
況且，曹正淳本就是個極有禮的人，原劇里天地玄黃四大密探屢屢當面冒犯他，直喚他曹閹狗，他卻每次都以禮相待，笑眯眯的稱呼對方為「神侯、段大俠、海棠姑娘」。
上一次莫離來，擺明了是來決鬥挑釁的，他自然冷若冰霜，此次對方來意不明，他當然是要先以禮相待了。
況且，他篤定了莫離不會殺他。
上次不會，這次自然更不會了。
「曹公公有禮了。」
莫離拱了拱手，並不太想繞圈子，直言道：「莫某此來，乃是從一位朋友那裡得到了一個消息，是以特地向公公求一件東西。」
「哦，我東廠之中，竟然還有公子看的上眼的東西？」
曹正淳心思轉圜，卻實不知自己這邊有什麼東西是莫離要的，不過他面上仍笑道：「莫公子儘管講來，雜家最是喜歡交朋友，倘若是東廠有的，雜家定然無所不舍。」
「公公自然是有的。」
莫離似笑非笑的看著曹正淳，道：「昔日西域小國天香國送來三枚天香豆蔻，據莫某所知，其中一枚，便在曹公公身邊，曹公公可有印象？」
天香豆蔻！
他是衝著來的！
曹公公心中恍然，嘴角不禁帶上一抹笑意。
他當然對天香豆蔻有印象了，此物三枚齊齊服用，足以起死回生，是保命的無上神物。
他費盡心思才從太后那裡將一枚騙過來，剩下兩枚卻是不知下落，這些年他也一直在尋找。
是了，江湖傳言這莫離受了重傷，一直在找尋千年靈藥，想不到傳言竟然是真的，而且他還盯上了這天香豆蔻……
一瞬之間，曹正淳心裡轉過不知多少念頭，終是有了定計。
他看著莫離笑道：「想不到有一日，莫少俠也會求到雜家頭上來，世事變幻，莫過如是。實不相瞞，此物確實在雜家手上，不過此物之珍貴，想必莫少俠心知肚明……」
「有什麼條件，你都可以提。」莫離極是大氣的道。
他早已然想明白了，若是曹正淳願意乖乖交出天香豆蔻，他可以答應對方一個並不過分的條件，畢竟兩方也不是什麼生死大仇，說起來，卻是曹正淳在他手中吃了大虧。
「莫少俠果然豪爽，容雜家想一想，請入內奉茶。」
曹正淳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一前一後進入東廠之內，隨著一眾高手的簇擁，到了正殿中，那裡早便有人準備好了茶水。
「上好的大紅袍，還請莫公子品鑑。」
曹正淳指了指茶水，又吩咐道：「飛鷹，去將寶庫中的天香豆蔻取出來。」
這老太監倒挺識時務。
莫離心中一動，端起那茶盞品了一口，只覺得茶香撲鼻，入口回甘，清神醒腦，確實是難得的佳品，忍不住點了點頭，道：「好茶，好茶。」
非是茶好，心情亦是一等一的好。
「莫公子見笑了，咱們這些殘缺之人，也就這麼丁點好處，可以享用一些旁人享用不到的好東西，能讓莫公子滿意就是。」曹正淳笑眯眯的道，完全看不出來上次被莫離打傷後的憤恨。
不得不說，這位曹公公養氣的功夫是一等一的好。
莫離捫心自問，他是萬萬做不到這種地步的。
不過不管這曹正淳想如何，只要他老老實實的交出天香豆蔻，那一切都好說，若是暗中做手腳……
莫離輕撫腰間長劍，道：「曹公公，說說吧，你想要莫某做什麼，只要不過分，莫某絕不會拒絕。」
「莫公子倒是急性子，你容雜家好生想一想，且稍待片刻，失陪。」
曹正淳賠了一禮，笑眯眯的離開了座位。
許是和人商議，許是暗中布置埋伏，莫離都不在意。
以他的武功，曹正淳想要他的性命，無疑是痴心妄想！
約莫一刻鐘的功夫，曹正淳再次進來了，他身後還跟著鐵爪飛鷹。
這位東廠大檔頭雙手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個小木盒，瞧著只有掌心大小，然而卻是上好的紫檀木雕琢而成，刻著諸多細密的花紋，卻是珍貴的緊。
「這便是天香豆蔻了，飛鷹，給莫公子瞧瞧吧。」曹正淳吩咐道。
鐵爪飛鷹聞言將盒子打開，內里卻是一枚黃豆大小的果實，通體潔白，散發異香，只是那麼一嗅，便讓人神清氣爽，說不出來的通透。
「天香豆蔻！」
莫離面露異色，朝曹正淳伸出了手。
曹正淳給了個眼神，鐵爪飛鷹隨即便將這一枚天香豆蔻放在了莫離掌心。
這一枚靈藥，任是傷勢再重的人吃了，亦會保住性命，只是得陷入沉睡，非得第二枚天香豆蔻才能救醒不成，然而若是不服第三枚天香豆蔻，那只能有一年的壽命。
這是真正能夠起死回生的靈藥，比之千年靈藥，功效更加的神奇！
「莫公子可還滿意？」曹正淳笑眯眯的問道，只是心中卻有一絲殺意掠過。
天香豆蔻，自天香國滅亡後，世上僅有兩枚，可以想見珍貴。
連他，也是費盡心力才拿到其中一枚。
如此輕易便拿給了對方，曹正淳只覺得肉疼無比。
「自是滿意！」
莫離很欣賞曹正淳的識相，能少動手對於他而言，亦是一件好事。
他道：「若是曹公公還未想好讓莫某做什麼，大可慢慢想，不管你什麼時候想好，只要傳一聲消息，莫某自然會幫你辦了。」
「方才與手下商量，已然想好了要做什麼，只是，只是怕莫少俠會拒絕。」曹正淳露出了一抹為難的神色，似乎當真有什麼棘手的事情一樣。
莫離淡淡一笑，道：「你且說說看，我總要聽過才是。」
「雜家想求莫少俠幫雜家，幫朝廷殺一個人。」
曹正淳並不客氣，直言道：「此人昔年為禍一方，後來雖然不在江湖走動，但仍是一個極大的隱患，然而其人武功卓絕，當今天下，怕是唯有莫少俠能奈何的了他！」
「誰，無名，古三通，亦或是，鐵膽神侯？！」
莫離面色平靜的道。
曹正淳都要請人幫忙動手的，無非便是四大宗師級別的人物，然而四大宗師里，東方不敗已死，只剩下這最後三人，他要對付的，無非也就這三人罷了。
旁人眼中四大宗師高不可攀，然而和其中三位都交過手的莫離心知肚明，這幾人雖然各有出眾之處，但是終歸沒有邁入先天境界，距離他還遜色不少，他對付其中任何一人，都有十拿九穩的把握。
不過大殿內其餘一眾東廠高手聽的都是心驚，如何江湖中被譽為神話一般存在的四大宗師，從這年輕人口中說出，輕描淡寫的竟然和路邊的甲乙丙丁並無二樣，雖是，他當真有一身莫測劍法，可如何能這般輕視宗師？
曹正淳臉色變的凝重起來，道：「是不敗頑童古三通！」
不敗頑童古三通，是唯一有明確記載和鐵膽神侯交手過的四大宗師。
據傳他之所以被鎮壓在天牢第九層，便是因為敗在了鐵膽神侯手下半招！
他武功之強，不必細言，只從鐵膽神侯亦只能囚禁他，而不能殺他便可見一斑，屬於天下第一高手這個名號最為強勁的爭奪者。
「不敗頑童古三通被囚禁在天牢第九層時長發狂，原本第九層中仍有不少各派高手，卻盡數被其屠戮殆盡，如今那第九層的地方，早已然成為了一個禁地，誰都不敢輕易踏入。」
曹正淳一臉心悸的道：「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越獄而出，在江湖中掀起腥風血浪，雜家斗膽，以這一顆天香豆蔻為代價，求莫少俠出手，剷除了這魔頭！」
莫離神色戲謔的看著曹正淳正義凜然的模樣，心中卻提起了幾分警惕。
不敗頑童古三通被鎮壓在天牢第九層多年，江湖中只剩下了傳說，少有人知道他真實的情況，莫離卻是心知肚明。
此人和朱無視一起得了天池怪俠的傳承，武功高絕，行事亦是亦正亦邪，雖也殺人，但最是喜歡戲弄人，因此得了一個不敗頑童的稱號，要說他是魔頭，絕然稱不上，不過囚禁這麼多年，他心性大變也是有的，送入天牢第九層的高手，沒有一個活下來的。
以他的武功，這天下間自然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能囚禁的了他，只是那第九層中，有一塊刻著鐵膽神侯四個大字的石碑。古三通曾與鐵膽神侯有言在先，那一戰誰敗，從此見了對方的名號便繞著走。
鐵膽神侯的石碑擋在出獄的必經之路上，他當然沒法繞著出去。
雖然還有一條成是非進入的密道，不過那密道，本就是用來排泄污穢所用，以古三通的身份，他是寧願死，也絕不會願意走那一條路。
可以說，古三通絕不會出獄一步的！
然而曹正淳，為何要要古三通的性命？
只怕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罷了。
所以莫離笑了，他當然不怕人家針對自己，武功到了他這個境界，世上又有什麼好怕的？
八思巴這位佛門千年一出的佛子都死在了他手上，天下之大，誰又能與他爭鋒？！
「既是曹公公相邀，那莫某便去見一見這位鼎鼎大名的不敗頑童古三通吧。」莫離一口應下道。
「好，莫公子果然快人快語，走，咱們這便去天牢！」
曹正淳聞聽莫離答應，臉上亦是露出了濃濃的喜色，似乎是生怕莫離反悔一般，當場便拉著莫離前往天牢而去。
……
陰森的石室內，只有些微排氣的孔洞透露出一些微光，安靜的聽不見一絲聲音。
正中央有一張鋪滿稻草的石床，床上盤膝而坐一名長發披散的老者，他雙目似閉未閉，像在練功，又像在打坐。
忽然間，他猛然睜開雙眸，頭顱高高揚起，兩道駭人的神光自他雙瞳之中散發，直直盯向了遠處。
那裡是一塊石碑，一塊高有丈許的石碑，其上書著四枚龍飛鳳舞的大字：鐵膽神侯！
便是這四個字，讓他縱有通天徹地之能，亦只能困在這小小的石室內，踏不出一步。
他看的當然不是這四個字，這四個字早已然被他不知看了多少遍，上面每一道紋路，每一絲縫隙，他都一清二楚。
他看的是石碑背後的人。
石碑後當然不會有人。
但是，已然有腳步聲自遠處傳來。
噠噠！
清脆的腳步聲在陰暗的牢房裡迴響著。
古三通知道，很快，這個人便會到他面前，而最終，會死在他的手上，成為他的食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陡然放聲狂笑，道：「終於來了，你終於來了，老子都等了你好幾個月！！！」
高亢好似洪鐘一般的巨大聲音轟鳴著，周圍沉澱的灰塵在巨大的音波下紛紛滾動揚起，飄飄灑灑而下，顯示著這位宗師高手一身無比雄厚的內力。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