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達軍事學校這邊訓練進展喜人,封雲天不想打斷當前這麼好的訓練節奏,影響學員們最終的訓練成績。
有件在這期間本該去辦的事情,也就不得就此進行延期。
這件事就是之前和韓紹臣約好,一個月之後去騰衝縣城營救他,還有他母親和侄兒的事宜。
當然。
做出這個臨時改變約定的決定,並不是封雲天單方面的一意孤行,而是和韓紹臣商議的結果。
早在14號封雲天就專程派阿龍,混進了騰衝縣城進行秘密調查。
針對調查獲得的各項信息,修了一封信讓阿龍偷偷交給韓紹臣。
一直在等封雲天來救他的韓紹臣,得知整件事情的原委之後,同意了封雲天所做的合理決定。
自從上次縣城被「泥腿子們」攻破後,騰衝縣現在的防備加強了很多。
甚至可以用嚴防死守來形容。
如果這時候帶著剛經過一個月訓練,狀態稍微有點起色的特戰隊去打縣城,很可能會遭遇到相當大的損失。
加上韓紹臣一家人現在的處境,和封雲天之前預測的一樣。
韓紹臣成了田島的「心頭肉」。
作為騰衝縣內唯一軍醫,城內上千日偽軍的看病療傷都指望著韓紹臣,田島壓根就不敢拿他怎麼樣。
甚至為了讓韓紹臣能「安心治病」,田島還把他母親和侄兒給放了出來。
目前已經和韓紹臣住到了一起,只是以保護韓紹臣一家人的安全為由,派了兩個衛兵守著大門。
這種軟禁不影響生活,暫時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在這利弊很明顯的情況下,先緩一緩等想到好的辦法再進城營救,明顯比現在倉促行動更好。
至於什麼時候再去二進騰衝縣,封雲天現在還沒有找到好的契機,具體時間也沒辦法定下來。
畢竟騰衝縣城不是一個小鎮,它可是有一個日軍大隊駐守的城池。
要是上千日偽軍都在城裡面,要想硬打進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把整個封團都拉過去。
可那樣就會牽一髮動全身,引來周邊的日軍結果只會更慘。
而封雲天也會因為沒有接到命令,私自大規模調動軍隊作戰,重蹈前幾年軍旅生涯的覆轍。
又被擼成一個連長甚至排長。
在反攻緬甸大戰在即的關頭,這可不是封雲天想要看到的。
正是因為這種主觀上的限制,註定了封雲天想要二進騰衝縣城救人,依舊只能採取小規模閃電戰。
並且在正式行動前,還要想辦法讓騰衝再次陷入防備空虛。
抽幾十個精兵出來組成行動小隊,對於掌控一個團和一所軍校的封雲天來說,完全沒有任何壓力。
可要想把騰衝內的守軍弄出來……
田島又不是個傻子指揮官,前面吃了那麼大一個虧,差點連烏紗帽都掉了,怎麼可能再輕易調兵出城。
想讓騰衝縣再次城防空虛,也就成了一件很難辦到的事情。
封雲天現在還沒有破局的頭緒,自然就沒辦法確定哪一天開始行動,只能等那個能讓他靈光一閃的契機出現。
原本封雲天以為這樣的契機,起碼還要兩三個月以上。
等印度那邊的中國駐印軍開始進攻,讓緬北地區的日軍壓力倍增,導致不得不削減對中國境內日軍的補給。
從而迫使騰衝縣城內的日軍,為了保障他們1000多人的吃喝,不得不頻繁出動部隊出城洗劫村莊。
讓城裡駐守的日偽軍數量,隨著「搶劫小隊」的外出而銳減。
從而導致城防守備能力大降。
可讓封雲天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時間僅僅只過去了一個多星期,他想要的那個契機便出現了。
由於第一次遠征緬甸慘敗,部隊裡的人員變動非常大。
加上部隊裡面執行了保密機制,以防各部隊的具體信息通過書信泄密,從而被日本間諜得知。
寄出去的信件都沒有寫具體,最多也就某某軍某某收。
因此不管是從部隊裡發出去的信,還是從別的地方既往部隊的信件,都需要很長時間來核查人員信息。
有些甚至需要在十幾個師團之間,來回倒騰好幾個月的時間。
也就導致好幾個月才會來一批信!
而在5月10號這天,就有一批信被送到了虞師。
封雲天得知消息的第一時間,就驅車從學校親自趕到了師部,查看有沒有父母寄給他的信。
之前封雲天就寫過一封家書,希望得到家中父親的金錢支援。
現在幾個月時間過去了,眼瞅著最後的反攻緬甸大戰在即,可想而知封雲天對這事有多急切。
結果封雲天火燒後的趕到師部,看完家信內容後卻很無奈。
信中內容總結為3點……
一個好消息!
一個壞消息!
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
好消息是通過信中的內容可以得知,他的家人現在都還很安全,狂熱愛國份子封老爺子並沒「上頭」。
壞消息是封雲天想要的資金,封老爺子實屬心有餘而力不足。
封老爺子在信中透露,日本政府正式向英美宣戰之後,在日本政府的壓迫下,英法政府正在同廣州的汪偽政府交涉。
預計最多在5月底之前,將兩國在廣州的租界移交給汪偽政府。
汪偽政府實際上就是日軍的狗,英法政府將租界移交給汪偽政府,也就等於是交給了日本政府。
這代表集結了商賈的廣州,將成為日本人的天下。
封老爺子憑著廣州商會副會長身份,加上日本人為了維持所謂的*****,表面上要給「汪偽政府」幾分面子,不敢當面對中國商人亂來。
現在還能和覬覦封家產業的日軍,進行著刀尖上的周旋博弈。
暫時保得一個全身!
可要想在眾多的汪偽政府爪牙,日本方面的間諜特工監視下,將大量的硬通貨黃金從廣州運出去。
這難度實在是太大了,壓根就沒有辦法做到。
這就讓封雲天有點難受了!
想要的資金沒有辦法得到,這就代表著可購買裝備的資金,就只能從迷龍賺來的金庫里想辦法。
以迷龍現在手中的這些錢,購買力將會大幅度縮水。
封雲天想要給他的一團,配上一個師部才有的火炮營的想法,在這一刻已經正式宣布胎死腹中。
好在信中還提到了一件事,算是給了封雲天一點小小的安慰。
也就是那個不好不壞的消息!
久經商場數十年的封老爺子,猜到封雲天要用錢買武器裝備,想了個一步到位的好辦法。
憑藉著他廣州「船王」的身份,以及偶然從一名英國商人口中得知,自家兒子在英國政府這邊很有名。
尤其是在東南亞的英國人圈子裡,更是被讚譽為中國的阿瑞斯。
封老爺子在信中明確提到,他已經花錢找到了能聯絡英國軍隊的英籍中間人,準備用自家公司旗下的遠洋貨輪,找人暗中採辦一批武器裝備。
然後以海外華僑援助物資的名號,點名定向援助給滇西遠征軍封雲天。
運輸的路線是先送到印度英屬海港,靠著封雲天在英國軍隊裡的名氣,加上海外援華物資的天然便利。
想辦法從沿海轉到駐印軍,最終通過駝峰航線運到國內。
封老爺子對自己的辦法信心十足,在信中結尾還不忘提醒,讓封雲天到時候記得去接收。
然而封雲天對於老爺子的方案,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原因就在於這個方案過程太複雜,涉及的人員涵蓋了東南亞所有勢力群體,需要避開日本人的耳目,經過駐印英軍、中國駐印軍、英美航空運輸機構、國民政府和中國遠征軍後勤部之手。
俗話說:摸一塊豬肉,總能沾點油。
封老爺子個人購買的這批軍火,經過這麼多單位的層層轉運,最後能不能夠送到完全是未知數。
不過有一說一……
封老爺子不愧是混跡商場多年,在運輸業搞得風生水起的「船王」,這腦瓜子就是比一般人好使。
封雲天還是比較佩服的。
而且儘管這批貨送到的可能性極低,可總歸讓還有個念想。
萬一真的出了奇蹟,真的送到了呢?
……
封雲天看完他自己的家書之後,發現還有兩封信需要送往特戰隊,信上寫的名字他也很熟悉,分別是孟煩了和郝西川。
於是就順手給帶上了。
其中郝西川的信比較特殊,並不是常見的家信。
信封上赫然寫著訃告二字!
看到這份訃告信是郝獸醫的,封雲天心裡不由得打了個挺。
封雲天和郝獸醫相處了這麼久,很清楚獸醫如今全家上下加起來,也只剩他兒子這最後一個親人。
郝家唯一的香火!
能發過來給郝獸醫收的訃告,那這份訃告對應的就只可能是他僅存的兒子。
郝獸醫今年已經高達56歲,臨近花甲讓他堅持活下去的唯一動力,就是找到他在部隊中當兵的兒子。
要是郝獸醫得知自己找了這麼多年,唯一支撐他活下去的兒子死了,他郝家就此斷了香火。
也就等於斷子絕孫。
在這個固守傳統觀念的年代,斷子絕孫的後果將會多麼的嚴重。
封雲天比誰都清楚!
就靠一股信念堅持活著,當這股信念崩塌之後徹底崩潰的人,封雲天這些年見過太多太多。
如果郝獸醫的年紀大一點還好,可他現在已經56歲了。
封雲天可以百分之一百的確定,郝獸醫要是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死了,心裡頭那口氣一旦卸了下來,他的身體和精神都會很快垮掉。
要麼精神崩潰成老年痴呆,要麼沒了魂就此鬱鬱而終。
在這個根本沒有社會福利機構,每個人都在為了活著而拼鬥的時代,沒辦法照顧自己的郝獸醫,結局註定會很悲慘。
郝獸醫是封雲天這麼多年以來,唯一真正得到他肯定的「好人」。
他不追名利不求財富,不增強好勝也不坑蒙拐騙,他只想儘自己的一切所能,幫能夠幫到的每一個人。
哪怕被所有人嘲笑為獸醫,他也不會有一點的生氣。
依舊微笑著為眾人看病。
就這樣一個充分體現了醫者父母心,有著聖人一般純潔心靈的老者,誰能忍心看著他以悲慘收尾?
反正封雲天做不到!
而要想讓郝獸醫繼續好好的活下去,他心中那份僅有的希望之火就不能滅,讓他的精氣神能一直延續著。
也就是這一封信的內容,萬萬不可讓郝獸醫知道。
「郝獸醫,我只是想讓你和我們一起好好活下去,等你到了遲暮老矣的那一天,我會把這封信給你的,請原諒我的自私,哪怕你會恨我,我為了你也只能這麼做。」
在殘忍的真相和善良的謊言之間,封雲天經過慎重的再三考慮之後,最終還是選擇了後者。
好人該不該長命百歲,封雲天不知道。
他只知道郝獸醫值得好好活下去,活著和他一起,和迷龍、孟煩了、不辣等好兄弟一起,共同證新中國的到來。
封雲天做出了他的決定,小心的把信放到了自己裡面的襯衣袋裡。
等回去後再找個箱子好生保管。
郝獸醫的信有了它的歸宿,剩下屬於孟煩了的信,是一份很常見的家書,封雲天也就沒有太在意。
可就是這一封沒什麼特別的家書,卻正好藏這封雲天想要的契機。
封雲天把信帶回禪達學校,孟煩了拿到家書的那一刻,臉上迸發出來的激動,充分體現了《春望》的內核——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可當孟煩了滿心急不可耐,當著封雲天的面拆開信封,看完裡面的內容之後,他臉上的喜悅瞬間一掃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眉頭緊皺,發自骨子裡的擔憂和急迫。
封雲天並沒有看到信的內容,可孟煩了的表情讓他察覺到了不對勁,意識到心裏面肯定有不好的事情。
連忙問道:「煩啦,你臉色不太對,是出了什麼事嗎?」
「沒,沒事,我需要一個人靜靜。」
孟煩了眼中閃過猶豫之色,最終還是選擇了藏在心裡,隨後如失了神一樣,踉踉蹌蹌的向一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