憲兵隊辦事處門外的老百姓太熱情,封雲天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擠進去,迎面正好撞上早已等待著的虞美卿。
「長官好!」
負責詢問報名老百姓的相關信息,以做記錄登記的兩名憲兵,立馬起身向進來的封雲天敬禮問好。
「團座好!」
虞美卿像是跟著湊熱鬧,又像是某種意味的情感互動,也跟著挺胸敬禮。
行的還是相對標準的上下級軍禮。
「虞小姐,嚴格來說,你並不是軍隊編制人員,你我之間不會如此按部就班,隨意一點我覺得會更好。」封雲天笑道。
虞美卿之前的物資督辦員身份,和陳主任的性質基本差不多。
本身並不是軍隊編制內的人,但是在軍隊裡面辦事,身上穿的雖然是軍裝,但是並沒有掛任何軍銜,遇到軍官也就不需要正式行禮。
就好比陳主任在虞師這麼久,就沒有和任何人互相敬過禮。
「誰說我不是。」
虞美卿小嘴微翹,帶著兩分得意,三分的炫耀。
指著自己的領章說道:「我現在可是中尉軍官,隸屬於虞師旗下,目前得到命令正式加入到禪達軍事學院,暫時負責對外事務這一塊,你是我的直屬長官。」
「呃~」
封雲天看了下她的衣領,發現還真的掛上了個中尉軍銜,不得不暗中感嘆:「這上頭有人就是好啊,軍官軍銜隨時掛。」
口中卻說道:「虞中尉,恭喜了,為了表示對你加入學校的鼓勵,我現在正式任命你為長達軍事學院後勤股股長,負責所有的後勤事宜。」
封雲天正好缺個「干苦力的」,既然虞美卿主動送上門來了不要白不要。
以虞美卿和虞嘯卿的關係,由她來負責學校所需的各種物資,虞師後勤部門必然不敢耍小把戲。
畢竟虞師的司令部和後勤,其實並不受虞嘯卿調派,掌控權在唐基手裡。
在這樣的前提之下,誰也不知道上面派發下來的物資,經過唐基這老狐狸的手,會不會中途橫生變故。
由虞美卿這個「虞家家裡人」主事,唐基就算想耍把戲也得掂量掂量。
而以虞美卿對封雲天的親密態度,辦事肯定不需要封雲天去說,絕對會竭盡全力辦到最好。
雖然這樣有點利用虞美卿感情,為封雲天事情的意味。
但是利用的感情辦的事情,並不是利己為私的私人事情,而是為國為民強軍壯武的大事,壓根就不是什麼壞事。
封雲天也不覺得有什麼負罪感!
而對於當事人虞美卿來說,一下子成為了學校的後勤一把手,在她看來是得到了封雲天的肯定。
付出了這麼多終於有了回應,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當即敬禮接受了這份差事。
壓根就沒有往被利用這方面去想。
當然即便就算知道了封雲天此舉,是利用她虞家的身份來反制「某些人」,也根本就不會有任何意見。
在情感因素的影響偏置下,很可能會更加的高興。
因為這代表著後勤股長非她莫屬,其他人完全就無法替代,代表著她在封雲天這裡更舉足輕重。
虞美卿歡天喜地接受新身份,封雲天順利的接入到了專程來此的話題中。
之前同床共枕的那一份尷尬,隨著兩人的不斷溝通和商議,在不知不覺中得到化解消失的無影無蹤。
經過小半個小時的流暢溝通,封雲天大概了解了當前的招人進度。
死干蠻幹靠力氣吃飯的那些活,比如砍樹、平地、開挖土方、各種搬運工作、夯土、打地基這種。
軍隊裡有的是人來做,完全不需要到民間花錢請,也就不再聘請的目錄中。
虞美卿此次聘請的工種類別,主要是干技術活的那種,目前主要聘請木匠、泥瓦匠和勤雜工。
前兩者屬於「大工」,工錢高一些。
主要是將平地砍下來的樹木,製成學校所需的各種建築,以及將平整出來的地砌磊成封雲天需要的訓練場。
後者勤雜工是小工,專門輔助前面大工師傅所用。
專門給他們打下手,比如幫著把樹鋸成木匠需要的木板,給泥瓦匠攪拌磚灰,燒制需要的磚瓦等等。
剩下的還有清理化糞池,工地上各種雞毛蒜皮小事,也在他們的工作範圍內。
這些小工的工作其實士兵也能做,因為完全沒有什麼技術含量,可沒辦法真的讓士兵們去做。
原因主要有兩方面:
首先是士兵和老百姓之間,是存在一定的鴻溝隔閡的,讓兩者之間配合工作,很容易爆發各種矛盾。
其次是勤雜工的工作太雜太亂了,讓士兵們去做太大材小用。
虞師的生活還算是過得不錯,士兵們每天吃飽了啥事都不用干,如今連基本的訓練都沒有。
每個人吃飽喝足一把子力氣,不派去砍樹挑土方,鍛鍊了身體還能助消化。
屬實是一種浪費。
虞美卿招聘這三種人已經近兩天了,從昨天中午到今天的下午,總共已經招了將近100人。
其中木匠和泥瓦匠共計29人,其他的全都是勤雜小工。
這點人肯定是不夠用的。
封雲天讓虞美卿繼續加大力度,爭取把大工群體擴大到200人以上,至於打雜的各種勤雜工招上1000個都不算多。
禪達城只是一個小城鎮,工資完全不如昆明和重慶這種大城市。
大工現在一天也才10塊法幣,小工一天也就三塊五塊的,就這點錢,一個月工資比最低的二等兵軍餉還低。
以虞家的經營多年的家底,加上國民政府對辦校的財政補貼。
招民工這點錢,也就相當於灑灑水。
至於如今國內物價飛漲,法幣已經嚴重貶值的問題,在大城市可能是個問題,可在禪達這個小城不是問題。
因為戰火連連找個工作都很難,很多人只求有一口吃的就謝天謝地了。
還給錢?
那就是天下掉餡餅的大好事,能給多少已經不在乎。
更何況大工干一個月的工錢,在禪達城還能買幾斤粗米,配合各種粗糧、野菜之類的熬粥。
不說每天能夠吃飽喝足,起碼能補貼家用讓老婆孩子不至於餓死。
正是出於這方面的特殊性,才有了眼下如此多老百姓聚集在這裡,爭相恐後的報名的原因。
戰爭年代人工完全不值錢,這很悲哀卻是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除了招收這三類工人之外,封雲天還給了余美青一張招人名單。
裡面不僅有已經在招的木匠、泥瓦匠和勤雜小工,還包括篾匠、鐵匠在內的,十來種不同的民間手藝工人。
同時還給了虞美卿一沓,這兩天趕工畫出來的圖紙。
包括但不限於高低槓、繩網、靶子、攀登索、平衡木、射擊場槍托架、警戒旗等等在內的數百種訓練器材器械零部件。
讓虞美卿將它們交給相對應的工匠,必須在15天內製造出所需的數量,然後運到學校的各個訓練場上進行組裝。
所需的工人不夠就一直招,城裡的老百姓不夠,就去各個山村里去找。
所需的各種原材料從師部領取,師部沒有或者不夠數量,就想辦法從民間買,甚至是啟用「戰時緊急徵收」。
總之就一個核心……
從明天4月6號開始,半個月後,學校必須如期開訓。
期間不管是出現任何情況,都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好,如果軟的不行,那就用強硬手段。
打仗的事,不是一個人的事,是全中國人的事。
不管你是老百姓,還是士兵。
每個人都必須無條件支持!
虞美卿能夠感受到封雲天的決絕,知道他這番話可不是說著玩的,要是有人不配合真的會來硬的。
作為封雲天的傾慕者,以及辦校期間的首位後勤得力幹將。
能夠感受到封雲天的強硬,虞美卿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壓力或者惶恐,反而對辦好事更有信心了。
兩人商議完招人的相關事情,時間也來到了下午的五點多鐘。
為了給虞美卿更大的辦事動力,封雲天主動邀請虞美卿共進晚餐,而且是去禪達城最好的悅來酒樓。
虞美卿自動腦補成了約會,談笑間點頭欣然共同前往。
有了喝醉的前車之鑑,封雲天這次邀請虞美卿共進晚餐,僅僅只是薄酒淺嘗,互相聊一聊人生的各種經歷。
兩人也在這談笑風生的閒聊中,進一步的更加了解對方。
彼此間的關係,也有了進一步的提升。
一個多小時的愉悅晚宴結束,封雲天將虞美卿送回了團部的住所,接著便趕到了城東的封宅。
這時已經7點多鐘。
剛吃完飯沒多久的雷老頭,正準備帶著孫子出去散散步,看到封雲天過來,連忙過去問好打招呼。
雷老頭幾乎整合了禪達的「吐娼」,加上從外地持續引進了各種「美女」。
旗下經營的那間主要服務於軍人,取名為「無憂坊」的高級「夜總會」,已經成了城裡最大的技院。
作為對外宣稱的主事老闆,雷老頭如今在禪達城已經小有地位。
靠著迷龍炫耀的「封雲天背景」,禪達商會會長為了給封雲天一個面子,還讓雷老頭做了五大理事之一。
不可謂不風光無限!
然而就算雷老頭如今地位高漲,面對封雲天依舊客客氣氣低首下心,根本就不敢擺任何架子。
對於雷老頭的審時度勢態度,封雲天還算比較滿意。
要是這個哪個老頭仗著如今的地位,想和封雲天平起平坐,或者想獲得更高的利益而給封雲天施加壓力。
那封雲天所以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和她好聲好氣地打招呼。
和雷老頭隨便寒暄了幾句,封雲天掏了根巧克力棒給雷寶兒,逗逗這個迷龍白撿回來的兒子,隨後便走進了打開的大門。
進門就看到了穿著人模狗樣的褂子,嘴巴里哼著專屬二人轉,正然搖頭晃腦悠哉悠哉準備出門的迷龍。
就他這個穿著打扮的樣子,明顯準備出去找樂子。
「團座大人,你來晚了一點喲,我們這已經吃完了飯,要不我請你去找個店,再整點小酒樂呵樂呵?前天晚上喝得雖然高興,但是還沒分出勝負勒,要不去俺店也行,俺給你安排最漂亮的姑娘,要幾個你說了算。」迷龍擠眉弄眼說道。
迷龍性格本身就比較大大咧咧,在封雲天面前,相比其他老夥計更自在一點。
甚至比孟煩了還放得開!
「安排姑娘就算了,我不缺女人,可你都是有老婆的人了,一天到晚亂搞,就不怕你老婆家法伺候?」封雲天調侃道。
「扯犢子,她敢麼,咱們男人做事,女人就得靠邊站。」
迷龍嘴上說的很牛氣,眼睛卻在往廚房的方向瞟,說話的聲音也壓低了幾分,和他的語境完全不相符。
標準的東北男人脾性——
在外面牛逼吹得呼啦響,在家裡被老婆揪著耳朵罵那種。
封雲天看到他這副裝逼又怕挨打的慫貨樣子,差點被他逗得當場捧腹大笑,倒也沒有去故意拆穿他。
直入主題說道:「我今天特意過來,有件事需要和你談一下,我當初給錢讓你在禪達做生意,你現在沒給我全虧了吧。」
「別鬧,咋子可能哦,俺迷龍做生意,從來就沒有虧這個字。」迷龍拍著胸脯牛逼哄哄的說道。
「那行,算我沒看錯人。」
封雲天很滿意,起身邊走邊說道:「你現在跟我去書房,把情況大致和我說一下,接下來我會比較忙,抽不出時間。」
「讓我去?」迷龍愕然。
「有問題嗎?」封雲天訪問。
「呃……」
迷龍撓著頭一臉尷尬道:「我迷龍這輩子啥都不比人差,就是這大字不識三個,我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錢了。
要不這樣吧,帳本都是俺老婆在管,俺還是把她叫過來吧,有什麼事你直接問她就行了,她都知道。」
「行,你去吧。」
封雲天笑了笑同意了,這年頭會寫字的人確實少,會算數的更是少之又少。
不一會兒。
迷龍把他的老婆上官戒慈叫了過來,囑咐上官戒慈配合封雲天對帳,想著對帳目肯定無聊準備開溜。
封雲天怎麼可能讓他走,故意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上官小姐如此賢淑美麗,而我也算是是小有所成,你就真的這麼放心,我們兩個獨居一室?」
上官戒慈聽聞也有點拘束,沒好氣的瞪的迷龍一眼。
在這個還有很多陋習的時代,孤男寡女在一起確實很不合適。
迷龍為人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加上對風雲天無比信任,並沒有往這方面想,可封雲天不得不照顧著點。
「沒事,團座你雖然長得人模狗樣,但是俺老婆我對她有信心,出不了啥事,俺要去店裡巡視一下,看有沒有人來鬧事,就不在這浪費時間了。」
迷龍依舊沒有在意這種小事,甚至無視的上官戒慈的眼神,說完便轉身大步離開了院子。
「哎~」
封雲天無奈的嘆了口氣,對尼龍的這個成語用法很無語,同時對於龍如此信任自己也很欣慰。
可高興歸高興,有些事還得注意。
和一個有夫之婦孤男寡女居一室,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閒言碎語,迷龍這個大糙漢子不在乎,封雲天可得為他兜著點。
於是。
封雲天只能放棄的去書房,選擇了就在在院子裡和上官戒慈對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