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終末（5k）

  良久，硝煙散去。

  此時此刻，兩人所對立而站的一整片大地，已然成為了一片整體下陷的深坑，方圓數千米範圍內的土壤盡數被震盪的餘波飄揚起，化作遮天蔽日的塵霧，

  徹底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

  「呼、呼、呼一沉重的呼吸聲如同擂鼓般敲打著宇智波斑被干皮肉與突出肋骨所覆蓋的心臟，僅僅是維持著站立的姿勢，似乎就已經耗盡了他的全部氣力。

  腳下的千手大佛早已在這一千掌打出之後的瞬間就徹底靜止了。

  或者說，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態，能夠如當年的柱間一般使用出這一招，都要多虧了白絕鎧甲與柱間細胞所榨乾出的最後一點查克拉。

  此時，宇智波斑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成最開始那般的老邁狀，手中的宇智波團扇拖曳在地上，連眼皮都好似有千斤般沉重，艱難的想要覆蓋那雙猩紅眼眸的最後一絲視野。

  袁老，對於他而言究竟是什麼呢？

  宇智波斑曾經也思考過這個問題，

  當年在與柱間於終結谷完成了那一戰之後，他也曾幻想過將柱間細胞植入到自己的身體之後，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完成石碑上所寫的那般的「森羅萬象』。

  但是，等到柱間死後，這種心愿就重新歸為一片空洞。

  從永恆方花筒進化到輪迴眼的過程實在是過於漫長，以至於他不得不一再延後自己的救世計劃。

  從最開始的五年，到十年，再到臨死之前。

  直到最後，才終於定為依靠穢土轉生之術轉世重生之後的那一刻。

  雄心壯志在時間的摧湮下，轉為定計重來。

  那時的他，甚至驚愣的發現，自己老邁的身體已經連維持輪迴眼的基礎查克拉都難以擔負。

  除此之外，抓握苦無的指掌變得無力，連原本輕若無物的筷子也逐漸有了重量，吞咽著食物的動作開始變得艱難，稍微走動幾步就會胸悶氣短..：：.

  甚至於，連生命都要勉強靠著外道魔像才能維持。

  那種生命一點點從指縫之間逝去的感受，如同磨刀石般刮擦著他內心的稜角，讓他不得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再如何強大，也與普通的忍者沒有什麼不同。

  忍界修羅的終末，卻要老死於床榻，至於死後的計劃究竟能否完成，他留下的絕的能力是否能擔負起如此重任，也完全沒有信心。

  直到那一刻，宇智波斑才不得不艱難的承認。

  他確實要老死了。

  只是，在那之前，他還有著唯一的一個，既傲慢又令已經老邁衰弱的他隱隱感到恥辱的，很難說出口的心愿。

  他想要死在一個如柱間那般的強者手中。

  死在.：.忍界巔峰的戰鬥里。

  正如現在這般。

  「咔。

  伴著他沉重的呼吸聲，宇智波斑腳下的千手佛像終於開始連最基礎的形體都無法維持，發出艱澀的木質碎裂聲。

  大塊大塊的碎片，宛如剝落的鱗皮般轟隆隆的墜落到大地上。

  原本完整的千手佛像從根基開始不住坍塌，整塊整塊的遍布裂縫-一如宇智波斑現在的身體一樣。

  只是，他卻仍舊望著佐原霧的方向。

  那被煙塵所吞沒的大地。

  儘管只有一瞬間，但他其實還是看到了。

  那被佐原霧所釋放的空間忍術，僅僅在千手大佛接觸到的一瞬間，就將所有射出的木手盡數粉碎。

  不過，在那般的數量堆積之下...．

  他還活著麼？

  宇智波斑難得的沒有因為擊敗強敵而雀躍，反而像是在期待著什麼一般，安靜的望著那處被塵煙所籠罩的大地。

  「轟隆隆一一」

  直到最後，千手大佛徹底坍塌。

  宇智波斑跟跪的落到地上。

  只不過，那足有千米之高的巨大佛像塌時引動的風潮，終於吹散了那一處匯聚的塵埃。

  隱隱間，暴露出一個仍舊立在原地，形象稍顯狼狐的年輕人的身影。

  幾乎是在看到那道身影的一瞬間。

  宇智波斑原本沉重的眼皮不知道被哪裡湧出的力量抬起。

  他衰老瘦削的身體艱難的邁動步伐。

  面前被吹散的景色愈發清晰。

  「呵...呵....

  全力爆發之下的查克拉以及各種餘波，早已將佐原霧上身的衣物盡數撕裂，

  維持了過長時間的「虛式·」所帶來的空間影響，同樣因為過近的距離卷碎了他的部分表皮。

  細密的血水從身體上撕開的一道道傷口中流淌而出。

  他垂著一條手臂，艱難的立在地上。

  唯有那雙湛藍的雙眸，依舊如星辰般璀璨明亮。

  正直直的對上那雙猩紅的眼眸。

  宇智波斑在望見他那副模樣時的一瞬間，原本已經恢復老邁的麵皮陡然如被風吹過的水面般撫平，面頰兩側無力的肌肉，艱難的牽動著他的嘴角，露出一抹難以抑制的笑容。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佐原霧！」

  他的聲音蒼老而嘶啞，連喊出這樣一聲都顯得如此無力，卻又仿佛驚雷般貫穿了霧氣，直直扎入佐原霧的耳朵里。

  「宇智波斑！」

  佐原霧的聲音同樣疲憊而無力。

  長時間維持「虛式·」所帶來的超高消耗，已經遠遠超出了他所能及的範圍，此時體內的查克拉總量百不存一，堪稱他有生以來最虛弱的時刻。

  但是，他仍舊倔強的望向對面的那個老者。

  這兩聲呼喚就仿佛一聲發令槍響。

  即便身體再如何疲憊、衰老、虛弱，雙方也沒有任何顧忌，艱難而大步的邁向對方。

  手中的黑刀與團扇皆是如此沉重，卻還是被他們奮力的拖曳著，一步步的沖向對方，發起最後的，也是決定生死的一擊。

  這一刻，宇智波斑的內心深處卻沒有絲毫面對死亡時的畏懼，唯有難以言喻的狂喜。

  即便這就是他宇智波斑的終末，即便面前的這個小傢伙不過是一個在他之後不知道多少年才出生的少年人，即便就此失去一切...．.

  他也願意接受！

  這一刻的宇智波斑，徹底捨棄了心中那一切的顧慮與謀劃，眼中唯有不顧一切狂燒的奮勇戰意。

  雙方的距離不斷拉近。

  團扇與黑刀，不約而同的探出。

  直到。

  「噗——！

  漆黑的刀刃，貫穿心臟，牢牢的扎進這衰老而腐朽的胸膛。

  鮮紅的血，緩緩順著宇智波斑的嘴角淌落，黏稠而凝滯的滴在地上。

  一滴、兩滴...

  然而，待到佐原霧抬起頭，卻見宇智波斑高高抬起團扇的手臂，終究是無力了，沉重的落在地上。

  直到被貫穿胸膛的那一刻，他的臉上都帶著常人無法理解的，解脫般的笑意。

  「佐原霧.

  他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死亡般，笑著望向面前的年輕人，對上那雙湛藍的瞳孔。

  又或者，是從那雙瞳孔的倒映里，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真不錯啊，能死在你這樣的傢伙手裡。」

  「接下來....

  「就是我的繼任者與你的戰鬥了。」

  他的聲音已然微弱到連他自己都聽不太清晰。

  身體的虛弱感如同一隻大手般，狠狠的握住了他的靈魂，正在不斷往地獄裡拖曳而去。

  不過，佐原霧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他的聲音，募的起眉頭：

  「繼任者？什麼意思？」

  聽到他的聲音，宇智波斑低聲的說出一個名字：

  「宇智波光。」

  「她會代替我，執行我的計劃。」

  「成為..：：：.這個時代的救世主。」

  佐原霧的瞳孔募的一陣收縮。

  然而，正當他還想繼續問些什麼的時候，卻見宇智波斑的那雙猩紅雙眼，已經化作了一片猶如深淵般的晦暗之色。

  徹底斷絕了氣息。

  直到臨死前，面上仍舊帶著笑容。

  沒能讓你盡興，還真是抱歉了，小傢伙。

  下一次，就用全盛的姿態，再與你....

  「撲通。」

  順著他手中沉重的黑刀，歪倒在地上。

  看到眼前這幅模樣，佐原霧先是下意識的抽出一柄苦無，猛地扎進他的太陽穴補刀。

  見到沒有任何動靜之後，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即便是他也沒有想到，衰老到快死了的宇智波斑，竟然還能爆發出這種程度的力量，怕不是小半個外道魔像里積攢的查克拉都要被他抽空了。

  剛才的那一招頂上化佛，他但凡晚結束那麼一兩秒，佐原霧都覺得自己怕是會先撐不住。

  完全是靠著毅力和運氣支撐下來的，

  此時，待到完全松下了心之後，整個身體都有種撕裂般的脫力感，眼前不由一黑一一那是查克拉消耗過度的徵兆。

  只不過，他倒下的一瞬間，身體已然被托進一處正義的雪白懷抱里。

  綱手等一眾人早在剛才那最後一擊結束的時候，就已經衝進了煙霧中央，全都圍繞在佐原霧身後。

  只是，那時的兩人眼中只有彼此，已經全然顧不上外界的干擾，這才忽略了他們的身影。

  不過，綱手等人可是從始至終都在看著他們。

  「真是兩個離譜的傢伙。」

  望著這處下陷不知道多少米，從原本的平原陷成了一片窪地的坑洞，即便是大蛇丸都不由感嘆出聲。

  無論研究過多少次人體的奧秘，在看到這超乎尋常人想像的場景時，他都不由如現在這般感慨出聲。

  有著這般想法的顯然不僅僅是他一人。

  在親眼看到之前，有幾個人能相信兩名忍者的戰鬥，居然能達到這種地步呢7

  之所以現在一片鴉雀無聲，僅僅是因為從開始到現在這短短十幾分鐘的戰鬥，帶給他們的連續震撼太多，以至於大腦都完全麻木了而已。

  從今天往後，相信會有許多人將如今的這一幕，永久的烙印在腦海里，並向子孫後代們傳頌吧？

  「好了。」

  最後，還是摟住佐原霧的綱手率先開口：「封印班去收斂宇智波斑的屍體，

  醫療班跟我過來，先把霧帶回去。」

  簡單把各種事項吩咐完畢，綱手才垂下頭，望向面前這個已經陷入沉眠的少年人，眼底深處不由流露出幾分無奈。

  他們這些做大人的，還真是不夠格。

  居然把這麼沉重的擔子全都壓到了他一個人身上。

  只是，如果不是有霧在的話，今天這種情況，恐怕只會以木葉滅村為結局吧？

  念及至此，綱手心中也不由有些感慨。

  忍者與忍者之間的差距，有時候比忍者與蟻之間還要恐怖啊....

  綱手心中這般想著，下意識的伸出指尖，為陷入沉睡中的少年人授開那一抹蓋住額頭的劉海，目帶疼惜的輕輕撫著他的臉頰。

  多謝了，霧。

  正當後方的木葉忍者們慢慢回神的時候。

  原本宇智波斑躺在地上的屍體，忽然「砰」的一聲爆開一聲煙霧響。

  在場的所有人的身體都猛地一震緊繃。

  然而，待到煙霧散去，卻見地上只餘下佐原霧的黑刀與苦無。

  宇智波斑的屍體，則突兀的消失不見了。

  「人呢？」

  「通靈術！」

  「是不是伊邪納岐？」

  「不，我的伊邪那美已經準備好了，剛才沒有發現瞳力運行痕跡。」

  「該死的.

  人群里的宇智波忍者並不算少，守衛村子本就是宇智波警備隊的第一要務，

  同時在發現敵方有寫輪眼的那一刻，就時刻提防著那一式絕技。

  那麼多雙寫輪眼在這裡盯著，但凡宇智波斑臨死前有絲毫瞳力變化，都會被日向與宇智波精準的捕捉。

  既然如此，那麼答案自然也就只能指向最後的一個選項。

  宇智波斑還有其他的合作者。

  幾乎是在想到這一點的剎那，在場所有人心中都不由一沉。

  僅僅是宇智波斑一個人就這麼難對付了，那如果再多幾個與他相等的.

  不，哪怕是弱於他，也至少得是能背負影之名的忍者，才能與他那樣的怪物合作吧？

  木葉村裡的聰明人不少，大多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這一點。

  於是，所有人的面色都不由變得沉重了幾分。

  「所有人！」

  最先反應過來的大蛇丸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立刻拔高了聲調：「現在立刻分出偵查小隊，攜各族感知忍者前往周圍搜尋敵方痕跡！未經允許不得擅自出擊，

  立刻向村中回信！」

  「其他人謹守村內！」

  待到經過一系列吩咐之後，他這才俯身道：「綱手，先帶霧君回去！」

  綱手也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當即橫抱起佐原霧，朝著村內的方向飛奔而去。

  現在這種時候，最需要防備的反倒是內部對霧的襲擊。

  無論是來自忍族的，亦或是各個利益集團的。

  她必須要把霧保護好才行。

  另一邊。

  山頭上始終觀察著遠處戰鬥的天藏與神農二人組，在把宇智波斑的屍體通靈走之後，當即抬起棺材，轉身就跑。

  這就是宇智波斑留給他們的最後任務。

  如果贏了尚且無妨，如果輸了，那必須要把他的屍體帶走，放置到某處隱秘的坐標。

  至於伊邪納岐之流，他則從一開始就沒想過。

  無論成敗，都算是遂了他最後的心愿。

  除了這個命令之外，他們之所以跑得這麼快，也是因為在極遠處完整的旁觀了佐原霧與宇智波斑兩人的這一整場戰鬥。

  此時，無論是天藏還是神農的面龐上，皆是一副呆滯神情，像是除了跑之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那簡直如天災一般的情景，直到現在還牢牢的印刻在他們的腦海里。

  可以想見，未來的午夜夢回時分，恐怕還會一遍一遍的在他們腦海中不斷重複，直到死去的那一天。

  神農一邊跑，一邊湊到天藏身旁低聲道：

  「天藏大人，要不我們那個計劃......還是算了吧？」

  現在的他，已經不再去想什麼報復木葉的事情了，只想著重建一下空忍村，

  順便研究一下那個可能令他返老還童的醫療禁術。

  原因無他。

  已經徹底絕望了。

  別管什麼醫療禁術究竟是否能夠讓他返老還童，又是否真的能讓他長生不死，神農現在都無比肯定，自己不管怎麼想像，也絕對無法達成剛才那種恐怖的場景。

  那真的是忍術？

  天藏的面龐上同樣是一片僵硬，直到聽到神農的聲音，才像是稍微緩過勁來，語氣募的狠辣了幾分：「你以為我們現在就能跑得了了？」

  「宇智波斑那個傢伙，既然都給我們種下了符咒，他難道還能沒有後手？」

  「別傻了！既然他讓我們帶著屍體走，那就肯定有他的原因。」

  他的思路比神農要清晰的多。

  以己度人。

  天藏自問自己如果沒有後手的話，是絕不可能進行像今天這般危險的行動的。

  宇智波斑最後的那個命令，也印證了這一點。

  他發給他們兩人的坐標里，八成就有著相應的秘密。

  現在，他們如果能完成命令還好，如果完不成命令.：：：.那到時候符咒如果出了什麼問題，他們上哪找人幫忙？

  很顯然，宇智波斑在最後的那段時間，就已經把他們兩個的心思給摸清了。

  神農在聽完他的話之後，也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這一點，心中頓時一凜。

  宇智波斑，當真是好生陰險！

  三天後。

  宇智波斑襲擊木葉村，被佐原霧所斬殺的消息，以浪潮翻騰之勢，洶湧擴散到了整個忍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