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Flash Crash
在聯邦首都當地時間08:30的時候，波奇重工的證券交易大廳內，早已就位的交易員和分析師們，正像往常一樣準備正式開始今天在市場中的『搏殺』。
傑克·溫斯頓，波奇重工的首席交易員，他的雙手懸停在虛擬鍵盤上方，指尖優雅的輕觸著一團團體積光，仿佛一位鋼琴家在演奏自己的保留曲目。
很少會有交易員會有『優雅』這樣的形容詞來描繪自己的工作，但傑克·溫斯頓就是其中之一。
在這方面充滿天賦的他，年紀輕輕就成為了波奇重工的首席交易員，也確實有幾分值得自傲的資本，金融市場上的搏殺在他看來就像一場棋局，而自己就是那個穩坐釣魚台的『執棋者』。
他雙眼緊盯著自己面前的虛擬屏幕，那裡正顯示著波奇重工股價和他所需要的大量數據、信息，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平靜如常.
至少到目前為止是這樣的。
就在他接過助手遞來的提神熱飲，準備看看幾個從下面新提拔到總部來的交易員，是否已經適應了總部緊張的節奏時，屏幕右下角突然彈出了一個不斷閃爍著的紅色醒目窗口。
那是波奇重工的市場預警系統的『警報彈窗』。
毫無徵兆的警報讓傑克的心臟猛地一跳，他迅速切換到技術分析界面，只見一個巨大的賣單突然出現在市場深度圖上，就像是個莫名出現黑洞一樣在吞噬著買盤的力量。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似得立馬評估了賣單的規模和速度，接著心中計算著這麼大的賣單可能引起的市場連鎖反應。
「投放到主屏幕，放大顯示！」
傑克通過語音控制系統說道，同時利用自己接受過的訓練保持著聲音的冷靜，作為首席交易員，他的情緒和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到大廳里的其他人，所以在任何情況下保持波瀾不驚也是重要的技能之一。
只不過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這種強行保持的冷靜並沒能持續太久。
隨著傑克·溫斯頓的指令發出，技術分析界面上賣單的細節被放大，並很快顯示出來自多個未知帳戶的大額拋售。
這位波奇重工的首席交易員注意到，這些賣單的來源雖然分散，但還是能夠看出這是經過了精心策劃的拋售，再加上數額之巨大，足以擾亂波奇重工相關股票的交易秩序。
傑克的心思電轉，他想起了過去無數次模擬訓練和實戰中，自己的導師——那位剛剛退休不久的前首席交易員曾反覆強調的危機處理原則但即便如此，此刻他的內心仍然無法抑制地湧起一股不安。
這股不安最終讓他按下了一個紅色按鈕，頓時整個交易大廳都響起了警報，而他眼前的屏幕上也出現了一個緊急通話。
「聯繫集團總部嗯，高級別威脅，我們可能有大麻煩了。」
——
波奇重工總部，危機應對中心。
這家聯邦重工業巨頭的掌舵者，64歲的總裁大衛·卡爾霍恩在收到消息後，就和公司的其他高層一同來到了危機應對中心的加密會議室中。
事實上，他在4個小時前就已經從熟睡中被喚醒，然後收到了關於『我軍大敗』的壞消息。
在這之後，他就一直在參加由怒濤集團的帕麗斯夫人召開的緊急線上會議，參會的其他企業高層此時都和他一樣懵逼，誰也沒想到這場武裝衝突竟然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為了組織起這場『遠征』，軍工複合體下的各家企業不說讓手下艦隊傾巢出動，那也是將大部分主力都送了過去——包括那些寶貴的重巡洋艦和戰列艦。
但一夜之間，這些作為各家企業『底氣』的艦隊就損失殆盡，所以不少人在聽到這個消息時，第一反應都是懷疑這個消息是否有誤。
不過隨著越來越多的消息傳回來，包括聯邦海軍那邊提供的由第二十三、二十四艦隊發回的交戰報告，直接將聯合艦隊遭遇大敗的事實擺在了他們的眼前。
而這樣的事實，對於包括怒濤集團、波奇重工、深空礦業在內的軍工複合體諸多企業來說，直接讓他們來到了一個極其危險的局面。
在這個局面下，危險已經不單單只來自阿特拉斯集團。
如果失去了這些作為『肌肉』的艦隊，那麼聯邦政府可能此刻都在暗地裡『磨刀霍霍』，打算藉機徹底擺脫軍工複合體的干涉甚至上演一出『反噬』的戲碼。
這也是帕麗斯夫人將眾人緊急召集起來的主要原因，他們必須要保持抱團，並儘快思考出對策。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阿特拉斯集團的反擊來得如此之快。
聯邦首都當地時間8:45的時候，參加這次緊急會議的眾人，差不多是同一時間通過自己的渠道得知了證券交易市場的消息。
然後大家齊刷刷的看向了收到消息後臉都白了大衛·卡爾霍恩，後者在保持著表情管理的同時向帕麗斯夫人致歉後，便匆匆離開了這場線上會議。
雖然不管是大衛·卡爾霍恩還是其他人收到的消息，都是說有『不明勢力』在對波奇重工進行做空。
但眾人哪怕是用闌尾去想，都能想到這就是來自阿特拉斯的反擊。
波奇重工危機應對中心的會議室內，此時的氣氛已經緊張到了極點，就連空氣都仿佛被凝固成了一塊沉重的鉛。
數個虛擬屏幕上閃爍著的數據像是一場無形的風暴，大量來源不明的賣單猶如黑雲壓境，而波奇重工的股價曲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下滑。
而在另外幾個屏幕上，則是關於聯合艦隊慘敗、波奇重工質量門、吹哨人之死的新聞，以及相關的實時輿情監控。
當然，還少不了『真實之眼』在剛剛突然開始的直播，藉助這家阿特拉斯集團『喉舌』的轉播畫面，波奇重工的高層們甚至在己方渠道傳回相關消息前，就看到了印著公司LOGO的戰艦殘骸。
在場的所有人看到這一幕後，很快意識到『真實之眼』或者說阿特拉斯集團是故意放出這個畫面的，為的就是配合證券交易市場上正在發起的攻擊。
「諸位，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我可以斷定這就是來自阿特拉斯的反擊！」
主座上的大衛·卡爾霍恩斬釘截鐵的說道，雖然他此刻的精神狀態在聽到一連串壞消息後並不算好，但他的聲音依舊沉穩有力。
聽到他的話後，波奇重工的財務長也接著開口說道：
「而且他們很顯然是提前很久就做好了準備，且不說這些曝光出來的『黑料』，光是他們手中掌握的大量股票就不是一朝一夕能搞定的，但我們現在甚至都不知道他們究竟還有多少『籌碼』在手.」
財務長的話和在座其他高管們所思考的一樣，所有人在此前都沒想到阿特拉斯的反擊會來得如此之快.或者說他們從未想到阿特拉斯還能進行反擊。
畢竟在他們之前的預想中，這個孤立無援的公司只會被『握成一個拳頭』的軍工複合體徹底擊潰。
但現在，阿特拉斯集團不僅在資本市場上對他們發起了攻擊，而且還在輿論場上給了他們致命一擊。
「所以我們必須立即回應！」
大衛·卡爾霍恩沉聲道：「讓外宣部配合公關部發表官方聲明，否認這些指控，並表明我們將採取行動，用法律來追究這些輿論製造者的責任。」
法律
說實話，在聽到大衛·卡爾霍恩說出『法律』這個詞的時候，不少高管們甚至差點發笑。
因為對於他們來說，聯邦政府頒布的各種法律基本上沒有什麼約束力，這些高管們早已忘記自己最後一次對『法律』有敬畏之心，是在多少年以前了.
大衛·卡爾霍恩顯然也知道這些高管們在想什麼，不過他並沒有氣惱，而是淡淡的開口解釋道：「這是為了讓我們股東、投資人還有市場上的券商，繼續對我們繼續保持信心的做法，懂了嗎？」
熟悉大衛·卡爾霍恩的高管們，在聽到他說話的語氣後，也很快意識到這位大Boss有些生氣了，所以他們也不敢再多說什麼，紛紛點頭稱是。
「啟動應急資金，將授權開放給交易員們，讓他們務必想辦法穩住股價！同時將情況通知給我們的盟友們，告訴他們如果這個時候還作壁上觀的話，波奇重工的今天就是他們的明天！」
很快，波奇重工和它在軍工複合體內最堅定的幾個盟友就動了起來，這幾家盟友顯然也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
而且軍工複合體之前可是想著將阿特拉斯集團直接按死的，這會讓對方緩過勁來發起了反擊，沒有人覺得這只是一場小打小鬧，甚至很有可能就是奔著和軍工複合體不死不休來的。
在多家企業陸續行動起來後，大量的盤外儲備資金通過各種公開的、秘密的渠道流入了市場，並在交易員們的操作下，投入到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鬥當中。
——
波奇重工的證券交易大廳里，此刻的氛圍已經和開盤之前截然不同，所有人都在緊張的操作著，他們在不斷買入自家公司的股票，試圖將股價穩定下來。
一旁的屏幕上，正直播著波奇重工緊急召開的新聞發布會，在公關團隊的努力下，聯邦境內的大量證券交易中心、券商論壇、財經新聞頻道以及各路媒體，也都進行著轉播。
市場上的正面交鋒、輿論場上的對沖，還有來自盟友的助力這樣的應對措施似乎慢慢穩定住了波奇重工的股價。
就在不少交易員偷偷猜測著，這是否代表這場危機在公司的應對下將轉危為安的時候，形勢再次直轉急下。
主屏幕上的一連串紅色數字快速閃過，那是股價的瀑布式下跌，整個市場似乎在這個瞬間失去了理智。
交易大廳內，刺耳的警報聲再次響起，這一輪的警報聽著比起首席交易員傑克·溫斯頓之前發出的警報還要滲人。
每一個交易員的臉色都變得蒼白，他們覺得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自己這會應該做些什麼。
「閃電崩盤.」
傑克有些無力的吐出一個專屬指代名詞，而這個名詞所指代的是所有交易員最不願意面對的情況。
這是指的金融市場在極短時間內發生的極端價格波動現象，通常表現為某一證券、商品或指數的市場價格，突然在數分鐘或者數秒的時間內大幅下跌。
在這之後可能會迅速反彈，但同樣也可能持續低迷，甚至是一崩到底最終觸發熔斷機制。
不過『遺憾』的是，聯邦證券在十二年前就取消了『熔斷機制』，當時還有熱度不低的陰謀論說是軍工複合體在背後操作了這次規則大改。
因為在熔斷機製取消後不久，就有很多並未加入軍工複合體這個大圈子的企業，在證券市場中被一個個碾死
但不管歷史的真相是什麼，或者說沒有熔斷機制保底會發生什麼，傑克·溫斯頓——這位波奇重工的首席交易員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還是很快穩住了自己的心神，並迅速啟動了證券交易部最高級別的危機應對程序。
一系列指令如流水般從他的口中流出，被交易團隊迅速執行，而波奇重工的算法交易系統也被激活到了最高等級，搭載算法交易系統的伺服器陣列也在技術員的設置下進入了超頻運行狀態。
交易系統在獲得算力的進一步提升後，重新開始嘗試穩定市場，並通過計算出最優的買賣點，來吸收市場上的恐慌性拋售。
高頻交易策略也在此刻被無限制的啟用，交易系統在毫秒級的時間內捕捉市場機會，儘管在面對由莉莉絲主導開發的新一代交易系統時，這就是一場幾乎不可能贏的戰鬥。
這一刻，無關立場和陣營，以傑克·溫斯頓為首的波奇重工的交易部門展現出了他們的專業性和堅韌性，每個人都在和時間賽跑，並竭盡全力試圖挽回已經已經快跌入深淵的局勢。
但這場在資本市場中的戰鬥，還是毫不避諱的展現出了殘酷而血腥的一面。
從開盤就發起的這場大戰，再加上那些負面新聞的發酵，此刻市場的恐慌情緒已經達到了頂點，任何努力都顯得微不足道，而閃電崩盤的威力也超出了他們所有人的想像。
波奇重工的股價如自由落體般下墜，市場流動性幾乎消失，所有試圖挽救的努力都顯得蒼白無力。
當時間來到下午16:00，本周第一個交易日也終於迎來了收盤的時候。
經過一天的拼殺和多次大規模『反擊』，波奇重工的收盤股價還是跌至歷史最低點，企業市值在一天內蒸發過半，前所未有的財務危機也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波奇重工的危機應對中心會議室，在收盤的鐘聲緩緩落下後只剩下一片死寂，大衛·卡爾霍恩的拳頭緊握，眼中閃過不甘與疲憊。
而會議室里的其他高管在看到公司收盤時的股價和市值後，很多人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什麼噩夢當中，但他們的個人終端上被腰斬的『本年度預計分紅』告訴他們，這一切都是真的。
良久，大衛·卡爾霍恩才從重新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些驚魂未定的高管們，他忍不住微微搖了搖頭。
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麼挖苦的話，而是打算讓這些高管們回過神來，好好討論當前急需進行的自救計劃。
原本，他還打算給帕麗斯夫人以及軍工複合體的其他主要成員進行預警，因為來勢洶洶的阿特拉斯集團此次反擊的對象絕不止波奇重工這一個。
但最終他還是沒有這麼做，也暫時無視了其他一些企業高層發來的消息，畢竟在他看來現在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就算自己不去說什麼其他人也應該會有危機感。
至於那些沒有危機感，甚至還需要自己提醒的企業？
哼.正好下來陪波奇重工坐一桌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