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空間盡頭,有一道無比巨大的身軀。
在他的身上,燃燒著並不刺眼的紅光。
那紅光並不是火焰,而是眾生的惡念。
身軀的主人有著十個腦袋,也有十副面孔。
十面十相,各不相同。
但無不是惡相獠牙,極其駭人。
這便是厭世鬼神,十頭羅剎。
似魔非神,似神非魔。
乃是神魔之中,極為特殊的存在。
此刻的十頭羅剎,匍匐在地,十個腦袋的眼睛同時睜開,注視著韓冥。
只是這一眼,韓冥的胃中便忍不住翻江倒海,想要屈身嘔吐。
並不是因為這十頭羅剎長得太過於噁心,而是他身上散發的惡念氣息實在太過於讓人難受。
「想要走出這個空間,你只能承載十頭羅剎的意志。」
「在這裡,沒有人能夠給你任何的幫助,你只能依靠自己。」
「做不到,便是死亡!」
楚夜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又在黑暗中消失。
整個空間內,就只剩下了韓冥,和黑暗盡頭的厭世鬼神,十頭羅剎。
面對那十雙詭秘邪惡的眼睛,韓冥甚至不敢直視。
在十頭羅剎的面前,韓冥只覺得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塵埃。
如此強大的一尊鬼神,自己如何能承載他的意志?
韓冥對此產生了強烈的懷疑。
可是身在一個沒有出路的空間,韓冥已經沒有了更多的選擇。
韓冥知道,真正的機會就擺在自己的眼前。
強忍著胃中的翻騰和心中的恐懼,韓冥抬動腳步,主動朝著十頭羅剎走去。
跨出第一步,十頭羅剎的惡念便已經幻化做一柄實質的鐮刀切割向韓冥的喉嚨。
詭異的鐮刀並未給韓冥的身體帶來任何實質的傷害。
但是韓冥的雙眼仿佛看到了......在這把鐮刀下,自己的喉嚨被深深的切割,那種面對死亡的恐懼,以及蔓延至全身的疼楚,真實無比的出現在了韓冥的身上。
這一刻,韓冥都能感受到,自己其實已經死去了。
我死了?
我就這樣死了?
無數的疑問在韓冥的腦海中響起。
「不!」
「我怎麼能死了?」
「我怎麼可以就這樣死了?」
「一個沒有敬畏的人,怎麼可能畏懼死亡?」
「我沒有死,我也不能死!」
「我是韓冥,我要活著!」
「我要報仇!」
韓冥的聲音從虛弱逐漸的變成了怒吼,最後化作了無盡的咆哮,將聲音傳遍了空間裡的每一個角落。
「啵!」
那一柄修長的鐮刀從韓冥的身前消失,那一幅真實的死亡畫面也被韓冥的怒吼震散。
這時候韓冥才發現,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只是幻覺。
可那樣的幻覺,實在是太真實了。
真實到,韓冥都以為自己已經死去。
韓冥不知道的是,先前那一幕是幻覺,卻也不是幻覺。
他真的已經死過了一次,只是他的求生慾念救了他自己。
十頭羅剎的惡念,能勾發出一個人內心深處最恐懼的事,並將這件事無限的放大。
若是你戰勝不了心中的恐懼,由此沉淪,那便是真正的死去。
這第一步,韓冥走了過去。
但,這僅僅只是第一步。
韓冥每往前踏出一步,十頭羅剎的惡念便會強大一倍。
第一步,只是韓冥的開始。
接下來韓冥要面對的,是無休止的死亡。
而且,會是世間最殘忍,最惡毒,最噁心的死亡方式。
依靠自己去承載神魔的意志,就連楚夜也無法估算時間。
他告訴韓冥做不到便是死亡,也並非開玩笑。
如果韓冥最終不能承載十頭羅剎的意志,即便他擁有鎮獄幽冥體,也會真正的死亡。
因為他的意志會徹底消散。
鎮獄幽冥體可以使一個人的身軀得到『永生』,卻不能令一個人的意志得到永生。
所以能殺死鎮獄幽冥體的唯一方法……就是摧毀他的意志,捏碎他的靈魂。
楚夜可以付出極大的代價救回韓冥的命。
但韓冥最後要是無法繼承大魔十頭羅剎的意志,那麼楚夜也絕不會有半點的憐惜。
救回韓冥,只是因為鎮獄幽冥體給楚夜帶來了意料之外的驚喜。
要是韓冥最終死在了黑暗空間之中,那麼對楚夜而言,也無關緊要。
這並不衝突。
機會給了韓冥,剩下的,楚夜只要一個結果。
房門打開,楚夜和丑奴走出了屋子,來到了宅院內。
看了看被七彩鬼臉面具人抓住的歸藏劍山的弟子。
楚夜對身後的丑奴說道:「從今日起,凡是有關歸藏劍山的任何人和事,都不要接觸。」
「鬼神若是臨世,必須用鮮血洗滌他內心的仇恨。」
「歸藏劍山只能由他自己解決。」
在丑奴點了點頭後,楚夜又將目光看向了方小凡等人。
接觸到楚夜的目光,方小凡六人連忙將頭埋下,顯得十分恭敬。
楚夜還未開口,丑奴便道:「九州域太過龐大,在密網影子逐漸滲透的同時,牘天幕府的使者也要相應增加。」
「根據牘天幕府的推演計算,一共從密網影子中選中了兩千六百一十四人作為天機使的候選人。」
「這六人便是其一。」
「但是想要讓他們以一個合理的方式正式進入九州域的舞台,還需要一個契機。」
事實上不止是方小凡六人。
整個密網的天機使候選人,現在都面臨著無法擴散至九州域的難題。
想要規避一切可能被探知的手段。
就需要一個合理進入的理由。
但是現在的九州域太平靜了,平靜到密網根本無從下手。
楚夜從方小凡六人的身上收回目光,聲音中聽不出絲毫情緒:「當捲起的漩渦越大,又有誰會去注意正在醞釀的風暴呢?」
「密網滲透的速度太慢了。」
「這場漩渦的中心,也不應該只卷進來一個玄州。」
「既然聚元訣的問世不足以讓整個九州置身於漩渦之中。」
「那就,醞釀一場更大的風暴。」
看著楚夜目光中的平靜,丑奴的內心感到莫名的不安。
就如同丑奴在荒域中見證了死營給玄州百宗帶來的殺戮那般。
令人恐懼。
但同時,丑奴卻又是興奮的。
因為丑奴已經開始試著了解楚夜。
他很清楚,楚夜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個決定,都不會是無緣無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