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哭戲

  演員最累的戲份之一顯然就是拍攝情緒戲。閱讀

  想像一下,現實中為什麼有些人悲傷過度會突然一下子會厥過去,就是因為那種長時間維持在高強度的情緒中是會非常地耗心力的。

  除此之外,放在拍攝情緒戲份還有一個難點,那就是拍戲很多時候並不是一鏡到底的。

  有時候演員哭著哭著,監視器後面的導演會突然喊「咔」!

  然後就換一個機位,又要來一條。

  這就非常干擾演員情緒的連貫性。

  這也是考驗演員專業水準的一部分。

  所以有些演員就取巧,這種情緒戲份來了,就給滴上眼藥水,鏡頭一懟,這不就梨花帶雨了嘛。

  就比方丁炙他們公司歡頌,前陣子也曾推出的一部有點小爆的古偶仙俠小甜劇,裡面的女主角就是憑藉著那部劇圈了不少粉,在公司裡頭隱隱有些壓住鄒雨桐一頭,成為歡頌「二姐」的趨勢。

  畢竟一姐只能是老闆楊芙嘛。

  然後這位號稱仙俠劇女主專業戶的女藝人前不久突然被曝光出,她在拍攝期間熟練地運用滴眼藥水的技能來演繹哭戲的原片。

  這波曝光,直接讓其粉絲之前吹的天花亂墜的仙女落淚成了笑話,路人緣也一落千丈。

  可謂是活靈活現的反面教材。

  當然,話說回來,一般來說這種情緒戲啊,哭戲啊之類的,在有限的條件下,一般都會儘量放在電影拍攝的後半段去拍攝。

  因為這個時候,演員已經進組了一段時間了,各自對角色的感情已經培養起來了,入戲也入到差不多了。

  像是張嵩文在《隱秘的角落》那種,一進組就拍攝那種高強度的情緒戲,還拍攝的那麼完美飽滿的可是比較少見,也不是一般人能接得住的。

  這也是丁炙當時在拍攝完畢後有意在將來挖他的原因所在,張嵩文絕對算是物美價廉的老戲骨。

  不然怎麼老是說演員這行當是要吃天賦的呢?

  這種感受力與情緒感染力,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丁炙自然不用說,他在《追捕》中飾演王遠陽在鋼琴行里遙遙對著二十年未見的女兒那場哭戲,在天台一躍而下前那百轉千回的眼神以及那抹笑意,已經足以封神。

  而鄒雨桐的表演在其他方面可能還不是很突出,但在情緒的感受力和感染力方面,則是堪稱一絕。

  這絕對是給了導演伍健一個很大的驚喜。

  當然,鄒雨桐的表現如此之好,這裡面有多少丁炙的影響還不好說,但就她這段時間裡在劇組裡的表現,絕對不弱於任何市面上那些以演技著稱的同階段小花。

  ......

  ......

  這部戲拍攝到現在,已經接近了尾聲,剩下的幾場重場戲,都是幾場劇情關鍵轉折點的大情緒戲。

  燈光師準備完畢,攝影機高抬,收音設備架設好了。

  隨著節拍板落下。

  場中的丁炙和鄒雨桐瞬間進入了狀態。

  此時的戲份中,男主角崔澤已經知曉了妻子孫藝的病情,兩人經過一番互訴衷腸之後,決定共同面對這一切。

  崔澤開始在家裡頭貼著各式各樣的便利貼、兩人一起時的照片和紙條來提醒著孫藝,而且也照看著她按時服藥,來抑制阿爾茲海默症的惡化。

  也在空隙時間裡,一點一滴地訓練著孫藝的記憶力。

  似乎一切都在好轉當中。

  這天,崔澤的母親60大壽,他們準備搞一個家庭聚餐,並且邀請了其中孫藝的娘家人一起慶祝。

  在崔澤出去採購一些必須品,只留著妻子在家裡準備晚餐。

  恰巧孫藝在認識崔澤前,那個曾經拋棄她,如今又想回來吃回頭草的前男友不知為何找到家門來搗亂了,結果被及時趕回來的崔浩往死里一頓胖揍。

  孫藝在慌忙的過程中,病情又出現了惡化,混亂之中,不小心用刀割傷了崔澤。

  而此時此刻崔澤的家人和孫藝的父母剛好趕到,看到了這一幕。

  孫藝也因為刺激過度,暈倒了在地。

  此時,雙方家人也終於知道了孫藝的病情和來龍去脈。

  這無疑是給兩個家庭都蒙上了一層陰霾。

  就在客廳里的眾人愁雲慘澹之際,在房間裡暈倒的孫藝悠悠醒轉過來,此時的她似乎又恢復了一些,走出房門有些迷茫地看著客廳里齊聚的雙方家人。

  「你們,你們怎麼都來了呀!」

  孫藝的臉上有些迷茫,也有些欣喜,顯然不記得了之前家庭聚會的事情了。

  然而,被身後動靜驚動得回身一看的眾人,卻都陷入了沉默。

  因為他們看到孫藝的裙子下,緩緩流出了一道水漬......

  這是阿爾茲海默病人惡化後的標誌。

  她開始小便失禁了......

  崔澤如同被激怒的獅子一般拔身而起。

  快步走到房間門把妻子擋住,阻止她往下看的目光,也擋住了身後眾人的視線。

  伸手抱著孫藝,把她推進了房間,重重地關上了房門,徹底阻隔住外面的眾人。

  「沒事,老婆,沒事......」

  崔澤的臉色生硬地擠出一道笑意,似乎想要安慰妻子,但他的聲音卻不覺帶著一絲顫音。

  他有些慌亂地伸手想要把自己的襯衫紐扣解開,一顆,兩顆,然後用力一扯,紐扣亂飛,身上的襯衫被他直接一把扯了下來。

  然後他蹲在地上,輕輕地用手中襯衫擦著孫藝流到小腿的水漬,還試圖擦乾流淌到地上的那部分。

  嘴邊還在微微念叨著,「沒事,不要怕,沒事的。」

  孫藝眼中有些迷茫,耳邊傳來了門外她母親聽上去有些遙遠的哭泣聲和呼喚聲,她似乎充耳不聞。

  然後她的目光突然看到了丈夫胳膊上用繃帶剛包紮好的傷口,還有一絲鮮紅在微微往外滲著。

  「咦,你怎麼會受傷了呀!」

  口氣充滿了疑惑和天真,似乎並不記得就在幾分鐘前,自己混亂中把丈夫割傷的情景。

  「沒事,沒事了,沒事的。」

  崔澤低著頭,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嘴邊依舊是溫柔的寬慰聲,但......

  「啪嗒。」

  一滴淚珠打落在剛擦乾淨的地板上。

  他用額頭輕輕抵在孫藝的腿上,肩膀微顫。

  孫藝目光依舊充滿著迷茫,可是那雙手卻不自覺地撫在了崔澤的頭頂,輕輕地磨蹭著他的頭髮。

  「沒事哈,沒事啊!」

  她嘴裡也學著崔澤的話,仿佛在寬慰著一個孩子。

  那雙有些迷茫的眼睛裡,也慢慢地流下了一行淚水。

  好奇怪啊,此刻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但她卻覺得心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