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冰夷之死
「河伯?」
同樣被海量的邪異之氣填充,連筋脈血管中流淌的法力跟熱血都變成了漆黑而黏膩的某種流體,張珂的外形雖然也出現了凶戾的畸變,但有血脈的束縛,事到如今他的外表還基本維持了個人樣。🐝ൠ 😝🌷
畢竟,再兇殘的惡神,又哪兒能比得上以神為獵,血洗了半個蠻荒,造成了一大片種族斷代的那位?
缺了腦袋的無首之軀,腹部咧開的大嘴默默咀嚼著這個怨毒的詞彙。
蠻荒與九州雖不相同,但在某些統一的詞彙上,其性質還是趨近於相同的。
兩者之間差的是質量而不是其他。
尤其是,當初在九州時,張珂修改五胡亂華的時間線的時候,曾經見過這位黃河河伯一眼。
雖然,當時的河伯已經被人李代桃僵,自身又傷重難返,血肉凋零,神性斷絕,只剩下了一具白骨骷髏苟延殘喘,但那獨特的氣息,以及那相當無理的交易,仍深刻的留在了張珂的腦海中。
如今再見。
雖然這這傢伙同樣被張珂血脈中所攜帶的罪孽侵染,畸變得沒有個人模樣,但偽裝戳破之後,所流露出來的水脈權柄他是不會認錯的。
河伯裝應龍,這倒是解決了相像程度上的困惑。
但這傢伙為什麼要假借應龍之名,來給張珂假加罪名,這就著實有些讓人迷茫了。
最大的可能是挑起張珂跟應龍之間的衝突,畢竟有蚩尤的舊事在前,雖然從公正的角度來說,應龍所處的角度是對的,但別忘了,九州可是個重親情的文明,若為血脈故,哪怕是做出一些極端的事情,雖然離譜,但也很合理。
只是山野小神,目光短淺也就罷了。
身為四瀆水神,張珂可不相信這傢伙沒看到之前發生在大荒的那一幕。
有軒轅跟大禹這兩位跟應龍關係密切的人王替張珂扛雷,哪怕是再愚笨的傢伙也應該知曉這種簡陋的離間計沒有成功的可能才對。
更何況,偽裝在蠻荒這等古老神話的背景下本來就是相當失智的一件事,更何況被偽裝的是應龍.
當然,這是被拴在腰間,跟個掛墜似的晃來晃去的腦袋裡冒出來的想法。
而至於他的身體,遠沒有這麼豐富的發散思維。
在那三聲孽畜呼喊的時候,就已經搶先一步沖了出去。
「轟!」
仿佛古早神話中開天闢地的宏偉戰斧,在四臂合一所驅動的暴虐力道下,頓時掀起狂濤巨浪,裹挾著悽厲的颶風重重的砸在了那施法失敗,回歸原形的巨大身軀上!
匯聚著兩個世界,無數生靈,再加上干戚於交戰中汲取的養分
廣泛的力量於戰斧中形成了某種混沌而暴躁的力量。
一斧劈下,饒是以河伯這種位(皮)高(糙)權(肉)重(厚)的存在也忍不住咧嘴痛呼。
而伴隨著悽慘的痛呼從那臃腫的肉瘤中發散出來,一柄色澤漆黑的長杖也同一時間敲在了張珂的身上。
一時之間,血肉橫飛,骨斷筋折。
見狀,河伯那被惡氣侵染,正呈現黑紅兩色的眸子中不禁浮現出一抹笑意。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祂可不是當初的那個黃河阿宅了。
應龍跟羿雖然是大奸大惡之徒,但兩次吃虧之後,祂也苦練技藝,雖然跟那倆宿敵仍有差距,但至少在意志上強化了許多,不會因受傷而恍惚失神。
雖然這在蠻荒中只算尋常,但對河伯來講已經是了不得的進步。
而相比之下,打殺了些臭魚爛蝦,哪怕是那東海海神,也礙於同族的面子偷摸放水,時至現在,作為少尤正式在蠻荒中廝殺的第一個高端人物,這一杖祂可是精心準備了許久。
祂.
看著腰間突出來的一截兒殘刀,河伯心中的千言萬語都不由的按捺了下去,而隨著後背處刀柄的轉動,冰冷,刺痛恍惚間好似有一頭猛虎正在祂的體內張開了血盆大口,肆意的啃食。
張珂那血色的雙眸之中,似有一縷無語的情緒閃過。
這河伯所呈現的實力,好像並不符合祂在神話史跟權柄一側的地位。
雖然說,在之前的鏖戰之中,張珂一直處於弱勢的地位,甚至於如果不是最初就已經翻開了全部底牌的話,他已經被殺了不下十次,但現實沒有如果。
任何看似巧合,僥倖的結果,其實也是一種必然。
底牌這種東西,不就是為了在感覺到危險的時候翻開的嗎?
如果如果,如果張珂跟河伯同樣的年歲,那還能有這場鏖戰?
在新手副本便已經習慣了痛苦,且現在本能主導軀體的張珂,隨手抽出插在河伯腰子裡的虎魄,轉手一刀將斷裂的手臂齊根斬下。
好似泥沼一般狂涌的血液不過噴薄了一瞬,那骨肉交接處便新有新的血肉滋生了出來。
新生的臂膀,鱗片交錯,白骨橫生,根根分明的手掌也已經畸變成了某種野獸的鋒銳爪牙。
哪怕有著血脈的鎮壓,來自蠻荒無數歲月沉澱而來的陰暗,邪異之氣又怎麼會如羔羊一般溫順而無害,只不過它仍能持斧,張珂便不甚在意。
而或許是被張珂這滿不在意,卻格外殘忍兇狠的姿態震懾到了,在他的攻勢短暫停滯的關頭,河伯並沒有窮追猛打,反倒是干戚再度裹挾著颶風而來的時候,祂才恍若從夢中驚醒。
倉促間,一杖頂偏了戰斧劈殺的軌道。
踉蹌的後退了兩步的河伯,面上浮現出不正常的紅暈,已安靜了片刻的風雨國度此時再度運轉起來。
無邊的流水仿佛一條長蛇一般,環繞在張珂的身邊。
輕柔的流水,此時仿佛鋼鐵一般堅固,飛速環繞的洪流更是在與張珂的接觸間摩擦出大片的火星。
從遠處望去,陰沉的天幕下,水火相濟的場面格外的震撼人心。
而在風雨變幻的時間,張珂的戰斧連連劈殺在河伯的身上,其聲若雷鳴,天地震顫不休,而本就有些惱羞成怒的河伯,吊著一根折斷的臂膀,整個人的內心更是趨近於瘋狂!
裝作應龍被人識破已經夠丟人的了!
現如今,卻連一個尚未加冠的幼童都拿不下。
雖然現在的北山已被祂封鎖的嚴密,空間好似蜂巢一般被隔絕開來,除了當時陪伴在張珂身邊的十多個水神之外,並沒有外人能見到裡面的情況。
但那本就強烈而扭曲的自尊心,卻接受不了眼下的失利,以及遠處那十多道若有若無的窺視。
該死的畜·生東西,連你們這些雜碎,如今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等我將這孽畜封印在龍侯山下,再來細細的炮製爾等.
對,對,就是這樣。
看著逐漸被血水染紅的旋渦,看著水流中飄蕩的血肉,骨骼,河伯那腫脹的只剩下縫隙的眼眸中流露出快意的神色。
「你瞅啥呢?」
下一瞬間,旋渦之中的龐大身影陡然間破碎。連帶著先前混跡在水流中的血肉殘屍都一併化作龐雜的法力融於水中。
等河伯反應過來,卻聽到了一道冰冷的聲音在祂的身後奏響,與此同時後心一痛,低頭便見到了一柄殘缺的刀刃捅破了祂的胸膛。
也就在這個時候,祂忽然間看到了遠處有大霧正在洶湧的占據四方的角落。
『糟,光顧著束縛這孽畜,忘了鋪場的水汽不能輕動.』
瀰漫的大霧之中,劇烈的碰撞跟大聲的怒罵幾乎同時響起!
當然,罵戰並不局限於單純的一方。
得益於對自身理智的解放,相比於在窮搜腦海拼湊詞彙時還得應付來自四面八方偷襲的河伯,將戰場全面交給自身本能的張珂一心一意的灌注在垃圾話上。
聲音雖然沒有河伯那麼響亮,但殺傷力卻不是同一個層面的。
從口口聲聲的孽畜,到胡言亂語的謾罵,再到沉默不語的指責。
雖然相關的詞彙並不能直接的呈現出來,但在後世極少有這種單方面碾壓的張珂,此時卻感到了無比的暢快。
「現在誰是孽畜?」
依仗著大霧所提供的隱蔽性,張珂的謾罵並不會暴露她所處的位置。
而某位被氣的理智全無的河伯,卻只能回以一句:「豎子安敢欺我?」
→
話音未落,便有狂風驟雨撲面而來。
一輪比一輪沉重的干戚重重的砸在了河伯身上。
雖然祂也有拐杖來作抵擋,但奈何某人比祂多了一把「小刀」,那遍布全身,一個個乾癟萎縮的傷痕便是虎魄吞噬之後留下的印記。
而感覺到了戰局逐漸出現了某種難以逆轉的變化的河伯也開始無視耳邊的哇哇亂叫,嘗試著讓理智重新占領高地。
狂暴的風雨以更加瘋狂的勢頭席捲而來,與此同時,腳下不過淹沒了膝蓋的水域正在飛速的暴漲。
張珂能清晰的感覺到,河伯清醒之後,自己在這片空間中已經占據了近半的權柄正在飛速的下降,那源於空間天地的敵視,來源於四面八方的威脅正重新縈繞在他的心頭。
對付區域類的技能,自然也是同樣廣泛的場地技才能互相抗衡。
在水汽暴漲,權柄回歸之下,哪怕河伯的五感仍不能辨別方向,但也能從水汽的回饋中模糊的感應到張珂所在的方向。
「找到你了!」
河伯猛的調轉腦袋看向身體的一側,與此同時手中的拐杖也化作一片巨大的陰影朝著翻湧的濃霧中掄去。
「轟!」
「咔嚓!」
突然間,不見五指的大霧中陡然響起了一聲讓人瞠目的斷裂聲,那輪杖而起的河伯猛向前踉蹌了幾步,下一瞬便有一道猩紅的光芒直劈而下。
在經歷了相當漫長的鏖戰之後,干戚所堆迭的力道本就已經到達了一個相當恐怖的程度,不殺是因為身體本能的驅動。
理智雖然已在張珂的身軀中沒有丁點的殘留,但先前積攢的情緒卻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減弱哪怕丁點。
是泄憤,也是折磨。
但感受到外部環境的變化,以及戰場天平又有偏轉的跡象之後,本能也果斷的停止了情緒的宣洩。
伴隨著劇烈的轟鳴聲響起,河伯的身軀被一分為二,自脖頸以下近半個身軀都炸的粉碎,無數的血肉在大霧中迸射,飄灑的血雨將洶湧的浪濤染得猩紅。
霧中的身影沒有絲毫的停留。
眨眼間,下劈的戰斧被一股蠻橫的力道倒拽而起,伴隨著空間發出一陣不堪重負的支離破碎聲,一滾圓的肉瘤從那殘缺的身體上飛了起來,好似噴泉一般的血柱將其一鼓作氣的衝上了天穹。
此刻,張珂的視網膜上有新的提示信息正在浮現,但此時的他卻顧不得許多。
拴住了甲冑束帶的長髮驟然松解,滴血的頭顱只一瞬間便落在了那齊肩斷裂的碩大傷痕處。
斷裂的脖頸處,那些好似黑泥一般的血質蠕動間伸出了一隻手臂,抗拒的托舉著那滴血的頭顱不讓他跟身軀合二為一,而那本就畸變的身軀更像是觸發了某個開關似的。
本來溫和,緩慢的變異速度此時竟突飛猛進起來。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肋下便又生出了兩隻獸爪,那胸前的面龐也生出了密集的鱗片,平整的骨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凸起,好像要新長出一顆頭顱似的。
「呵!」
張珂輕笑一聲。
隨後心念一動,一簇熾熱的火焰猛的從脖頸噴薄而出,那黏膩的黑泥眨眼間被烤的乾脆的同時,失去了向上動力的腦袋也是猛的一墜。
伴隨著手臂的破碎,脫離了身體許久的頭顱回到了它本來的位置。
而氣勢洶洶的畸變,也在正主回歸,理智跟血脈的雙重壓制之下,滿不情願的逐漸褪去,萬千之惡被心臟從身體各處收束回歸,等待許久的三昧真火此時凝出了一個兇惡的蛇面。
污濁,混亂。
這些外來的東西散發著讓任何活物都抗拒的深沉氣息,不過好在三昧真火在張珂的培育下也逐漸跟正道偏離。
早先時候在胃囊中沒吃飽受的氣,如今卻是有了發泄的源頭。
就像是熱火澆油一般。
原本已經嚴絲合縫,正在癒合的張珂,脖頸處忽的噴出熊熊烈焰,面龐上的七竅更是紅的發亮。
看著剛剛開始,卻勝負已定的體內,張珂挪開的目光看向了那被自己截胡的肉瘤,雖然可怖,但從堆迭的肉層中,卻也能依稀看到,尚未被惡氣侵染之前,河伯清秀的面貌。
「原以為大荒那邊沒用到的機會得耗費在伱身上。」
「我還沒徹底當回無頭氏呢,你就不行了?」
「就這?」
說話間,張珂放了把火,灼熱的高溫炙烤著那死而不倒的身軀,先前用來囚禁他的旋渦,此時被張珂挪來化作水幕將河伯的身體包裹了起來,既是防止某些詐屍的手段,也為了避免那些沾染了他氣息的惡氣重新逸散回蠻荒。
河伯是個意外。
蠻荒中,那些實力不強,卻有著陰損能力的存在可不算少數,更何況越是實力強的,手段便越是廣博,他可不想自己某天無緣鼓舞的昏睡至死。
而也因為如此,被燒灼的不止河伯的身軀,還有這片失去了施法者之後,正在迅速崩塌的空間,以及身下的水域。
默默地注視著火海的延展,看著大霧散去,卻又水汽蒸騰的天地。
良久,張珂扭看向那從始至終見證了一切的十多個水神,笑道:「看完了,而北山阻礙如今也已經去了,我覺得諸位該去幹活兒了,你們呢?」
「唯!」
「唯!」
「唯!」
伴隨著一聲聲簡短的回答,縮成一團的水神們跑的飛快,甚至於祂們都忘記了自己是一方神靈,有化虹騰飛之能,只靠著一雙腿腳在平息的水域上亂竄。
見狀,張珂搖了搖頭。
而後他看向了手中的腦袋,無視了那憤恨的眼神,以及整個兒被齊根撕下的下顎:
「我原想著像你這麼嘴臭的,直接斬了便是,但我現在改主意了,只斬你一個我心中怒火難消,治水之事又無期限,倘若你仍能傳訊的話,先洗乾淨了,等我去黃河找你!」
要麼不做,做就做絕。
雖然不知道不同時代的黃河河伯實力有沒巨大的起伏,但左右他還有干戚沒用,雖然這是個復活牌,可底牌這東西,萬一藏成了機票那可就不怎麼美妙了。
於是,回到龍侯山,跟言殊二人簡單的講了下自己要離開一陣的事情,也不顧他們的意見,伴隨著一道光芒一閃而逝,下一刻張珂的身影從這片天地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
北山某處。
看著被捆在地上,一個勁兒掙扎的宓妃,女媧嘆了口氣。
她跟伏羲確實看不慣冰夷跟宓妃的這段感情,但在這之前也沒阻止過。
年輕人麼,哪兒有不固執己見的,不讓他們碰的滿頭包,便不知道世間的殘酷,更何況,自從被應龍打了一頓之後,冰夷那受不得打擊崩盤的人設就更惹人厭煩了。
「如此也好,少了冰夷在中間,你跟羿也能安穩相處了,那孩子雖然經歷了一場變故,可你父親也幫忙看過了,初心未改,對你也很是愛護,更是人族,總好過像現在這樣」
想說些什麼,但看著淚眼婆娑的女兒,女媧又嘆了口氣,終歸沒把那些更冰冷且直觀的想法吐露出來。
看著那柔和憐惜的目光,宓妃輕聲問道:「但是母親,兄長還未身死,您可幫他一下跟少尤討個人情,便不至於如此了,羿確實好,但兄長曾經待我也很溫和,他只是受到的打擊太大,一時轉不過來彎來,女兒覺得還可以試試,至少再給他一次機會.」
「太晚了!」
女媧搖搖頭:「之前應龍便已繞過他一次,可這傢伙死不悔改,他千不該,萬不該假借應龍之名與少尤為難,更不該說出那些言辭。即便我勸了少尤,也有應龍會沿時間而上將他存在的痕跡一一抹除。」
「甚至,燭九陰已在人族之前的歲月開始鋪墊,只等著應龍騰出空來,從此之後黃河河伯便再無冰夷之名!」
「蠻荒是,九州也是,他這次真是犯了彌天大錯,便是你父出面也難勸應龍退讓,畢竟,冰夷是真的觸怒了軒轅一族,乃至於那邊人神的逆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