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草叉騎士
海浪翻湧,在這一望無際的大海上,即便是金屬鑄就的戰船也顯得格外的無足輕重。
殘酷的接舷戰落下了帷幕。
天空中忽然落下了一場大雨。
大海上,天氣一直都是這麼的陰晴不定。
人類的艦隊離去,西方遠征軍無法追逐,主要是追不上,一場殘酷的接舷戰之後,留下了大片的屍體。
彌散的鮮血被落下的雨滴稀釋。
這場戰鬥的勝負很容易猜測,縱然鼠人的澡盆戰艦再怎麼不堪,但是其的裝載能力也是足夠強大的,而鼠人們卻又是把這裝載能力發揮到了極致。
滿滿一盆的鼠人。
滿滿一盆的鼠人戰士。
消瘦的仿佛隨時都是會被大風吹倒的繩七支著手裡的旗幟在戰艦上癲狂的大笑。
落下的雨滴打濕了他身上的皮毛讓他顯得狼狽不堪卻是沒有打斷這大笑。
鼠人戰艦里開始積蓄雨水,因為那戰艦的結構缺陷所致,很快,雨水就是淹沒了這圓盆戰艦的底部。
翻湧的雨水中泛著一絲猩紅色,屍體在積蓄的其中中沉浮。
這些戰艦上的人類戰士並不弱小,甚至頗為的兇悍,鼠人一直都是在以一種極差的交換比維持著和各個種族的戰爭。
當然了,在這大雨里沉浮,被這大雨沖刷的也不單單只是屍體。
這漫長的航行中,這戰艦中堆積的大量鼠人並不講究,或者說,那極端緊湊的空間也不存在讓他們講究的機會。
吃的,拉的盡數都是在這臉盆上,雖然那排列咬合的齒輪結構大爪祭司不會允許這些傢伙靠近,但是其他地方卻是百無禁忌。
極短的時間裡,厚厚的一層土壤便就是在戰艦的底部堆積出來,由污穢堆積起來的肥沃土壤。
鼠人的抗病的能力是極好的,那些堆積的穢物甚至莫名的成為了一種壓艙石一般的存在。
這真是一種惡劣至極的環境。
只是卻沒有鼠人戰士在這髒污中沾染疫病,此時,在大雨中,落下的雨滴將這些東西一併沖刷。
這渾濁的水成為了一個麻煩,許多倖存下來的鼠人戰士剛剛爬起來就是被這污穢涌動的水連帶著淹沒。
大口的嗆著混雜各種各樣事物的雨水。
在雨水中掙扎。
對此,繩七不聞不問,屹立在戰艦船首,矗立在那嘈雜的大鐘前,癲狂的大笑。
鼓動的狂風,瓢潑大雨,污穢海浪,掙扎的鼠人戰士,還有那大笑的繩七。
組成了一副奇妙,而又讓人有些無法理解的奇異繪卷。
…………。
那人類聯軍阻擊鼠戰的陣地上。
一片凌亂,駐紮在這裡的人類軍隊已經離開了。
在那場戰鬥結束之後不久就是離開了。
或者更準確的來說,這一片區域的人類都是離開了,在那些活下來騎士們的護送中,這片區域的掌控權被人類們主動放棄。
剛開始,還有陸陸續續零散的身影舉著火把來到這裡,曾經活躍在這片區域的教廷騎士們將倖存者指向了這裡。
只是很可惜,他們在到達之後面對的卻只有一片凌亂和一個拄著劍的虛弱傢伙。
這個虛弱的傢伙會告知這些倖存者們真實的情況。
雖然這真實總是那麼的不容易讓人接受。
家園破敗,狼狽苟且,在無光的黑暗中穿梭,面對的卻只是一片凌亂。
狂亂並不是鼠人的特長。
所有的智慧生物都是會迎來這樣的情緒,在連續的打擊中。
但是這虛弱的傢伙手裡握著劍。
狂亂的傢伙在他身前倒下,打起精神來的傢伙才會得到指引,他成為了一名嚮導。
只是時間流逝,到達這裡的人越來越少,他最後也沒有等來那個離去的強大對手,剩下的只有寂靜。
那位男爵,那位幹練的中年男人沒有離去,徘徊在這處戰場上,也只剩下了他徘徊在這處戰場上。
他在等鼠戰,只是卻一直都是沒有把鼠戰等來。
他戰勝不了鼠戰,惡劣的身體狀況已經很難讓他進行戰鬥了,或者說,他已經走到了死亡的邊緣,卻是苦苦支撐著沒有死去。
等待著一場戰鬥,等待著那屬於他的榮耀,的確沒有辦法在交戰中戰勝鼠戰,只是如果拋卻生命,情況又會有著些許變化。
這七天中,他肩甲上的那枚寶石,那枚土黃色的寶石,在這七天裡已經變得愈發的明亮,璀璨的光芒中蘊含著極致的危險。
這是一枚魔晶,他的功績,那森林的霸主,被哥布林王國驅使的大地暴熊遺留。
也是那場戰鬥中最為珍貴的戰利品,一枚足以作為家族長久傳承底蘊的魔晶,這是哪怕頂級的大貴族都是會心動的東西。
用它來作為魔紋盔甲的核心便就是可以製作出一副即便普通人都是可以操縱的魔紋盔甲,這是一副可能長久儲存的底蘊,一件極其珍貴的東西。
他將其鑲嵌在肩甲上。
作為蘊含大量元素能力的珍稀核心,這枚魔晶自然可以被引爆。
那會是一場震撼人心的巨響,雖然沒有多少人會如此的敗家。
這幹練的中年男人也是一位貴族,他和大部分的貴族也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域,傲慢也同樣在他的身上存在。
對於那些能夠被他俯視的普通傢伙,也對於自己麾下那茫茫多普通領民。
對於這些傢伙他從來沒有真正的落下視線,即便他提拔了許多卑賤的農夫成為騎士。
這並不矛盾,優秀勇敢的戰士和勤懇普通的農夫似乎並不能劃上等號。
他當然也是一個自持血脈榮耀的傢伙,只是他遠遠要比一般的貴族們來的更加驕傲。
不願意繼承家族的榮耀,不願意背棄自己落下的承諾,也不願意讓那些卑賤的傢伙落在自己的身後。
於是乎自己留在了這裡。
杵著劍,就在這裡等待,等待著鼠人們的身影,等待著鼠戰的到來。
他沒有把身上這套珍貴的盔甲留給自己的家族甚至自己的子嗣,這是獨屬於他的榮耀。
並且也是他將要與鼠戰進行決鬥的武器。
只是很可惜,他並沒有等到鼠戰的到來。
生命已經在離他愈發的遠去。
端坐在一處樹樁上望著面前的黑暗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有些不甘心,卻無可奈何。
七天裡,嘆出了第一口氣,頭盔一直沒有被摘下,這嘆氣顯得格外的沉悶。
直到遠遠地一點火光出現。
只有一點火光,也沒有那嘈雜的聲音,不是鼠人,而是一個來到這片已經覆滅營地的幸運兒。
中年男人的姿勢沒有變化,杵著劍端坐在樹樁上一動不動,但是那不遠處的火光卻是靠的越來越近了。
離得近了,那舉著火把的身影顯現了出來。
也是一個騎士,一個有些怪異背著一把草叉的騎士,他從那昏暗中來到這裡,穿著一身老舊的盔甲。
這樣的搭配讓中年男人側目。
只是兩人之間卻是沒有更多的交流,這怪異的騎士在看到了這凌亂的場地之後就是明白了什麼。
只是也不準備離開,在那凌亂的營地上挑挑揀揀,不久之後,帶著一捆木材和一些有著破損但卻是還能夠使用的武器來到了中年男人的身前。
火焰被點燃,這怪異的草叉騎士坐了下來,那柄草叉沒有被他丟棄,被他背在身後,那些破損的武器被像是捆綁木材一樣捆綁在一起,放在手邊。
面對著面前的篝火,也同樣怔怔出神,帶著別樣的愁苦。
兩人都是沒有開口,相互無言。
長久,直到終於有人打破了這安靜的氛圍,那草叉騎士從腰間取下了一個袋子,一些潔白的麵餅被他取出來放置在這火焰上烘烤。
第一個烤好的麵餅被他遞向了面前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沒有接下,也不強求,收回了麵餅,拉開頭盔上的面罩,小口的咀嚼起來,吃的很仔細,也很認真。
拉開面罩後露出了那發紅而粗糙臉龐的一角。
不久,就在他吃完手裡的麵餅準備離開的時候,那中年男人叫住了他。
「去幫我挖一個坑!」
對於中年男人的話,這草叉騎士多出了幾分遲疑,但是他最後還是去做了,或許是因為中年男人身上的那身盔甲,也或許是長久以來已經習慣了屈服,聆聽這些尊貴傢伙的命令。
不久後,一個寬大的坑洞被挖掘了出來。
草叉騎士將目光投向了這中年男人。
端坐在木樁上的中年男人再次用不容置疑的話語發出了傳喚。
「過來。」
這草叉騎士在遲疑中還是走了過來,兩者之間第一次相對,草叉騎士站到了中年男人的身前,卻是看到了那中年男人抬起了頭,頭盔的面罩沒有被拉起,無法看見中年男人的表情,從動作上看,這中年男人似乎在審視什麼。
最終做出了決定。
手中的那柄劍被抬了起來,草叉騎士多出了幾分慌亂,面對這忽然的襲擊,想要去抓背後的草叉,只是這長劍卻是更快。
那劍落在了草叉騎士的肩膀上,那沉重的劍將草叉騎士壓的跪倒在中年男人的面前。
「我在今天給予你賜封,你將為一名騎士,為吾之騎士。」
這突然之間發生的事情,讓這草叉騎士沒有反應過來,有些震驚的看著面前的中年男人,也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那中年男人卻是什麼都是沒有解釋。
將手中的劍拋給了面前這個怪異的傢伙,話語中別樣的疲憊。
「向著後面走吧,他們會需要你的,給自己想一個名號吧,從今天起伱也是一名騎士了。」
就這麼的,就這麼忽然的,一個普通的農夫成為了一個貴族,這是一場不那么正式的封賞,也沒有領地賜下。
只是從中年男人的口中脫出卻是同樣帶著效力,其是一位男爵,也擁有著封賞騎士的權利。
草叉騎士有些不知所措。
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好,卻是迎來了呵斥。
中年男人發出的呵斥。
「還不快走!愚鈍的傢伙!」
握著劍,這草叉騎士深深的看了中年男人一眼,也不再停留,轉身離去。
在這草叉騎士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之後。
失去了手中長劍的中年男人艱難的站了起來,踉蹌著向著不遠處被挖掘出的坑洞走去,作為給自己挖掘墓地的報酬,他給予了那個傢伙騎士的名號和自己的長劍。
既然都穿上了盔甲,那就是乾脆成為一個騎士吧。
一步步的來到那坑洞前。
在疲憊中,這樣想著。
這是那最後的念頭了。
沉悶的聲響中,重重的墜落進坑洞裡,姿勢並不美觀,腦袋朝著下方。
如果中年男人知道自己以這樣的方式死去,恐怕會在惱怒中選擇將肩頭的那枚核心引爆,讓魔力將自己挫成粉末,這樣的結局都似乎要更加體面一點。
只是很可惜,他死了。
黑暗中,凌亂營地的後方,一點火光出現,並逐漸靠近。
那離開的草叉騎士回來了。
中年男人被規整的擺放在這坑洞裡,甚至還被擺出來一個雙臂在胸前交叉的姿態。
這是那已經退場的不知名教會留下的遺產,據說這樣將人安葬,即便死去也能夠讓人感到安寧。
那柄厚重的長劍成為了鐵鍬,這裡的人類軍隊在離去的時候帶走了大部分能夠用到的東西,那些稍微完好的武器已經是這片凌亂營地里唯一能夠找到的有用東西。
不久之後,這凌亂的戰場上一座簡易的墳墓出現,那佝僂著背的傢伙把那把厚重的長劍留下了,作為那墳墓的墓碑。
背著草叉的騎士在做完這一切之後再次離開了,向著那營地的後方邁出腳步。
不久後,鼠人們造訪這裡,蟄伏已久的鼠戰終於再次開始了自己的奔行。
他的從心給他避免了一個大麻煩,即便那自爆卡車或許不能真正傷及到那握著黑龍旗的鼠戰,但是估計那時候鼠戰身邊的鼠人又是要再被炸個七七八八,讓鼠戰再次變成一個光杆司令。
這樣的事發生的話,會讓鼠戰這個狂躁的傢伙發瘋的。
他的從心讓他避開了一個大麻煩,雖然鼠戰對此並不知曉。
鼠人們再次造訪了這處凌亂的營地,營地里已經沒有什麼好東西了,但是青年鼠人戰士們還是頗為的興奮,一個青年鼠人戰士拔出了那柄作為墓碑的長劍,即便難以揮動這沉重的長劍,興奮的在地上拖拽。
在鼠戰的號令中,鼠人們並沒有在這片什麼都是沒有留下的凌亂地方過多停留,很快就是離開了。
那中年男人也是沒有被從土地里挖掘了起來,只是在失去了墓碑之後估計再沒有人會知道他的沉眠位置了。
在這平平無奇的地方。
一個傢伙長眠於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