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碗中人

  那山坡十分奇特,從外面看去,竟像一個碗口。

  更特殊的是,兩邊的岩石上反射著一層淡淡的白光。

  呆在白光壁旁邊,宛如進入了畫中。

  曹軍當下提高了警惕。

  他之前可是中過南山道人的鏡中術,碰到類似的場景出現,早有了提防。

  那金絲猴不知從哪又弄出了一根新木棍,提在手中揮舞了兩下,好不威風。

  「曹兄確定就是這裡?」

  曹軍也不是很肯定,模稜兩可的回道:「應該是這裡,我追蹤那廝留下的痕跡,到這裡後就不見了,只是這山谷有些古怪,等我準備一番在入谷。」

  猴兒哪受得了這些約束。

  他本是黃山中金絲猴部落中的一員,在整個黃山中,也算是一隻較大的族群,之前就生活在黃山深處,戰鬥力自然不弱。

  族群中的猴王就是千年大妖中的一員。

  此番曹軍行事小心,只是在黃山的山腳下打轉,絲毫不敢進入大山深處,而生活在山腳下的都是一些零散小妖,或者一些戰鬥力不足的妖怪族群,犯不著如此小心謹慎。

  「哪這般麻煩,我先去看看,曹兄可自行殿後。」

  那猴兒操起木棍,在樹梢上躍了兩下,消失在山谷的邊緣。

  曹軍還指望對方來給他當炮灰探路,自然也要跟上。

  只是在跟上之前,他抬頭看了看從樹梢的縫隙間灑落下來的皎潔月光,又豎著耳朵聆聽了片刻,發現四周寂靜一片,之前一路行來的蟲鳴鳥叫聲紛紛不見了,心中一面覺得怪異,一面有了提防。

  他將竹籃擱在地上,又將竹籃中的白毛瘦猴提溜起來,一本正經的叮囑道:「我知道你聽得懂我說的話,我現在要入谷一趟,裡面有我的敵人,若一個時辰後不見我出來,你可來尋我,聽懂了嗎?」

  白毛瘦猴早有了靈性,經過五塘村一役後,吞噬了大量草莽鬼,似乎腦子也比以前更好使了。

  它一知半懂的點了點頭,為了讓曹軍放心,又主動跳在一旁的樹枝上,手上還提著裝有肉乾的布袋。

  曹軍在白毛瘦猴的頭上摸了摸,又檢查了一下手中的工具,直接用長槍撥開眼前的雜草,順著一條若隱若現的小徑追了上去。

  在前方開路的金絲猴也未走遠,曹軍追了幾十米,就在樹梢上發現了他。

  金絲猴轉頭瞅了瞅曹軍,臉上表情滿是凝重,仿佛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一般。

  對方悄悄向曹軍招了招手,示意曹軍跟上。

  後者見那樹梢也不算高,猛吸一口氣後,幾個縱躍間,手腳並用的爬了上去。

  兩人站在一條橫著的粗樹幹上,好奇的向前望去。

  眼前的所看到的一切,直接嚇了他們一跳。

  只見樹梢前面的一塊空地上有一塊大青石,而石頭上正立著一頭如黃狗般大小的狐狸,那狐狸頭髮鬍鬚皆白,在月光下仿佛批著一層乳白色的絲綢,手上還拿著一根樹枝當拐杖。

  而在青石下面,則稀稀疏疏的趴著十幾隻年輕狐狸。

  這一幕,像極了一群小學生圍著課堂上聆聽老師講課時的情景。

  就連膽大包天的猴兒,一時間也不敢輕舉妄動。

  眼前他所要面對的可是一群狐狸,一會亂鬥起來,也不輕鬆。

  兩人肩並肩的趴在一起,由於距離青石只隔了十幾米遠,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響,生怕驚動了對方,只得用手指在雙方面前著急的比劃了兩下,也不管對方能否聽懂。

  猴兒的意思很明顯,對方人數太多,有些棘手,倒底是前還是退?

  曹軍頓時也犯難了。

  好不容易追到了這裡,由狐狸所變的採花賊定然也在其中,若是此刻半途而廢,屆時成婚時如何向高家交代?

  除了涉及到男人的面子外,曹軍心裡也不想放過那個窺視過他未過門媳婦身體的採花賊。

  若是不退,對方人數太多,他們只有2人,實在沒有把握。

  一時間只得僵持在原地。

  曹軍決定等等看。

  對方似乎在開會,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好機會。

  說實話,面對虎妖熊妖這種只會使力氣的妖怪時,曹軍打不過還能全身而退,唯獨面對黃鼠狼和狐狸這類精怪時,心中總有一種發虛的感覺。

  你永遠也不知道對方會施展出什麼陰謀詭計出來。

  曹軍如今的法寶只有酒葫蘆一個,還是在消耗殺戮值和正氣值的情況下才會發揮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否則僅憑手中鐵槍,完全沒把握將對方一網打盡。

  兩人在樹梢上等了一會,只見那老狐狸嘴中一張一合,明明在說些什麼,由於距離太遠,又聽不著,心中愈發緊張了。

  曹軍向猴兒揮了一下手勢,打算再靠近一些。

  而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猴兒卻一個勁的搖頭。

  就在曹軍進退兩難一籌莫展時,山谷間突然颳起了一陣山風,竟將那老狐狸的話語聲帶了過來。

  這群狐狸雖未化形,開會時說的話皆是人言。

  曹軍聽了兩句,心中已如鍋中的開水一般,沸騰起來。

  「胡六,你前幾日私自不聽勸阻,去了人類縣城,沒捅出什麼簍子來吧?」

  「老祖宗,我只是為了體驗入世的感覺,哪敢招惹人類。」

  「如此甚好,那人類中也有修士,他們法寶眾多,又喜歡抱團,可不是我們這些小妖能招惹得起的。」

  底下傳來一個年輕狐狸的聲音。

  曹軍隨即追著聲音探去,在下方的狐狸群中徘徊了一圈,拿不準剛才發聲的倒底哪一隻。

  兩人間的對話還在繼續。

  不過畫風突然一轉,又變得陰森恐怖起來。

  「既然人都到了,會也開完了,那便享受血食吧!」

  下方的狐狸聽到老祖吩咐後,一時間情緒變得激動起來。

  仿佛這血食成了人間美味。

  只見那老狐狸放下拐杖,從懷中一掏,掏出一個乳白色的瓷碗。

  它將瓷碗擱在青石上,山谷上的一道月光正好照在碗口,那碗中仿佛裝了什麼活物一般,竟輕微的搖晃起來。

  底下的小狐狸一個個翹首以盼,仍保持著大致隊形不散,並未鬧出什麼騷動來。

  過了片刻,只見那老狐狸閉著的眼睛突然睜開了,仿佛在江邊釣魚的漁夫,突然間提起了魚鉤。

  老狐狸伸手一撈,將瓷碗撈在手中,又將面孔罩在瓷碗上,晃著小腦袋左右瞅了瞅,隨後將整個手臂直接伸進了碗中。

  從裡面揪出一頭袖珍般大小的小鹿。

  小鹿似乎被人施了法一般,不鬧也不動,就這麼靜靜的躺在對方手中。

  老狐狸隨後又將這一頭袖珍小鹿擱在青石上。

  就這麼短短一會功夫,袖珍一般的小鹿見風就漲,很快恢復成正常大小。

  它躺在青石上,仿佛一個被人從睡眠中吵醒的小孩,腦袋動了動,漸漸恢復了意識。

  很快就將四周的環境看在眼中。

  一雙受驚了的小嘴巴張了張,發出一聲聲悲鳴。

  然而不管它如何掙扎,四肢和身體好像被人禁堅住了,竟無法動彈分毫。

  過了一會,似乎已經認命了,鹿腦袋也不在晃動,兩滴晶瑩剔透的淚珠順著鹿頭流了下來。

  滴落在下面的青石上。

  在月光的反射下,濺起點點白光。

  下方的狐狸頓時雙足著地,紛紛站立起來。

  不一會將青石圍得密不透風。

  有幾隻心急的狐狸竟一下子躍到了鹿身上,爪子在小鹿身上溫柔的撫摸了幾下,原本飽滿的小鹿腹部,瞬間垮了下去。

  原來撞在肚子中的腸子等內臟仿佛開了閘的水一般,混合著一股鮮血瞬間涌了出來。

  在血食的刺激下,這群狐狸又恢復了動物的本性,紛紛長大了嘴巴開始大快朵頤。

  很快,血腥味就隨著山風飄到了曹軍和猴兒這邊。

  那猴兒瞥了瞥嘴,似乎對這些生食鹿屍的狐狸表達某種不滿,這也是雜食類動物對食肉類動物的本能厭惡。

  而曹軍從剛才詭異的一幕中早已發現了其中的秘密。

  那老狐狸手中的瓷碗,似乎是一件了不得的寶物。

  短短一刻鐘不到,青石上的鹿屍已被這十來只狐狸消滅一空。

  未吃飽的狐狸紛紛圍在老狐狸身邊吱吱呀呀的叫喚起來,似乎在催促對方再來一頭。

  老狐狸也不和小狐狸爭食,只是將懷中的瓷碗又放在青石上。

  很快,月光再一次籠罩在瓷碗上。

  老狐狸再次湊了上去,只是這一次與剛才有些不同。

  它竟從碗中發現了一人一猴。

  「咦!」

  這山谷附近竟然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