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軍則站在台階上,整個人有些猶豫。
倒底追不追?
在法眼的觀察下,有一條綠色的痕跡蜿蜒曲折的從高府內宅一路向前延伸,一直通向城外的大山方向。
定是那採花賊留下的痕跡。
若是此刻追去,大山中兇險萬分,曹軍也無把握,反而有把自己折在其中的風險。
只是些許內疚而已,犯不著將自己搭進去。
若是不追,又無法向高府交代。
南山道人那廝在就好了。
多少也有個人可以商量。
曹軍嘆了嘆氣,哪知身後的閣樓中陡然傳出一陣女人間的痛哭聲。
外面的人聽聞後面面相噓起來。
一伙人雖未明言,但交頭接耳間的神色已經出賣了心底的擔憂,「自家小姐定然被採花賊給霍霍了。」
有人憤慨,也有人不動聲色,還有人在偷偷的幸災樂禍。
這些僕從與高家的關係,大抵相當於後世的私企員工與老闆間的關係。
眼見老闆家進了賊遭了殃,平時一些因利益分配不均懷恨在心的員工就開始偷著樂起來。
就連高府管家也面露難色。
他驅散了聚集在內院中的僕從和下人,又撇下曹軍,擔憂的向離間走去。
內宅外很快安靜下來。
不一會,那管家又出現在曹軍眼前,「曹大師,我家老爺有請。」
後者隨他進了高小姐閣樓,裡面的門帘仍然遮隱著,不見高夫人和那名貼身丫鬟,只能隱約間聽見一陣斷斷續續的談話聲。
想必幾人還未從之前的驚悚中回過神來。
高老爺作為一家之主,面色已恢復了鎮定,開始考慮這件事情的後續影響。
尤其是對家族的影響。
他一臉糾結的望了望曹軍,開口問道:「不知曹大師看清了那採花賊面目沒有,可有把握捉拿歸案?」
「這……那賊子身法厲害,我只看到一個背景,如今也被他逃出高府,不過高老爺請放心,我定會追查下去。」
畢竟是在自己看護下出的事故,曹軍也難辭其咎。
哪知高老爺話鋒一轉,又開口問起曹軍的家事。
「曹大師何方人士,家中還有何人,在這黃山縣又有何打算?」
曹軍面色也開始疑惑起來。
想到這高府進了賊,也算是苦主,只得小心翼翼的一一給予答覆。
「我乃湖北人士,父母皆不在,小時候活不下去才進了寺廟,在寺廟中學了一些本事,如今在黃山縣置辦了宅子,打算在此定居。」
高老爺望了望曹軍頭上漸長的頭髮,突然又道:「曹大師可有出家?」
曹軍摸了摸頭髮。
幾月過去了,短髮已經變成了長發,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束在一起,起一個髮簪。
兩人間一問一答,問得儘是曹軍的私事,連帶著周圍的氣氛也變得捉摸不定起來。
裡面的門帘突然被掀開了,高夫人一臉哀容的走了出來,她目光在幾人身上瞥了瞥,最後落在曹軍身上,開口便質問道:「你可願娶婉兒為妻?」
「什麼?」
曹軍雖之前就有一些預感,此番對方怒氣沖沖的直接發問,仍被吃了一驚。
他猶猶豫豫的回道:「高小姐並未失身,且還有婚約在身,婦人何出此言?」
「是未失身,但已被你看光了,還被那採花賊……你讓高府以後如何在黃山縣立足?我女兒的名節又置於何地?」
「只有先將先前的婚約退了,然後你娶了我家婉兒,此事才能圓上。」
曹軍心中一喜,不但沒有覺得自己是在被人脅迫,反而覺得占了大便宜。
若未出這檔子事,以高小姐的身世和外在條件,又如何會和他扯上關係?
何況以他現代人的思維看,高小姐並未真正失身。
只是傳出去有些不好聽。
曹軍眼珠子轉了轉,轉眼間就有了思量。
他也不推辭,只是提了個小要求,「可否讓我與高小姐單獨聊兩句?」
高夫人還在怒氣沖沖之中,似乎曹軍不同意,就要把他給活吞下去。
還是一邊的高老爺明事理,他一把將高夫人拉了過來,對曹軍開解道:「婚約乃人生大事,曹大師父母皆不在,又獨在外鄉,突逢此變故,有些疑慮也屬正常,讓他們兩人見一見未尚不可。」
其實後面還有一句潛台詞,「反正之前又不是沒見過。」
曹軍見高夫人仍杵在原地怒氣未散,也不等對方回復,直接掀開門帘走了進去。
顯然外面的交談聲也被裡面的人聽到了。
倆女看到曹軍後,皆紅著臉低下頭去。
曹軍見高小姐已穿戴整齊,正低著頭依靠在床沿上,他向前走了兩步,斟酌了片刻道:「不知高小姐是否願意嫁曹某為妻?」
那高小姐只是十多歲的人兒,短短時間便遭遇了採花賊的輕薄,以及父母為她安排的婚姻大事,頭腦還處於一片混沌中。
這個時代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曹軍這般特意前來徵求她意見的行徑,實屬少見。
起先她與曹軍只是見過一面,只知道對方孔武有力,再無其他印象。
此番聽見曹軍詢問後,原來哀愁一片的心中,突然多出了一絲甜意。
她偷偷瞥了一眼曹軍,低下頭小聲的回道:「全憑父母做主。」
既然這般回答,就代表了她有接納曹軍的意思。
曹軍又拱了拱手,柔聲安慰道:「這幾日你且在家中休息,其他事情自有我們幫你安排妥當。」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兩人並不易多說。
就在曹軍轉身準備離開時,一邊的丫鬟突然間跪在曹軍面前哀求道:「還請姑爺不要放過那賊子,也好全了小姐的名節。」
「你們且放心,大婚之前,定讓那賊子永久消失。」
之前是公事,若高小姐嫁給他為妻,這就成了私事。
自己的媳婦,只有自己能看能玩,那採花賊早已成了曹軍眼中的刺。
若不將這根刺拔去,豈不是有被人戴綠帽的風險?
這讓曹軍如何忍得。
高夫人見曹軍從離間出來,也不去問二人談的如何,直接追問道:「你打算何時請媒人上門提親?」
曹軍此時的心態已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轉變。
之前覺得對方盛氣凌人,既強勢又不講道理,此番倒覺得對方是一個為女兒為家族著想的長輩。
言語間也變得客氣而禮貌起來。
曹軍低頭行了一禮道:「小侄在這黃山縣既無兄長也無長輩,全憑婦人做主。」
「如此便好,你且回家等候佳音,本月就替你們完婚。」
高老爺撫了撫長須,再次看向曹軍時,眼中的含義又變了,多了一絲老丈人看女婿的意味。
等到雙方談妥時,已經是深夜時分。
曹軍直接在屋頂上呆了一宿。
第二日便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