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明亮起來。
河邊的水汽也淡薄了一些。
今天卻是一個難得的陰天。
能見度從之前的四五米，變成了十來米，再遠一些，看上去依舊是人影灼灼，不甚真切。
曹軍在河堤邊打坐了一個時辰，短髮和衣袖上沾滿了露珠，濕了一片。
河堤邊還是一樣安靜。
期間有一老農用單車推著一車瓜果蔬菜從旁邊經過。
那老農也想不到會在河堤上遇到曹軍。
他看曹軍穿著。
長袍短髮，十分怪異，又不像書生，手上還提著一桿大槍，以為是一習武的外鄉人，善意提醒道：「這位小兄弟，我看你不像本地人，晨起用功是好事，但一個人時切莫靠近水邊，否則武藝再好，也無用武之地。」
那老者邊推著車兒，說完就走，等曹軍反應過來，人已鑽進了霧氣中。
「切莫靠近水邊？」
「莫非這水中也有妖物？」
曹軍捏了捏大槍，心中卻透著一股雀躍之意。
他如今對妖物特別敏感。
一個妖物就等於幾百點正氣值。
有妖最好，多多益善，別是大妖就行。
這清河縣老百姓安居樂業，生活富裕安康，也不似北邊那些兵荒馬亂之地，養不出大妖來。
正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萬物成精也需要天時地利等合適的環境。
這清河縣，壓根就沒有大妖生存的土壤。
迄今為止，也就發現了一個後山。
老者的善意倒是提醒了曹軍，他隨之開啟望氣術，站在河堤上憑高而望，只見清河如同一道白布般。
至北向南，順勢而下。
河面籠罩在一層白茫茫的霧氣中。
霧氣太大，就算有妖氣，一時間也難以分辨出。
曹軍提著大槍，身帶過人武藝，心中偏不信邪。
那老者提醒他不要靠近水邊，他卻要去水邊看看……看看這水中倒底有沒有妖物。
那河堤只有三四米高，沿著河面的一側，長滿了一種不知名的水草，像葛類一樣蔓生，花是紫色的，像扁豆。
曹軍看了一會，也分辨不出是何物，只當是本地的土特產。
他尋了一地勢稍緩之處，人立在地面上，伸著脖子向水中望去。
不甚清澈的水面，馬上出現了一個倒映。
卻不是提著長槍的曹軍倒映。
看著像一長發女子。
如此詭異的一面，讓曹軍整個人炸了起來。
他心中一驚，再次向水中望去時，那倒映又消失了。
他揉了揉雙眼，只當是自己眼花。
隨之又想起了那老者的示警。
莫非這水中真有東西？
他疑神疑鬼的將長槍在水中攪合了一通，只帶起一陣泥草和碎葉，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曹軍心頭閃過一絲陰影。
他如今住在河堤邊，若水中有什麼名堂，早晚也會被發現，不急於一時，這樣一想後，人又縮了回來。
當曹軍縮回去後，那水中的倒映又出現了。
卻是一個穿著打扮如本地人一般的女子。
那女子看了看曹軍，眨了眨眼，臉上閃過一絲笑意，隨之消失不見。
曹軍又回到河堤上繼續打坐，心中卻很難靜下來。
正當他心神不定時，那濃霧中又出現了一個人影，這次來的卻是一個本地少婦，曹軍只是瞥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視線。
那少婦手中挎著一個竹籃，頭上還包著一塊毛巾，慌慌張張的向曹軍奔來，邊跑邊喊，「不好啦，我麼兒落水了。」
曹軍心中一驚，提著長槍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在哪兒，速速帶我過去。」
救人要緊。
可謂是爭分奪秒。
曹軍後世生活的地方也是一座水邊小城，從小就會游泳，水性也不差。
他知這河面看似平靜，河面之下卻是波濤洶湧水流湍急，若是晚去一會，那小孩說不定被衝到下游十幾米遠。
就算是調一個打撈隊來，也只能撈起一具冰冷冷的屍體。
那少婦話也不多，直接腰身一扭，轉身在前方小跑著帶路。
曹軍提著鐵槍快步跟了上去。
不一會，就來到了前方的一處小渡口。
這渡口在河邊很常見，除了偶爾能停泊一些小船外，大多被附近的居民用來洗菜淘米，清洗衣物。
不過這一處渡口，看著好似荒廢了一段時間。
那台階四周已長滿了一層黑色的青苔。
密密麻麻的吸附在台階上，像一張病入膏肓的老人的臉。
救人如救火。
曹軍也沒想那麼多。
那少婦一步跳到渡口的小台階上，用手向右邊一指，泣不成聲的回道：「就是在這裡掉下去的。」
曹軍也緊跟著來到最下一層的台階上。
河浪一層層捲來，很快打濕了他的鞋子。
他將鐵槍放在一邊，又將長袍的下擺塞入腰帶中，就要撲入水中救人，可是睜著眼睛在水面上尋覓了一會，哪裡看得到半點人影？
若是小孩掉落進河邊的時間不長，定會不停的掙扎。
應該還能偶爾浮出水面，多少也能看到一些衣物和手臂。
就在曹軍疑惑時，那身後的少婦也不哭了，反而聲音尖尖的不斷催促道：「你倒是跳啊！我兒就在水中咧。」
曹軍回頭問道：「就是在這裡掉落下水的嗎？」
哪知身後卻空無一人。
就在此時，河面上出現了一葉扁舟，那扁舟上站著一個拿著竹竿的大漢，正揮舞著竹竿拼命向曹軍示警。
可惜兩人之間隔了二三十米，加上河面風大，曹軍只聽得見有人在喊他，卻不知喊得是什麼。
此刻又是在救人的緊要關頭，曹軍哪裡還敢想太多。
他作勢就要往水中跳。
不管如何，這是救人的大事，就算河面上看不到人影，也得下河去撈一撈。
哪知身後少婦的聲音又出現了。
「快跳，跳下去就能救回一條人命……」
曹軍回頭一看，只見那少婦蹬在他身後，手中的竹籃也不知扔到哪裡去了，頭上的包巾散開，露出一頭烏黑的長髮。
只是那少婦的臉色，說不出的怪異。
貪婪中帶著一絲猙獰。
盯著曹軍的眼色中，說不出的急迫，好似在看一頭即將進入陷阱中的獵物。
曹軍經歷了幾個世界，也算是老司機一枚。
謹慎起見，他將手臂一收，腳步也又縮了回來。
至於水中小孩的身影，曹軍已經不做指望了，估計早就涼透了。
此刻下去，頂多就是撈屍。
既是撈屍，那就不急於一時。
還有一點疑惑，想要問問這少婦。
若是不問清楚，就這般跳下去，如同盲人摸象，也是白費功夫。
那少婦卻是完全等不急了。
她見曹軍沒了動靜，那河面扁舟上的漢子又越來越近，頓時失去了耐心，張牙舞爪般，拼命的向曹軍撲了過來。
曹軍伸手將這少婦架住，不曾想手上卻撲了一個空，頓時腳下一滑，噗通一聲，跌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