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軍很快將葫蘆谷占領。
不一會,就有士卒過來稟告。
「報大都督,發現蜀軍糧草。」
「哦!帶我去看看!」
司馬懿如此大動干戈,就是為了蜀軍糧草。
若是一把火燒了這些糧草,蜀軍又將不戰而退。
北伐危機瞬間解除。
司馬懿壓制住心中不斷湧出來的不好預感,跟著這名士卒,很快來到了蜀軍的藏糧之處。
無數的米袋堆在一起,由外向內望去,密密麻麻,幾乎不下幾萬擔糧食。
「父親,蜀軍果真將糧草屯於此處,我們這次沒有白來。」
司馬昭一臉興奮的跟在一旁。
司馬懿很快冷靜下來。
「不對,這些糧食看著很多,但是不夠蜀軍一個月的消耗,來人,將下面的米袋一一打開,速速檢查一番。」
「是!」
薑還是老的辣。
司馬懿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很快,結果出來了。
他們將最外圍的米袋一一翻轉過來,從最下面拖了幾袋米袋出來,用刀劍插進去後,結果露出了的不是糧草,而是沙石。
「怎麼會這樣,不應該啊!」
司馬昭反而先亂了,他吩咐所有士卒,將裡面的每個米袋都檢查一遍。
結果發現裝有糧草的只是最外圍一小撮,最多只有幾百擔。
司馬昭一怒之下,令士卒將這幾百擔糧草齊齊點燃。
一把火燒掉。
末了又去外面尋司馬懿。
司馬懿一個人背著雙手,來到谷中空地上。
他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此番,太過順利了。
若這裡是蜀軍的屯糧所在,為何沒有派重兵看守?
那曹君分明在這裡視察,為何沒有見到他身影?
當那些裝滿沙石的米袋被發現後,司馬懿心中的疑惑才減輕一些。
他一個人站在空地中間。
四周都是忙忙碌碌的魏軍士卒,也無人敢打擾他。
司馬懿抬頭望了望四周的山坡。
只見樹木茂密,深根老藤層層疊疊攀岩在石壁上,將這裡編織成了一處秘密花園。
「如此一處險要之地,蜀軍盡然用來當作疑兵,可惜了!」
此番撲空,也不算全無所獲。
至少,搗毀了蜀軍一處後備屯糧之處。
只是徐晃那邊,不知戰況如何了。
司馬懿定了定神,正要命令魏軍撤退。
突然他鼻子皺了皺,從四周的空氣中聞到了一股火油的氣味。
不知是不是錯覺。
此處山谷樹木茂密,按說應該分外涼爽才對,而他此刻卻感覺到了一股瀰漫在空氣中的燥熱。
「昭兒…昭兒…你有沒有感覺到異常?」
「父親,原來你在這裡,兒臣正讓人將那幾百擔糧草燒掉,不給蜀軍留下分毫。」
司馬懿找到司馬昭後,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他用鼻子在空氣中使勁嗅了嗅。
先前還若有若無的火油味,此刻愈發濃厚了。
司馬懿還在疑惑不定中,突然谷中有魏卒高呼起來,「不好啦,峽谷地面起火了。」
「休得驚慌……」
「地面怎會起火?」
司馬昭還在懵懵懂懂中,司馬懿卻臉色一變,已率先警覺起來。
「不好,昭兒,速速和我退出谷中,中了曹君圈套了。」
那司馬懿往日一副垂垂老矣的姿態,此刻卻步伐矯健得像個年輕人。
他拉著司馬昭的手臂就往最近處的一個露天馬棚跑。
那戰馬原本被人綁在木樁上,悠閒的啃食附近青草。
此刻卻像瘋了一般,拼命嘶叫起來。
前蹄不斷揚起,後蹄一下又一下的不斷踢著木樁,企圖解開束縛後好逃命。
萬物皆有靈!
馬兒的煩躁異常,越發肯定了司馬懿心中的不安。
他拼命的奔向一匹戰馬,手忙腳亂的解開了馬繩,就想跨上馬背。
哪知戰馬突然沒了木樁的約束後,直接揚起後蹄,給了司馬懿一下,將司馬懿踢翻在地,隨後嘶叫一聲,亡命的逃奔起來。
「父親!可有摔到哪兒?」
司馬昭落後了司馬懿幾步,這會也喘著粗氣奔了過來。
司馬懿卻像慌了神一般,拼命的催促道:「快,上戰馬,否則,你我將死無葬身之地!」
司馬昭見父親說得嚴重,也不敢猶豫了。
他直接拔出腰間佩劍,一把割斷了馬繩,蹭的一下跨到了戰馬上。
那戰馬儘管在不斷掙扎,仍無法將司馬昭甩下來。
「父親…快上馬!」
司馬昭控制住戰馬後,連連向司馬懿招手。
哪知司馬懿站在原地,仿佛痴了一般,只是盯著谷中慌亂成一團的魏軍不語。
就這麼片刻功夫。
峽谷的平地上,仿佛起了一層大霧,使得不遠處的人影也變得朦朧起來。
哪有平地上起霧的?
這分明火葬場啊!
四周的溫度也在慢慢爬升,已經快讓人喘不過氣來。
司馬昭也漸漸發現了異常,他控制住戰馬,從司馬懿身邊奔過時,一把將司馬懿拉上了馬背。
「父親,坐穩了,我們逃出去!」
那戰馬本就在受驚中,此時一下子託了兩人,變得更加暴躁不安。
它歪歪斜斜的向峽谷口奔去。
越是接近峽谷口,茫然逃命的士卒越多,原本有限的空間中,已密密麻麻擠滿了逃命的魏軍士卒,時不時一聲驚呼後,就有受驚的戰馬從旁邊衝過來,差點將司馬昭撞倒在地。
「閃開……我乃司馬昭!」
司馬昭豈是迂腐之人?
他直接拔出佩劍,在空中狠狠的揮舞了兩下,企圖驅趕前方攔路的魏卒。
哪知側後方突然有兩名魏卒兇狠的撲了過來,將司馬昭父子撞翻在地,其中一名魏卒奪了戰馬後,嘶的一聲拼命打馬向前方人群衝去,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峽谷口比峽谷中更亂。
到處都是逃命的魏卒,呼喊的人群,早已是兵不知將,將不識兵。
司馬懿畢竟是60多的老人,先前被戰馬後蹄踢了一腳,此刻又被摔在馬下,不斷掙扎了幾番,仍舊爬不起來。
「父親……」
關鍵時刻,還是司馬昭。
他一把掀開身前攔路的士卒,奔過去將司馬懿扶了起來,安慰道:「父親勿慌,我們一定能逃出去的。」
就這短短的片刻功夫。
峽谷中的平地上好似成了一片火爐,原本灰褐色的泥土,被下方不斷升高的溫度烤得龜裂成一片。
不時有紅彤彤的火苗從龜裂的泥土中突然冒出來,直接將葫蘆口變成了一處人間地獄。
來不及逃到峽谷口的魏軍士卒,要麼早被悶死在後方。
要麼逃著逃著,身上突然著了火,其後被淹沒在火焰中。
四周很快瀰漫開一陣讓人作嘔的烤肉香。
使得在峽谷口的人群競爭更激烈了。
每個人都不想死,都想早一步逃出去。
次序早已不復存在。
有人擋路,就是一刀砍上去,然後踩著袍澤的屍體繼續往前擠。
袍澤之情,軍紀軍規,在求生的本能驅使下,早已變得脆弱不堪。
到了這會,司馬懿哪還不明白?
那曹君真是狠毒異常。
他竟然將整個峽谷地面掏空,在下面提前埋入火油和易燃物,企圖將司馬懿的五萬大軍一網打盡。
莫非我父子倆今日將命喪此處?
司馬懿絕望的抬頭望了望天,若是此刻降下一片陣雨,或許還有活著的希望。
只是……可能嗎?
峽谷口上的天空中,依舊萬里無雲,卻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司馬懿的心漸漸沉入谷底。
到了此時,他內心的求生本能也爆發出來。
因為一直被司馬昭護在身後,反而旁觀者清。
就在此處不遠處的地方,有一處凸起的巨大岩石,若是能搶占此處,或許能從岩石上尋到攀爬出去的出口。
「昭兒,速來,此路不通,另尋他處。」
司馬昭聽到老父親的呼叫聲後,轉身看了看,見到司馬懿不斷地伸手指向不遠處的一塊巨大岩石,哪裡還不明白?
他一路劈翻幾名攔路的士卒後,與司馬懿互相攙扶著,通過一邊的屋棚,艱難的攀爬到了岩石上方。
哪知這處岩石竟是一處孤石。
並不能通往外面。
就算如此,不到50平方米的岩石上方,早已擠滿了20多名魏軍士兵。
有這岩石的格擋,或許能在烈火中熬過去。
有這種想法的人顯然不止司馬昭一人。
那20多名士卒早已將岩石上不多的空間瓜分完畢,哪裡能忍得下司馬懿父子。
「再往上一步,格殺勿論!」
守在岩石邊緣的士卒兇狠狠的舉著刀不斷比劃。
司馬昭卻不想放過這最後的希望,他大聲回道:「我乃司馬昭,大都督之子……」
然而他話沒說完,迎接他的是對方又快又狠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