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淮被蜀軍嚇破了膽,一路急行軍,至第二日才趕到陳倉附近五十里處。
實在走不動了。
他將親兵分散出去,想在山林間獵些食物,順便給附近的陳倉守將郝昭報信,讓他前來阻擋蜀軍,救大都督曹真一命。
悠悠半響後,曹真總算睜開了眼。
他見周邊樹木茂密,亂石橫生,心中無半點安全感,連忙問道:「這是何地?那蜀軍可追上來了?」
郭淮見他醒來,也鬆了一口氣。
任誰帶著一頭豬,翻山越嶺跑了一天一夜,也累的夠嗆。
何況,曹真的噸位,可比一頭豬重多了。
「大都督,末將也不知此為何地,只是那前方就是陳倉,末將已派人去給郝昭報信了。」
「哦……」曹真才喘一口氣,忽又問道:「那後方蜀軍可追過來了?」
「末將已將親兵都派了出去,並未發現蜀軍。」
「如此甚好,可算逃了一命。」
那曹真感嘆了一番,竟嗚嗚嗚的掩面哭了起來。
「我的爽兒啊,也不知是生是死,此番吃了敗仗,回去後豈有我容身之地?」
郭淮在一邊也是心有戚戚。
至從跟了曹真後,勝仗一次未見,反而是連吃敗仗。
在這般下去,他的副都督也做不長了。
此刻見曹真哭的傷心,有心安慰,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得勸了一句,「大都督乃大魏親貴,只要逃過此劫,定能東山再起。」
過了一會,有親兵獵回一隻山雞,放在火上烤了一會,焦黃色的油脂不斷順著樹枝往下滴,一股香氣瀰漫開來,這才止住了曹真的哭泣聲。
天大地大,吃飯為大。
吃飽了才有力氣。
有力氣了,才能更好的逃命。
親兵將烤雞分成兩半,讓郭淮和曹真一人一半,兩人接過烤雞後,直接蹲在一邊,全無都督的半點威嚴,直接狼吞虎咽起來。
吃了山雞,又喝了幾口山泉,曹真總算回過神來。
他見親兵穿得樸素,頓時讓對方脫下甲冑,套在自己身上,又從地上撿起一個灰撲撲的頭盔,往頭上一戴,這才多了一絲安全感。
有道是一回生,兩回熟。
逃著逃著,經驗就豐富了。
就算蜀軍在附近埋有伏兵,再次殺出來,曹真也有信心逃出生天,躲過一劫。
分散出去的親兵陸續回來,帶回來了不少好消息。
「大都督,屬下在附近探了一圈,沒有發現蜀軍。」
「大都督,屬下與王雙將軍遇到,見他在不斷召集散兵,將他引了過來。」
「大都督,公子曹爽與王雙將軍一起,還帶回了幾千精兵。」
好消息一個接一個,不僅自己的兒子平安回來,父子相聚,大將王雙也回來了,還帶來了幾千精兵,頓時讓曹真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踩在實地上。
「爽兒,王將軍,今日得虧你二人相救,唉……」
曹真穿著一身黑漆漆的甲冑,頭上套著一頂灰撲撲的頭盔,帥劍也丟了,叉著腰杵在一邊,活像一個才從田間幹活回來的老農。
若不是他主動出聲,幾人一時還認不出來。
「父帥,你平安就好。」
「大都督,此乃末將分內之事,若不是大都督提拔,末將焉有今日?」
眾人團聚後,在這山谷附近紮下營寨。
主要是實在跑不動了。
眾人從昨日凌晨開始便如喪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終日。
之前為了逃命,九牛二虎之力都拿出來了。
此刻突然安全後,又飢又渴,直想往地上一趟,再也爬不起來。
此地又臨近陳倉,求救的信號已經發出去了,索性在此休整,看那郝昭如何說?
傍晚時分,去陳倉搬救兵的親兵回來了。
卻帶來了一條不好的消息。
「什麼?那郝昭說陳倉為重?讓我等自行逃命?」
曹真頓時暴跳如雷。
「反了……當真反了,竟置我大都督的口諭不顧。」
曹真還在原地不停跳腳。
壞消息又一個接一個的蹦了出來。
「大都督,不好,後方五里處發現了蜀軍,似有幾萬人數,正在安營紮寨。」
「大都督,左邊也發現了蜀軍兵鋒……」
「大都督,不好了,右邊派出去的探馬一個沒回,應該遇到了蜀軍……」
眾人頓時驚弓之鳥般,齊齊望向曹真,指望他拿個主意。
那曹真在原地轉了片刻,突然一拍大腿道:「天色已晚,那蜀軍也不敢趁夜來攻打,我們還有一晚上時間。」
「快,王雙,你親自拿我兵符,趁著蜀軍沒有合圍前,連夜去一趟陳倉,那郝昭若是不聽帥令,將此人就地拿下,快搬援軍來救我命。」
「諾!」
剩下的眾人見曹真並沒連夜拔營,也鬆了一口氣。
實在是逃不動了。
就算蜀軍在身側,也等先睡飽了再說。
不然哪有力氣逃命?
……
魏延當日和大軍分開後,自領精兵五萬來取陳倉。
原本以為一座小城,十日內定能拿下。
好向後方的諸葛亮邀功。
哪知那魏將郝昭將陳倉打造得固若金湯。
魏延以5萬精兵,連日攻打,仍未拿下來。
眼看十日期限已過,魏延也顧不得了,直接赤胳膊上陣,讓馬岱在後方督軍,同魏軍進行了血腥的攻城戰。
那陳倉兩邊臨山,只有一前一後兩個出口。
後方不用說,也繞不過去。
前方只得強攻。
陳倉城牆足有四五丈高,宛如在峽谷中立下了一塊巨石,將峽谷一分為二。
由於地形限制,每次投入兵力不過2000左右。
再多也擠不下,反而平添傷亡。
這一日,魏延親自帶隊攻城,直從響午殺到黃昏,眼看太陽快落山,趁著最後一波亮色,雙方的戰鬥也進入到最後的高潮之時。
馬岱立在後方的山坡上,見城牆上有一魏將,視箭矢為無物,閒庭信步般,每每從後方穿過,前方守城的士卒便如同打了雞血般,拼命地向翻爬上來的蜀軍砍了下去。
馬岱也從軍多年,算是一老卒,眼光還是有的。
「這郝昭,真乃良將也!」
「傳令,鳴金收兵!」
「諾!」
馬岱感嘆完,見天色已晚,蜀軍也連番殺了一日,陳倉仍固若金湯,看來今日又不行了,只得鳴金收兵。
過了一會,魏延渾身是血的跑了過來。
「德山(馬岱字),為何鳴金收兵?」
馬岱不得不解釋道:「天色已晚,將士們也疲憊了,反正不急於一日,明日在攻吧!」
那魏延突然一拳打在附近樹枝上,滿臉的懊惱之色,「唉!如今十日已過,陳倉仍未拿下來,那曹君得知後,定會恥笑於我。」
馬岱只得安慰道:「文長,如今我北伐大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曹君是丞相親自指派的統軍副都督,定有容人之量,如何會恥笑你?」
魏延自然不信。
其中關係到二人的權利之爭,只是不能挑到明面上來說,只得獨自在一面生悶氣。
突然有親兵傳令道:「將軍,曹副都督到了,如今正在營帳內!」
馬岱頓時一驚,他瞥了瞥魏延,連忙說道:「去稟告副都督,我等剛從戰場上下來,洗刷一通後,自去相見。」
不一會,馬岱就在營帳中見到了曹軍,還有隨同曹軍一起前來的廖化和王平等將。
曹軍安坐在中軍大帳中,他不動聲色的瞅了瞅馬岱,唯獨不見魏延,心中正在暗暗猜測。
突然那營帳被掀開,魏延身著甲冑,一臉傲氣的鑽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