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好氣啊!

  「孫武道友已經是一省總兵官,已經做到了武將的最高官職,為何也贊同這個瘋狂的計劃呢?」孔子問道。

  不過剛問出口,他就開始了自問自答,緊接著便是自嘲一笑。

  「也對,即使是一省總兵官,也依然被進士們瞧不起,在文官的眼裡也依然只是走狗一條,算不上人,永遠都不可能成為大明朝的核心高層。更何況孫武道友已經是總兵官了,在大明治下,他已經不可能有前進的希望了。」

  說到這裡,孔子也很難受。

  好好的一個大明朝,怎麼就到了今日這樣的地步?

  留不住人才!

  連孫武這樣的人才,如今都寧願去海外冒險征戰,都不願意留在大明。

  「莊周道友,這些年來,丘光顧著在翰林院裡讀書,光顧著了解大明朝中樞運轉規則了,竟然對海外一無所知,還請道友不吝賜教。」說到這裡,孔子就對著莊子拜了一拜。

  看著孔子拜自己,莊子便立即正襟危坐,一絲不苟的受了這一禮,而後開始認真講述海外見聞。

  「海外啊,說起來三天三夜都講不完,老夫就簡明扼要的說一說好了。」

  「在大明士紳的眼中,大明朝就是世界的中心,就是天下文明的核心,是真正的天朝上國,大明之外盡皆蠻夷,這話對也不對。」

  想了想,莊周繼續組織語言:「大明朝就像是列國中的晉國,大明朝之外,就像是楚國、吳國、秦國。」

  「雖然晉國一直說楚國是蠻夷、秦國是蠻夷、吳國是蠻夷,中原諸國長年累月之後,也認可了這麼一套價值觀,但是仲尼道友,楚國、吳國、秦國真的是沒有任何文明的蠻夷嗎?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可取之處嗎?」

  「如今的大明朝,單論國力,依然是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這是毫無疑問的,即使是歐羅巴諸國之中的英吉利、法蘭西諸國,也遠遠無法和大明相提並論。」

  「大明出產的絲綢、茶葉,放到海外,那是天下間一等一的硬通貨,放在有的地方,更是和黃金等價。」

  「我也曾研究過大明的海外貿易,生絲、茶葉、瓷器這三樣乃是大明朝的拳頭產品,換來的是數不盡的金山銀海。」

  「每年,光是海外流入大明的就有足足數百萬兩銀子。是每年都有這麼多銀子流入大明,這還是至少!而大明付出的,卻只是少數的奢侈品。」

  「從這個角度看,大明朝的匠人,依然是世界第一。他們出產的生絲、瓷器、茶葉,是當今世界最受歡迎的貨物,沒有之一!」

  「但是大明朝病了,大明朝病的很嚴重,已經快要死了!而歐羅巴諸國,卻在奮力向前,不斷努力。我給你講一講它們的故事好了,先從葡萄牙、西班牙講述好了……」

  這一講,就是三天三夜!

  好在孔子、莊子修為高強,就連沏茶的子路,也是大周天圓滿的高手,一時間倒也不困,反而很有精神。

  看著空空如也的茶罐,孔子大大的腦袋上有著一個大大的問號——沒了?沒了?我那麼多雨前毛尖呢?都沒了!?

  「師父,也就才三斤多雨前毛尖罷了,我們已經喝了三天三夜了,不眠不休,喝完了不是很正常?」子路淡定的道。

  三人之中,就數子路喝的最多。

  孔子是小口細品,莊子偶爾才會一杯一杯的喝,而子路是一壺一壺的喝。

  片刻後,挨了一下的子路從隔壁借來了兩斤雨前毛尖,一邊沏茶,一邊聽著莊周師叔講述海外諸國,聽著挺帶感的。

  「熊岩道友曾經提出過一個概念,曰行政效率。所謂的行政效率,就是朝廷從百姓那裡徵收的銀兩,最終用在百姓身上或者用在做實事之上的比率。」

  熊岩道友?

  這一刻孔子的心中立刻出現了一個特別擅長算學,心算天下第一的少年英傑。

  這位可是在玄門誕生之前就開創了平面直角坐標系,並寫出了初等幾何等算學書籍的超級算學大佬。

  「熊岩道友曾經詳細的調查過遼餉,最終得出結論:平均下來,大明朝廷每徵收一兩遼餉銀子進國庫,底層的小吏就會從百姓手裡搶走十兩銀子。」

  「而大明朝廷向下分發遼餉之時,往往離開朝廷銀庫的時候,就只剩下八成,離開京城的時候,就只剩下五成,到了遼東那群軍閥手裡的時候,就只有三到四成,他們在截流一部分用來養家丁,最終用來底層邊軍身上的,就只有一成了。」

  「也就是說,遼餉的行政效率只有百分之一!而大明朝的其他事物,行政效率或高或低,但即使是最高的,也只有百分之十,其他的普遍在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之間。」

  朝廷收一百兩銀子,用在百姓身上或者用來做實事的,就只有三到五兩銀子,這樣的朝廷,就是再有錢,又有個卵用啊!

  「如今的大明朝,真的是已經腐朽到了難以形容的地步。連魯國、宋國這樣的二流國家,昏庸的君主、無能的貴族,行政效率都比眼下的大明朝更高!」

  聽到這裡,孔子當然是很不舒服,但是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反駁什麼。

  大明朝腐朽嗎?

  腐朽!

  魯國是二流國家嗎?

  是的!

  魯國國君昏庸嗎?

  雖然國君看中自己,重用自己,但這並不能改變如今的魯國國君是個庸主的事實。

  可就是好氣啊!

  「對了,王詡道友說,如果一切順利,最終他會送你一份大禮,讓你在合適的時候,救走被困的信王。」

  「為什麼啊?一網打盡豈不是更好?」子路下意識的道。

  「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平日裡讓你多讀書,你總是記在嘴上,轉眼就忘!稍後把這幾日你莊周師叔講述的內容謄抄十遍!」

  「抄就抄,可是為什麼呢?」子路摸著腦袋問道。

  「信王若在,東林黨的第一要務便是保護信王離開京城,其次則是保證信王登基,而浙黨、楚黨則是可以趁機找東林黨要好處,一旦開始了黨爭,就可以給王詡道友洗劫京城爭奪更多的時間。」

  「信王若是不在,東林黨就該發瘋了,這不利於王詡道友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