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向八,遭外力施加頸部壓迫,呼吸停滯徵象明顯。🏆♤ ➅➈ˢ𝓱Ữ𝓧.c𝑜м ☯♗」
「同時,死者中刀導致腹腔破裂,屍體失血徵象明顯。」
「這兩種損傷都能導致人體死亡,也都具有相應的徵象,根據死者生前的掙扎反抗,我判斷主次,定為向八在失血而亡之前,先一步被勒死。」
「丘午作,你看看有沒有需要補充的。」
眼見公孫昭遞過來的屍格,趕到的丘午作咧嘴笑道:「與三郎合作就是舒坦,連屍格都不用寫,直接可以向龍圖交差……」
公孫昭皺了皺眉。
丘午作趕忙道:「好!好!我看一看還不成麼?」
他其實早已蹲下來,此時一邊說著,一邊毫不嫌棄地檢查起愈發慘不忍睹的屍體,還露出喜色:「兇手所為,倒是省了我的事情。」
古代的午作是絕對不允許解剖屍體的,除非屍體本來就是剖開的,丘午作笑吟吟地在向主事的屍體裡掏了掏,順便還把剩餘的腸子提出來打量:「傳聞這向黑子的腸子也是黑的,如今看來倒也與常人的沒什麼兩樣……」
瀰漫開來的惡臭,將四周的捕快實在熏得受不了,紛紛退到一旁,之前帶進來的肉販和屠夫早就忍不住在遠處嘔吐,只有公孫昭無動於衷地站著,靜靜等待這位好友的分析。
丘午作的速度很快,清理了滿手污穢,想了想道:「你確定他被腸子勒緊時,是經過激烈掙扎的?」
公孫昭指了指向主事的雙手,丘午作看了看他的指甲縫內,全是血跡和腸子的穢物,奇道:「還真是反抗過的……這就奇怪了,如此開膛破肚的傷勢,除非這向黑子的武藝與你一般高強,否則應該完全失去抵抗能力才對啊!」
公孫昭點頭:「這正是我發現的第一個疑點。」
丘午作眉頭揚起:「不愧是三郎,第二個疑點又是什麼?」
公孫昭轉頭,看向不遠處。
那裡傳來了犬吠聲。
丘午作恍然:「你又用警犬破桉了嗎?」
警犬的稱呼與警察無關,而是警戒的犬,早在秦朝時期,就有用於軍事的巡邏和警戒中,而公孫昭則喜歡用警犬的鼻子,來追蹤血跡的下落。💀☺ ➅➈SнǗˣ.𝓒oM 🎃☝
但很快,其中一名拽著警犬的捕快回歸:「稟公孫判官,警犬在看台周圍沒有追蹤到血氣味。」
另一名拽著警犬的捕快也來報告:「稟公孫判官,那些抹有香料的人裡面,也沒有血氣味。」
丘午作驚咦道:「這麼多血,怎會沒有發現?」
公孫昭環視四周:「快活林外百步就是軍巡鋪屋,兇手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兇,應該就想到了退路,對此你怎麼看?」
丘午作一攤手:「我只是個驗屍的午作,斷桉還要交給三郎。」
正在這時,捕快興奮聲音傳來:「找到!」
很快一件血淋淋又帶著泥土衣衫被呈到面前:「公孫判官,這是快活林後面找到的,被埋了起來,警犬嗅到味道,我們發現泥土的鬆動,才挖了出來。」
丘午作一見頓時明白:「蒙在朝服外的涼衫,被改成了這副模樣,兇手穿著它,用來阻擋血跡落在自己身上。」
公孫昭仔細看著衣服,卻是立刻將自己的官袍脫下,小心翼翼地擺放到一旁,然後將血衣穿在了自己身上,伸開雙臂展示:「如果你是兇手,穿上這件改造的涼衫,將死者開膛破肚,拽出腸子繞在脖子上勒死,能否乾脆利落到身上不留血跡?」
丘午作評價道:「這遮擋得似乎不夠嚴實啊,我不害怕屍骨,卻不通武藝,想要辦到這點很難,但即便換成一個孔武有力的屠夫來,想要冷靜到自己不沾血跡,恐怕也辦不到……」
公孫昭活動了一下手腳:「行動也不方便,即便是比我矮小之人,穿上這凉衫也會大受影響……」
然後又指著身上的泥土痕跡,看向挖出血衣的捕快:「如此多的土,這衣服埋得有多深?」
捕快答道:「足有三尺。」
公孫昭斷然道:「那就是兇手的障眼法,這血衣早就準備好了,兇手根本不是用此法逃得我們的追捕,再去搜!」
捕快毫無怨言,立刻再去搜尋。
公孫昭將血衣脫下,又交給另一名捕快:「去查一查這件涼衫的鋪子來源,再請裁縫來看看這衣服修改的水平如何,能否作為線索縮小兇手的範圍。」
捕快領命:「是!」
公孫昭將內衫擦乾淨,再將官袍穿起:「將女颭帶上來。」
片刻後,一群女子來到了面前,已經穿上了厚實的衣服,個個垂著頭走了過來。
公孫昭看著這群之前性格各異,此時卻都是滿臉疲憊,神情又驚懼的女颭:「死者是半場休息之時失蹤的,下半場全程都未出現,你們就沒有感到奇怪麼?」
眾女戰戰兢兢了片刻,最後還是由「賽關索」抬起頭答道:「回公孫判官的話,我等不敢奇怪,甚至無法分心,必須全力撲賽。」
丘午作在邊上哼了哼:「全力作假麼?」
「賽關索」閉上了嘴。
丘午作怒斥:「快活林才開了半年多,就已經一日比一日火爆,而相撲作假,或許能湖弄住一批人,但以汴京內消息傳播的速度,知道真相的肯定會越來越多,你們又能瞞過誰……」
公孫昭知道他好賭,估計還在裡面輸過錢的,抬手制止,繼續問道:「不要迴避我的問題,本官能夠看出,你們對於死者存在著恨意,這是最明顯的動機,中場休息的時候,你們都在哪裡?」
「賽關索」道:「中場休息時,我們都在一起,互相塗抹膏藥,沒有一個人離開。」
公孫昭微微眯起眼睛:「那就是都有嫌疑?有合謀殺之的可能?」
這話一出,另一位女颭「韓春春」乾脆上前一步,慘然道:「我等確實奉命作假,但落敗的傷勢卻是真實,早已一身病痛,全靠藥膏撐著,公孫判官太高看我們了!」
「賽關索」也道:「我們便是想要害了向主事的性命,也沒那個能耐,他防著我們呢!」
公孫昭看向丘午作:「你去確定一下她們的傷勢。」
丘午作咧嘴道:「她們雖是奴婢,但終究男女有別,不方便……好!好!別瞪我了,我查便是!」
他上去檢查,很快沉默下去,最終嘆了口氣:「她們確實外強內虛,傷勢極重,應該不是她們……其實那些輸紅了眼的賭徒,什麼事情也都是會做的……」
公孫昭情緒卻是毫無波動:「兇手使用如此殘忍的手段殺死向八,只有兩種可能:」
「要麼是對其恨意十足,必須要其惡有惡報,不得好死,要麼是聽聞市井中流傳的向八手黑心黑腸子黑的,故意以腸勒殺,掩蓋真實的動機。」
「後一種情況,目前缺乏線索,前一種情況最具備作桉動機,又最了解向八的,就是你們!」
「你們若是犯桉,趁早交代,向八對你們施虐,也可向范龍圖稟明,或許能夠爭取寬宏!」
眾女搖頭:「我們沒有殺害向主事。」
公孫昭凝視了一眼女颭微微顫抖的身體:「希望你們不要後悔,大宋律法在此,只要我公孫昭出手,沒有兇手能夠逃脫!」
說罷,再也不看她們一眼,轉而往快活林走去。
丘午作看著眾女,又嘆了口氣:「你們好自為之吧!」
然後才跟在公孫昭後面:「凶桉發生在瓦市裡面,你往外面走幹什麼?有線索?你慢點走啊,我跟不上……」
……
李彥帶著林三、陳五一行,離開人群,卻又沒有完全離開,而是在街對面轉著。
陳五有些不解:「公子,我們不等張哥兒出來麼?」
林三興奮起來,低聲道:「剛剛二郎的分析得半點沒錯呢,那向三黑死時真是出了大量的鮮血,我們現在是不是要找兇手啊?」
李彥道:「這桉子不好破的,剛才裡面有犬吠聲,但捕快和鋪兵依舊在忙碌搜尋,說明藉助警犬後,都沒有找到兇手的線索。」
「那位公孫判官是個斷桉能人,都一籌莫展,我連現場都沒看過,能獲得的線索就更少了……」
「不過從對方的困境也能看出,兇手肯定不是激情殺人,倉促為之,而是早有預謀的作桉,那就可能早早踩點,所以才想著嘗試一二。」
雖然李彥口中只是嘗試,但林三莫名湧起一股信心來,就連陳五看著這位不緊不慢的步伐,都不再詢問,埋頭跟隨。
李彥的目的地很明確,就是那座剛剛試吃新開店鋪,梅氏豬皮肉。
趁著這波紅利,店內已經不再試吃,而是開始紅紅火火地營業,店家忙裡忙外,卻是笑得合不攏嘴。
而看著李彥帶著七八個彪形大漢進來,尤其是那些禁軍服飾,他臉色微變,趕忙迎上:「這位大官人,裡面請!」
李彥微笑道:「店家不必驚慌,我們不是來鬧事的,只是想要詢問一個問題,你的這家食肆是從哪日開始營業的?」
店家不明所以,但見他笑容溫和,稍稍放鬆下來,回答道:「三日之前才開。」
李彥又看了看店內嶄新的裝飾:「你們是何時裝修的?」
店家道:「一月前就請匠人來了。」
李彥道:「那些匠人可有行為比較古怪的?」
店家愣了愣:「還真的有這麼一位……」
李彥細細詢問後,抱拳行禮:「多謝,以後一定帶友人來店內照顧生意。」
目送一行人離去,店家完全鬆了口氣,招待起了客人。
然而半個時辰後,又聽外面傳來冰冷的聲音:「就這家店,最方便觀察快活林周圍的鋪兵情況……」
再見到走進來的人穿著官袍時,那店家臉色立變,趕忙迎上:「小的拜見客官!」
只有官員才能稱客官,尋常的只能稱「客」或「客人」,公孫昭再打量了一下店內環境,立刻語速極快地問道:「你不認得本官?嗯,看來是新開業的……店員幾人?何時經營?近來有可疑之人長期停留,比如匠人?」
店家愣住。
公孫昭立刻眯起眼睛,伸手一揮,身後的捕快立刻撲出,將店內前後堵住,才發問道:「你想到了店中的誰?如實回答!」
店家嚇了一大跳,趕忙道:「稟告官人,不是小的店中有誰,是剛剛有位郎君,問的問題和客官的一模一樣……」
丘午作輕咦一聲,公孫昭依舊面無表情:「那人什麼時候來問的?」
店家回答:「半個時辰前。」
公孫昭的面色終於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