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知道,如今南北差異還是巨大,南方養豹貓的人很少,便微笑道:「母親大人,這是我所訓的豹貓,最是通人性,它絕對不會傷害你的。→」
謝氏微微點頭,小黑靈活的一竄,來到她的身旁,開始熟練的博取好感度,直到謝氏伸手輕輕摸了摸:「這貓兒真是太靈動了,不愧是孩兒你馴養的!」
如此一來,氣氛頓時緩和許多,謝氏也趁機輕輕擦拭了一下眼角,溫和地道:「坐吧!」
李彥坐下,在門外偷瞧的謝掌事這才放心,腳步放輕地離去。
謝氏一隻手輕輕撫摸小黑軟軟的毛兒,神情逐漸恢復到以往的泰然若定,溫和地道:「孩子,你流落到涼州,是我們對不住你,你心地善良,卻無半分責怪,我既感到開心,又是更加愧疚,不知如何面對,這才一拖再拖,到了如今……」
李彥對此是相信的,畢竟他現在大權在握,如果是貪慕虛榮的,早就找上門來,謝氏雖然跟在後面撿了不少便宜,但一直沒有主動求他任何事,也沒有塞什麼江南子弟入內衛,這點還是不錯的。
當然,站在李彥的角度,也沒有主動安慰的道理,那樣會令對方更加不安,他乾脆詢問道:「母親,我當年到底是怎麼流落到涼州的?」
謝氏稍稍沉默,鬆開了撫摸小黑的手,凝聲道:「你父親當年涉及到李承乾謀反大案里,被連累到發配吳郡,這你清楚吧?」
李彥點頭:「當然,他原本是被判流放嶺南的,太宗體念我祖父,特地改為發配吳郡。♡♢ 👌💢」
謝氏抿了抿嘴,苦笑道:「這其中不光是體念,還有不少隱情,你父親根本沒有參與謀逆,之所以被牽連,是因為李承乾瘋了,胡亂攀咬。」
「此人的手中有與你父親往來的信件,其中話語諸多誘導,令先帝疑心,他倆是從小的友人啊,又豈會料到這事?」
「是前趙國公長孫輔機從中周旋,先帝也查明了情況,知道你父無辜,才從輕發落,後來召回長安,承襲爵位。」
李承乾確實有病,這位原本鐵板釘釘當皇帝的太子,先是生理疾病,後來發展為心理疾病,選擇造反。
這不鬧麼,造誰反的不行,造李世民的反?
人家當秦王的時候就是百戰百勝的無敵統帥,以玄武門之變硬生生奪得皇位,然後治國二十載,這種造反的成功機率,都不如現在江南之地起兵犯上……
李彥恍然:「也就是說,如果沒有長孫輔機從中斡旋,父親當時就真的發配到嶺南去了?」
謝氏點頭:「不錯,你祖父與長孫輔機交情平平,他卻能於危難之際伸出援手,實是救命之恩。🐉💎 ❻➈𝕊ĦU᙭.¢𝔬ᗰ ♛👻」
李彥想到玄奘的徒弟辯機,發出感嘆:「前趙國公在貞觀時期,既是從龍勛貴,又是皇親國戚,任吏部尚書後卻自行請辭,避免權勢過大,不可收拾,還能處處施恩,結交者眾,怪不得本朝之初威望如日中天,可惜也正是如此,忘乎所以,心態膨脹得難以遏制啊。」
謝氏也嘆了口氣:「權力是世上最誘人之物,也是最可怕之物。」
李彥擺出聆聽的姿態:「那後來呢?」
謝氏道:「長孫輔機被流放的那一年,有嫡曾孫出生不久,與你同歲,名長孫元翼。」
李彥想到自己早早就有的表字,瞳孔微縮,直接問道:「不會是交換孩子那麼老套的把戲吧?」
謝氏怔了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交換不了,你當時已經兩歲了,不是嬰孩,親近之人一眼可識得容貌,如何交換?」
李彥皺起眉頭:「既然如此,帶上我有何用?」
謝氏緩緩地道:「長孫輔機本是內衛大閣領,結果內衛中有一股力量不僅倒戈向聖人,還要對他趕盡殺絕,朝中更是傳出,聖人要以謀逆之罪滅了長孫氏全族。」
「為了保存住他家最後的骨血,關中士族各自出力,而你的叔祖父李客師更是與長孫輔機是兒女親家,前來勸說,你父親為了報答他昔日的恩情,也願意相助。」
「但他們的目標是你,說一個與長孫元翼年齡相仿的孩子是關鍵,還確保你會是安全的,你父親也是糊塗,居然就相信了他們所言,任我如何勸都勸不住,把你交給了他們……」
說到這裡,謝氏露出明顯的痛楚和恨意:「這些勛貴顯然是看不上我的南人出身,若你的母親是關內高門之女,絕不會讓你去冒險!」
李彥臉色也沉下。
李靖字藥師,有一個弟弟李客師,也是屢建戰功,封了丹陽郡公,更活了九十一歲,前幾年才去世,這位的兒媳婦就是長孫氏族人,類似的聯姻關係還很多,所以當年長孫無忌謀逆案牽扯才那麼大,關內士族無一倖免,都被李治趁勢打壓了一遍。
而李客師的行徑,如果真是如謝氏所言,就讓他很不痛快,果然不跟隴西李氏其他族人往來是正確的,這些高門大族裡都充滿著壓迫和歧視,無一倖免。
李彥深吸一口氣,收斂情緒,又問道:「後來呢?」
謝氏道:「我不知那些關內士族是如何為之的,但結果是聖人確實收回了成命,沒有趕盡殺絕,轉而將長孫氏族人發配嶺南,可你也再沒回來,他們那群人甚至沒有入府,只是傳達了歉意的口信,毫無誠意可言……」
「偏偏這等事情,我們不敢聲張,只能暗暗尋找,你父親後悔不跌,已經晚了,我再也呆不下去,憤而回到江南。」
「直到一年後,你父親才來江南,跟我說你很安全,我大喜過望,以為從此能一家團聚,結果他並不知道你在何處,只是得到了消息!」
「我氣急要與之和離,他又將婚書退回,我終究還抱著一線希望,一直等啊等,等到徹底放棄了希望,沒想到十多年後,你真的回來了……」
說到這裡,謝氏已是淚如雨下,李彥的神情則變得沉重起來。
若真是如此,那個從小將他養大,悉心教導,傳授武藝的師父啞叔,又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