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章 長兄如父

  弓府之外,精銳兵士團團圍住,不放過每一個角落。♧⛵ ➅❾ⓢн𝐔ⓧ.𝕔𝐨ᗰ 🎅👹

  弓府之內,弓嗣業旳自信心,剛剛被兄長和黑衣人輪流蹂躪,狠狠踐踏。

  「不好了!不好了!鄭刺史親自率眾,將府外圍住了!」

  而很快,僕從驚懼的通報,讓三人齊齊變色。

  別說弓氏兄弟,就連黑衣人都壓了壓帽檐,露出一絲緊張。

  弓嗣業感到不可置信:「光天化日之下,那老物憑什麼圍我府邸?他是洛州刺史,又不是洛陽留守,誰給他的權力?」

  「你在毒害鄭仁通的獨子時,就該想到這樣的反撲!」

  弓嗣明閉了閉眼睛,卻是最不意外的。

  他考慮一下,轉而看向黑衣人:「閣下請帶我三弟走吧,我後院有密道!」

  黑衣人刀身一橫:「我要離去,何需密道?」

  弓嗣明沉聲道:「閣下武功高強歸高強,但雙拳難敵四手,面對精銳府兵,強攻勁弩,也難免有失,這條密道通往洛河,出去後可直接乘船離開, 保證安全。」

  黑衣人稍稍沉默,冷笑道:「你不怕我借你府上的密道離開, 再將這志大才疏的廢物順手殺了?」

  弓嗣明嘆息:「我當然怕, 但他跟著你離開, 至少還有一線生機,留下就是必死無疑……」

  他緩緩拜下:「還望閣下能看在此次借道之義, 保我兄弟一命,逃出洛陽,遠遠離開, 再也不要回來了!」

  可就在這時,旁邊的弓嗣業卻掙扎著起身,嘶聲道:「我不要你們可憐我, 成王敗寇, 不過一死而已, 有什麼大不了的!」

  「嘭!!」

  話音剛落,後院傳來一陣巨響, 然後就是交戰和尖叫聲, 還有熟悉的大吼聲隱隱傳來:「放下弓箭,不得反抗!不得反抗!」

  弓嗣明聽出是五弟弓嗣光的聲音, 不驚反喜。

  如果是鄭仁通沖入, 那弓府還不知要遭到什麼災劫。

  刀箭無眼, 含恨血洗,誰都可能被殺。

  但現在有弓嗣光在, 至少能一定程度的保住家人安全。

  當然,這樣也會造成府兵長驅直入,不會遭到多少像樣的抵抗,他立刻飛奔起來:「快快隨我來!」

  黑衣人二話不說,跟在他身後, 弓嗣業怔了怔, 就見兩人快要消失不見了,也下意識的追了上去。

  到了中堂後面的假山前,弓嗣明操作之後,假山緩緩裂開一道暗道入口:「去吧!」

  弓嗣業看著這唯一的生路, 再也不說一死而已,低聲道:「二兄,你把我放走了,你怎麼辦?」

  弓嗣明眼神黯淡了一下,臉色卻依舊平和:「我族會上下疏通的,關中世族這些年收了那麼多好處,也會為我說幾句話,應該能保住一條命,判個流放之罪……」

  弓嗣業眼眶一紅:「二兄……我……我不該那般對你啊!」

  弓嗣明沉聲道:「長兄如父,三弟,你最後聽我一聲勸。」

  「你以前只有小聰明,卻無大智慧,偏偏所求甚大,才會落得這般地步!」

  「望你經過此事,能改變一二……走吧,只要人活著,就有希望!」

  此事黑衣人早就彎腰鑽了進去,弓嗣業稍稍遲疑,也長嘆一聲,跟了進去。

  弓嗣明看著假山重新合攏,快步回到堂內。

  喧鬧的聲音不斷逼近,他尋找片刻,取出一包粉末,倒入酒壺中。

  望著這杯酒,弓嗣明的手也顫抖起來,露出了恐懼,然後鋪開紙張,開始寫名單。

  直到外面腳步聲的逼近,他終究是把酒仰頭一飲而盡。

  很快,弓嗣光撲了進來,見他安然端坐,頓時大喜過望:「二兄, 你沒事太好了!」

  弓嗣明點了點頭, 欣然道:「五弟, 這次多虧有你。」

  弓嗣光嘿嘿一笑, 摸了摸腦袋:「我還以為二兄會罵我幫著外人呢……」

  弓嗣明立刻搖頭:「保住漕運,豈是偏幫外人?唯有維持住大局,家族才能存續,你沒有小聰明,卻有大智慧。🐤🍟 ➅➈ⓢнυ𝓧.℃ⓞ๓ 💘💜」

  弓嗣光囁喏了下:「那……那……」

  弓嗣明直接道:「你想問你三哥的下落?」

  弓嗣光沉默下去,半響後嘆了口氣:「這次鬧得太大了,我剛剛才知道,他縱容旁支族人侵占了北衙百騎的田地,已經證據確鑿,現在李機宜和鄭刺史非抓到他不可……我們能做的,也只有事後打點,儘量保他一命吧!」

  「怪不得鄭仁通敢直接率兵圍我府邸,我本以為他為了報獨子之仇,寧願不做刺史之位,沒想到連證據都有了!」

  弓嗣明恍然之後,又慶幸不已:「幸虧三弟沒有做成焚燒碼頭的蠢事,我就知道他那些想法,只顧著最好的情況,根本不切實際……」

  弓嗣光急道:「二兄,你別再評價三哥的事情了,先把人找到吧!」

  「找不到的,莪親自放走了他……」

  弓嗣明制止了勃然變色後想要起身的弟弟:「別追!先聽我把話說完,我的時間不多了,剛剛已經服下了劇毒……」

  弓嗣光猛然怔住,然後狂撲過來,一掌拍下。

  弓嗣明被他打得倒在地上,險些一口氣沒直接閉過去:「咳咳咳咳!你做什麼?」

  「催吐啊!李機宜就是這麼救鄭文明的……來人啊!來人啊!」

  弓嗣光朝外高呼,又悲聲道:「二兄!你為什麼要服毒呀?為什麼短短几日,我弓氏一族會變成這樣啊?」

  弓嗣明斷斷續續道:「你三哥利慾薰心,旁支又侵占軍田,本就是死罪……而我看他背後的賊人意圖更大,這些事情瞞不過去的……現在揭開,總比我弓氏來日滿門抄斬的好……」

  弓嗣光泣聲道:「那這些都是三哥做的事,二兄你為什麼又要服毒?」

  弓嗣明終於緩過氣來,摸了摸他的臉,輕笑道:「大兄早夭,我就是兄長,長兄如父,我不替你們擔著,誰又能替呢?」

  弓嗣光想到自己紈絝胡鬧時,這位的屢次包容,淚水更是狂涌而出。

  而弓嗣明的目光,已經轉向陸續衝進來的弓氏族人,重新坐起身來,正色道:「我也不是一味包庇三郎,同樣是為了你們考慮。」

  「漕運這塊利益巨大,本就有無數人盯著,若不是我弓氏早年堅定的支持聖人,營建東都,不會有現在這般基業。」

  「如今聖人龍體抱恙,就算聖人康健,也絕不容這等事情,我族昔日的恩寵已經蕩然無存。」

  「既如此,我以死贖罪,家族還能略作保全,我若是厚顏活著,弓氏絕對難回汴州。」

  沖入堂內的弓氏族人齊齊露出悲色,卻見弓嗣明指著剛剛寫好的名單,吩咐管事:「現在最恨我的弓氏的,就是鄭刺史,你將這份名單交給他。」

  「上面都是心思不正的族人,我在的時候,尚且能壓制一二,我不在了,都是禍患!」

  「給鄭刺史,讓他解……唔……解恨……」

  說到這裡,弓嗣明的腹中湧起劇痛,疼得禁不住發抖。

  但他的語氣硬生生保持住,只是語速開始加快:「五郎,交出漕運的時候有一點千萬要記住,在保證漕運不亂的前提下,適當拖一拖,儘量等我族的產業撤回汴州。」

  「我族根基不穩,這些年又積蓄了大量的財富,肯定難以全部保住的,但絕對不可放任別人來搶奪!」

  「否則我弓氏的脊樑就斷了,到那個時候,誰都可以撲上來咬我們一口,就算退回汴州,也難以存續下去了。」

  說到這裡,弓嗣明嘴角湧出鮮血,眼前一陣發黑:「李元芳肯讓你來,說明不是過河拆橋之輩……」

  「你護住漕運碼頭,他就讓你護弓氏家人,能做到這點,真的很難得了……」

  「你能跟著他,就跟著他,如果見情況不對,就及時退回汴州……」

  「別信其他人的承諾,尤其是高門士族都靠不住,一旦落入他們的陷阱,我弓氏會被吞得連骨頭都不剩……」

  「再多的我也不說了,依著你的性子來吧,你不要處處學我,學不會的,也沒有必要……」

  弓嗣光淚流滿面,拼命點頭:「二兄,我都記住了,你別再說了,陳醫士很快就到的,你堅持一下!!」

  弓嗣明對他笑笑,在失去視覺的前一刻,顫抖著伸出手,幫他拍了拍衣服,將前兩日踢上去的腳印仔細擦去:「家……家就交給……交給你了……」

  終於,他閉上疲憊的眼睛,軟倒在弓嗣光的懷裡,停止呼吸。

  「啊啊啊啊啊!!」

  聽著裡面傳來震天悲呼,屋外的鄭仁通,也默默行了一禮。

  然後轉身後,就是厲色涌動:「把弓嗣業這賊首找出來,死活不論!!」

  ……

  與此同時。

  飛速穿過暗道的黑衣人和弓嗣業,已經乘上了小船。

  洛陽水路四通八達,也就方便了這些小船的往來,但有一點也是弊端,地道就不可能挖的多長。

  因此兩人僅僅是遠離了弓府,卻沒能立刻離開光道坊。

  而弓嗣業神情恍惚,還在發呆,黑衣人突然仰頭:「鷹?」

  話音落下,黑衣人從腰間一摸,取出一把精巧的長弓,箭矢搭在弓弦上。

  會滿弓,射天狼,一箭穿梭雲霄。

  在千鈞一髮之際,鷹兒的飛行不可思議的變向,險之又險的避開箭矢。

  也與那斜斜向上,留下清晰軌跡的氣浪擦身而過。

  鷹兒騰空,叫聲里透出驚恐,卻依舊在上空盤旋。

  若不是這幾日的加強訓練,它真的要飲恨這一箭之下了。

  黑衣人卻是氣憤不已:「該死的,區區一隻鷹,竟能避過我的箭?」

  弓嗣業如夢初醒,想到這幾日特意了解的情況,失聲驚呼:「那是李元芳的鷹!不好,他要追過來了!」

  黑衣人回過頭,冷聲道:「不是要追過來,是已經追上來了!」

  弓嗣業隨著目光看去,就見岸邊,一位相貌英武的男子,騎在一頭鬃毛蓬鬆的威猛駿馬上,冷冷的逼視過來。

  第兩百九十章 長兄如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