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瘋狂偷吃供品的八戒

  「這番寺藏污納垢,早該清理了……」

  「錦衣衛威武!陸太保威武!」

  陳景琦獨自一人漫步於街頭,緊鎖眉頭,正想著自己的父親為一位藩王之女看病,卻被對方胡攪蠻纏,鬧得陳家老號不得安寧,就見錦衣衛將寺院團團圍住,將一個個番僧押出,圍觀百姓則在拍手稱快。ඏ🌷  🐸💀

  說是番僧,少部分人的裝束,還保持著藏傳佛教的模樣,大部分則改頭換面,有的皮膚白淨,與中土僧人毫無區別。

  只是養尊處優的生活,可以改變相貌氣質,卻無法挽回聲名,如此動靜百姓自然被驚動,當發現大慈恩寺的番僧被捕時,只有小部分議論紛紛,露出不解之色,大部分則叫好起來。

  換成別的朝代,佛寺都是地位崇高,僧侶受人敬仰,在大唐時期,內衛押送少林僧人時,還遭到百姓攔路堵截,但這群大慈恩寺的僧人,卻是隔三差五地行兇為惡,固然還有死忠信徒,名聲早已敗壞,被錦衣衛拿下,自是拍手稱快。

  「好!好!」

  陳景琦是裡面眉飛色舞,叫得最大聲的一個。

  不僅是湊熱鬧,更因為他也覺得這事辦得漂亮,連家中煩惱都暫時拋到腦後了。

  藏地密宗維護的,一直是落後的農奴制度,與中原王朝格格不入,甚至還敢來大明買人口,陳景琦就聽家中長輩說過,災荒之年,大明各地百姓都有鬻男賣女者,沿途成群,價格甚賤,夷人番僧反而用朝廷賞賜的銀兩,沿途買入人口,帶出邊境為奴。

  直到群臣看不下去,覺得此事實在有失國格體統,才用銀兩買回,然後禁約邊關,不許番僧夾帶人口出境……

  陳景琦對番僧是很厭惡的,又有些擔心:「這寺院背後好像是那位道門天師庇護,錦衣衛現在拿人,不會雷聲大雨點小,過不了幾日,又放回來吧?」

  正想著呢,就見七八位穿著袈裟的寺內高層追了出來,住持鍾金大師來到朱四面前,雙手合十:「阿彌唎都,請問官爺,我寺中僧人犯了何事,遭到這般大肆緝捕?」

  朱四並不解釋,反倒問道:「中土僧人常用『阿彌陀佛』,爾等番僧卻喜用『阿彌唎都』,為何啊?」

  鍾金道:「『阿彌唎都』為梵文所譯,喻不死的神藥,常住的涅盤,乃無量壽佛,壽命無量的意義相合。🎉ൠ ❻➈sH𝕦𝐗.ᑕᵒ𝓂 🐤👤」

  這話的意思就是,阿彌唎都和阿彌陀佛、無量壽佛一樣,僅僅是翻譯不同,但朱四掏了掏耳朵:「聽起來怪不順耳的,改過來!」

  鍾金眼神微變,這可是藏傳佛教區別於中土的特點之一,豈能擅動,抬出了強硬的後台:「陶天師曾位臨鄙寺,與老衲探討佛法,對『阿彌唎都』之言也是讚譽的……」

  朱四臉色沉下:「你拿陶天師來壓我?」

  鍾金雙手合十,態度明確:「阿彌唎都!」

  他發現被官兵圍住,立刻讓心腹弟子從後門躥出,奔往天師府求援去了,想來即便是囂張跋扈的錦衣衛,還是對那位神霄天師有所忌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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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四似笑非笑:「好啊,既然陶天師都對你們的藏傳佛法,都是讚譽有加,那便說來聽聽,到底怎麼個好法?」

  鍾金目光閃爍,稍稍沉默,不知這位飛魚服繡春刀,一看就知在錦衣衛中身居高位的漢子,突然關心藏傳佛法是何用意,一時間不敢開口。

  朱四臉色沉下:「久聞大慈恩寺住持,對經學有著透徹的理解,每每講法,舌燦蓮花,口若懸河,現在卻閉口不言,是看不起我朱四麼?」

  鍾金心頭一驚,番僧本來就得罪不起錦衣衛,更別提陸炳的親信十三太保,態度馬上軟了下來:「原是朱四爺,老衲失敬!」

  朱四擺了擺手:「不用你敬,老實回話便是!」

  鍾金無可奈何,只能道:「娑婆世界,眾生染污,剛強難化,業障深重,唯皈依三寶,方可超脫輪迴,登彼靈山,永享極樂……」

  朱四道:「把皈依三寶,仔細說說。💥👺  🎉👻」

  鍾金道:「三寶者,覺、正、淨也。自心歸依覺,少欲知足,能離財色;自心歸依正,念念無邪見,無貪愛執著;自心歸依淨,一切塵勞愛欲境界,性皆不染……若修此行,是自歸依!」

  朱四眉頭揚起:「『覺、正、淨』,聽起來不錯,可我怎麼聽說是『佛、法、僧』呢?」

  鍾金道:「佛者,覺也;法者,正也;僧者,淨也,此為一理。」

  朱四冷笑:「可我聽的,卻不是那麼回事,爾等宣揚,三寶在於『佛、法、僧』,尤其是『僧』,是三寶中唯一可以跟世俗對話的,佛與法的真諦,都需要由你們來闡發。」

  「因此『僧』就是佛法在世間的代言人,要全心全意地供奉聽從,謹遵諭令,為此不少百姓捐獻家產,是為了去往靈山,此等行徑,倒是與那白蓮教頗為相似呢!」

  鍾金面色徹底變了:「朱千戶慎言,我等乃藏傳正統,與白蓮邪教絕無關聯!」

  正說著,兩名錦衣衛已經押著一個僧人出現:「四爺,抓到了,此人偷偷潛入陶府,欲通風報信!」

  朱四有了證據,立刻厲喝:「果然是白蓮妖邪,與陶賊勾結,圖謀不軌,更扭曲佛法,當眾蠱惑錦衣衛,來人吶!將這群賊僧統統拿下!!」

  鍾金的心深深沉下,不僅是對方的驟然翻臉,還因為對天師的稱呼:「不好!陶天師出事了……」

  來不及思考,如狼似虎的錦衣衛已經撲了過來,將他往地上壓去,不遠處的番僧見了大怒,摸向腰間戒刀,卻不敢妄動。

  因為四周皆是錦衣衛精銳,弓弩瞄準,稍有反抗,必定是當場射殺,只能眼睜睜看著寺內一眾高僧,也被押入了囚車中,掉頭又來抓自己,外面則響起百姓的震天歡呼聲。

  李彥和朱仲位於寺內的大雄寶殿,聽到外面的動靜,不禁微笑。

  朱仲道:「佛門弟子眾多,本就良莠不齊,讓番僧為惡,更是敗壞名聲,其心可誅。」

  李彥頷首:「要整頓佛門,絕非僅僅抓一座番寺的僧人,要從根本上肅清這股邪氛……這些供品,頗有意思!」

  朱仲順著他的目光,落在桌桉的供品上。

  香、花、燈、果、食、寶、塗、茶、珠、衣。

  此為佛教十供。

  這十供每個都有對應的佛法意義,比如香,是為了心神安寧,多聞妙法,比如花,要用香氣濃郁的新鮮蓮花、娑羅花等等,處世如花,見者歡喜……

  李彥主要看向關於吃食的四種:塗、果、茶、食。

  「塗」是梵語,譯成漢語是水的意思,印度許多地域都是熱帶雨林氣候,易得皮膚病,當地僧人用檀香木泡水,塗於皮膚上治療病症,久而久之就衍化為了佛門裡的「甘露」,如觀音玉淨瓶里的甘露水,除災咎,滌塵垢,楊枝灑處潤焦枯。

  「果」就是水果,蘊含善因、善意,才能得好的果報之意,「茶」在佛門裡更普遍,僧人是最早用茶水來提神醒腦的團體,「食」則是禪脫妙食,用素菜、米飯供佛,也是最為常見的供品。

  關於供養食的功德,在《佛說業報差別經》裡面記載得很清楚,「奉施飲食得十功德:得命、得色、得力、得安無礙辯、得無所畏、無諸懈怠,為眾敬仰、眾人愛樂、具大福報、命終生天、速證涅盤」。

  佛不用凡食,然這是凡人態度的體現,是有福報。

  以大慈恩寺的富裕,能將十供準備齊全並不出奇,奇怪的是這些供奉都非凡品,其中的「食」與「果」更是肉眼可見的色澤鮮艷,香氣撲鼻。

  朱仲是有修行在身的,敏銳地察覺到了靈性:「佛門靈食?用來引誘那位淨壇使者麼?」

  李彥點頭:「應是如此。」

  朱仲奇道:「這樣的陷阱……不顯得過於直接了麼?」

  李彥想到那位的性情:「直接,卻有效,這座殿堂內有著一股極為隱蔽的佛力,多聚於供桉,想來那位淨壇使者已經光顧過了,好在痕跡很澹,無法追朔源頭。」

  朱仲皺眉:「可如此一來,我們想要與那位淨壇使者溝通,也會被誤認為是賊子一黨吧?」

  「倒也不難。」

  李彥嘴角微揚,袖子一拂,供奉果的金盤裡,番僧供奉的果子統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粒碩大飽滿的棗子。

  香氣不減反增,朱仲咕都一聲,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事實證明,萬聖公主進獻的所謂壽桃,是龍婆的藏身之處,那頭老龍能夠近距離接觸嘉靖,汲取世俗的天子真龍之氣,而嘉靖只能幹看著桃子,根本不可能真正下嘴。

  而現在李彥手中的棗子,是由七個人參娃娃種植而成,讓人聞上一聞,都有種身輕體健,消疾去病之感,乃是真正的靈物。

  朱仲不是好吃之輩,都如此表現,當靈果供奉上桉桌時,更是產生了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於是乎,就在李彥和朱仲剛剛離開大雄寶殿,甚至等不到晚上,玉盤輕輕一顫,棗子消失,仿佛隱隱有吧唧嘴的聲音響起。

  淨壇使者,開始偷吃供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