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是來殺我們的？」老人不敢置信地再一次確認道。
「真不是！」
殷十七擺了擺手，目光已經落在了茅草屋之中。
大堂的正中央供奉著三尊神像，只是神像的製作極為粗糙，奇形怪狀。
甚至於上面的彩繪都顯得極其敷衍，亂七八糟，就像是小孩子的塗鴉一般。
完全叫人認不出那到底是哪些神明的神像。
殷十七隻能勉強分辨，那並非世俗中常見的奧林匹斯神明，更像是東方諸神。
「老人家，能告訴我，你那供奉的神像都是哪些神明嗎？」他好奇地問道。
老人張了張嘴，卻又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嘆息道：「知道得太多對你沒有任何好處，還是不要再問了，年輕人！」
他很清楚，自己那大堂中供奉的，全是不被世俗認可的異神。
一旦宣揚出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不用藏著掖著，我知道那絕對不是奧林匹斯諸神，我只想知道那到底是哪些神明的神像！」殷十七索性挑明了話題。
聽到如此直白的話，老人驚得說不出話來。
良久，他這才苦笑著說道：「那三位分別是太上、原始、通天三位天尊！」
「哈？」
殷十七同樣驚得合不攏嘴。
若不是老人親口承認，無論如何他也不敢相信，那三尊不倫不類的玩意兒竟是三位聖人的神像。
他可是完全從那三尊神像身上，找不到任何符合三位聖人特徵的標誌。
如果非要說有，那就只能是三尊神像的數目剛好能對上。
「老人家，不是我說你，你這神像也太敷衍了吧？就不怕神明降罪嗎？」他哭笑不得地說道。
似是知道三尊神像不成樣子，老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慢慢解釋道：「這神像是我的老師，根據上上代師長口述用黃土塑造。」
「我們也知道肯定和真正的神像差很多，但我們實在做不出更像的神像了！」
作為三位天尊的信徒，他們竟然連自己信奉之神的神像都無法準確塑造，說出去只怕都沒人相信。
「口述嗎？還清理得真夠徹底！」殷十七聽了一片恍然。
連神像都需要口述，結合想像塑造，也難怪造得如此不倫不類。
「那先前，你又為什麼認定我是來殺人的呢？」他繼續問道。
「這……」老人慾言又止。
「不用擔心！」
殷十七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又道：「我本人也不是奧林匹斯神明的虔誠信徒，相反對各種異神的事跡反倒很感興趣。」
「你有什麼話儘管說，不用有什麼顧慮！」
說話間，他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在了茅草屋內的三尊神像之上。
「那好吧！」
老人長嘆了一口氣，無奈道：「我們進屋慢慢再說！」
說著，他示意性拍了拍身旁小男孩的腦袋。
小男孩隨即善解人意地攙扶著老人往大堂走去。
殷十七沒有拒絕，跟在兩人後面慢慢進了大堂。
待得小男孩將老人攙扶到神像之下的一個蒲團上坐好，又見其抱著一個蒲團怯生生地遞到了自己的眼前。
「給！」
「謝謝！」
殷十七接下蒲團，而後盤腿坐下。
老人則慢慢回憶道：「據我老師的老師口口相傳，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久遠到無法計數的年代，我們這一片大地上原本並沒有什麼奧林匹斯神明。」
「而是只有像我供奉的三位天尊一樣的東方神明。」
「只是忽然有一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東方神明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了所謂的奧林匹斯神明。」
「而後他們派遣自己的部下，好像叫什麼鬥士，將一切與東方神明有關的神廟、神像、典籍盡數銷毀。」
「甚至於還大開殺戒，屠殺一切東方神明的信徒。」
「那是一個極其黑暗而恐怖的時代，只有一小部分東方神明的信徒隱藏在俗世間才得以躲過一劫。」
「據說，這樣的殺戮持續了數百年。」
「直到這片大地上的所有人都幾乎遺忘東方的神明，殺戮漸漸平息，殘存東方神明的信徒這才得以重回故地。」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變了模樣！」
老人頓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地面，失笑道：「據傳說，我們現在所在的小山，其實原本是一座極其巍峨的大山，是供奉神明的聖地。」
「只是在經過那一個黑暗的時代以後，不知為何變成了這副模樣。」
時間太過久遠，久到連他自己都有些懷疑，先人們流傳下來的話到底是否真實。
就在這時，殷十七點了點頭，認真道：「我先前查看過地底的情況，我們現在所在的小山丘其實只是一座大山的峰頂。」
「換句話說，你們口口相傳的聖地，應該是被埋在了地底。」
聽到這話，老人愣了一下，而後猛然站起身來，仰頭大笑道：「老師，您聽到了嗎？傳說是真的！我們的堅持沒有白費！」
「傳說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只是笑著笑著，老人的眼角又流下來兩顆晶瑩的淚珠。
看著他有些癲狂的模樣，殷十七不知如何安慰，只是心中沒由來得多一分酸楚。
良久，直到旁邊的小男孩再也忍受不了，用力地拉了拉老人的褲腳，老人這才重新恢復平靜，坐到了蒲團之上。
「抱歉，老夫有些失態了！」老人十分歉意地對殷十七說道。
「沒關係！我能理解！」殷十七擺了擺手。
時間可以模糊一切，將現實變成傳說。
倘若突然有一天，自以為縹緲的傳說變成現實，或許他也會變得這麼失態。
老人繼續回憶道：「殘存的東方神明的信徒重回故地，試圖再一次建立起東方神明的信仰，聯繫上他們的神明。」
「可惜，奧林匹斯神明的鬥士很快就到了，屠殺再一次開始。」
「東方神明的信徒只得再次逃竄。」
「一次接一次，信徒越來越少，甚至於他們對於神明的記憶也開始變得模糊。」
「據我的老師口述，最近的一次是在兩百多年前。」
「我們在這一座聖地之上，再一次聚集起了不少同道中人。」
「可惜，災難還是沒能避免。」
「一位穿著金色戰衣的鬥士到來，在這片聖地之上大開殺戒，最終只有一人僥倖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