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看著臉色越來越蒼白的葉蘇,點了點頭,嘆息說道:「可惜那個存在到底還是小瞧了人類,隨著人類文明發展,修行者越來越強大,出現了各種神妙的境界,那些破五境的大修行者越來越難以被殺死。」
「先是有人成功躲過了永夜,接著佛祖選擇了詭異的涅槃,讓別人無法確定其生死,然後又有一人十分悍勇地直接衝上去與它大戰了一場。」
「到了現在,更是有一人竟然已在人間成長到不可思議的高度,讓它費盡功夫,用盡手段也無法將其帶上天去。」
「萬般無奈之下,只能選擇在十五年前降下一道意念分身,化身成人親自來人間找尋那個即便是它也沒有十足把握能夠戰勝的人。」
葉蘇整個人怔怔地往後倒退了數步,踉蹌地差點跌倒在地,然後失神地下意識低聲念出了這個十五年前攪起一場腥風血雨的名字,說道:「冥王之子!」
不過緊接著他又皺起眉頭,看著郭玉疑惑說道:「不對,如果如你所言冥王之子是它的化身,那就不可能是寧缺,他當時已經出生好幾年了。」
「誰說寧缺是冥王之子?」郭玉輕輕遙頭,神情漠然說道:「這件事原本和他沒有關係,只是因為他是個生而知之的人,身處的宣威將軍府又在它降世的附近,才會被衛光明誤以為是冥王之子。」
葉蘇皺眉沉思片刻,身體微微一震,抬眉吃驚說道:「你是說當日出生的光明大神官傳人桑桑才是冥王之子、哦不冥王之女?」
「不錯。」郭玉神情布滿鄭重,頷首說道:「不過我更希望你能稱她為昊天之女,更甚者你直接喚為昊天也沒有問題。」
葉蘇聞言仰面朝著天空看去,沉默不語,許久之後,方才重新把目光放在郭玉身上,神情無比複雜地說道:「你為何要把這些都告訴我?」
「你這麼聰明,難道還猜不出我告訴你這些事的原因嗎?」
郭玉輕嘆說道:「我知道你是昊天道門中難得的有大智慧之人,你應該能看的出來,經過無數年的發展,現在的人類已經足夠強大,已經成長到不再需要昊天的程度,他們早就已經站了起來。」
「千年之前出現了夫子,出現了那位開創魔宗的光明大神官,有軻浩然、有蓮生,也有你那位此刻正漂在南海之上的師父,以及不久前剛剛跨過那道門檻的柳白。」
「接下來若無意外,應該還會有魔宗宗主二十三年蟬、唐、君陌以及包括你等一批人將要邁出那一步,短短數十年間人類中出現了大量頂尖的大修行者。」
「種種事情都證明,人類已經成長到最開始的時候自己都想像不到的地步,人類已經長大,不再需要昊天的庇護,他們有足夠的能力自己守護自己,不需要死了再活,如野草般飽受折磨,不需要忍受無數劫來在永夜與白晝之間無盡的輪迴之苦。」
葉蘇黑色的眼眸驟然一聚,凝聲說道:「你是想借我之手摧毀昊天道門?」
「昊天道門存在的意義本就是為了人類服務,可現在它已經走上了人類的對立面,帶給人們的只有壓抑和禁錮,讓它就此毀滅有何不好?」
郭玉認真說道:「況且我也並非是要摧毀昊天道門,只是我覺得它的教義已經完全不適應現在這個世界的需要,到了必須要做出改變的時刻。」
「如果在你能思考出真正符合現在這個人類社會需求的新教義,我相信整個昊天道門都將會煥然一新,如浴火重生般爆發出嶄新而旺盛的生命力,這樣無論是對道門還是人類都是難以想像的好事。」
說著,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說道:「當然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夫子他是我妻子的老師,對我們夫妻有極重的恩情,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出事,做這些事,也只是希望能讓他日後在與昊天的交鋒中更有把握一些。」
葉蘇沉默片刻,說道:「你覺得我知道這些事之後,就一定會走上你以為的那條路?」
郭玉點點頭,堅定說道:「我認為你會,因為你是一個勇於探求真理之人,若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不會無動於衷,早晚必定要為此付諸行動。」
葉蘇凝眉說道:「但我不能確定你所講這個故事的真假?」
郭玉面色坦然說道:「是真是假你很快就會知道,等那個小姑娘徹底覺醒之後,整個世界的修行者都會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葉蘇沉默許久,輕輕嘆了一聲氣,說道:「你說得對,通過這段時間對人間的體會,我的確對道門的教義有了一些新的看法。」
「昊天教義里說每個人都有原罪,需要懺悔,才能得到昊天的拯救,死後進入光明的神國。」
「可在進入神國之前的數十年漫漫人生路里,難道信徒就要承受無望的痛苦折磨?」
「我沒有去過昊天神國,不知道那裡是不是如教典中描述的那樣美好,但我知道神國之下的人間並不美好。」
「如果你告訴我的這些都是真相,我想我自己很有可能會踏上那條可怕的路,因為現有的教義沒有辦法讓這個充滿原罪的人間變得更好一些。」
郭玉盯著他認真看了半晌,平靜說道:「這條路是很可怕,很艱難,一旦踏上,你將會走上整個昊天道門的對立面,將要面對他們的瘋狂絞殺。」
「但你的幫手也不少,這個世界希望看到道門做出改變的人有很多,書院、劍閣等很多勢力都有這個想法,他們最後必定會成為你這條道路的幫手。」
葉蘇笑了笑,沒有再說話,心下暗嘆你們這些人當然希望道門出現混亂,只是道門真的到了必須要做出改變的時間了嗎?
想到這裡,他不禁抬眸看向了天空,眼神有些茫然,有些恐懼,但也有些連他自己都難以察覺的坦然和喜悅。
郭玉見狀嘴角升起了淡淡的笑容,轉過身緩緩走了院落,他知道這個男人已經走在這條路上了,或許很快就會在這個世界掀起滔天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