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論謹慎,我天下無敵
有一種可怕的力量,叫做「習慣」。
隨著時間推移,對於陳盛的存在,憐星已經慢慢變得麻木。
陳盛將她照顧得很好,衣、食、住、行,無不盡善盡美,甚至比她的侍女都貼心。
關於愛乾淨這點,憐星也生出了「同類」的欣賞感。
惡賭鬼看起來相當粗獷,按道理說應該不是個細緻的人,其實卻講究得要命。
他每天早晚刷牙,用牙粉刷得雪白雪白的。
洗手的次數多到離譜,有事兒沒事兒都洗。
最重要的是,這個人睡前總會認真沐浴,臉上從來不油膩,腳丫子也從來不臭。
陳盛在一點點改變著她的印象。
也在一點點磨去她的保護殼。
對於陳盛的稱呼,憐星已經從「惡賭鬼」、「奸賊」,變成了「哎」、「餵」。
陳盛若是喊她「夫人」,憐星絕對不言語,但若是改口叫「星星」,她偶爾也能答應幾句。
天長日久的,憐星便習慣了陳盛的陪伴。
唯一讓她苦惱的,就是這個人夜裡總做夢,只要做夢,手就會亂動,有時做了噩夢,還會緊緊地抱住她……
多日後,二人流落到廣西附近。
前面便是桂林城,此地以風光秀美而著稱,所謂「群峰倒影山浮水,無山無水不入神」,既然來了,少不得要到處轉轉。
陳老爺下馬牽著韁繩,轉臉道:「星星,中午你想吃什麼?」
現在的憐星想怎麼吃就怎麼吃,根本不客氣:「吃米粉。」
「米粉太素,咱們再要個燒鵝吧?」
「燒鵝?」
陳盛道:「對,燒鵝的起源應該出自於烤鴨,在宋朝的時候好像就有了,當然也可能更早些。據說兩廣一帶的燒鵝最出名,因為製作前要抹上蜜糖之類的東西,所以吃起來不但皮脆肉嫩,而且還略帶甜味兒,若是配上店家給的酸梅醬,味道就更好了。」
聽到可能有甜味,憐星趕緊道:「嗯,按你說的辦。」
陳盛點點頭,微笑著加快步伐。
等到進入城內之後,他們卻愣住了。
城裡居然安靜得可怕,家家戶戶關門落鎖的,街面上別說人影了,連狗都沒有一條。
「……」
憐星忍不住問道:「奇怪,大中午的怎會如此?」
「應該是出事了,事情還不小。」
面對這種詭異的情況,陳盛變得警惕起來,一邊繼續前進,一邊四處觀察。
越往城裡深入,空曠的感覺就越強烈,連小小的馬蹄聲都被放大了,變得非常刺耳。
「軒轅兄?」
在經過一家藥鋪的時候,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
陳盛轉臉看去,這是個皮膚白淨的男子,大約三十來歲,正好提著藥包從店裡出門,他剛一出門,藥鋪便「嘩啦」關閉了。
「你……我們見過?」
那名男子搖搖頭:「軒轅兄貴人多忘事,小弟張翰,綽號『無影刀』,多年前我在黃山附近跟伱鬥蛐蛐,還輸過五千兩銀子呢。」
陳盛道:「張翰?原來是你這個龜兒子,老子想起來了。」
張翰連忙退後兩步:「哎,兄台有見人就賭的毛病,可今日我卻陪不了你。」
「為什麼不能陪?」
張翰遲疑片刻,從袖子中慢慢伸出右臂。
他的右臂光禿禿的,手竟然沒了,看那傷處的樣子,似乎是被利刃砍斷的!
這小子的綽號可能沒取對,「無影刀」果然「無影了」,真他娘的慘。
陳盛:「……」
張翰道:「兄台也是為了金礦而來的?」
「什麼金礦?我只是湊巧路過罷了,這城中連個人影都沒有,又是怎麼回事?」
張翰瞥了瞥後面的憐星。
憐星此時戴著斗笠,看不清面容,再說惡賭鬼曾經也贏過別人的小妾,他就沒在意。
張翰道:「兩個月前,有個打漁的十分幸運,他在桂林城外的一條河谷中,撿到了一塊天然黃金。那塊黃金足有四斤多重,分量又大,質地又純,可了不得。」
「然後呢?」
張翰道:「兄台莫要催促。撿到黃金的所在本是一片無主之地,既然沒有主人,我問你,下面會發生什麼?」
憐星忽然插了句話:「無主之地,必起紛爭,下面會有更多人參與進來,打得頭破血流。」
「對!」
張翰吃驚道:「姑娘好聰明,我便是因此負傷的,唉……本地的百姓們怕得要命,所以也就不敢出門了。」
陳盛道:「可桂林並不大,能有多少高手?」
「兄台小看了黃金的魅力。」張翰道:「消息爆發後,一傳十,十傳百,附近的幾個城市全被驚動了,大家懷疑這邊應該有金礦,於是或呼朋喚友,或臨時結合,高手便越來越多,連外省的都想過來分一杯羹。金礦現在還沒找到,被打死的卻滿山滿谷,連河水都被染紅了。」
陳盛道:「後面沒人找到金子?」
「連半個也沒有。」
嘶……
陳盛的心裡一動。
這個套路似曾相識,太像峨眉山事件的翻版了!
又是江別鶴搞出來的?
按照上回的邏輯,下面莫非還要偷屍體?
十二星相也罷,「偽君子」江別鶴也罷,其實都跟陳盛沒多少關係,不過既然碰上了,他就會出手全部殺光,省得再禍害別人。
「你說的河谷在什麼地方?」
張翰用古怪的眼神看著他:「哦,出城往北三十里便是……如果兄台能把十大惡人聯合起來,說不定便可力壓群雄,霸占整個山谷,嘿嘿。」
陳盛沒好氣道:「入你先人,老子的事情你少管,都混成現在這個德行了,還出來丟人現眼?快滾吧!」
張翰被噎得難受,乾笑著拱拱手:「祝兄台好運,小弟馬上告辭,再見。」
說完便一道煙走了。
憐星道:「你莫非想過去看看?」
說實話她也挺好奇,憐星總覺得這件事情應該沒那麼簡單,倒像是人為搞出來的。
陳盛點頭:「嗯,等天黑了再說。現在我要解決午飯問題,不能把你餓著。」
憐星道:「可現在街上都關著門,如何找吃的?」
陳盛笑道:「關門?你覺得門板能得擋住我?隨便找家酒樓翻進去就行了。」
憐星眼珠子一轉:「翻牆是好主意,不過酒樓也不能隨便找,要找個會做燒鵝的!」
陳盛:「……」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翻牆居然是好主意,二宮主學得很快嘛。
……
天黑了。
陳盛在馬蹄上綁好消音的棉布,悄然向城北而去。
進入河谷之前,他特地把馬兒放得遠遠的,下面施展輕功,帶著憐星一路飛掠。
走到邊緣的時候陳盛忽然停下來,神色頗為糾結。
憐星問道:「怎麼不走了?」
陳盛道:「我想了想,還是不能把你帶進去,防止有危險。」
憐星道:「以你的武功帶個人算什麼,幹嘛那么小心?」
陳盛目光灼灼,直勾勾地盯著她:「小心點好,就算有半分風險,我也絕不讓夫人承受。」
憐星被他看得心裡發慌,趕緊避開了:「既然如此,要麼你解開我的穴道,把我放了?」
「解開穴道之後,你會不會跑?」
憐星停頓兩秒鐘:「會!」
「那誰敢放你?」
陳盛轉悠半天,在附近找到個隱蔽的山洞,把憐星安頓下來。
「啪啪啪。」
他解了幾個穴道,又點了幾個穴道,這樣憐星的真氣還是不能運行,只有一條手臂能用,根本別想溜。
「此處能比跟著你安全?」
「當然!」
陳盛從懷裡掏出個小葫蘆,擰開蓋子,倒出些黑乎乎的粉末,繞著她畫了個大圓圈:「這是防蛇的,無論什麼品種都別想靠過來。」
憐星道:「想的真周到,我最討厭蛇了。」
下面陳盛又從腰帶里摸出個香囊,是蝴蝶型的,放在她的身邊:「這是防蚊蟲的,效果極佳,誰也別想咬你一口。」
憐星道:「那……那如果外面有人闖入呢?」
「哼。」
陳盛去袖口中探了探,居然又又又摸出個玉瓶子,取下瓶塞,放在她手裡。
「這個山洞的位置非常險要,而且居高臨下,基本沒有被闖入的可能性。如果真有什麼動物,或者什麼人膽敢進來,你就從裡面倒出個藥丸扔過去,保證讓他畢生難忘。」
憐星被驚呆了!
惡賭鬼怎麼跟貨郎似的,渾身上下都是寶貝?
「瓶子裡面是什麼?」
陳盛淡淡道:「五蟲七花斷腸煙。」
「……」
五蟲、七花、還斷腸,類似的名字一聽就很驚悚,想必是劇毒之物。
憐星道:「那上回我追你的時候……」
陳盛道:「哦,上次的只是煙霧彈,如果我用這個對付你,你的墳頭已經長草了。」
憐星打了個寒顫,咽著口水說:「煙霧是往上面飄的,萬一我也聞到呢?」
「真是聰明孩子。」
陳盛捏捏她的小臉,又往懷裡摸去:「我觀察過環境,以你的位置應該很難聞得到。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來,咱們先把解藥吃了。」
憐星:「……」
本以為流程已經結束,不料陳盛卻加了句:「等我出去之後,會把來時的腳印抹乾淨的,你儘管放心。」
憐星嘆道:「你這個人真可怕。」
陳盛笑了:「那是,別的不敢說,要論到謹慎方面,夫君我天下無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