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一劍光寒十九州
慕容秋荻這一去,整座城市就變成了陳盛的「主場」。
接下來無論他要幹什麼,都將再無掣肘,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有夜色作為掩護,陳盛繼續行動,潛入了一所小院。
小院的男主人姓孫,今年大概三十七八歲,在「迎四方」客棧做廚師。
孫師傅是一名典型的「雙面人」,乍一看誰也挑不出毛病:他孝順爹娘,也知道心疼老婆,對唯一的女兒更是關懷備至。可在暗地裡,他卻竟然私通嫂嫂,而且還有賭博的惡習,欠下了許多外債。
老孫的生活看似平靜,其實已經走到了懸崖邊上,每天都過得提心弔膽。
像這樣的人,自然最容易被擊破。
在盯梢的那些日子裡,陳盛早就瞄準他了。
「啪啪啪。」
孫師傅睡得正香,大半夜的突然被抽醒,頓時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臉色都綠了。
「哎呦,好漢饒命!」
陳盛道:「少廢話。世界上總共有兩種人,一種是活人,一種是死人,你願意做哪一種?」
孫師傅:「……」
陳盛笑得就像魔鬼,一手掏出銀票,一手比劃著名長劍:「螻蟻尚且惜命,我想你知道怎麼選吧?」
孫師傅看了眼銀票的面額,使勁兒點頭:「我,我想活,想活。」
「跟聰明人交流就是痛快,嘿嘿……」
天亮之後,孫師傅回到迎四方接著幹活,表面上若無其事,懷裡卻多了個藥瓶子!
「老孫,快做飯,兄弟們餓了。中午你受累跑遠點兒,咱們都喜歡吃魚蝦,回頭記得多買些。」那些外地人催促道。
「各位客官別著急,馬上好。」
早餐吃的是湯麵和餛飩,用的是同一口鍋。孫師傅趁著別人不注意,把藥瓶子偷偷打開,將「作料」全倒了進去。
在銀票的作用下,他的手根本沒哆嗦,反而覺得很興奮!
「果然做壞事來錢快……」
不一會的功夫,大家就吃上了。
那個黑臉的漢子是頭頭,他坐在角落裡,捧著一碗蝦子面猛吸,「呼嚕嚕」,眉毛為之舒展:「嗯,味道不錯,真鮮。」
「大哥,做完今天這趟活,咱們是不是就能回姑蘇了?」有人湊到身邊,小聲問。
「對。」
「夫人能給多少賞銀?」
黑臉漢子瞅他一眼:「為慕容家盡忠,是我等的榮幸,伱他娘的光想著銀子?」
說話的人嘟囔道:「大哥有三位小妾,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我還年輕,至今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
「噹啷」一聲。
話才說到一半,他的餛飩忽然摔在地上,身體也倒了下去。
「噗通!」「噗通!」「呃……」
就像受到傳染似的,一個人倒下,緊接著栽倒的人越來越多,橫七豎八的睡了一大片。
黑臉漢子猝然跳起來,變色道:「飯里有毒?!姓孫的,我入你先人!」
「咕咚。」
他晃了晃,終於支撐不住,也暈了過去。
孫師傅非常聰明。
他覺得自己好像應該做點什麼,乾脆有樣學樣,也趕緊躺下,開始翻白眼。
片刻之後,客棧里無人倖免,統統陷入沉睡。
陳盛從外面飄到身邊,伸腿往老孫的腚上踢了一腳,沒好氣道:「你睡個屁?快起來,幫忙抬人。」
「是!」老孫迅速睜眼,笑嘻嘻地問道:「大哥,往哪抬?」
「後門。」
「噢。」
他忽然又問道:「大哥,你不會殺我滅口吧?」
陳盛臉色發黑:「你若是再囉嗦,我現在就殺你滅口,還有你的嫂嫂也得死!」
「……」
孫師傅不敢再說話,一骨碌爬起來幫忙。
後門外停著幾輛馬車,陳盛的小兄弟趙岳早已等候多時。
「大老闆。」
「抬人,送走。」
「是!」
陳盛淡淡道:「出城北二十里,那兒有一座矮山,矮山的西側有一個山洞,下面應該怎麼做,你都懂吧?」
趙岳滿臉殺氣,一咧嘴:「塵歸塵,土歸土,從哪來,到哪去。」
「很好。」
陳盛又是一張銀票塞過去:「事成之後,我提拔你當右香主。」
趙岳心花怒放,連忙抱拳:「多謝大老闆,小弟一定做得乾乾淨淨,絕不讓任何人知道!」
「去吧,那些東西有毒,你小心些。」
「嗯……」
做完這最後一件事情,陳盛鬆口氣,臉上也有笑容了。
他提著兵刃,往悅來客棧走去。
……
此時謝曉峰已經起床,正在下面吃東西。
他的早餐很豐盛:有四個煎蛋、一大塊烤牛腰肉、兩籠湯包,還有一盤切好的香瓜。
經過老闆娘的「調和」之後,謝曉峰似乎真變了:他的眼神愈加明亮,神色也鬆弛下來,整個人看上去神采奕奕。
「高賢弟。」
「嗯,曉峰兄。」
「早膳你吃了沒有?」對於陳盛的行蹤,謝曉峰連問都不問。
陳盛搖搖頭。
「那咱們一起?」
「好的。」
兩個人邊吃邊談。
陳盛道:「曉峰兄,昨晚你可還滿意?」
謝曉峰咳嗽著,連忙避開他的眼睛:「滿意。」
陳盛好心提醒一句:「美酒雖好,可是切勿貪多,目前決戰在即,你白天就不要再去找人家了,讓老闆娘好生歇一歇。」
「……」
謝曉峰停頓幾秒鐘:「絕不會去的,我還不想死。」
「哈哈哈哈。」
謝曉峰忽然站起來,表情鄭重,給陳盛鞠了一躬。
陳盛大惑不解,皺眉道:「曉峰兄這是幹什麼?」
謝曉峰道:「高賢弟是燕十三的朋友,他的修為如何,想必你應該清楚。倘若我能夠活著回來,自然會去公館營救老苗子。若是我回不來,還請你幫我保全他們的性命。慕容秋荻喜怒無常,唉……我知道這個請求很過分,讓你為難了……」
陳盛痛快道:「好,我答應你。」
——慕容秋荻已經沒了,現在還不是他說了算?
謝曉峰大喜,再次行禮:「多謝高賢弟。」
「曉峰兄莫要客氣。」
二人談話的時候,遠遠的,某個地方突然「轟」的一聲,緊接著連大地都為之震顫。
謝曉峰奇怪道:「這是什麼動靜?」
陳盛沒言語,心裡卻跟明鏡似的。
臥槽!
神火飛鴉的威力還真不小!
……
下午。
謝曉峰睡了片刻,起床後又吃點了東西,小坐半個時辰,開始沐浴、更衣、焚香、靜坐、撫琴。
這套流程有「淨心」和「安神」的作用,很容易就能讓一個人鬆弛下來。
七年了,謝曉峰是第一次這麼做,也可能是最後一次。
陳盛沒去打擾他,躲在門口的馬車裡呼呼大睡。
酉時臨近之前,謝曉峰出去拍了拍他,臉上掛著笑容:「高賢弟,是時候了,咱們走。」
「好。」
陳盛沒說話,起身讓車夫行動。
此時此刻,外面忽然起風了。
迎著淡淡的秋風,馬車來到了目的地。
綿陽城外,夕陽斜照,江水滾滾東流去,楓葉片片紅如血!
謝曉峰手提長劍,慢慢地走到了叢林深處。
他打量著環境,點著頭:「嗯,燕十三的眼光真不錯,能死在他的劍下,埋在這樣的一片美景中,倒也不虛此生。」
陳盛知道他需要安靜,便抱著拳頭道:「曉峰兄,祝你好運。」
說剛說完,陳盛就退得遠遠的,把場地讓出來。
「多謝!」
謝曉峰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天。
楓葉如血,殘陽亦如血,天地之間仿佛就剩下他自己,衣袂飄飄,直欲乘風而去。
酉時,準時、準點!
謝曉峰的身體突然一震,握劍的手上青筋凸起。
「沙沙沙。」
樹梢被涼風吹動,紅葉漫天凋零。
在紛飛的紅雨之中,忽然傳來了一串腳步聲,很輕很輕的腳步聲。
謝曉峰迴頭,轉身,瞳孔為之收縮。
一隻猛虎總能察覺到另外一頭猛虎的存在,他非常清楚,來的必是奪命劍客——燕十三!
燕十三身著黑衣,雙眸深遠,邁著大步逼近楓林。
黑色代表孤獨,也代表驕傲,正是許多成名劍客的最愛,燕十三行走江湖的時候,也同樣喜歡類似的裝扮。
而白色代表高潔,又代表超脫,也受到許多名家的偏愛和喜歡,謝曉峰恰好與之相反。
一個穿黑一個穿白,既對立,又和諧,相映成趣。
燕十三沒有去看遠處的陳盛,他忽略一切,只鎖定了謝曉峰一個人。
燕十三走到兩丈外停住腳步,一伸手,摘下了背後的長劍。
漆黑的劍鞘、漆黑的劍柄,劍鞘上鑲嵌著十三顆明珠。這十三顆明珠晶瑩、圓潤,無言地證明了他的身份。
燕十三的劍並不是什麼神兵利器,卻早已名傳天下,在江湖人的眼中,它象徵的正是死亡和不詳!
謝曉峰果然被吸引,目光下沉,靜靜地看著。
「燕十三?」
燕十三沒回答,反問道:「謝曉峰?」
「是,我們終於見面了。」
「不錯。」
謝曉峰道:「天地間既然有我們這樣的兩個人,就必定有相見的一日。」
燕十三道:「嗯。」
「我們相見的時候,是不是就必定要有一個人倒下?死在對方的手中?」
「是的。」
謝曉峰道:「那還等什麼?你為何還不拔劍?」
燕十三道:「為何那麼著急?我想再等一等。」
謝曉峰道:「等什麼?」
燕十三道:「我想後發治人,等你先露出破綻。」
「哈哈哈哈。」謝曉峰大笑:「好個狡黠的人,你以為你能等到?」
燕十三嘆氣道:「嘶……好像不能。」
謝曉峰道:「天氣這麼好,風景這麼秀美,在臨死之前,我們為什麼不一塊走一走,最後享受一下人生?說實話,我也想等你露出破綻。」
「哈哈哈哈。」燕十三同樣爆發大笑:「好,謝三少倒是個君子。那麼如你所願。咱們就一邊走,一邊等!」
「請!」
「請!」
為了給自己的一生做個交代,他們誰也不占誰的便宜,果然同時邁步,並肩而行。
風更大了。
夕陽越發絢爛,楓林越發美麗。
這最後一次的享受,就像光明消散前的一刻,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美好。因為接踵而來的,必定是永恆的黑暗,與生命的消亡!
兩個人越走越快,越走越大步。
等破綻當然是等不來的,他們這是在調整狀態。誰如果先調整好,誰就會搶先出手,從而占到對方的先機。
占到先機的那個人,無疑就擁有了優勢。
「倉!」
「倉!」
劍做龍吟之聲,他們二人幾乎同時拔劍,在同一個瞬間同時出手!
他們的身體仿佛失去重量,都飛了起來,飛向彼此。
燕十三的長劍已經消失了,他的手裡只剩下一團光芒,就像是一捧陽光。
不是初生的朝陽,也不是遠去的夕陽,而是流金鑠石的烈日,鼎盛的烈日,殘酷的烈日!
如果燕十三的長劍是烈日,那麼謝曉峰的就是閃電。
一道輕盈卻有力,含蓄卻倔強的閃電,一道銀色的、致命的閃電!
「叮叮叮叮叮叮……」
擊劍聲清脆悅耳,如同珠落玉盤。
烈日兇猛,一時狂放暴戾,吞噬了閃電。
閃電穩固,一時縱橫開闔,突破了烈日。
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
你壓不住我。
我也壓不住你。
謝曉峰和燕十三傾盡平生所學,在叢林中作生死一舞,他們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不在乎,他們的眼睛裡只有對方,只有對方的鋒刃。
劍氣縱橫三萬里,一劍光寒十九州!
他們想去何處,就去何處,擋在面前的樹木一棵接一棵倒下,比豆腐還要脆弱。
樹木倒下,激起漫天楓葉,楓葉被兩道劍光攪得粉碎,猶如瑞雪紛紛,飄飄揚揚。
陳盛站在原處眺望,仿佛已經痴了。
他喃喃道:「原來,這就是劍道的最巔峰,二位一時瑜亮,果然名不虛傳……」
他看著看著,就笑了。
——今天收穫最大的人,不是謝曉峰,不是燕十三,而是他!
據陳盛推算,如果再有三到五年的時間,他也將會踏上雲端,迎來屬於自己的「神級」時刻!
相信在那一天,一定會很美……
「叮!」
兩人的長劍再次相撞,火星四濺。
燕十三突然慢了下來。
他輕輕揮劍,一劍刺了出去。
似是輕靈,實則沉重,似是溫情,實則殘酷。
如同羚羊掛角。
如同白駒過隙。
如遠,如近,如真,如假,如夢,如幻,似雷電,似飛鴻。
這赫然是奪命十三劍的第十四劍!
「好!好!好……」
謝曉峰也慢了下來。
他的目光變得欣喜,也變得戰慄,他盯住滾滾而來的殺機,也揮動手臂,一劍刺了過去!
如同微風一般輕柔。
如同流水一般自然。
大音希聲!大道至簡!以至真對至偽!以平實對絢爛!
兩柄長劍貼著彼此對衝過去,看上去好像是同歸於盡,其實則不然。
「叮!」
他們都刺在對方的劍格上,默然停止。
劍格,也就是俗話說的「護手。」
燕十三攻得好,謝曉峰破得更妙,二人平分秋色,生死只在毫釐間。
所有的招式都已窮盡,所有的變化都已斷絕,他們好像打了個平手,再也無法繼續了。
陳盛的臉色卻變了!
他拔劍在手,用最快的速度撲向燕十三。
——第十四劍已經用出,下面自然就是第十五劍,在原著里,燕十三因為控制不住第十五劍的威力,突然調轉劍鋒,自殺了。
陳盛等了七年,就是為了這一刻,就是為了挽救燕十三!
果然!!!!!
「嗡……」
在燕十三的手裡,原本陷入靜默的長劍,竟然發出了可怕的、尖銳的、恐怖的震動聲。
天地間突然一片死寂。
江水不再流動。
樹葉不再飄飛。
涼風不再吹拂。
世間所有的一切,都為之停止,陷入完全的沉靜。
陳盛在撲到核心的時候,卻猝然止步,沒有再繼續了。
——因為他發現,跟書里寫的不一樣,燕十三非常果斷,直接把長劍揚起來,對準謝曉峰的脖子就斜斜地砍了下去,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一劍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如果有,那就是「死」!
謝曉峰忽然露出了恐懼的表情。
驚駭至極。
雙目圓睜。
他是生平第一次,在一個人的劍下,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這一劍籠罩天地,封死了所有的變化和出路,他不能動、不能走、甚至都無法呼吸。
在千鈞一髮的時刻,謝曉峰咬破了自己的舌頭,身軀一動,終於從駭人的壓力下下找回自我。
他毫不遲疑,也用同樣的角度,傾盡畢生的力量,揮劍迎了上去。
他在嘴裡默念了八個字:「地破天驚,天地俱焚!」
這是神劍山莊兩百年來威力最大的一招劍法,是謝曉峰真正壓箱底的絕學,他從成年開始到現在,還沒有對別人用過。因為他的對手都死了,死得很提前。
「嗡嗡嗡……」
烈日越放越大,光芒萬丈,幾乎吞噬了一切。
閃電也同時擴張,化作千幕銀輝,硬是要突破束縛,換來嶄新天地。
「轟!!!」
雙劍交擊,絕對的靜止被打破了。
江水繼續流動。
樹葉繼續飄飛。
涼風繼續吹拂。
烈日消失了,閃電湮滅了。
燕十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而謝曉峰卻口噴鮮血,踉蹌著後退七、八步,搖搖欲墜,再三勉強,終於沒讓自己倒下。
「錚!」
他的長劍突然碎裂,碎成了無數片,只留下短短的一截拿在掌中。
形勢清清楚楚,燕十三勝出!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多年的夙願終於了結,此時此刻,燕十三已經站到了劍道的最高處,成為了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天下第一是什麼滋味?
反正燕十三看不出有多麼高興,他好像非常平和,也非常冷靜,就像是早就知道自己會贏。
「噗……」
謝曉峰面如金紙,又吐了一口血。
他笑了。
不是諷刺的笑,也不是絕望的笑,而是發自內心的、釋然的笑。
「兩百年一夢如幻影,哈哈哈,我敗了!」
失敗從「劍神」謝曉峰的嘴裡說出來,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多謝燕兄,多謝你救了我。」
燕十三被他搞懵了,被打敗的人,居然還出言感謝?
「謝我什麼?」
只聽謝曉峰道:「從五歲開始,我就明白了自己的責任,要光大神劍山莊,要勤練劍法,不能讓父親丟臉,更不能讓祖宗蒙羞……你知道這是一種多麼可怕的壓力?」
燕十三皺眉道:「嗯,我可以想像。這些年你一定過得很累,從來沒享受過開心的日子。」
「對!」
謝曉峰欣然道:「所以我才會感謝你,感謝你讓我得到了解脫。原來,我謝曉峰不是神,也有失敗的那一天。從此之後,我就是個普通人了,我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把所有的名利都拋在一邊。」
「恭喜恭喜!」
陳盛上前道:「曉峰兄終於放下了啊,可喜可賀。」
「是啊。」
謝曉峰話剛落音,突然把半截寶劍交到左手上,劍光一閃,削斷了右手的大拇指!
這個變化是在太快、太驚人!
「你!」燕十三根本來不及解救,嘴裡發出一聲驚呼:「謝,謝老弟……你何故如此?」
陳盛也在旁邊目瞪口呆,感到難以置信。
謝曉峰淡淡道:「我練了一輩子右手劍,這樣可以讓我斷絕誘惑,不會在某一天感到後悔,再把它重新撿起來。從此之後,我將終生不再用劍。」
燕十三:「……」
陳盛:「……」
他們兩兄弟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
謝曉峰繼續微笑,笑得比陽光還要燦爛:「再見了二位,我現在要去救我的朋友,救完朋友還要去找我的兒子,時間緊得很。如果有緣的話,咱們總會再次見面的,到了那一天,咱們再把酒言歡。」
陳盛道:「可是,你的手……」
謝曉峰不以為意:「哦,我還有一隻左手的,就算不用劍,別人也攔不住我。」
陳盛道:「這倒也是,謝曉峰即便不用武器,也永遠是謝曉峰。」
「哈哈哈,再見了燕兄,再見了高賢弟,保重!」
「再見!」
「再見!」
謝曉峰說完之後,便迅速飄然而去,帶著前所未見的瀟灑和輕盈,連頭也沒回過。
燕十三看著他的背影,喃喃道:「謝三少似乎活明白了,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陳盛道:「那麼燕兄你呢?你現在天下無敵,終於達成了多年來的夙願,是不是也要把劍放一放,重新找尋目標?」
燕十三回答得很快:「對!」
陳盛道:「能不能說給兄弟聽聽?」
燕十三目光垂落,盯住謝曉峰留下的那根斷指:「比如說,斷指再生術?」
陳盛:「……」
艹!
燕十三這是在神醫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會不會真的搞出什麼名堂,造福萬千百姓?
只可惜,陳盛恐怕看不到了。
「燕兄今日怎麼來的?」
「坐船,船就停在江邊不遠,伊蓮娜還在等著我。」
陳盛道:「你馬上就要走?」
燕十三點點頭:「對,我們打算再回西域,去大宛或者別處定居。」
陳盛嗤之以鼻:「嘿,那些破地方有什麼好的,能比上咱們中原?他們那邊怕是連像樣的勾欄都沒有吧?」
燕十三道:「或許吧,西域諸國或許比不了中原,但卻有一點好處。」
陳盛道:「什麼好處?」
燕十三用鄙視的眼神盯著他,上下打量:「起碼人簡單。」
陳盛:「……」
燕十三性格痛快,說走就走。
因為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面,陳盛多少有些捨不得。他就像當年一樣,陪著燕十三並肩而行,一路把他送到江邊,送上船。
「再見了!」燕十三站在船頭露出微笑,揮揮手。
「燕兄保重!」
陳盛隨著船行的方向步步跟隨:「哎,臨別之際,你有什麼話要送給我的?」
燕十三想了想:「生命只有一次,腰子只有一對,你悠著點。」
陳盛:「……」
誰說生命只有一次的?我特麼還有無數次!
PS:沒偷懶,這一章反覆寫了兩天,感謝諸位兄弟的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