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看著邀月倒了下去，憐星悲呼一聲，頃刻間淚如雨下。

  這種打擊實在是太重了。

  邀月不僅是憐星的姐姐，更是她的摯友和母親，縱然邀月薄情寡義，對她動過殺心，可多年來的陪伴與呵護，卻至死也難以忘懷。

  憐星緊緊地摟住邀月，臉貼著臉，整個人都痴了。

  「你……保重。」

  陳盛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在某些時候，語言是蒼白的。

  自保也罷，救人也罷，他殺死的人畢竟是憐星的親姐姐，道歉基本沒用，安慰同樣顯得可笑。

  算了，就讓時間來嘗試解決。

  他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憐星真的走不出來，他們的關係……很可能會破裂。

  陳盛舉目四望，發現周圍靜悄悄的。

  也許是被邀月駭破了膽子，觀戰的豪傑們生怕惹上霉運，早就溜得乾乾淨淨，全跑了。

  現場只剩下幾個人：

  小魚兒、花無缺、燕南天、張三娘、張菁、和萬春流。

  燕南天此時盤膝而坐，居然變成了一尊「冰雕」，大家的雙臂緊貼後背，一個連著一個，都在後面幫著療傷。

  他們的頭頂不斷有白煙升起，就像火爐似的，冰殼正在慢慢消融。

  嗯，燕南天死不了。

  陳盛點著頭，開始給自己處理刀傷。

  他從袖子裡摸出金瘡藥，往傷口撒去，疼得齜牙咧嘴。邀月這女人也太狠了，一共給了他三刀，其中有一刀刺在後腰上，差點就扎穿了腎臟。

  阿彌陀佛，幸虧沒刺結實。

  兩個腰子原本就不夠用，只剩下一個還怎麼混？會影響戰鬥力的！

  「窸窸窣窣……」

  ？？

  陳盛剛把傷口折騰好，卻聽見有人走過來，腳步聲特別的密集。

  他皺眉一看，接著就瞪圓了眼睛。

  蒙面人。

  大量的蒙面人。

  這些人身穿黑衣，正從黃鶴樓中魚貫而出，一隊往左，一隊往右，將他們幾個包裹在內，最終形成了一個封鎖圈。

  蒙面人持續往外走，越變越多，數量應該在三百往上。

  陳盛同時察覺到一件可怕的事。

  他們都沒有呼吸！

  沒有呼吸的人，而且走路的架勢略嫌僵硬，眼睛還是死灰色的，就像……

  臥槽！

  龍王的鐵屍？

  在十二星相中，龍其實是由四個人構成的，除了他自己以外，還有神龜、麒麟、和鳳凰三個，並稱為「四靈」。

  龍和龜早就被陳盛所殺，四靈已經折了一半，那麼下面要登場的究竟是麒麟，還是鳳凰？

  他很快就知道了。

  包圍圈形成之後，那些鐵屍便不再動彈，就像木雕泥塑一樣。

  「沙沙沙。」

  腳步聲很輕。

  陳盛拭目以待，只見從最後面出來的人青衣高冠，五官生得頗有威儀，居然是個道長。

  萬萬沒想到！

  陳盛的瞳孔為之一震：「峨眉派的掌教，神錫道長？」

  神錫行到他的對面，淡淡道：「是我。」

  陳盛笑道：「道長方才已經走了，怎麼又回來了？」

  神錫道：「貧道還有一件事情沒辦，所以就回來了。」

  陳盛道：「什麼樣的事情？」

  神錫目光轉動，似乎是在懷念，似乎又是疑惑：「哦，我要替一個故人完成心愿。」

  陳盛道：「彩鳳不與寒鴉同，道長的朋友必定非同小可，卻不知此人姓甚名誰？」

  神錫的回答很簡略：「龍。」

  陳盛道：「十二星相里的龍？」

  神錫點點頭：「你猜得沒錯，就是龍。」

  陳盛道：「道長這麼說，我就不明白了，所謂正邪不兩立，堂堂的一個峨眉派掌教，怎麼會跟十二星相有了瓜葛？」

  神錫道：「惡賭鬼，你行走江湖多年，知道龍並不奇怪，可有沒有聽說過『四靈』？」

  陳盛道：「龍乃四靈之首，剩下的是神龜、麒麟、鳳凰？」

  神錫沉默幾秒鐘：「我就是麒麟。」

  陳盛：「……」

  原來如此。

  這就解釋得通了！

  當年燕南天的「寶藏」出現在峨眉山，陳盛還感到奇怪呢。

  天底下有無數名山大川，華山、嵩山、點蒼、崆峒，等等等等，江別鶴為什麼非要安排在峨眉山？

  他們本來就是一夥的！

  另外還有，峨眉山那個藏寶洞是塊禁地，既然是禁地，為什麼沒人嚴密駐守，以至於被幾十個尋寶者溜了進去？

  答案很簡單：他們是故意開的口子，隨便你們怎麼進，反正最後得統統殺死！

  陳盛曾聽小魚兒講過當天的經歷，要不是花無缺剛好出現，只怕所有人都得死，連一個活口也別想留下。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等恐怖。

  後面被埋葬的屍體不翼而飛，當然也是他們自己挖走的，這屬於監守自盜，目的是為了做成鐵屍。

  神錫道長的身份，陳盛早該猜到的。

  一個偶然可能是意外，幾個偶然那就是必然！

  陳盛笑道：「這個秘密也太驚人了，神錫道長，你藏得好深。」

  神錫盯著他：「誰都有秘密的，惡賭鬼，你當年擊敗過張三娘，今日竟然又殺死了邀月，誰能比你藏得深？」

  陳盛打了個哈哈：「卻不知龍的心愿是什麼？」

  神錫道：「殺死天下最強的三位高手，即燕南天和邀月姐妹，重新劃定秩序，置武林為一統！」

  陳盛鼓掌道：「好威風，好霸氣。那麼現在豈不就是最好的機會？」

  神錫道：「對，本以為只需殺死邀月和憐星的，不過燕南天『死而復生』我沒有想到，你的出現我更是沒想到。也罷，既然都撞到了一塊去，今日便將你等一併掃除。」

  陳盛道：「你有把握殺死我們？憑什麼？」

  「就憑這個。」

  話剛落音，神錫便從懷裡掏出個小鈴鐺。

  是半透明的顏色，個頭並不大。

  陳盛懶懶地咂著嘴，把手伸進袖子裡，竟然也掏出了一個同樣的鈴鐺。

  ！！！

  神錫駭然變色，失聲道：「惡賭鬼，你哪來的這件東西？」

  陳盛道：「哦，路仲遠給我的，他不就是龍王麼？」

  神錫的震驚語言已無法形容。

  他大叫道：「龍王如今何在？你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陳盛道：「路仲遠給我鈴鐺的時候就死了，我是自己拿的。」

  「……」

  神錫沉默了好長時間，臉色變得一片死灰，甚至比那些鐵屍更難看。

  「你殺了路仲遠？」

  「對。」

  神錫道：「是啊，連邀月都不是你的對手，又何況路仲遠？『拘魂鈴』一共有兩枚，一枚在龍王身上，一枚在我手中，我賭你……」

  這句話還沒說完，他就搖響了鈴鐺。

  「叮鈴鈴。」

  三下鈴聲，一聲輕，兩聲重。

  當年路仲遠在血池邊修煉鐵屍，貌似也是這麼用的。

  剎那間，所有的鐵屍就像接到指令一般，雙眼急速變紅，嘴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接著他們就沖了過來，沖向陳盛，也沖向燕南天等人。

  數百個怪物衝過來，而且不怕疼，更打不死，這種場面究竟有多麼可怖？

  神錫並沒有逃走，反而挺起了胸膛。

  他早就算到過，陳盛必然不會操控鐵屍！

  陳盛趕緊也學著對手的樣子，「叮鈴鈴」搖了三下，一聲輕，兩聲重。

  「……」

  鈴響之後，那些鐵屍好像被催得更快了，反而越沖越急！

  不過因為陳盛手裡有鈴鐺，他們便繞了過去，只撲向燕南天等人。

  神錫狂笑道：「哈哈哈，惡賭鬼，這些人跟你關係匪淺，小魚兒更是你的徒弟，我看你今日救得了誰？」

  陳盛額頭冒汗，猛地想起件事情。

  ——鐵屍的智力只怕還不如小狗，操控聲一定越簡單越好，會不會是反著來的？

  他馬上搖動鈴鐺，「叮鈴鈴。」

  這次是一聲重，兩聲輕。

  果然！

  下面立竿見影，所有的鐵屍瞬間止住，不再繼續攻擊。

  「你……你怎會……」

  神錫的眼睛都快被震碎了，又開始瘋狂搖鈴鐺，「叮鈴鈴」！

  他搖，陳盛也搖，「叮鈴鈴」！

  你也搖，我也搖，你使勁，我也使勁，那些鐵屍一會兒衝鋒，一會兒靜止，翻來覆去的，漸漸露出茫然之色，最後全都不動了！

  神錫：「……」

  陳盛冷著臉慢慢逼過去，目中全是殺機。

  神錫絕望地看著他，長嘆一聲，忽然拔出腰下的佩劍。

  「噗！」

  神錫竟然橫劍自刎，切斷了自己的咽喉。

  這一下陳盛大出意外，連忙掠過去按住他的傷口，大喝道：「快說，鳳凰是誰？」

  四靈已經死了三個，最後一個必須得問出來。

  神錫露出殘酷的笑容，用口型回道：「休想，我不會告訴你的……」

  他很快就咽了氣。

  不過在臨死之前，神錫歪著頭，向遠方看了一眼。

  陳盛閃電般回頭，也往那裡瞄了一下。

  神錫道長最後看的方位，好像在燕南天附近！！！

  陳盛：「……」

  艹！

  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