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一直在追蹤小魚兒,下面可能會碰上麻煩,這些東西肯定不能帶在身邊,必須換成銀票。
定定神,陳盛把地契揣進懷中,又將所有的財物重新裝好,去集市上雇來了拉貨的板車。
車夫趕著馬,邊走邊問:「大哥,你搬家麼?」
陳盛道:「對。」
車夫笑道:「可需要小人幫忙?」
陳盛搖搖頭:「不用,待會你把我送到本地最大的錢莊就行。」
車夫道:「哦,咱們揚州最大的錢莊,應該是『匯通號』,東市附近便有一家。」
陳盛用慣了銀票,對「匯通號」自然也有所耳聞。
——這家錢莊好像是蘇州人開的,在中原地區信譽卓著,據說生意都做到關外了,他們開具的銀票具有多重防偽,別人很難仿製,用著也安全,放心。
下面陳盛一趟趟把東西抱出去,摞起來裝車。
「動作要快,我趕時間。」
車夫甩著鞭子,陪笑道:「大哥放心,我可是出了名的快。駕!咦,駕???」
「……」
儘管馬兒拼盡全力,而他的板車卻紋絲不動。
車夫吃驚道:「大哥,我看你搬得輕飄飄的,箱子竟然這麼重?」
陳盛道:「是我疏忽了,要麼你再去叫個同行來?」
半個時辰後,他們終於趕到東市附近,看見了錢莊的牌匾。
匯通號果然牛逼,不但樓層比別人家更高,內部也裝修得金碧輝煌,散發著濃濃的富貴之氣。
一名小夥計快步相迎,笑道:「這位客官,你是存錢還是借貸?」
會不會說話?
老子還用借錢過日子?
陳盛皺眉道:「我等著回家,沒空耽擱,快把掌柜的叫出來。」
小夥計打量著他:「客官,你有事儘管吩咐,掌柜的現在抽不出身,只怕……不太方便。」
陳盛往外面一指,罵道:「少囉嗦,幾百萬的生意你能處理?快去!」
小夥計看看門口的馬車,眼睛頓時瞪圓了:「車上都是金銀?」
「廢話。」
「客官請稍等,我這就去叫掌柜的!」
說完便一路小跑,直奔二樓。
錢莊跟某些鋪面都差不多,全是一副鬼德行,見什麼人下什麼菜碟,勢利得很。
不多時,樓梯上便有個女子款款而來,年紀大約有二十六七歲。
這名女子眉眼伶俐,小嘴粉嘟嘟的,身材也相當不錯,突出了一個詞:富裕。
嗯?
陳老爺看得賞心悅目,點點頭。
女子走到身邊來,盈盈行禮:「妾身姓田,乃是揚州分號的大掌柜,剛才因俗務纏身,不承想怠慢了貴客,請萬望見諒。」
一個人若能做到大掌柜,口才必定差不了,如果是女子,那就更厲害了。
陳盛道:「田掌柜好。」
田掌柜道:「敢問貴客如何稱呼?」
「軒轅三光。」
田掌柜瞳孔收縮,接著就露出畏懼之色:「原來竟是賭神先生到了,失敬失敬。」
賭神?
陳盛哈哈大笑:「這個『賭神』可不敢當,田掌柜一語道破我的底細,想必也出身武林?」
田掌柜搖頭:「妾身並非武林中人,怎奈先生的名氣如雷貫耳,就算尋常百姓,也難免聽過幾句的。」
陳盛道:「既然不是同道,那咱們就閒言少敘,先辦正經事。」
「好的,先生請隨我來……」
田掌柜一面招呼夥計們從車上搬運金銀,一面把陳盛帶到二樓,在她的私人房間落座。
點心、水果、香茶,乾淨的手巾,要什麼有什麼,服務非常周全。
儘管田掌柜見多識廣,但看到陳盛的「藏品」之後,卻也瞬間動容。
能把這麼多錢一次性拿出來,不是誰都能做到的,這位惡賭鬼的身家之豐厚,當真深不可測!
「先生準備如何處理?都存在小店?」
「不,一律換成銀票,我要帶走。」
田掌柜遲疑道:「金銀器還好辦,有重量就能算出數額,但這些珍珠、白玉等等,可能要請專人過來鑑定,才能給先生估價。」
陳盛道:「那你就快快去請。」
田掌柜道:「倒也不必去外面請,小店的副掌柜便是個中老手,如果先生有疑慮,也可以另外派人合力估算。」
陳盛擺擺手:「不用,你抓緊時間。」
沒過多久,滿臉白須的副掌柜便從外面走進來,拱手行禮。
等到寒暄之後,他就給箱子裡的寶物一件件估價,旁邊有人一樣樣記錄。
「記,上好的北珠一顆,重達三錢,無瑕疵,作價兩萬三千兩。」
「是。」
「和田玉嵌多寶如意一柄,作價八萬四千兩。」
「是。」
「紅珊瑚麒麟擺件一尊,顏色周正,可惜體態略小,作價十九萬。」
「是……」
陳盛哪知道這些東西價值幾何,但是,他們給的價碼好像都不錯,心裡越聽越痛快。
折騰了大半天,再把稱重過的金銀合起來一算:共計三百五十六萬四千多兩!
哈哈!
居然還多出了幾十萬兩,難道是歐陽兄弟的積蓄?
這哥倆小氣得要命,平常都不怎麼花錢的,完全有可能。
田掌柜將旁人都趕出去,親自給陳盛倒水:「賭神先生,一律兌換成銀票,你帶在身上是不是不太安全?」
陳盛淡淡道:「不安全?誰敢打老子的主意,老子就剁了他。」
「……」
田掌柜身體一僵,然後堆笑道:「妾身是想說,如果先生用不著那麼多錢,可以存一部分放在小店的。做成『定期』之後,小店自有心意奉上。」
臥槽!
嘶……
聽著很耳熟嘛,難道她也得拼業績?
陳盛也笑了,便問道:「這一部分是多少?」
田掌柜道:「咳咳,五十萬兩起,當然越多越好。」
陳盛現在兜里並不缺錢,其實根本無所謂:「我如果存進三百萬,你能給我什麼好處?」
田掌柜眼睛一亮:「先生,妾身剛才沒說清楚,這『定期』是按照兩年算的,最少得存兩年。」
陳盛道:「兩年問題不大。」
田掌柜很開心,小聲道:「妾身可以給先生每年三厘八的利息。」
三厘八就是百分之三點八,乘以三百萬,利息應該有一年……十一萬四千兩?
聽著還不錯。
陳盛道:「然後呢?」
田掌柜道:「然後我還可以派個帳房過去,負責給先生打理錢款。」
陳盛道:「這就沒了?」
還不滿意?田掌柜怔了怔,又問道:「先生在江湖上行走,目前是一個人?」
「對。」
田掌柜好像摸到了他的脈路,便抿著嘴道:「那就好辦了。」
她忽然出去片刻,等回來時,身邊竟多了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看樣子應該不超過二十歲。
陳老爺明顯精神一振!
「你這是……什麼意思?」
田掌柜笑道:「男人在外面四海為家,生活總歸不太方便,若有個體己的姑娘跟著,也能幫先生洗洗衣裳,做些熱飯吃。」
陳盛道:「哈哈,你想把她送給我?」
田掌柜道:「對,這姑娘能跟著賭神先生,也是她的福分。」
陳盛點點頭,又搖搖頭:「不行,她太小了。」
田掌柜道:「原來先生喜歡成熟的女人,懂了,嘻嘻,妾身馬上就去換!」
陳老爺用滾燙的眼睛看著她:「你並沒聽懂。」
田掌柜有些錯愕,然後吃驚道:「你……你莫不是想要我……」
陳盛咧著嘴:「聰明。」
「可我……」
「夫人容貌端莊,甚得我心,不知可願與某家同席共枕否?」
田掌柜的表情非常非常糾結,但是卻沒生氣。
陳盛又說:「只要夫人同意,別說把三百萬存兩年,就是存四年也行的。後面我路過揚州,還會繼續照顧你。」
「存四年?!」
「對,存滿四年,再送你一萬兩的利息。」
田掌柜咬咬牙,說話像蚊子哼哼:「我願意。」
陳盛大笑著起身,把旁邊已經看呆的女孩子轟出去,接著便拉住她的小手。
很軟的小手,又白又嫩。
「夫人姓什麼來著?」
田掌柜紅著臉道:「妾身姓田。」
「那我倒要嘗嘗看,到底甜不甜。」
「就在這?」
「對,我很急的……」
……
另一邊。
在某個陰森的山洞裡,坐著個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是個侏儒,體型看上去就像七八歲的孩子,坐在木質的「輪椅」上。
不過孩子的眼睛可沒有他那麼猥瑣、狡詐、貪婪,如同老鼠精轉世。
男人正在和泥。
是一種細膩的老黃泥,既有硬度,也有一定濕度,可塑性很好。
「啪。」
男人將黃泥摔在桌子上,先用手快速調整,捏成個球形,完了再拿起各種工具,像什么小刀,竹片等等,繼續對泥團進行創作。
很快那團黃泥就變了樣子,一點點露出輪廓。
他做的是女子的頭部塑像。
看眉眼,居然是憐星!
男人的手工無比純熟,做出來的效果竟惟妙惟肖,好似真人一般。
他點點頭,笑了,下面接著和泥,又另外捏了個女子。
這一位氣質清冷,長相併不比憐星差,甚至還帶著幾分孤傲與冷漠,就像是一尊無情的女神仙。
男人對她的感情似乎更深些,做得更細心,也更趨於完美。
「月月……」
男人喃喃自語,正在發痴的時候,外面忽然有一串腳步聲快速靠近。
他立刻閉嘴,露出威嚴的表情。
來者隱在黑暗中,彎腰道:「師父。」
「什麼事?」
來者道:「虎君飛鴿傳書,給師父帶了密信。」
男人道:「哦,老虎說什麼了?」
「虎君說,邀月和憐星二位宮主,竟同時在江南出現,正在合力追蹤一名少年。」
男人的神色變得很怪異:「這可奇了,哪家的少年有如此本事,能驚動她們同時出手?」
來者道:「對方好像叫作小魚兒。」
「小魚兒?沒聽過。」
男人想了半天,然後搖頭道:「老虎在江南已經盤踞多年,想必是有些眼線的,你且去,速速給他傳信。」
「怎麼說?」
「請他幫幫忙,那個孩子本座也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