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坐標
藏龍市。
李牝在一處山清水秀之地找到了李雲瑤。
破星失敗，氣血虧損，再加上一系列打擊，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憔悴。
儘管仍然保持著容顏上的年輕，但心態顯然已經不復往昔。
在看到李牝到來時，她甚至有些躲閃，似乎不願以這種精神狀態和他相見。
「不想見我？」
李牝道了一聲。
「沒有。」
李雲瑤低頭說著。
「那怎麼這麼多年來一點消息都沒發過來？」
李牝笑著看著她：「慪氣的話，也不用這麼久吧？都幾十年了。」
李雲瑤沒有說話。
可以看得出，此刻的她已然沒有了以往少女時期的意氣風發。
「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李牝道。
聽到他這番話，李雲瑤鼓起勇氣抬頭，看著他：「我想知道，你……到底把我們，當成什麼……」
「我們。」
李牝知道她口中的「我們」指的是誰。
片刻，他才道：「當作恩人，感謝他們給我生命。」
「所以……恩怨還清了，就該一刀兩斷，了無牽掛了？」
李雲瑤道。
「不應該嗎？」
李牝看著她。
「應該，你說的都對。」
李雲瑤有些生氣道：「那我呢，既然一刀兩斷了，為什麼你還要……讓人幫我？」
「這自然是因為伱很特殊。」
李牝看著她：「我希望你能夠成熟起來，因為，如果你不成熟，從今往後，我們之間只會越來越遠，未來的某一天，我突然進入深層的修行，一晃眼幾百個星年過去了，等我再回來時，你已經化為一捧黃土……」
「重要嗎？」
李雲瑤盯著他：「我們全部化為一捧黃土，這重要嗎？」
「重要嗎？」
李牝聽著李雲瑤的詢問，同樣，也在問自己。
是啊，這重要嗎？
他靜靜站著，久久不語。
李雲瑤是什麼？
她對他來說，從來就不是一個單純的個體。
而是……
一個坐標。
一個讓他記得，當年他身為普通人時，心中所期盼的風景與美好。
歲月是最可怕的力量。
很多人以為山盟海誓矢志不渝的東西，十幾年、幾十年後回首，也就那樣。
年輕時轟轟烈烈的夢想、目標，現在再看，卻是幼稚不堪。
小時候發誓要看完的漫畫、年輕時認為一輩子都玩不膩的遊戲、等有錢了有多少要買多少的美食……
還有那赤著腳，奔跑在田野之上、藍天之下，自由自在的時間……
現在，還記得幾分？
又或者，哪怕記得，又怎會像當年那樣赴湯蹈火不顧一切？
他看著李雲瑤。
李雲瑤是什麼，她代表的坐標不是他的父母。
因為他知道，他的父母已經死了。
也不是他兒時的夢想。
他兒童時期的前半段，很開心，很快樂，他無悔、無憾。
後半段……
沒有後半段了。
自那一天起，他將他的一生，獻給了生命的進化。
獻給了生死的超越。
那麼，為什麼是李雲瑤？
因為……
她是一個介於存在和不存在的生命體。
他小時候很想要一個妹妹。
可偏偏，直到一切結束後，這個希望仍然沒有實現。
機緣巧合下，他成為了李牝，看到了李雲瑤。
於是，這個介於存在和不存在的生命，成為了他的坐標。
一個……
「有那麼一刻，我能夠回憶起來……我不是怪物，也不是機器……」
李牝道：「我是人。」
他心中述說著。
這就是他心目中的李雲瑤。
甚至，她可以不是李雲瑤，張雲瑤、林雲瑤、王雲瑤都可以。
只是，在恰好的時間，產生了恰好的觸動，形成恰好的定位罷了。
或許等他到了某種程度時，可以隨意塑造無數個類似於她一般的生命體，甚至面對無數個她，但……
他的定位，從來只有一個。
一時間，李牝再度看向李雲瑤，笑了笑，但卻沒有伸手去摸她的頭：「老了啊。」
「你……胡說……」
「心老了。」
李牝補充了一聲。
這一下李雲瑤反駁不起來了。
歲月的沉澱，撫過的不止是容顏，還有心靈。
哪怕修煉者可以讓自己青春永駐，卻無法抗住心靈的老去。
很多半神，號稱和星辰同壽，但卻很少有半神能真正活到十萬星年，就是因為當他們融入星球，慢慢的，思維、意志亦是被星球這種特殊的結構改變後，他們的心靈，就再難以像「人類」一樣那麼活躍了。
最終，他們的心靈撐不住，崩塌了。
變得像一顆死星一樣，就那麼隨著心靈崩塌，悄無聲息的消亡。
這就是「智慧生命」最大的桎梏。
不以改變生命形態為轉移。
「你是選擇接受現在的生活，還是希望能夠回到從前？」
李牝突然問了一聲。
「有意義嗎？」
李雲瑤道。
「有。」
李牝點了點頭：「如果你選擇接受現在，我尊重你的選擇，也尊重你的人生，如果你希望能夠回到從前……」
他看著她：「我希望，你能永遠的年輕快樂下去。」
「很多事，既然已經發生過了，我們如何能當作他不存在？」
李雲瑤反問。
「這，就是我修煉的意義。」
李牝平靜道：「當我遇到無法改變的事情時，我希望能有力量，改變他。」
以前，他做不到，甚至不得不讓李雲瑤來配合他。
但現在……
應該差不多了。
「那你希望我怎麼做？」
李雲瑤道。
「我更喜歡當年的你。」
李牝直言不諱。
「這是自欺欺人嗎？」
李雲瑤懂了。
「自欺欺人……」
李牝平靜的接受了這個評價：「留些缺點，不好嗎。」
「好。」
李雲瑤道：「更像個人。」
李牝笑了笑：「我感覺你在罵我。」
「我要罵。」
李雲瑤咬著牙。
「不生氣了？」
「我生氣有用嗎？」
李雲瑤道。
「當然，我會聽。」
「只是不改？」
李雲瑤道。
李牝沒有再在這個話題說下去，好一會兒，才道：「那麼，轉修煉星者吧。」
他抬頭瞭望，目光似乎穿越時空，落到了銀洛核心：「說不定，你就能脫穎而出，成為銀洛星神的繼承人，一舉問鼎星神呢。」
李雲瑤沉默了下來。
當個金絲雀嗎？
好一會兒，她抬頭，看著李牝。
不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說話方式，還有那種……
似乎只要她，仍然願意是「她」時，就一如既往的寵溺。
當個金絲雀，似乎也不錯……
「來。」
李牝伸手，做出邀請。
李雲瑤抿了抿嘴，最終還是將手放到他手心上。
……
此刻的司星，剛剛回到自己的飛船。
「嗡嗡！」
他才在飛船上剛剛坐定，通訊手環已經震動起來。
他看了一眼通訊手環，皺了皺眉頭，眼中有一絲厭煩。
可最終他還是接通了通訊。
很快，裡面出現一位看上去氣質冷艷，渾身上下沐浴在一陣清幽星光中的女子。
接通通訊，她不由分說直接開口：「你現在在哪裡？」
「司玲。」
司星沉聲道：「我說了，我在這邊的事尚未解決，不會回去。」
「我已經到龍澤星雲了，你只需要告訴我你現在的位置在哪即可。」
被稱為司玲的女子說完，似乎懶得和他再有過多言論：「算了，保持通訊，我自己對你現在所處的坐標進行定位。」
「你……」
司星臉上閃過一絲怒火。
但卻是不敢將通訊關閉。
原因……
儘管兩人同屬一脈，但一個是被脈主看重，僅用了十九個星年完成修出心靈之力，邁入四階傳奇的天之驕女。
另一個，則是默默無聞，至今為止仍在傳奇三階徘徊的小透明。
在家族中所擁有的權勢自然不能相提並論。
不多時，司玲已然確定了他所處的位置，道了一聲：「等著。」
然後主動將通訊掛斷。
司星心中有些無力。
出身大族又如何？
大族中的競爭比之外界的激烈程度而言，絲毫不差。
同時他對於李牝提出的機緣更加堅定。
心靈之力。
先前沒有機會也就罷了，眼下既然有改變命運的機會在眼前……
一定！
他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領悟心靈之力，改變自己的命運。
「等等！」
這個時候，司星仿佛想到了什麼：「李牝摧毀霜龍星，再到我們返回蓋亞，已經過去幾個星日了，儘管時間不長，但在銀洛星系顯然會造成不小的風波，以家族對銀洛星系的重視程度，甚至派遣了不少同輩潛入銀洛星系，誕下子嗣……不可能不知道李牝的變化。」
換句話說，司玲來此的目的，恐怕不是讓他離開那麼簡單。
思忖著，他很快將消息發給了他兄長。
很快，消息接通，一道看上去年輕俊朗的身影浮現出來。
正是司星的十三哥司宇。
沒等司星開口，這位在司家中更有身份的男子已經率先道：「阿星？正好我最近打算聯繫你呢，你和那位李牝閣下的關係到底怎麼樣？」
「關係？」
司星略一思忖，給了個中肯的回應：「還不錯。」
「還不錯？那就更進一步，讓關係變得更好。」
司宇道：「家族方面甚至有心邀請李牝閣下入我們司家，成為族中供奉長老，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供奉長老！？」
司星眼瞳一縮：「是家族的供奉長老，而不是我們這一脈？」
「當然，據說這是一位老祖親自給出的建議，只等和其他幾位老祖商議一番，事情應該就能徹底定下來。」
司宇道。
「老祖過問了！？」
司星有些難以置信：「李牝……他雖然修成了神聖，但又不是六階傳奇，神聖要問鼎星神難度比六階傳奇更大，還不至於驚動好幾位老祖吧？」
「你不知道？」
司宇有些意外：「李牝閣下不久前曾和一尊星神化身爆發激烈大戰，這一戰的結果，以他擊潰那尊星神化身而告終。」
這一段要不要發，一直在考慮。
李雲瑤這個角色，從始至終就是坐標。
不是王璇璣那種花瓶，其定位一直很精準。
為了在後期某個關鍵時刻更合理一些，還是繼續鋪墊一點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