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章 邁向高武第一步

  崑崙山何足道一句話炸出來少林寺二百多名高手,其中不乏長久不出關露面的老僧,足可見少林寺眾僧對何足道的重視和忌憚。

  原來數日前何足道悄入羅漢堂,在滿寺高僧眼皮底下無聲無息在降龍羅漢手中留下簡帖,這份武功已令方丈及無色、無相等大為震驚。

  數日後潘天耕等自西域趕到,說起何足道與西域少林在嵩山少林寺約定比武,寺中高僧更增戒心。

  西域少林一支因途程遙遠,數十年來極少和中州少林互通音問,但寺中眾高僧均知,當年遠赴西域開派的那位師叔祖苦慧禪師武功上實有驚人造詣,他傳下的徒子徒孫自亦不同凡響。

  聽潘天耕等言語中對崑崙三聖絲毫不敢輕視,料想善者不來,來者不善,寺中便即加緊防範。

  方丈並傳下法旨,五百里以內的僧俗弟子,一律歸寺聽調,如此才有二百多名高手的氣象,才會在郭襄一出現就引來寺內高僧出手試探,最終引出無色禪師,究其根本就是因為何足道從崑崙山東來傳話,並且和西域少林寺為「劍聖」歸屬而約戰。

  天鳴方丈雙手合十道:「閣下想來就是崑崙三聖何居士老僧未能遠迎,還乞恕罪。」

  何足道躬身行禮,說道:「晚生何足道,『三聖』狂名,何足道哉!滋擾寶剎,甚是不安,驚動眾位高僧出寺相迎,更何以克當?」

  天鳴心道:「這狂生說話倒也不狂啊。瞧他不過三十歲左右年紀,怎能一舉而敗潘天耕等三人?」說道:「何居士不用客氣,請進奉茶。這位女居士嘛……」言下頗有為難之色。

  何足道聽天鳴之意是要拒絕郭襄入寺,登時仰天大笑,道:「老方丈,晚生到寶剎來,本是受人之託,來傳一句言語。這句話一說過,原想拍手便去,但寶剎重男輕女,莫名其妙的清規戒律未免太多,晚生卻頗有點看不過眼。須知佛法無邊,眾生如一,妄分男女,心有滯礙。」

  天鳴方丈乃是少林方丈自當虛懷若谷,當即點頭道:「多謝居士指點。我少林寺強分男女,倒顯得小氣了。如此請郭姑娘一併光降奉茶。」

  天鳴方丈說著側身讓開,旁邊無字輩第一高手,達摩院首座無相禪師卻向前踏了一步,厲聲道:「單憑何居士一言,便欲我少林寺捨棄千年來的規矩,雖無不可,卻也要瞧說話之人是否當真大有本事,還是只不過浪得虛名。何居士請留上一手,讓眾僧開開眼界,也好令合寺心服,知道本寺行之千年的規矩,是由誰而廢。」

  郭襄看無色和尚面帶愁容,就悄聲道:「那位無色禪師是我的好朋友,你們兩家不可傷和氣,你還是傳了話就走吧。」

  何足道點頭道:「那好。」

  說著看向天鳴,道:「老方丈,貴寺有一位覺遠禪師,是哪一位?在下受人之託,有句話要轉告於他。」

  天鳴派人去叫覺遠,無相見何足道不應戰就自覺他是怕了,越發氣惱他的無禮,開口咄咄相逼。

  何足道此乃雖是為了傳話,但也想著印證一下自己的武功,若能一舉成名,也算把崑崙派發揚光大了。

  但是既然被西域之人尊稱為琴棋劍三藝的「三聖」,何足道也是早就謀劃好了如何力壓少林而揚名。

  不過此時郭襄在身旁,她又不想自己跟少林大打出手,何足道就念頭一動,俯身拾起一塊尖角石子,突然在寺前的青石板上縱一道、橫一道的畫了起來。

  頃刻之間,畫成了縱橫各一十九道的一張大棋盤。

  經緯線筆直,猶如用界尺界成一般,每一道線都是深入石板一寸有餘。

  這石板乃以少室山的青石鋪成。堅硬如鐵,數百年人來人往,亦無多少磨耗,他隨手以一塊尖石揮劃,竟然深陷逾寸,這份內功實是世間罕有。

  雖然少林寺的老禪師們都是修為高深,喜怒不形於色之人,但何足道還是看出他們大多數人的侷促緊張,心頭大喜,笑道:「比劍嫌霸道,琴音無法比拚。大和尚既然高興,咱們便來下一局棋如何?」

  何足道這手劃石為局的驚人絕技一露,天鳴、無色、無相以及心禪堂七老無不面面相覷,心下駭然。

  天鳴方丈知道此人這般渾雄的內力寺中無一人及得,他心地光風霽月,正要開口認輸,忽聽得鐵鏈拖地之聲,叮噹而來。

  只見覺遠挑著一對大鐵桶走到跟前,後面隨著一個長身少年。覺遠左手扶著鐵扁擔,右手單掌向天鳴行禮,說道:「謹奉老方丈呼召。」

  天鳴道:「這位何居士有話要跟你說。」

  覺遠回過身來,一看何足道,卻不相識,說道:「小僧覺遠,居士有何吩咐?」

  何足道畫好棋局,棋興勃發,說道:「這句話慢慢再說不遲。哪一位大和尚先跟在下對弈一局?」

  天鳴禪師道:「何居士劃石為局,如此神功,老衲生平未見,敝寺僧眾甘拜下風。」

  覺遠聽了天鳴之言,再看了看石板上的大棋局,才知此人竟是來寺顯示武功,當下挑著那擔大鐵桶,吸了一口氣,將畢生所練功力都下沉雙腿,在那棋局的界線上一步步的走了過去。

  只見他腳上鐵鏈拖過,石板上便現出一條十寸來寬的印痕。何足道所劃的界線登時抹去。

  眾僧一見,忍不住大聲喝彩。天鳴、無色、無相等更是驚喜交集,哪想得到這個痴痴呆呆的老僧竟有這等深厚內功,和他同居一寺數十年,卻沒瞧出半點端倪。

  天鳴等自知一人內力再強,欲在石板上踏出印痕,也決無可能,只因覺遠挑了一對大鐵桶,桶中裝滿了水,總共何止四百餘斤之重,這幾百斤巨力從他肩頭傳到腳上的鐵鏈,向前拖曳,便如一把大鑿子在石板上敲鑿一般,這才能鏟去何足道所劃的界線,倘若覺遠空身而行,那便萬萬不能了。

  若說運起畢生功力踩碎石板,天鳴和心禪堂七老都自問做得到,但是這就無疑比自行認輸還要難看了,覺遠這等神乎其技卻是又壓了何足道一頭了

  何足道大聲喝道:「大和尚,你好深厚的內功,在下可不及你!」

  說著拔出配劍,道:「我來領教大和尚的武功!」

  何足道這一劍刺下招式古怪,與中原各派的劍法皆不相同,但是天鳴、無相、無色等都臉色一變。

  覺遠本來的內功都練到了收發自如,無不如意的地步,數年前在華山聽講了清玄帝君的太素化生功後功力又大為進步,漸漸已經能觀想到大日如來,多出諸多意念到處無不如意的神通。

  所以說面對著何足道這一招少林方丈也自問難以招架的劍法,覺遠不過是水桶一盪就擋在了身前。

  「當」的一聲,劍尖刺在鐵桶之上。劍身柔韌,瞬間彎成了個弧形。

  何足道急收長劍,隨手揮出,覺遠左手的鐵桶橫過,又擋開了。

  何足道心想:「你武功再高,這對鐵桶總是笨重之極,焉能擋得住我的快攻?倘若你空手對招,我反而有三分忌憚。」伸指在劍身上一彈,劍聲嗡嗡,有若龍吟,叫道:「大和尚,可小心了!」長劍顫處,前後左右,瞬息之間攻出了四四一十六招。

  這十六招劍光閃爍,宛如一團白影包圍了覺遠。

  覺遠雖然不懂武功招式,但是仿佛知道何足道劍尖落處,無視了所偶有的虛招變化,只是隨意擺動鐵桶就擋下了所有劍招。

  何足道見自己最厲害的「迅雷劍法」竟然奈何不得覺遠,當即忘了掌門師兄的交代,運起最厲害的先天功真氣,長劍之上頓時吞吐出劍芒,而後已超長虹貫日直刺覺遠胸口。

  這一劍的速度、勁力、火候都到了劍法的巔峰絕藝之境,天鳴、無色、無相也都見過楊明顯露過獨孤九劍,三人自然何足道這一劍也到了楊明劍法的那種洗盡鉛華,返璞歸真的無上境界。

  少林寺眾老僧無一人能抵擋,無色無相擔心覺遠安危,齊聲大喊道:「何居士劍下留情!」郭襄也道:「休下殺手!」

  高手之間牽一髮而動全身,何足道早已知道覺遠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這一劍已是全力出手,倉促間也無法收手。

  覺遠並不懂武功,不過他把太素化生功領悟的心法結合九陽神功也練出來神妙絕技,兩手一合竟然憑著一雙肉掌就夾住了何足道的鐵劍。

  那劍刃上吞吐的足可吹發立斷的劍芒之氣也無聲無息的被覺遠的純陽真氣壓制搓碎了。

  何足道奮力回奪,可是任憑全力運轉先天功卻也奪不動分毫。

  心急之下何足道擔心老和尚將他的渾厚內力透過長劍攻過來,當即撤手一掌拍出,這掌力就用上了他苦修二十年的兩儀神功和落雁掌,更糅合了先天功的勁力來增添威力。

  何足道自認為這一掌之力便是遇到郭大俠和洪老幫主的降龍十八掌恐怕也能維持不敗的局面。

  覺遠自覺的太素九陽功護體能護抵擋,竟然躲也不躲就任憑何足道一掌打中了自己的胸口。

  天鳴、無色、無相臉色一變,痛呼哀哉,心禪堂七老則臉色一暗。

  郭襄和張君寶都大叫一聲搶上來。

  可是不等郭襄和張君寶近身,覺遠胸口突然傳出一股無可抵擋的勁力將何足道彈的倒退數步。

  張君寶師徒情深,早已縱身撲上,使出楊明昔年所教那招「四通八達」,揮掌斜擊何足道肩頭。

  何足道受到覺遠反彈之力不僅沒能傷到覺遠,自己反倒氣息不勻,一時間顧不得再抵擋張君寶這一掌,噗的一下,肩頭中掌。

  豈知張君寶小小年紀,掌法既奇,內力竟也大為深厚,何足道立足不定,向左斜退三步。

  何足道怒道:「少林寺臥虎藏龍之地,果真非同小可,連一個小小少年竟也有這等身手。好小子,咱們來比劃比劃,你只須接得我十招,何足道終身不履中土。」

  說著呼的一掌,便向張君寶胸口打去。

  覺遠和無色無相等想要出手阻攔一時已是不及,卻見張君寶兩足足跟不動,肩膀一晃就用出了當年楊明傳授的一招「推心置腹」。

  何足道早已知道這個少年的內功遠勝潘天耕等三人,不料招法也精熟高明,掌法一收又化拳打下。

  張君寶此次並無緣從郭襄手中得到鐵羅漢學得羅漢拳了,只因無色手上的鐵羅漢並未送出,所以面對著何足道這一拳,張君寶只能用出楊明傳授的威力最強的一招「四通八達」招架。

  砰的一聲拳掌交擊聲,張君寶退出五步,何足道身子向前一撞,臉上變色,只覺這一招威力巨大又包含著無窮後招,實在是高明武功,更難能可貴的是張君寶的內力深厚博大,自己若是不修煉先天功,恐怕未必能勝他。

  何足道正待再出手,卻瞥見郭襄神色緊張的看著少年,他神色一變,心中雜念一轉也失了意氣。

  想起自己三十餘歲的年紀,便是十招之內勝過了少年又有什麼光彩的?如今郭襄姑娘恐怕是早已看自己武功稀鬆平常了……

  想到這裡,何足道就向天鳴撣師一揖到地,說道:「少林寺武功揚名千載,果然非同小可,今日令狂生大開眼界,方知盛名之下,實無虛士。佩服,佩服!」

  說著轉過身來,足尖一點,已飄身在數丈之外。

  「覺遠大師,那人叫我轉告一句話,說道『經書是在猴中』。」

  話聲甫歇,他足尖連點數下,遠遠的去了,身法之快,實所罕見。

  覺遠皺眉道:「什麼猴?莫非經書是在當年他們同行的猿猴手中?可是如今又該到哪去找猿猴去?」

  此時本門大敵被覺遠和張君寶師徒擊退,達摩堂和羅漢堂眾弟子均想,萬料不到今日本寺遭逢危難,竟是由這個小廝出頭趕走強敵,老方丈定有大大的賞賜,而授他內功拳法的師父,也自必盛蒙榮寵。

  可是心禪七老中一個精瘦骨立的老僧突然說道:「這個弟子的武功是誰所授?」他說話聲音極是尖銳,有若寒夜梟鳴,各人聽在耳里,都是不自禁打個寒噤。

  天鳴、無色、無相等心中均早存有這個疑問,一齊望著覺遠和張君寶。

  覺遠師徒卻呆呆站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天鳴道:「覺遠內功雖精,未學拳法。那少年內功興許是覺遠所傳,但他拳腳武功絕非佛門武功,卻是何人所授?」

  那老僧見張君寶呆立不動,斗然間雙眉豎起,滿臉殺氣,厲聲道:「我在問你,你方才高明拳法是誰教的?」

  張君寶方才和何足道只交手三招,但是恰恰用的是楊明當年傳授的三招高明武功。

  三招以後何足道就認輸退去,所有人都只當張君寶還有後續成套的高明武功,想起張君寶不過是個打雜小廝,卻學了本門高深的內功,更身懷別派武功,來歷不明,不知是否有人調教。

  覺遠知道這位心禪堂的老僧輩分甚高,乃是方丈天鳴禪師的師叔,見他對張君寶如此聲色俱厲,大為不解,但見他眼色之中充滿了怨毒,腦海中忽地一閃,疾似電光石火般,想起了七十餘年前火工頭陀偷師叛逃之事,知道經此一役,少林寺的武學竟爾中衰數十年。

  自此定下寺規,凡是不得師授而自行偷學武功,發現後重則處死,輕則挑斷全身筋脈,使之成為廢人。

  張君寶不是少林寺弟子,不過是奴僕小廝,若說跟隨自己學的內功,今日立功也能給個弟子名分求得圓滿,可是他還學得了楊居士當年傳授的武功,顯然是引起了心禪七老的心事,擔心是帶藝入寺,為了偷取少林神功。

  覺遠霎時間滿背全是冷汗,只擔心本寺前輩不給君寶機會就要將他拿下廢了武功,當即叫道:「老方丈,這……這須怪不得君寶……是當年華山上楊居士所傳……」

  一言未畢,只聽得達摩堂首座無相禪師喝道:「達摩堂眾弟子一齊上前,把這小廝拿下了。」

  達摩堂十八弟子登時搶出,將覺遠和張君寶四面八方團團圍住。

  十八弟子占的方位甚大,連郭襄也圍在中間。

  那心禪堂的老僧厲聲高喝:「羅漢堂眾弟子,何以不併力上前!」

  羅漢堂一百零八名弟子暴雷也似的應了聲:「是!」又在達摩堂十八弟子之外圍了三個圈子。

  覺遠十年來和這徒兒相依為命,情若父子,情知本寺因為當年的事故關閉山門一甲子之多,大傷元氣,本門耆老都心下悽然。

  如今唯恐再有危及本寺的事情人物出現,如此群情洶洶下哪裡還能細細探聽詳情?

  張君寶只要一被擒住,就算僥倖不死,也必成了廢人。

  但聽得無相禪師喝道:「還不動手,更待何時?」達摩堂十八弟子齊宣佛號,踏步而上。

  覺遠不暇思索,驀地里轉了個圈子,兩隻大鐵桶舞了開來,一般勁風逼得眾僧不能上前,跟著揮桶一抖,鐵桶中清水都潑了出來,側過雙桶,左邊鐵桶兜起郭襄,右邊鐵桶兜起張君寶。

  他連轉七八個圈子,那對大鐵桶給他渾厚無比的內力使將開來,猶如流星錘一般,呼呼風勁颳得一丈之內站不下人。

  達摩堂眾弟子紛紛閃避,羅漢堂弟子更是靠近不得。

  覺遠尋得路徑,健步如飛,挑著張君寶和郭襄踏步下山而去。

  眾僧人吶喊追趕,只聽得鐵鏈拖地之聲漸去漸遠,追出四五里後,鐵鏈聲半點也聽不到了。

  覺遠一擔挑了兩人,直奔出一百多里開外方才止步。

  只見所到處是一座深山之中,暮藹四合,歸鴉陣陣。

  覺遠內力雖強,這一陣捨命急馳,卻也已筋疲力竭,胸背僧袍也盡被汗水浸透。

  張君寶與郭襄從桶中躍出,各人托起一隻鐵桶,從他肩頭放下。

  張君寶道:「師父,你歇一歇,我去尋些吃的。」

  尋找半日,只採得一大把草莓來。

  三人胡亂吃了,倚石休息。

  休息片刻,覺遠也不知打坐運功,一時間腿腳酸軟,咳嗽不止。

  郭襄輕輕替他捶背,說道:「你累啦,且睡一會兒吧。」

  覺遠嘆了口氣,道,「不錯,我也真的累啦。」

  張君寶拾些枯柴,生了個火,烤乾郭襄和自己身上的衣服。

  三人便在大樹之下睡了。

  郭襄睡到半夜,忽聽得覺遠喃喃自語,似在念經,當即從朦朧中醒來,只聽他念道:「……彼之力方礙我之皮毛,我之意已入彼骨里……」

  郭襄心中一凜:「他念並非佛經,倒似是武學拳經。」

  只聽他頓一頓,又念道:「……氣如車輪,周身俱要相隨……」

  郭襄聽到此處已知他念的是武學要旨,暗想:「他口中喃喃念誦的,莫非便是九陽真經?」

  她想到此處,生怕岔亂了覺遠的神思,悄悄坐起,傾聽經文,暗自記憶,自忖:「倘若他念的真是九陽真經,奧妙精微,自非片刻之間能解。我且記著,明兒再請他指教不遲。」

  只聽他念道:「……先以心使身,從人不從己,從身能從心……權彼來之長短,毫髮無差……工彌久而技彌精……」

  月光之下,郭襄邊聽邊思索,忽見張君寶盤膝而坐,也在凝神傾聽。

  郭襄心道:「這大和尚神功絕頂乃是我親眼目睹。他所說的武功法門,定然是世上第一流。」

  於是又用心暗記。

  覺遠隨口背誦,斷斷續續,有時卻又夾著幾段楞伽經的經文,後來更是把自己修煉太素化生功的心得體會並融入九陽神功的口訣心法都一氣的說了。

  原來覺遠雖然天資絕頂,又練出了一身驚世駭俗的神功,但是卻是個泥古不化的死腦筋。

  在華山聽講神功仙法時就只撿一些能融合自己練氣法門的心法口訣記下修煉,後來又根據鍊氣化神的法門只琢磨著觀想大日如來等無相佛法,無知不覺間雖然練成了太素化生功,但卻是將太素化生功與九陽神功相融合的一門奇功,只連內氣經脈,不通武學,更不修煉神仙法,可以說是把練氣內功一道走到了巔峰極致。

  此時覺遠無心修煉而成的「太素九陽功」已是堪比太素化生功七八成威力的神功,而且沒有專修鍛體之法,而是專攻鍊氣之法,導致威力上尤勝太素化生功,心法口訣上也遠比太素化生功簡單數倍。

  屈指算來,太素九陽功算是江湖上除了林清玄所創的仙法神功以外的威力最大的一門武學了,堪稱超越九陰九陽等武學總綱的練氣無上經典,練成此功自然真氣質地威力都遠勝尋常上乘武功,若能傳出也必能化低武為高武了。

  覺遠迷迷糊糊中一開始說九陽神功,後來說楞伽經,再後來說太素化生功,又掉過頭來說起了太素九陽功,有時候三者還會相互摻雜。

  郭襄聽越多就愈是摸不著頭腦,幸好她生來聰穎,覺遠所念經文雖然顛三倒四,卻也能記得了二三成。

  冰輪西斜,人影漸長,覺遠念經的聲音漸漸低沉,口齒也有些模糊不清。

  郭襄勸道:「大和尚,你累了一整天,再睡一忽兒。」

  覺遠卻似沒聽到她的話,繼續念道:「……力從人借,氣由脊發。胡能氣由脊發……」

  他越念聲音越低,終於寂然無聲,似已沉沉睡去。

  郭襄和張君寶不敢驚動,只是默記他念過的經文。

  過了一頓飯的功夫天色漸明,張君寶一回頭,突見大樹後人影一閃,依稀見到黃色袈裟的一角。他吃了一驚,喝道:「是誰?」

  只見一個身材瘦長的老僧從樹後轉了出來,正是羅漢堂首座無色禪師。

  郭襄又驚又喜,說道:「大和尚,你怎地苦若不舍,還是追了來?難道非擒他們師徒歸寺不可麼?」

  無色道:「善哉,善哉!老僧豈是拘泥陳年舊規之人?老僧到此已有半夜,若要動手,也不等到此時了。覺遠師弟,無相師弟率領達摩堂弟子正向東追尋,你們快快往西去罷!」卻見覺遠垂首閉目,兀自不醒。

  張君寶上前說道:「師父醒來,羅漢堂首座跟你說話。」覺遠仍是不動。

  張君寶驚慌起來,伸手摸他額頭,觸手冰冷,原來早已圓寂多時了。

  張君寶大悲,伏地叫道:「師父,師父!」卻那裡叫他得醒?

  無色禪師合十行禮,說偈道:「諸方無雲翳,四面皆清明,微風吹香氣,眾山靜無聲。今日大歡喜,舍卻危脆身,無嗔亦無憂,寧不當欣慶?」說罷,飄然而去。

  張君寶大哭一場,郭襄也流了不少眼淚。少林寺僧眾圓寂,盡皆火化,當下兩人撿些枯柴,將覺遠的法身焚化了。

  郭襄道:「張兄弟,少林寺僧眾尚自放你不過,這樣吧。」

  說著從腕上褪下一隻金絲鐲兒,遞了給他,道:「你拿這鐲兒到長安去見我爹爹媽媽,只要在我爹媽跟前,少林寺的僧眾再狠,也不能來難為你。」

  張君寶含淚接了鐲兒。郭襄又道:「你跟我爹爹媽媽說,我身子很好,請他們不用記掛。我爹爹最喜歡少年英雄,見你這等人才,說不定會收了你做徒兒。我弟弟忠厚老實,一定跟你很說得來。」說著轉身而去。

  張君寶發呆許久才擦乾眼淚挑起師父所留的那對大鐵桶,搖搖晃晃的緩步而行。

  荒山野嶺之間,一個瘦骨稜稜的少年漸漸消失不見。

  此時孤形影只的張君寶還不知道,恩師覺遠圓寂前將太素九陽功傳下,自己跟郭襄、無色三人跟抵不同,但卻各自學得領悟了三成左右的心法口訣,自此以後竟然能引動了江湖的巨大變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