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 真君大天師

  大宋兆光元年九月初九。Google搜索

  京西南路武當山紫霄宮香火旺盛,山路上遊客如織,宮內管弦絲竹演奏著步虛調、萬年松等樂曲,香客信眾在知客道人的引導下在前殿禮拜燒香。

  而在後殿卻是全真教道長們在舉行的齋蘸大會,這場大會既是傳統的慶祝斗姆元君壽誕,同時也是超度死在終南山的弟子亡魂,現如今這些弟子的排位都供奉在祖師堂一側, 日日消受香火貢品等,凡是齋蘸大典就都要祭祀一番。

  自從全真教成了大宋國教,清玄真人封為大宋國師後,這大宋境內的紫霄宮變成了信仰道教的達官貴人和香客民眾燒香磕頭,請願祈福的好去處。

  本來那臨安的青牛宮也是全真教的宮闕之一,但是它專一為皇家和大臣貴族們服務著, 又距離太遠,所以紫霄宮反而香火更加旺盛。

  尤其是近一個月來,中原和北地的全真信眾得知了重陽宮突發大火, 而災後清玄真君老祖又命令弟子門人搬遷至紫霄宮。

  所有人都知道全真教這是要把本宗祖廷南遷了,凡是信眾也都爭相前來叩拜敬香,更是把紫霄宮的香火推到了天下宮闕寺院最為鼎盛的盛況,每天的場景都堪比千年以後的盛世大年三十南天門燒頭香的樣子。

  今天是九月初九重陽節,全真教掌教清玄真君親自與赤練散人帶領弟子在紫霄宮大殿祭祀三清六御等道家眾神,還有重陽祖師、呂祖等祖師。

  等到齋蘸大典及祭祀結束後已是黃昏時分。

  林清玄吩咐弟子在祖師堂念經超度亡靈,又把宮中事務交給誌慶道人去辦,他則和李莫愁回到了後殿耳房歇息。

  進房後林清玄脫下紫羅法袍,剛坐下喝一杯茶就看一個皮膚白淨,溫潤如玉的五十來歲的道人走了進來。

  林清玄笑道:「孫師兄,坐下吃茶。」

  孫德生和李莫愁、林清玄在房內坐好,就有陳靈雲帶著自己的兩個弟子上前奉茶。

  林清玄看著陳靈雲經過玉清宮一戰後雖只剩一個手臂,但功力精湛尤勝在西域時,便囑咐道:「靈雲你的《玉清斬魔經》練的不錯。

  一條手臂動手時比常人吃虧,你師父家傳的軟兵刃功夫是天下一絕, 好生把那條空蕩蕩的袖子練出布綾拂塵的功夫, 以後終能成為大家宗匠。」

  陳靈雲最是崇拜林清玄, 心中感恩若非清玄師伯厚待自己, 自己哪裡有福分拜入赤煉散人座下,成為全真教三代弟子?

  聽到教主真君他老人家還記掛著自己,陳靈雲叩首道:「都是教主您教導有方,弟子這才有小有所成,只是弟子太過愚鈍,還練不出玉清神功的精髓……」說著話陳靈雲聲音略顯哽咽。

  林清玄袖袍一卷就將他扶起,李莫愁微笑道:「多年來我對你也少有教導,明日傳你鐵袖功,你練成後便可與志平並駕齊驅了。」

  陳靈雲感激不盡的再次下跪叩首。

  夕陽西下,屋內光線已顯得十分昏暗,陳靈雲起身後取出火鐮點燃蠟燭,屋內這才泛起了暖洋洋的橘光。

  林清玄見孫德生一臉感慨,知道他是想起來自己兄弟二人的過往了,就微笑:「孫師兄你老這些年玄功是越來越精湛了。怎麼也不收個弟子?」

  此時距離林清玄、李莫愁帶領著全真弟子回到紫霄宮已有數日。

  前幾日,剛到山下孫德生就率領弟子出山十里相迎,這幾日林清玄和孫德生每晚都是徹夜長談,抵足而眠, 生生的冷落了李莫愁。

  不過兄弟二人十餘年未見,一時間這親熱勁兒還沒散去, 李莫愁倒也不覺生氣。

  在林清玄的眼中, 孫德生仍舊是十餘年前那個白白胖胖的樣子,只是他兩鬢和鬍鬚都已然發白,雖看著兩眼精光閃爍,面泛紫光,但額頭和眼角皺紋漸深,看著已是顯出老態。

  孫德生撫須笑道:「我又不喜歡舞刀弄劍打拳練武,不過是每天鑽研外丹內丹的法門靜修玄功罷了,要不是你教我的道家真傳法門我連靜修而來的功力本事也沒有,所以說自己尚且修不明白,哪裡敢誤人子弟,收徒弟自然是萬萬不能了。」

  林清玄知道孫師兄素來清靜無為,與世無爭,數十年靜修之下道法修為和境界都已臻至高功真玄,一言一行都是真實不虛,所以便不再追問。

  三人閒聊了片刻,說了會兒修煉內丹氣功的法門心得,忽然林清玄住口不言,李莫愁和孫德生也相繼聽到有人過來,俄而就聽得誌慶道人在院子裡說道:「師父,弟子前來拜見。」

  緊接著又聽到尹志平,呂志堂,李志長,王志坦,崔志方等也喊著拜見。

  林清玄知道這些三代弟子乃是本教的骨血精髓了,他們聯袂而來定是要有本教大事請自己定奪,於是就沉聲道:「進來說話吧。」

  進屋見禮以後尹志平身為三代首席弟子,身份尊貴,當先說道:「掌教師叔。大典已結束,超度大會明日停歇,您要求撤回來的北地商行和道院也已經撤回大宋境內了。不知您老人家如何安置這數千弟子和產業人員?」

  原來,自從林清玄帶著全真弟子從長安縣開始南下時就考慮到蒙宋大戰已起,分出生死高低已經無可更改了。

  而全真教既然已經決定押寶大宋,甚至十多年前就培養兆光帝趙希言,那隨著宋蒙戰事的膠著擴大,全真教在蒙古境內的身份就會很尷尬。

  即使現在林清玄回來了,蒙哥一時間忌憚他那能萬軍從中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的本事而不敢廢了全真教國教的身份,但是淡化全真教,扶持密宗佛教等十有八九是得做的。

  以後也說不好大戰起來以後,甚至蒙古處於劣勢了,會不會對全真教打擊報復,所以算是為了避免蒙古打壓北方的全真教,同時也是收縮本教的力量,林清玄才一掌教身份拉了一個清單,命令涉及到的大多的商行撤回大宋境內,同時把財產都轉移回來了。

  還有部分道觀下院也都撤銷了,只留下一部分,以免讓蒙哥等還認為全真教在北方勢力龐大,忌憚下生出旁的心思。

  聽了尹志平的匯報後林清玄就點點頭,道:「雲貴一代的百姓缺乏教化,還有咱們道門在南越之地也不夠興隆,還有南方諸路州府里咱們全真教基礎還有些薄弱,把那些弟子一半都派去開闢道場,剩下的一般派去西域吧。

  至於生意,還要繼續做,不過大都從明面改為暗面,部分也可調整為海運吧,咱們在北地還留有一些暗子,生意自然是不能停。

  這些事情原本就是尹克西和靈雲你們負責,現在克西在玉清宮主持西域事務,靈雲一個人也處理不完,志堂也肩負起來,你二人協助著做……」

  林清玄把諸多事務吩咐安排的十分妥當,尹志平、呂志堂、陳靈雲等被點到了名字的都急忙躬身應諾。

  眾人正自聽著教主真君吩咐事務,忽然見到一個小道童快步進來,跪下說道:「教主,山下來了大蒙古的蒙哥大汗的傳令官,說是要請您老人家到西夏皇宮覲見。」

  林清玄看了看李莫愁和孫德生,見兩人都輕輕搖頭,心知這蒙哥恐怕早就知道自己這位國師回來了。

  但是他現在才來請自己,並且沒有對密宗和金剛門等十餘個門派邪人攻打重陽宮的事情做出反應,本身就是代表了一種態度了。

  現在派人來請,估計也是想試探試探自己的態度,但是對全真教不滿那是必然了。

  林清玄也知道蒙古對全真教不薄,對自己更是不薄,雖然自己保著成吉思汗西征讓他多活了十餘年,但是全真教乃是南北兩朝的國教,教派幫襯大宋已是多少對不住蒙古了,自己這位國師更是不該再下場了。

  而且林清玄自覺自己已經修到了武俠世界天花板的武功境界,在想有寸進已是萬難,所能做的不過是不斷打磨真氣,讓內力越發精純,但是總歸難有大的進步了。

  如今的林清玄已經無心過問俗世紛爭,只想著專心鑽研研究自己合周伯通所創的能看到超越武功的「道法仙術」,所以說如何能推演出仙法道術才是林清玄的目光所在,他追求的是那虛無縹緲的長生不老成仙做祖,是開闢仙路,也就不準備應詔去面見蒙哥了。

  原本林清玄也是想著第一少戰事少有生靈塗炭,第二能有個大一統的安定興盛的王朝,所以一開始是教化蒙古大汗父子,是想著培養漢化朝廷,如此只要未來的大元能不把漢人化作三等四等,自然也能任由他們大一統。

  谷趕

  但是林清玄又不願意花費太多的精力時間去一代一代的培養蒙古大汗,擔心未來還是超出自己的預想,所以就做了兩手準備,又扶持培養了自己的親徒弟趙希言,想要培養一個能打的大宋。

  如今大宋已經國力昌盛了,而拖雷死後蒙哥繼位後蒙古也確實加大了漢化的程度,但是受到大一統和正統文化影響,蒙古也急切想要一統天下。

  林清玄自己畢竟是出家人,蒙古和大宋之爭勢在必行,一山不容二虎,自己身份尷尬,又早已超脫俗務凡塵,也不好再插手了。

  如今大宋越發強盛,大宋的皇帝又是全真教掌教真君的弟子,於情於理,於公於私,以全真教都要舉全教之力幫助大宋,而大蒙古幅員遼闊,許多力量又分散到西域各地,大宋重新定鼎中原指日可待,即便子孫不肖,恐怕最差也能維持一個未來大明的疆域局面了。

  而蒙古有著西征打下的大片土地,即便丟了中原和北方,以後退守中亞和西亞,做個縱橫歐亞的大國仍舊是個好歸宿。

  所以林清玄早已決定不在過問王權霸業的歸屬所在,若是大宋勝了,自己看著成吉思汗的面子就保住他的子孫後代退守西域,若是未來的蒙古勝了,自己說不得就要去大汗金帳走一遭,讓他們蒙古大汗對漢人和南人一視同仁,不得殺戮欺辱。

  已經不準備過問宋蒙之事了,林清玄自然不想見蒙哥,只是讓弟子推說國師真君正在閉關修煉,就將人打發了。

  又過了兩日,大宋的欽差使臣也陪著青牛宮新任宮主趙熾到了紫霄宮拜見林清玄。

  林清玄本來也是想讓人推說不見,可是李莫愁告訴林清玄,青牛宮新任宮主趙熾乃是當朝太子,是趙諽的兒子。

  林清玄並不曾見過趙志言,也就是趙諽的兒子,想著徒孫前來拜見,也不好不見,這才讓人安置了欽差歇息,只在後山精舍內接見了今年才十六歲的大宋太子,同是也是上個月剛擔任青牛宮宮主的趙熾。

  林清玄心性通明,知道原本青牛宮宮主都是全真七子和李莫愁擔任,便是換誰理應掌教真人馬鈺下令,可是李莫愁失蹤後,青牛宮就無主了。

  當時清玄真君在西域失去音訊已有一年多,不僅蒙古有了心思,大宋朝廷也想要把青牛宮抓在手心裡了,於是趙諽就下旨讓太子入道修行,成了青牛宮宮主。

  全真七子自然不會有什麼反應,加上後來都回到重陽宮護教,青牛宮的許多高道弟子也讀趕回終南山,五路護道軍也就被趙諽調換一些所謂的入道修行的統帥給徹底掌握了。

  在重陽宮遭受圍攻的時候蒙古是暗自推波助瀾,大宋朝廷卻沒有派出任何高手助陣,只是靜觀其變,這也是忌憚全真教的表現。

  林清玄清楚趙諽再是全真弟子,他最主要的身份還是大宋皇帝,這種差異也是讓林清玄不準備再過問兩國之事的一個原因。

  不過不管怎麼說,趙熾總是自己的徒孫,林清玄看著這個面容俊秀,一身貴氣的少年還是頗為喜歡。

  趙熾穿著一身杏黃道袍進來,先是看了眼李莫愁,顯然是認識,然後才看到林清玄,當即撩袍下跪,一邊叩首一邊說道:「弟子趙熾拜見師祖和李師叔祖。」

  「好孩子起來吧。」

  林清玄微微一笑,目光溫煦的看著這個大宋太子,他坐在蒲團上手腳不動,自有一股柔和勁力將趙熾托起。

  林清玄運勁扶起他就試探出他身懷全真心法的正宗武功,基礎紮實,內力已經小有氣候了,不由的更見歡喜。

  趙熾來之前就得父皇耳提面命,說是師祖他老人家武功通神,乃是當世活神仙,見了他定要好生見禮伺候,言語中也要如何敬重等等。

  雖然趙熾在見到師祖爺爺前已經把他想得無比厲害了,可是真的看著師祖動也不動自己就被無可抗拒的柔和之力托起,饒是趙熾見多識廣,甚至見過全真七子出手的神威,但是卻還是難以想像,理解不了,也終於相信了師祖爺爺是陸地神仙的話,眼中不免閃爍出好奇崇拜的光華。

  林清玄問道:「你的武功跟誰學的?」

  「小時候父皇教過一些,也跟師父學過一些。」

  「你師父是誰?」

  「志成道長就是家師,只可惜他老人家仙逝了。」

  林清玄也微微一嘆,問道:「你爹還好嗎?」

  「爹爹每天忙著軍機大事,終日愁眉不展,還時常想念師祖……他多次給我說起您老人家……這次來還囑咐我多在紫霄宮住些時日……替他給您儘儘孝……」

  趙熾說著話還學著趙諽的神態語氣把囑咐趙熾的話說出來。

  李莫愁看他學的活靈活現,忍不住咯咯一笑。

  林清玄想起了趙希言也心頭一松,道:「那好,伱在我這住上三個月,師祖傳給你一些最高明的武功。」

  趙熾聞言大喜,跪下就磕頭,道:「多謝師祖爺爺,我爹就說我要來了,您一定會疼惜孫兒。」

  林清玄點點頭就準備讓陳靈雲給他安排住所,趙熾忙躬身道:「師祖爺爺,我爹派我跟禮部尚書宋大人來,還想請您去臨安去一趟。

  我爹他說當了皇帝就不自由了,想親自來拜見您但是群臣都不同意,只能請您老屈尊降貴去臨安青牛宮小住幾日,咱們祖孫三人也好團聚團聚。」

  林清玄不置可否,問道:「還有什麼事?要是這點事還派禮部官員做什麼?」

  「什麼都瞞不過您老人家。」

  趙熾笑道:「我爹說了,那蒙古冊封您做了真君,我爹他早就想要以大宋皇帝的身份為您加封天尊了,只是七位師伯祖不同意,這次聽說您做了掌教,就讓禮部擬旨,加封您為天師的。」

  林清玄淡淡一笑,道:「皇帝倒是大方,天師在世俗中跟他的天子也能平起平坐了,就沒人勸他?」

  「您老人家是陸地金仙解救蒼生,誰敢阻攔?讓我說封您天尊都不虧。」

  「你小子倒是乖覺,不過封什麼都沒用,不能真的長生久視,一切不過是虛無……嘿……天師……」

  這正一道的所謂天師一開始就是自封,並不是朝廷承認的,即便是宋徽宗時期如此崇拜道教,抬舉正一道,也不過給當代的張天師賜號虛靖先生,後來到大元朝才真正將張天師捧成了天師,而虛靖先生才加封為虛靖玄通弘悟真君。

  現如今林清玄尚且在世,蒙古就將他封為了神仙才能加封的真君,自然就是活神仙的意思。

  而全真教南遷,林清玄又回到了紫霄宮,趙諽此時加封林清玄為官方認可的「天師」。

  在道家系統乃是神話系統里,就比蒙古冊封林清玄的真君又高了一大截,乃是正兒八經的天子之師、明道之師,也是說明自林清玄開始,全真教乃是修先天之道,立道設教的眾靈之師。

  林清玄早就猜出來自己回到中原後,不管是蒙古還是大宋都會巴結自己,不過自己不願牽扯兩國之事,也就無心去應付蒙古和大宋,對於大宋加封自己為紫霄靈光洞妙清玄真君大天師的詔書要也沒要,禮部尚書更是壓根不接見。

  不過朝廷加封林清玄為真君天師,乃是將他當做了神仙,林清玄接不接旨,見不見欽差,欽差都要把聖旨和牌匾等放在紫霄宮,然後朝廷同時以邸報昭告天下。

  也就是自兆光元年的九月以後,大宋國內的道教神明里就多了一位清玄真君大天師了,而且是官方認定的活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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