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塵封的金礦
與此同時,伽布諾因還傳來了一份他的「交友名錄」。
這也是他「甩手神靈」一當就是二十年來所取得的最大成果。
在二十七個可選名額中,伽布諾因最終卻只發展了八位,連他在內,總共也就九位。
秦慎重對這些神靈了解不多,但卻對祂們在綠跡位面的信地勢力十分了解。
而從這些勢力的風格,也不難推知伽布諾因「交朋友」的標準。
雖然稍微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但仔細一想,也在情理之中,而從中也能窺見被勾動更大野心的伽布諾因做得遠比他預料的更大膽一些。
按照保守點、安全點的交友策略,秦慎重覺得,在排除那幾個有著神系背景的弱等神之外,其他同樣外遷而來,且勢力內部都以人族為主,這都是非常合適的交友目標。
而這樣的神靈數量在綠跡位面占了絕對大多數,哪怕再排除神職、神性方面的衝突,先天不合這些因素,至少也有十幾位值得拉攏結交。
不過,這樣做優缺點都很明顯,優點是能夠以最快速度交到更多「相性接近」的神靈——還是那個道理,能夠成神的,特別是能夠從人族這個競爭最為殘酷激烈的「紅海」中殺出來證道成神的,沒有一個是傻的,不能因為祂們是野生的、眾神金字塔中墊底的就輕視祂們的智慧,對於諸神世界現在處在什麼樣的時代風口,祂們都心知肚明,都想上這趟車,只不過,一直以來沒車讓他們上而已。現在伽布諾因提供了這樣一個機會,不管祂們心中有多少想法,卻一點也不妨礙祂們先登上這輛車的決心!
若說祂們與伽布諾因最大的不同,就是伽布諾因因為那個不可能在諸神世界曝光的隱藏身份,讓他有了更大的決心,他最終是想要將諸神世界現在這這盤棋連同棋盤本身都砸了的,哪怕當「帶路黨」也沒有絲毫猶豫,而其他神靈的視野依然局限在諸神世界現有的格局之內,沒有生出悖逆世界的決心,這才是祂們之間真正的不同,在智慧見識上,伽布諾因真不見的比祂們更高妙。
而缺點就是後期問題會很多,這個新交的「朋友圈」從誕生那一刻起,就註定是各懷鬼胎的,勾心鬥角更是少不了,雖說底牌最多的伽布諾因只要不犯大錯,坐穩頭把交椅問題不大,可這種內耗還是很耗元氣。
而且,這個「朋友圈」從誕生那一刻起便打上了「外來」、「人族」這樣的標籤,隨著整個朋友圈的擴大,這些標籤很可能會更進一步成為一種共識,無論是對內還是對外,這就是一層無形的天花板!
而從伽布諾因的選擇卻不難看出,他選擇了一條更難的路。
這也是他耗時二十年才交到八個「朋友」的原因。
而細究這八個朋友的「成分」,也很有意思,人族與非人族各四個,各占一半。
非人族中既有水嬰族所信奉的唯一活到現在的水嬰之神這個土著神靈,也有自詡有著龍血傳承、卻壓根就不被真正的龍族正眼瞧一眼「你也配稱龍裔?」;
或者連發展信眾為了不與其他強大神靈發生「版權爭執」、只能小心翼翼閉坑,花巨資「定製」信眾這樣的外來神靈。
人族野生神也有四個,雖都是外來的,卻都是在外面發展得很不好,很不得志的那一撥。
伽布諾因能把這些有著不同標籤的神靈發展到一個「朋友圈」里,秦慎重還真是有些佩服的,哪怕為此耗費了二十年時間,他都覺得很值。
讓他真正覺得伽布諾因這個初始「配置」飽含心機的不是其他,而是很可能是綠跡位面所有神靈中最弱的土著神靈水嬰之神的加入。
土著神靈在諸神世界是一群很奇特的存在。
在現在的眾神體系中,真正的土著神靈不僅數量少,而且實力都很低,基本都是弱等神力,中等神力也寥寥無幾,而這基本也是土著神靈的天花板了,這種天花板一方面來自於眾神的默契,另一方面則是土著神靈先天的局限性。
譬如水嬰之神,乃是水嬰族的族神,水嬰族便是祂唯一的信仰來源,而水嬰族的「產地」只有綠跡位面這一個,水嬰之神要想成長,就必須讓水嬰族發展,掙脫綠跡位面的局限,可以諸神世界現在的「擁擠」,眾神能為祂保留一塊自留地就是天大的仁慈了,以祂和水嬰族的實力,顯然也不具備遷移去其他位面競爭的能力,所以,水嬰族和水嬰之神,雖然活著,卻如同凝固在琥珀之中、可供觀賞的活化石。
不僅水嬰之神如此,其他土著神靈的境遇大抵都是如此。
而土著神靈的來歷,和諸神世界的「宇宙重置」有關。
每一次宇宙重置之後,淤積在星界之中的所有垃圾統統被清空。
這也意味著,此前眾神如同蜘蛛織網一般在整個世界布下的種種手段全部清零,就像是遍布整座叢林的「蜘蛛網」在一陣狂風暴雨之後消失了個乾乾淨淨。
隕落的那些就不提了,勉強掙扎著從浩劫中活過來,沉睡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前神靈」們,面對的是一個嶄新的、重新遍布迷霧的「新宇宙」。
在神靈眼中都可稱為漫長的沉睡,對位面生靈來說,那就更加漫長了。
時間能讓堅固的石頭風化,一代代的生靈更替,對「前神靈」的信仰,隨著祂們的長期不回應也必會逐代弱化,特別是那些族群複雜,耕耘不精細的位面,很可能連智慧種族都會換上幾茬,對「前神靈」的信仰自然也就逐漸熄滅。
很多陷入沉睡的前神靈們,就是因為這種一點點的「信仰窒息」而在沉睡中無聲無息的隕落消失。
而在諸神世界,信仰對眾生來說和水與陽光一樣,都是不可或缺的必需品。
前神靈們沉寂,新神會誕生,特別是那些宇宙重置後才誕生的新位面,新種族,更有著他們自己的神靈,若是強大一些的,甚至也已經有了草創的、獨屬於他們的眾神體系。
不過,弊端也很明顯,因為祂們都是機緣巧合之下,因為前神靈們的暫時「失位」,祂們坐上了那些空出來的神座,若給祂們充足的時間,祂們也能一點點成長完善,可這時候的祂們,卻像是一群什麼都不懂、什麼都好奇的野蠻人住進了豪華的宮殿之中。
當前神靈們醒來,屬於祂們的、最自由的、短暫的「黃金時代」便宣告結束。
前神靈們輕鬆回歸自己的神座,甚至借這機會更進一步,至於那些曾經一度在這些位置上盤桓過的「野蠻人」,就仿佛從不曾存在過一樣,就連知識之主的記錄中,也是以祂重新甦醒那一刻作為新紀元的開端。
然後,祂們開始重新「織網」,一點點將眾神蛛網擴散開去,在這個過程中,祂們會變得越來越強,權能越來越大,在這個「網內」,也有越來越多新神誕生,而這些新神,才是真正受到祂們認可的嫡系。
而這也是一個驅逐迷霧,發現新位面的過程,而這些存在於「網外」的神靈,都被統一貼上「土著」的標籤。
在眾神秩序重新回歸,眾神光輝重新照遍所有位面的正治正確之下,土著神連同信奉祂的土著們,都是需要掃除的障礙。
無論是眾神還是隨著眾神腳步侵入一個個新位面的信眾們,都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妥。
野蠻為文明讓步。
這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
所以,但凡有新位面被眾神蛛網捕捉,大換血就是必然的。
從神到信眾都得換一遍。
不過,眾神是仁慈的,雖然大多數土著神都是血腥暴虐的代名詞,血祭、人牲、活俑、童男童女之祭、處女之祭、藥祭、蛇祭……土著神在諸神世界已經和這些標籤牢牢綁定在了一起,單是聽著就讓人頭皮發麻,若是代入其中……還是算了,所以,將血腥暴虐愚昧的土著神連同其土著信眾一同抹滅,本該是天經地義的。
不過,眾神是仁慈的。
特別是以知識之主、和平之主這兩位偉大存在為首,再加上諸如歷史之神、藝術之神、冒險之神這些強大神靈附議,都認為可以在每個新捕獲的位面保留一兩個願意向眾神體系投誠靠攏、且性情最溫和(或者說庸弱)的土著神靈,畢竟,每個新位面都有著獨屬於那個位面的特質,包括歷史、風俗、人文等等,哪怕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沒什麼營養,但即便是為了那萬一的可能,也是有必要製作一個標本保存下來的,不能完全盪除乾淨。
而土著神靈就是最好的標本。
這些土著神靈的生存狀態,讓秦慎重有種強烈的既視感,藍星天變之前,這樣的「活標本」似乎也不少,而他們基本連全球獸潮都沒扛過就從世界上徹底消失了,仿佛從來沒有來過。
所以,有著土著標籤的水嬰之神,不管祂看上去多麼溫和或者庸弱,作為唯一一個活到現在的——秦慎重心裡更傾向于堅守到現在的土著神靈,祂與包括伽布諾因在內的這些外來神靈之間,有著無形卻堅韌的線,將彼此隔開。
但伽布諾因居然真能夠成功與祂交上朋友,秦慎重都忍不住有些佩服。
雖然,因為祂身上那特殊的標籤,這一次大概率不會有什麼引人矚目的表現,而是如同一個安安靜靜的旁觀看客,但秦慎重心中就是莫名篤定,這一位很可能才是伽布諾因結交的八位新朋友中最鐵桿的那個。
「若只看某一個位面,標本確實不多,也就一個最多兩個,可若將視野放大,放眼整個諸神世界,又該有多少個『標本』?」
「這不是標本,這是一座塵封的金礦啊!」
接到伽布諾因的神諭,秦慎重並沒有立即展開行動,而是一個傳送術來到在公國某邊緣之地傳教的元覺旁邊。
看著盤坐在高台上舌燦蓮花的元覺,看著台下上千人規規矩矩的盤坐在一個個草編的蒲團上,一臉敬慕的看著一張嘴輕輕開合的元覺,仿佛從他口中說出再尋常不過的言語都有啟迪智慧、拂拭心靈塵埃的感覺。
元覺口中每一句都是敬奉伽布諾因的教義,每一句話都是來自於伽布諾因親自審訂的傳教聖典,可秦慎重覺得,台下聽眾真正去琢磨這些字詞含義的並不多,他們大多數的精力,都沉浸在聽他傳教這件事本事,沉浸在一種極特殊、極玄妙的「意境」之中。
這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出來的感覺,以他的體驗來說,這就像是修行時的頓悟,身處天人合一之境那般玄妙美好的境地。
而這些聽眾,有布衣粗服、營養不良的農夫,有庸碌市儈、大腹便便的市井商販,有頗有涵養學識的底層貴族,有見識短淺、只關注一日三餐油鹽醬醋的居家婦人……有老人,有中年,有青壯……他們本來終其一生都不可能有這樣的體驗,可現在,在元覺的一張巧嘴之下,他們沉浸其中。
雖然遠沒有親身頓悟來得真實,頗有些隔靴搔癢的意味,但這也足夠他們沉迷。
所以,毫無疑問,元覺這廝在偽裝成伽布諾因狂信徒進行傳教時,攜帶了大量私貨,在他們心中埋下了另一種信仰的種子。
他們雖不知道這種信仰是什麼,但他們卻早已經深度沉迷體驗過。
不僅元覺如此,其他以大法師身份穿越過來的傢伙也都是這樣,只不過因為道行遠沒有元覺這般純熟。
最開始,秦慎重還擔心這會影響與伽布諾因之間的合作,可仔細探究了一下,甚至與伽布諾因親自驗證了一下,伽布諾因接收到的信仰沒有絲毫打著。
「這種信仰反饋來的神力反而更純澈許多,所以,千萬不要停,就照你們現在這麼做!」伽布諾因不僅不加制止,反而催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