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遊戲

  加百列只感覺眼前一晃。

  原本夕陽下的荒涼山丘之景，陡然變幻，被突然出現的夜幕所籠罩……仿佛就像是海市蜃樓般的幻境逐漸凝實，暫時替換了這片區域的現實。

  「這是什麼力量……」

  白袍女人一臉驚愕，猛然環顧。

  只見自己正站在了一處寬敞的露天石殿裡，中央佇立著一座高聳的四柱螺旋石塔，頂部燃著十字劍篝火。

  石殿四周瀰漫著一片灰霧，凝聚成霧牆。以加百列使徒級的感知力，頓時產生了一種強烈直覺——這種霧牆極具隔絕性，無法通行，也無法靠任何物質或能量手段擊破。

  這處領域的高空烏雲密布，呈倒懸的漩渦狀扭曲不休，電閃雷鳴，不斷發出恐怖的隆隆巨響。

  視界愈發陰沉昏暗。

  加百列只覺得心驚肉跳，自己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就被強制拉到了對方的領域中，無法逃脫。

  而且，方才「紅賢者」說，要和祂進行一場所謂的「遊戲」……

  究竟是什麼意思？

  嗖——

  就在此時，只聽一道尖銳的破空聲。

  一道身影從高塔頂端躍下。

  身穿黑色禮服，頭戴矮帽的紫眸青年衣擺飄飄，左手捏著帽檐，右手拎著那白色手杖，懸浮於加百列前方。

  「加百列小姐，這場遊戲的規則很簡單……那就是殺了我，或者被我所殺。」

  青年的帽檐下，傳出平靜的聲音。

  「你我雙方皆有可視化『生命數值』，一旦清零，便視作死亡。在這裡，不可逃離，唯有死戰至一方倒下才能結束。」

  說完，加百列便注意到，青年的頭頂上方，突然浮現出一條長長的猩紅之線。這線條邊緣被金色的花紋所包裹，且附有一個醒目的詞條：

  「『鍊金術士』吉蘭。」

  而加百列的視線下方，則出現了祂自己的紅線，並附帶其信息「『持杯醫』加百列」的字樣。

  見到這詭譎的一幕，加百列呼吸一滯。

  這處露天石殿仿佛成了角斗場。

  祂與對方必須進行死戰。

  而那猩紅之線一旦清零，那麼便會真正地死去……

  「這就是你的律法之力嗎？」

  加百列扶了一下金絲眼鏡，紅唇微張，一襲白袍在愈發狂躁的勁風中舞動。

  「能制定遊戲規則，強制目標遵守……真是不講道理的力量。可這並不符合十二司辰的律法，最起碼，我從未聽聞過。」

  吉蘭根本沒有解釋的打算。

  他瞥了眼女人，緩緩抬起了手杖。

  「遊戲開始。」

  語畢。

  叮咚……

  加百列的耳畔竟突然響起了一陣清脆如泉水流淌的鋼琴樂。

  這音樂聲充滿了柔和、靜謐和神秘的韻味，仿佛正在進行的不是一場生死搏殺，而是一場優雅的舞會。

  而祂所不知道的是，這音樂正是源于吉蘭的老師「白賢者」帕拉·賽爾蘇斯的鍊金熱線鈴聲。

  吉蘭對此記憶猶新，也將其賦予自己「鍊金術士」身份，作為「白賢者」學生的重要烙印。

  他率先朝加百列發起了攻勢。

  只見吉蘭的白手杖上閃爍著銀色電弧，噼啪一聲，地面陡然浮現鍊金陣。

  一面面黑色石牆如骨牌豎起，又陸續朝白袍女士倒下，碾壓過去。

  這重若千鈞的石牆，以吉蘭至臻的鍊金術煉成，衝擊力非同小可，比作山傾也不為過。

  嗖——

  加百列十分警惕，沒有被石牆的表象所迷惑，選擇貿然硬抗。而是一個閃身，躍到了空中。

  其手中聖杯飛出幾縷紅色液體，於腳下凝聚成紅毯，任祂踩在半空懸停。同時，紅毯蠕動，在加百列周圍形成一圈屏障般的保護隔膜。

  吉蘭冷眼一瞥，白手杖往下一點。

  轟隆隆！

  那一面面的黑色石牆倒塌，粉碎，飛濺出的碎石於半空突然二次煉成，化作了一隻只的黑色蝴蝶，漫天飛舞，朝半空的加百列環繞包圍衝去。

  數不清的黑色蝴蝶匯聚成洪流，掠過那半空的白袍女士，衝擊在其身周的紅毯上，產生了可怕的餘波。

  轟轟轟！！

  每一隻蝴蝶，就像是一枚小型飛彈。在撞擊紅毯的瞬間，便爆發出劇烈的能量，產生的高溫、衝擊波和神秘磁場四散，透過紅毯對加百列的身軀造成了間接傷害。

  加百列剛一遭受轟擊，便臉色微變。

  短短兩個呼吸不到的時間，保護祂的紅毯便化作了碎片，自身也在劇烈的震盪中被炸飛。

  祂的身形划過一道弧線，轟然砸在了露天石殿外圍的霧牆上。

  咚！！

  加百列反彈到了地面，勉強站穩，卻只見自身視線下方的「血條」頓時下降了十分之一，渾身劇痛，嘴角溢血。

  祂抬起眼帘，只見那漫天的黑色蝴蝶窮追不捨，竟繼續飛來。

  「哼！」加百列眼神冷冽。

  祂抬手以指尖輕觸聖杯內部，沾了幾滴聖水，往自己身上一彈。

  嘩——

  其身上的傷勢頓時癒合，視線下方的「血條」也瞬間補全，回到了滿值。

  旋即，加百列伸出手，遙遙對準那佇立原地的紫眸青年張開五指，虛握成拳。

  「剝奪。」

  隨著祂開口道出敕令，頭頂浮現出一輪猩紅冠冕，正散發出刺眼的光輝。

  吉蘭的身形輪廓開始扭曲，模糊，仿佛被什麼牽引拖拽……頓感生命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抽走，迅速流逝。

  他的「血條」在短短數秒內，便下跌了一半。而加百列的聖杯中，那半透明的紅色液體竟自行抬升，溢滿了出來。

  很顯然，作為昔日奧美爾麾下「聖杯天使」的加百列，在律法遭受污染後，具有了竊取他人生命力的能力。

  還可以利用這種竊取而來的生命力，用於治療自己或其他目標。

  相當於對生命的絕對掌控。

  嗡！！

  只見加百列溢滿的聖杯中，那半透明的液體滴落在地，濺起水霧。

  一道猩紅的聖光從天而降。

  加百列紮起的頭髮散開，無風自動，其雙眸妖冶，面頰泛紅，背後緩緩張開了一堆血色的羽翼，頭頂則長出了一對小巧的紅色犄角。

  漫天襲來的黑色蝴蝶，在紅色聖光的照耀下，竟一隻只枯萎，化作灰燼飄落。

  「生命會從失序中得以重生。」

  加百列的聲音失真，顯得模糊不清。

  「你也不例外。」

  祂緩緩邁開步子，朝紫眸青年逼近。

  隨著祂的腳步，那天降的猩紅聖光隨之而動，劃破黑暗，照在了吉蘭身上。

  霎時間。

  吉蘭的生命力又開始瘋狂流逝。

  反觀加百列身上的聖光則愈發耀眼，妖冶，臉上的紅潤和滿意之色更甚。

  很快，吉蘭的「血條」便降到了五分之一，即將清零。

  可吉蘭看著加百列變身後的強大姿態，面不改色。

  他右手抓住杖柄，猛然一抽。

  噌——

  「哲人劍」出鞘，往前便是一斬。

  深邃且長的空間裂隙撕碎了聖光，一顆顆拳頭大的漩渦遍布半空，扭曲著視界。

  吉蘭一步踏出，已是面無表情來到了對方的面前，足以碾壓使徒的力量和速度，橫揮一記樸實無華的斬擊。

  光線一暗。

  又是一亮。

  化作「墮落天使」的加百列，其纖細白皙的脖頸出現了一道血線。

  然而，這位美貌的女士卻是笑盈盈，毫無懼色，反而開口道：

  「你上當了，吉蘭先生……」

  下一秒。

  吉蘭的脖頸處竟噴湧出滾燙的鮮血，他眼中閃過了一絲疑惑。

  斬擊非但沒有落到加百列身上，反而是自己承受？！

  「鍊金術士·吉蘭」的血條瞬間清空。

  只見紫眸青年的頭顱滾落，臉上還掛著困惑之色。

  撲通！

  背生血色羽翼的妖冶天使微微一笑，附身將青年的頭顱摟起，捧在掌心，溫柔道：

  「吉蘭先生，看來這一場遊戲，是我贏了。」

  說完，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

  加百列突然輕咦一聲。

  祂環顧四周。

  場景並未隨吉蘭的死亡而消失。

  只是那隱隱約約的鋼琴樂停了下來。

  熊！

  倏地，加百列手中的頭顱燃燒了起來，連同地上的無頭屍同樣冒起大火。

  直至燒成了灰燼。

  灰燼往不遠處的空地匯聚，形成了一個王座。

  加百列冷眼看著這一切。

  只聽一聲震顫心臟的鼓聲轟然敲響。

  咚！！

  悠揚的小提琴聲隨之出現，伴著聖歌般的女聲齊齊吟唱，那青年竟死而復生般從王座上站了起來。

  其一身黑色禮服化作了鎧甲，背後猩紅披風拖地，一旁擺放著列車頭狀的猙獰鐵錘，鍋爐冒著熾熱火焰。

  嗚——

  汽笛響徹雲霄。

  「加百列小姐，你方才使用的力量，便是『失序律』的一種運用？通過他者的生命臨時替換你自己的生命，起到了另類的『替罪』效果。」

  騎士拎起了鐵錘，扛在肩頭，平淡開口。其雙眸中閃爍著無數的「0」和「1」，目光仿佛將加百列看穿。

  那種暴露無遺的感覺，令加百列十分不適，不禁蹙起了俏眉。

  同時，在那騎士的頭頂，重新出現了嶄新的血條……這血條遠比先前更長！

  附帶的詞條為：

  「『瘋王』伊洛斯。」

  「你有兩條命？」

  加百列疑惑道。

  「這場遊戲並不公平！」